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禾玉闭目掐诀，周身灵力如潮水翻涌。他手中的长剑铮然出鞘，剑身泛起凛冽寒芒，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剑影。
“归一一式，斩！”
随着宋禾玉的一声低喝，浓雾消散，寒潭真容终于显露。
寒潭位于一处极为隐蔽的山谷里，两边山峦高大巍峨，水面结着冰霜，潭上树木长得格外好，树干粗粝，扭曲的枝丫向四周疯狂伸展，茂密的树冠层层叠叠，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将天光彻底隔绝。
不过这里的一切像是静止一般。
水面平整得没有一丝水纹，树是焦黑色的，整片空间像是一副搁笔千年的水墨画，了无生气。
没有风。
没有声响。
连温度都仿佛不存在。
众人呼吸稍滞。
直到萧不眠的靴尖触及寒潭的地面，沉寂了数百年的时间才突然开始停摆。
整个世界突然活了。
寒潭之上的冰霜自边缘龟裂，蛛网般的裂痕急速向中心蔓延，碎冰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冰缝中渗出的并非潭水，而是幽蓝色的雾霭，在空中凝成鲛人的虚影，又转瞬消散。
岸边的古木褪去尘色，叶片渐次晕染成幽蓝，叶脉间流淌着淡蓝色的荧光。
风拂过，无数萤火从枯叶间簌簌惊起，在空中划出细密的流光轨迹。远处潭水的幽蓝与近处萤火暖黄色的光点在雾气中交融，宛若一场虚幻的梦境。
“明见。”萧不眠转头，见他没跟上，略微皱眉。
“等等。”明见回过神，跟着小跑过去。
宋禾玉还有些担心，他觉得此地无一处不在彰显着诡异，“小师弟！”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阻止，明见已经上前去了。
古枝在身后恨铁不成钢，也跟了上去，骂骂咧咧道：“有没有搞错啊，我和宋禾玉两个筑基后期的修者还没动作呢，你俩炼气期的废物赶着上去送死不是？”
明见在心里默默腹诽，古枝若是知晓了萧不眠的真实身份只会被吓死，别说只是一个寒潭了，在这秘境之中最危险的不是秘境，是萧不眠。
只要萧不眠不作死，不莫名其妙的发疯，他们一行人都死不了。
再说系统也说过，萧不眠现在还没入魔，世界观仍是悲悯众生，哪儿会轻易见自己宗门的弟子在他面前死去。
但明见也没说什么，只是笑吟吟道：“放心吧，这不是没事吗？”
赶上来的古枝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若真遇到什么，你现在和谢寒微早没命了。”
萧不眠笑了笑，眼眸沉郁，“两位关系可真好呀。”
古枝没听出来他的阴阳怪气，嫌弃道：“谁和他关系好了，只不过怕你俩招惹到什么东西，连累我们罢了。”
明见静静不出声。
他觉得萧不眠真是没救了，这也能吃醋，不过也正常，谁叫他是死病娇。
可惜明见对他只是利用，明见叹了口气，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了萧不眠一眼。
萧不眠轻笑出声，勾唇也没再说话。
见萧不眠没再找茬，明见才继续和古枝他们讨论。
“方才不知是不是我听错了，这浓雾还没散开前，我好像听见了有细微的水声。”
宋禾玉点头，“应该是没听错，我也听见了。我在灵犀镜中见别人说过，云莱仙府中的冰昙是有伴生兽的。虽说现如今这儿成了鲛人遗迹，但想来像冰昙这种上品灵草，必有高阶魔兽守护。”
古枝出身北海古家，乃世代与鲛人比邻而居的古老世家。他幼时常随族中长辈乘舟潜入深海，对鲛人族群的了解，远比明见他们熟悉得多。
他抱着剑道：“这一路走来，看那些鲛人的虚影，此秘境顶多只有千年历史。但能开辟出如此规模的水府，至少是曾经鲛人一族中雄踞一海的王族。”
“不过我想了好久，也没能想到与之相符的鲛人一族。想来是被人给抹了痕迹。”
宋禾玉闻言，皱眉道：“什么修为能将这些痕迹抹平？”
“至少寒微仙尊那种修为吧。”古枝耸肩。
明见一顿，下意识向萧不眠的方向看了眼。
萧不眠神色不变，仿佛无论发生何事都与他无关。
不知是不是明见的错觉，他总觉得自从萧不眠踏进寒潭后，整个人看上去兴致不高的样子，蔫巴巴的。
但明见只是望了眼，很快挪开视线。
古枝将明见的小动作收入眼底，冷嘲道：“你看他也没用，我说的是寒微仙尊，并不是每个叫寒微的都是寒微仙尊好吧。”
明见：“……”
好可怜。
他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古枝，心想还真让你说对了，他还真是货真价实的寒微仙尊啊。
明见都怕他再这样下去，萧不眠哪天就把他悄悄灭口了，生硬地扯开话题，“你怎么知道关于鲛人族的那么多事？”
古枝道：“因为我见过鲛人啊。”
明见：“哦哦。”
过了半晌，他忽然愣住，“……啊？”
宋禾玉见他反应，轻笑道：“古枝本家在北海。”
明见：“那你认识鲛人族的文字吗？”
古枝无语，“自然认识。”
明见：“……”
早说呀！
那他就不用求萧不眠了！
系统适时提醒：【宿主，攻略任务中一定的互动还是有必要的，你不用太觉得吃亏】
【再说萧不眠那么喜欢你，你看他明明不用进秘境的，要不是怕你有危险，怎么还会跟着你一块儿进来！他就是为了保护你啊】
明见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偷偷看了眼萧不眠，下意识反驳，“谁说的，说不定是这个秘境中有他想要的东西呢。”
系统万分不愿明见那么揣度萧不眠，气得电流声滋啦响，【你胡说！剧情里这个剧情点分明是你和谢临昭初识，这时候萧不眠还在闭关，怎么可能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进来的】
“你也知他在原剧情这时候在闭关，那现在在我身旁的是鬼啊！”
系统：【……】
它卡壳半晌，找不到能反驳明见的。
明见得意了，“说不过了吧？”
在系统这里赢了口舌之争，明见那种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异样感总算褪去。
系统气得牙痒痒，最后扔出王炸，【恭喜宿主，当前救赎值为百分之八，请宿主再接再厉】
明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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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看吧看吧，救赎值又涨了，这回宿主总不能说互动没用了吧】
明见装死。
系统在明见的神识里哭嚎了好一会儿，见明见还是油盐不进的模样，终是不甘心的闭了嘴。
明见好半晌没听见系统的声音，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不过系统说到谢临昭，虽说他并不是很想和谢临昭接触，毕竟相比于对他居心不良的萧不眠，未来很大可能会直接一剑捅死他的谢临昭更像伥鬼一些，但这个剧情点他却是不得不走的。
所以谢临昭现在在哪儿？他人都找不着，做哪门子的任务啊。
……
“师兄，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儿了？”
大雾弥漫，鲛人遗迹的地理环境变得诡谲，自前日起，这秘境中竟无缘无故起了浓雾。起先许多修士只是以为寻常，却没想竟连着数日皆是如此，整个秘境都被吞没，迫使他们不得已停下手中任务。
众人也总算发现了其中的古怪，不少修士像是鬼打墙一般，每次想换处地方继续历练，都会被迷雾困在原地打转，除非朝着迷雾少的地方走，久而久之，他们也知道了是这座秘境在刻意引导他们朝某处地方走。
就连修为已至金丹的楼镜，都拿这迷雾束手无策。
他们一行十八人，每位灵根资质都至少是双灵根，皆是剑明仙山十八峰里长老的亲传弟子。虽从未亲自说出口，但仙门弟子都心照不宣，知晓这十八人是未来执掌剑明仙山的候选人。
因言灵宗天品至宝的预言，各峰长老派他们一道前往，齐心协力夺到至宝。没曾想却被这迷雾给困住了，一路来，他们也收了不少胆子比较小的同门弟子，故而跟在他们身后的修士也越来越多。
师涟安慰那说话的弟子道：“师弟不必害怕，有楼师兄在，我们不会有事的。”
不怪师涟如此自信，在入境前，他的父亲师晏就说过云莱仙府只有元婴以下的修者才可进入，且里面的高阶魔兽很少会主动攻击修士。
而楼镜是剑明仙山百年来唯一一个二十七岁就步入金丹的修者，师晏极其看中他，亲自把他收入门下教导。
在师涟看来，只要有楼镜在，他们是不会有事的。
那弟子身体都在微微颤抖，他哭哑着嗓子道：“真的会没事吗？”
师涟点头，“那是自然，天塌了还有我们顶着呢，不要怕。”
那弟子闻言，抬眸和师涟对视，视线相撞，那弟子一愣，心定了些，抹掉眼泪道：“师涟师兄都不怕，我也不怕。”
师涟可是掌门之子，相比于他们这些炮灰来说，师涟的身份尊贵得多，他都不怕，他们又有何怕的。
不少人听了，也把这些话听进了心里。
他们没说话，但确实要比先前的躁动不安更加冷静
就这样又走了半天，前方仍是一片白雾，终于有弟子受不住了，哭着把腰间的玉符捏碎，“我受不了了！我要离开！这个秘境实在是太邪门了！”
他身旁的弟子还没来得及阻止，意外却发生了，只见那玉符捏碎的瞬间，哭闹的弟子身子猛地僵住，良久，转过头，眼神绝望地看着众人，“……怎么办，师涟师兄，楼师兄，为什么我都捏碎玉符了，还是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