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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黑的好看

作者:月趻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俊美的男人一头白色长发,随意挽起来,洁白的手套包裹着修长的指尖,针管渗出液体,指尖在几个精密的仪器中调配着东西。


    “滴答滴答。”


    屋中泛着些许的血腥气,他背对着正门,背后若有若无传来低低嘶哑的喘息,很轻。


    然后猛然——


    “喻兰哥!”


    一阵清亮朗气的少年嗓音从门口传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被称为喻兰哥的白发男人顿了顿,眉尖轻不可闻地蹙了蹙,指尖配药的力度增加,似是在压抑着什么。


    然后……


    “喻兰哥!喻兰喻兰,我跟你讲,阿修斯那小子太帅了,一个月不见,眼睛变成异瞳了,还打了耳钉,配上那一头小银毛,我没有说他很帅,他肯定没我帅,但是——”


    门一瞬间被破开,声音毫不客气,少年的嗓音由近及远。


    喻兰的眉尖蹙得更深,平静的表情也愈发深沉,带着些许暴躁的不耐。


    “但是我也想这么帅。”


    少年落下了这句话。


    他依旧喋喋不休,指尖捏起自己的一缕发丝,似是苦恼蹙眉。


    “你说我染个红发怎么样?或是白毛?会不会撞人设了?”


    “可是放着他一个人帅好不爽,我也想要特别一点,红发怎么样?”


    “喻兰哥你给我打个耳钉好不好?”


    他的话真的很多。


    随着话音与脚步的落下,少年终于凑到了纹丝不动的他身边。


    那双黝黑亮晶晶的双眸也落在了喻兰的面前。


    少年帅气,肩宽腰窄,黑发黑眸,发丝柔软,泛着一丝清爽的香气,那双眼睛湿漉漉的,像是一双狗才有的狗狗眼。


    五官俊美精致,唇角挂着的笑容,让他润白的虎牙露出尖。


    “喻兰哥?喻兰哥?”


    嚣张又肆意的话语喋喋不休,湿红的舌尖伴着虎牙,然后猛然——


    喻兰的忍耐到了极限。


    “池瑜。”


    他黑着脸放下手里的针管,深吸一口气,忍着额角的抽痛,嗓音低哑不耐烦。


    “我没空给你打耳钉,你读不懂空气吗?”


    ……他在施刑。


    运输能量晶的两艘飞船炸了一艘,另一艘飞船不知所踪,青龙组损失巨大,好不容易捉到了罪魁祸首,正在严刑逼供问出另一艘飞船的下落。


    ——结果池瑜来了。


    天杀的,他最烦池瑜了。


    被称为池瑜的少年顿了顿,扫过了室内的一片血腥狼藉,略微漠然地垂下狗狗眼,然后又可怜兮兮地抬眸看他,又要张嘴喋喋不休。


    “喻兰……”


    喻兰果断地捂住他的嘴,但他明显被骚扰久了,有了一套应对之法——


    他松开手,迅速地转身,离开了配药操作台,在一旁还算干净的刑具里翻找起来。


    应对之法就是……顺着少年。


    他一边翻找,嘴里还与外表极其不符地骂骂咧咧。


    “你以为刑讯逼供室里的工具是给你打耳钉的?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了……”


    他烦躁地冷嗤,嘴上也愈发暴躁,“青龙二把手毒蛇喻兰给你个蠢小子用刑具打耳钉?!真是够了、够了、够了……”


    每个“够了”都像是在咬牙切齿。


    “池瑜我有没有说过,我真的很讨厌你,我真搞不懂老大为什么那么喜欢你,把你个蠢小子、小疯子养这么大,我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


    啊,喻兰也开始喋喋不休了。


    趁着喻兰在那一堆看起来十分骇人的刑具里找针的时候,池瑜的视线终于落在了从刚刚开始便一言不发,宛若不存在的男人身上——


    被捆绑在椅子上的男人在他们的身后。


    这般的操作台干净光洁,而另一边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浑身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他浑身的衣服被血浸透了,本是垂着头,似是因为池瑜的一番吵吵闹闹的动静而懒散抬起眼。


    脸被血液氤氲,瞧不清神情五官,只是耳垂带着一对小巧的黑曜石耳钉,发丝也一缕一缕滴着血。


    “滴滴答答。”


    血顺着被绑在椅子后的指尖落在地上。


    衬衫松散露着健硕性感的胸膛,锁骨处氤氲了一潭黏腻的血,喉结略微滚动,似是干涩,血浸透了这个男人。


    只一双黑曜石般的双眸深邃幽暗又不羁得吓人。


    似是察觉到池瑜的视线,男人还略微扯了扯唇,似是在对他笑。


    喻兰出手素来是狠戾的,青龙组二把手,毒蛇喻兰·奥斯利亚,为人暴躁又严谨,无论在联邦还是星际都赫赫有名。


    在他手下,几乎没有撬不开的嘴、得不到的求饶解脱,和想要的情报。


    落在他手里,无异于人间炼狱。


    可面前的男人艰难扯了扯唇角,呼吸都颤抖了,却还在对他笑。


    不痛吗?


    池瑜顿了顿,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咋舌,轻声抱怨,“喻兰哥你会不会太狠了,这样一看真的很吓人。”


    喻兰怒火更甚,“你自己一脚踹开门让我给你打耳钉,耽误了我的正事又说我弄得太血腥?!”


    “上头运来的一年份的能量晶都被这人劫了,一艘船炸了,一艘船丢了——”他冷嗤一声,“你觉得我太狠?那艘炸了的飞船上还有不少人,一起被炸成灰了,他们巴不得我再狠一点。”


    “里面还有不少你认识的人。”他话锋一转,又顿了顿,冷嘲热讽。


    “算了,这下食堂里的布丁没人和你抢了,你个蠢货小疯子也不用天天跟老大嚷嚷着增加伙食费加甜品,嗷嗷喊着有人和你抢,每天都吵的我头疼,真不知道老大为什么还没一枪崩了你……”


    喻兰的话比他还多了,池瑜也早就习惯了他的骂骂咧咧,像是无聊一般摆弄起刚刚操作台上喻兰配着的药。


    一堆花花绿绿的试剂针管,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是什么?花花绿绿的,果汁吗?”


    他低声呢喃问。


    “那是药!”


    喻兰的嗓音拔高,生怕他真的当果汁喝了,被刑具扎到手都痛得“嘶——”了一声,“给我放下!”


    池瑜乖巧松手。


    见他松开了,喻兰松了一口气,继续翻找起来,他无比烦针都扎在刚刚受刑的男人身上了,这下找不到一根针可以给池瑜打耳钉让他趁早滚蛋。


    少年安分了一会儿又问。


    “什么药?”


    “……增加痛觉的药。”


    喻兰整理了一下心情,生怕自己有一天真被他气死,空隙之余扯下口罩叼了一根烟,含糊不清地开始解释,“从左到右,双倍痛觉、三倍、四倍、五倍、十倍、五十倍……”


    “我本来没想到他能抗这么久,一般人五倍痛觉就疯了,可这人三倍都一声不吭,什么都问不出来,那根针里是五倍的,刚要给他注射进去,看看他还是不是一样嘴硬,你这个小疯子就来了。”


    “反正只要剩一口气,丢到治疗舱里一个晚上就能恢复如初,啧,刑具用了大半,屁也没问出来……你还来捣乱——”


    尼古丁略微安抚了一下他不耐的神经,连带着池瑜也顺眼不少,低声解释着。


    少年似懂非懂点了点头,视线看向操作台上花花绿绿的试剂针管,然后脚步突然踉跄一下,一瞬间——


    “唔——”


    猛然,噼里啪啦玻璃管碎裂的声音在耳边乍响,夹杂着少年的一声吃痛的惊呼。


    喻兰瞬间呆愣在原地,僵硬转过身,好久才判断出这是什么声音。


    ……听声音就知道,是碎掉的声音啊。


    操作台整个被推翻,他辛苦配出来的药,噼里啪啦,都碎了。


    池瑜看着花花绿绿碎裂成一团的“果汁”,揉了揉鼻尖,难得嗓音有些心虚的低,“一不小心,脚滑了,喻兰哥,你别生气,今天中午食堂的布丁我帮你抢一个……”


    旁的喻兰已经听不清了。


    他气得额角、心脏直抽抽,几个晚上配出来的药连带着他的操作台都碎了。


    喻兰浑身颤抖,指尖指着摸着鼻子一脸心虚又无辜的少年,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


    像是一口气哽在喉头,差点就过去了。


    “你……你……池瑜……”


    压抑到极致的不满一瞬间迸裂开,无论是池瑜曾经共事的日子里对他的“压迫”,宛若一个不知疲倦的发条玩具般“werwer”叫着,麻烦又讨人嫌——池瑜的话统一被喻兰称作werwer叫。


    还是自己辛辛苦苦配得药被噼里啪啦打成一团。


    “我受够你了!我受够你了!”


    “我的药……我的药……你知道里面的吗叮多贵吗?!你知道那东西现在在黑市多少星币一克吗?!我只剩这么多了!池瑜——”


    喻兰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一个大男人能被他气成这样,似乎从池瑜和自己共事开始,自己的情绪就愈发暴躁,每日都在被气死的边缘。


    “你故意的是吗?!和你在一起根本没有好日子过!”


    “我受够你了,受够你了……”


    表面看起来俊美清冷的男人完全破防,他哆哆嗦嗦着起身,扶着墙往外走,“我一定让老大崩了你,我一定让老大崩了你……我受不了你了……”


    “喻兰哥,深呼吸……别那么生气……我真不是故意的……”


    男人踉跄的背影渐渐消失,他低低呢喃自语要找老大告状,看起来被气得没了魂。


    池瑜揉了揉自己的发丝,看着他的背影,然后佯装自己蠢笨地吐了吐舌尖。


    “呵。”


    然后,绑在椅子上,存在感极低的男人突然嗤笑了一声。


    男人懒散仰着头,喉结滚动,血珠顺着脸颊落下喉结,最后流入衬衫里,消失不见,片刻才嘶哑着嗓音道。


    “……你是故意的。”


    池瑜顿了顿,正经反驳道,“我不是故意的。”


    “……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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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谎。”


    男人似是懒得和他争辩,喉头一声嗤笑,随后示意他过来。


    池瑜向前走去,走到男人身边。


    离近了,池瑜才看到,血肉模糊的男人身上的伤口惨不忍睹,膝盖骨似是被敲碎了,背后被手铐拷着的指尖指甲盖被掀开,指缝里扎着刚刚喻兰为他找着的银针。


    血腥味浓重、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偏偏男人没有一声痛呼,只是漫不经心垂眸看向一旁桌子上喻兰放下的香烟,略微挑眉,低喘一声。


    “帮我点一根。”


    “你在使唤我吗?”少年嘟嘟囔囔一声,没动。


    “……有报酬。”男人哑声道了一句,少年听到报酬眼睛亮了亮,拿起桌上的烟,塞了一根到他嘴里。


    打火机点燃,升腾的火焰扑闪着,灼在了男人唇角咬着的烟头上。


    尼古丁的气息在屋内蔓延着,男人低头的时候,喉头又滚落下一滴血珠。


    偏偏他恍然不觉痛,只咬着烟,眯着双眸,漫不经心吸了一口。


    男人的发丝被汗水与血液浸透了,餍足眯眸的时候,性感又肆意。


    吸了两口,男人才嘶哑着嗓音问,“……信我吗?”


    池瑜垂眸,明白了他的意思,拿着钥匙解开了男人手上的手铐。


    气氛平静又似是暗流涌动,秦肆烬感受着许久不活动的手腕,指甲被扒下的血肉模糊让他的眉尖都没蹙一下。


    男人嘴里咬着烟,指尖略微颤抖着拔下了指尖插着的银针,血又多了,偏偏他连闷哼一声都不曾有。


    随后他示意池瑜低头。


    倒是听话,少年低下头,露出线条流畅漂亮的脖颈与喉结,墨发泛着少年气的爽朗香气。


    血打湿了秦烬骁的睫毛,湿漉漉的,黏成一片,他看着少年的耳垂,只得眯起双眸,才能看得真切。


    黑曜石般深邃的眸子眯着,血肉模糊的指尖捏着银针,刺穿了少年的耳垂。


    “嘶……”


    池瑜似乎痛得闷哼瑟缩一下,一滴血珠从池瑜的耳垂流下来。


    男人伸出骨节分明的手从自己的耳朵上拿下一个耳钉,似是因为指尖没了感觉或是太痛了,总摘不下来,男人略微烦躁地“啧”了一声,终于摘下了耳钉。


    随后伴随着血,戴在了池瑜的耳垂上。


    他的尾音低哑,带着几丝舌尖上的呢喃黏糊,“报酬。”


    给他打了耳钉,还给了他一个耳钉。


    ——这算是池瑜帮他打翻了试剂,又帮他点烟的报酬。


    只是他们的血都交融了,银针上、耳钉上,少年的耳垂还带着濡湿的暖,秦烬骁的指尖已经几乎没有知觉了,可他手里还拿着银针。


    男人扫过少年乖巧的侧脸,以及自己手上的银针。


    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满是血。


    他低声问,“为什么这么信我,不怕我杀了你吗?”


    这根针刺向这小疯子的太阳穴、眼眶,轻挑一下,脑浆便稀里哗啦融成一团,就是一具可怜的尸体了。


    池瑜还觉得耳垂有点痛,他揉着自己的耳垂,毫不在意倒吸着凉气。


    像是不知道给一个被拷问的犯人解开手铐让他给自己打耳钉有多么荒谬。


    又颇为正经道,黝黑的狗狗眼看向男人。


    “老大说,男人要忠义。”


    所以,不能我帮了你,你反过来想杀了我。


    而且……池瑜扫过他被敲碎的膝盖骨——这样完全跑不了啊,弄死了自己,还会给自己惹祸上身。


    他才不信男人会做亏本买卖。


    听到“老大”二字,男人嗤笑。


    他们二人凑得极其近,池瑜能感受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与侵略感深沉的呼吸声。


    男人也能感受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清爽香气。


    少年打了个耳钉,黑曜石上还染着些许斑驳的血,却依旧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他的黑发黑眸在此时炽烈刺眼,池瑜似是满意了,没有过多的交流,低头给秦烬骁继续拷上手铐绑起来。


    池瑜心情好极了,扫过刚刚被自己弄得一塌糊涂的地面,走之前伸手拿下男人唇里咬着的烟,低喃一声。


    “本来只想着给你吸一口的,我讨厌烟味,拜拜。”


    他小心略过了他“丰功伟绩”地破碎的玻璃管,伸手要打开门把手——


    突然听到身后一阵低沉磁性的嗓音。


    “……黑的。”


    池瑜顿了顿,疑惑转头看向椅子上鲜血淋漓的男人。


    依旧看不清男人的五官或是神情,他漫不经心抬着眼,看向池瑜,视线炽热。


    “你黑发好看。”


    ……他在回答,一开始池瑜进门就嚷嚷在嘴里的问题。


    离开之前,池瑜摸着耳垂还带着男人体温与血腥气的黑曜石耳钉,泛着刺痛,一阵一阵,又看了男人一眼。


    男人依旧坐在椅子上,鲜血淋漓,双眸晦暗,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散漫又不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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