孟琬半晌没出声,抿了抿唇,眸光里仍有防备。
“你说这些……也不过是片面之词。”
崔莞言并未反驳。
“你若真想替兄长讨公道,就更该忍耐。此案背后牵连甚广,若轻举妄动,只会让背后之人更好遮掩。”
孟琬咬紧牙关,心底的火与理智激烈交缠。
崔莞言说得对,像之前那般贸然行事,非但查不出真相,反会把自己和父亲都陷进去。
可让她就此咽下那口气,又何其艰难。
“我不会乱来,可是你怎么会……”
话音未落,那头沈明宜已换了衣裳,笑盈盈朝这边走近。
孟琬眸光一收,将话生生咽回喉中:“今日多有失态,改日再与崔二小姐细谈。”
崔莞言心下了然,唇角含笑:“好。”
沈明宜见二人皆神色平和,不由松了口气:“我还担心你们合不来呢,没想到原来也能说上话。”
“崔二小姐比我想的要有趣多了。”
沈明宜被她的话逗得高兴,挽着她的手坐下,还打趣道:“我就说嘛,莞言姐姐温婉通透,哪有人不喜欢她。”
三人就这样又顺着沈明宜的话头聊到了日暮。
“本想留你们住一晚,谁知道我爹今天也要带同僚来,只能改日再邀你们了。”
孟琬撑着腮,略带遗憾地说:“我们不是正经拜访,本就不好打扰。”
沈明宜笑了笑:“我倒不在意,只是我父亲性子古板,怕你们不自在。”
孟琬“啧”了一声,转身坐正:“那还真得赶紧走。”
崔莞言本就无意久留,此时也顺势起身,道:“我也该回府了,今日出来得匆忙,府里怕是还未清楚我的行踪。”
“我送你们。”沈明宜唤了小厮去备马。
庭前风起树影婆娑,薄暮淡淡地铺洒在青砖之间。三人并肩而行,身影在地面交叠,随着脚步缓缓拉长,被这秋日黄昏一寸寸拉入未知。
走出厅门前,崔莞言忽又回头朝内望了一眼,许是错觉,她总觉得从傍晚起,廊角那株枫树后,便隐隐传来些轻微的响动。
可当她再看去,风静影斜一切如常。
三人上车离庄,暮色已将天边最后一抹霞光吞没。
马车由小厢道出发驶向官道。车厢内点了油灯,微弱的光在车帘上映出三人的剪影。
孟琬掀开一角帘子朝外瞥了眼,“今日多谢你招待,改天我请你喝酒!”
沈明宜笑着靠在一侧:“好啊,到时候叫上莞言姐姐一起。”
孟琬“嗯”了一声,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崔莞言身上。
崔莞言此刻神色宁静,脑中正思索着破局之法。
思绪未定,忽听车外马蹄“笃笃”一顿踢踏声。
紧接着,是车夫惊疑的声音:“咦?这……怎么有人挡道?”
崔莞言掀起车帘一角,只见远处官道正前方,五六骑黑衣人横马而立,身形肃杀,手中长刀在暮光中泛出森冷寒意。
“是你府上的人?”她问孟琬。
“不像。”孟琬察觉到杀气,脸色已沉,手探向剑鞘,整个人绷得如同拉紧的弓弦。
那几人并未立刻上前,为首的黑衣人催马几步,喝道:“车里的人听着,乖乖下车,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沈明宜已慌了神,抓着崔莞言的手臂浑身颤抖:“我们不会是遇到土匪了吧。”
“别怕。”崔莞言安慰她。
外头,护卫们已驱马列阵挡在马车前。
黑衣人见他们不识好歹,便策马逼近,两拨人拔刀相对寒芒四起。
“快走!”崔莞言忙催促车夫掉头,马车随之一颠,疾驰在山路上,车厢内的三人险些撞在一处。
马车驶出不过片刻,她掀帘往后一看,短短数息,护卫便被压制下去,一个个躺倒在地叫苦不迭。
黑衣人没下死手?看来背后之人并不想取她们性命。
他们的目标到底是谁?
“他们追上来了!”孟琬一声惊喝,剑已出鞘,正要跳出车外。
崔莞言伸手拦住她:“等等。”
“再等就没命了!”孟琬挣开她的手。
“那几人下手留情,若真要取我们性命,护卫早死光了。”
马车在颠簸中疾驰,沈明宜被甩得险些跌倒,死死抓着崔莞言的袖子:“那他们要做什么?要抓我们?”
车身又是一震,车夫高声惊呼:“前面有人!”
崔莞言掀帘望去,只见前方的山路口,又横出一排黑影,黑压压一片,足有十余骑。
沈明宜脸色惨白,声音打颤:“怎的又来一群?”
孟琬也变了神色,拢紧了剑柄:“他们还有后手?。”
“不对。”崔莞言仔细扫了一圈。
这些人与方才那批,衣纹、缰绳、刀鞘样式皆不同。
“不是同一拨。”
为首的黑衣人衣袍猎猎,未及多言,剑矢已凌空飞出,直直射向车前。
只听“噗”地一声,车夫喉间中箭,当场毙命,鲜血淋在褐红的缰绳上。
马受惊嘶鸣,沈明宜眼见那一滩血顺着车帘流进来,身子当即僵住,惊恐地倒吸一口气,眼白一翻吓晕了过去。
“明宜!”崔莞言扶了她一把。
孟琬正要拔剑,马车的帘子已被人掀开。
一道阴影骤然扑进来,冰冷的刀锋贴着她脖子侧边。
“别动。”
“怎么是三个人?”另一个黑衣人也已跃上车来,皱眉低语。
“来不及了,都带走。”
崔莞言斜眼一扫,抵着她脖颈的刀柄上刻着一道蛇纹。
果然是崔晋的人。
前世褚元唐数度被蛇纹人刺杀,死前不久才查出是崔晋豢养的私兵,可惜那些人早已渗透进王府,任凭褚元唐如何周旋都逃不过死亡的结局。
今日,蛇纹人的目标应是孟琬。
“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蛇纹人稍一使力,便将崔莞言颈侧压出一道血痕。
无暇顾及疼痛,她和孟琬搀着沈明宜,一步步挪下马车。
这时,林中又传来奔马之声。
方才那波黑衣人已追至身后,两拨人一照面,纷纷面露疑色。
“老大,难不成上头请了两拨人?”
“不知道啊……”
“敢问兄台们要绑的可是沈明宜?”
对面的蛇纹人并不答话。
黑衣人清了清嗓子又喊:“都是同道中人何必互相为难,把沈明宜交给我们,有钱一起赚。”
“老大。”身后的小弟扯了扯领头的袖子,“沈明宜好像已经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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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头不是说吓唬她一下就罢了,咱这算不算是够了?”
领头眼咕噜一转,觉得有理,该是见好就收,真把人吓出个好歹来,上头还要怪罪,再者,对面那群人个子高大眼神凶狠,实在是骇人,自己的命要紧,别再惹上不该惹的。
“罢了,我们走!”
黑衣人刚勒马转向,却听身后蛇纹人一声厉喝。
“放箭!”
未及反应,一支羽箭笔直射来正中后背胸口,他仰身倒栽下来,砸在地上没了声息。
林中接连响起数声弓弦震动,箭如骤雨从四面八方穿林而至。
一人额心中箭,直挺挺从马上跌下,马惊嘶鸣。一人试图抽刀还击,尚未举手,喉头已被钉穿。
余下几人仓皇逃窜,跃马进林刚入树影,便被接连两箭钉死在树干前。
片刻间,地上血迹斑斑尸横七八,树上乌鸦惊飞,嘶鸣破天。
崔莞言双拳紧紧攥着,血腥气扑鼻而来,热的,还未凉透,箭羽插在不远处泥地,刚刚那人死前睁着眼,头偏向这边。
他们是冲着沈明宜来的,但不想伤她。
可惜了,遇上崔晋手底下最狠的死士。
蛇纹人一声令下,三人被打晕拖上马背,铁蹄扬尘直往林中深处而去。
-
屋外的风卷着尘沙扑打着残破的木门。
不知过了多久,昏沉的意识才一点点浮出。
崔莞言被人粗暴推了进去,脚踝被绳子勒得生疼。
屋内阴暗潮湿,墙角覆着厚厚灰尘,扬着一股雨后湿泥味。
沈明宜醒了,看到周围的情状,死死抓住崔莞言的手不敢出声。
门被一脚踢开,两名黑衣人走进来。
为首那人抬手指向孟琬:“把她带走。”
崔莞言立刻挡在孟琬身前:“我乃庆国公府二小姐崔莞言,你们可知自己在做什么?若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那人手一顿,显然有些迟疑,朝同伴一使眼色,两人退到门外。
“上头的吩咐是掳孟琬,毁她清白,谁知道今日撞上三个人,若那人真是小姐,咱们的命可都保不住。现在怎么办?”
“保其余二人的命和清白,带孟琬走。咱们主子,没那么在乎女儿,否则不会仍在外头十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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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
沈贵妃正斜倚在榻上听曲,素手持着团扇轻摇,面上带着几分懒倦。
曲子才过半,门外便有内侍疾步入殿:“贵妃娘娘,外头传来急报——”
沈贵妃眉头一皱,抬手止了乐声:“什么事?”她目光懒散扫过众人,“都退下。”
曲伎匆匆退去,殿中只余几名心腹。
沈贵妃慢条斯理抿了口茶,不屑笑道:“沈明宜那丫头是不是被吓傻了?她胆子一向小,别是哭瞎了眼睛。”
谁知那内侍扑通一声跪下,脸色煞白:“娘娘,派出去的人,全、全都……死了。小姐……不见了!”
手中茶盏“啪”地一声滑落在地,沈贵妃猛然起身,脸色彻底变了:“你说什么?!”
“那伙人死状极惨,小姐怕是……怕是凶多吉少啊!”
她原只想给沈明宜一个教训,从未想过害她……
“本宫只是让人去吓她一下,怎么就……怎么就死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