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华山的夜寂寥无声，远处的山雾弥漫，隐约中落下几片碎雪，敲落舒望殿的寒梅，越过高墙，无声地落在谢闻笙的肩头。
宋知阮早已离开多时，可她仍没有离开。
夜风薄凉，卷起她的眼纱拂过她的面庞，掀动她的思绪。
她没有告诉谢黎，自己的系统真的出了问题。
这种事情，她一个人烦忧便够了。告诉谢黎，他也帮不上什么忙的，只会让他徒增忧虑。
她想不通，却也不想坐以待毙。
只好……
一阵踏雪而来的脚步声响起，在她身侧渐停，“这么晚，为何不去歇息？”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谢闻笙下意识侧过头去，却又倏地收回。只随便搪塞着，“想出来透透气。”
她的小动作自是逃不过顾长朝的法眼，少年眉眼轻蹙，视线深长，却并未戳穿她。
“也是，这殿内暖炉旺盛，待久了自是烦闷得很，出来透透气也是极好的。”
“今夜苍华山起了雾，又下着雪，”少年将身上的大氅披在她的肩头，又细心地为她扣好帽子，“小心凉，别冻坏了。”
谢闻笙唇角勾起。
“明日池念和沈听澹便要回来了，衡崖宗的仙门大比，竟是让沈听澹得了魁首。”顾长朝冷哼一声，神色不悦，“仙门百家当真是没用！不如早早收拾下山放牛算了。”
察觉到他这副嚣张恣意的神情，谢闻笙轻笑一声，“衡崖宗的仙门大比，五年一次。”
谢闻笙侧过头，正面对着他，“上一次的魁首，是护法吧？”
顾长朝没有想到谢闻笙会突然提起这些，一时有些愣神。
那时他刚被掌门捡回来不久，便跟着师兄们一起参加了仙门大比，他本以为自己会首先淘汰。
可他喝过那人的血……
灵力暴涨，一举夺魁。
他是她留下的遗物，这世间的拥抱、欢呼皆是来自她的馈赠。
那场比赛的魁首，是她，不是他。
谢闻笙半晌没有得到回应，便再次开口唤着，“护法？”
少年猛然回神，视线落在身前人上，忧虑的神色霎时褪去。
“是啊。”他意气风发，语气中满是得意，“当时其他宗门的人，在我手下连一招都撑不过。”
谢闻笙哑笑着。
她自是知道的。
顾长朝自此一战成名，是仙门百家皆艳羡的存在。
“明日他们二人回来后，将会在宴舟台摆设宴席，苍华山鲜少有这般热闹的时候。”顾长朝平静地说着，一边偷偷地打量着少女的神色，最终试探地问着，“你要去吗？就当是透透气。”
谢闻笙想也没想便拒绝，“不了。”
“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她不敢去面对苍华山的旧人。
那夜在苍华镇的场景，在她心底永远不可被拂去。
形如梦魇。
……
翌日，天方初亮。二人便大包小包地走进山门，几位师叔早已在此恭候多时。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项明师叔叹息着感慨，视线停留在池念身上不曾转开。
“师父！我们诸星门今年又是魁首！”池念兴高采烈，“明明是件大喜事，师父你为什么不庆祝，却说回来就好？”
项明师叔身形一顿，讪笑几声，“自是忧虑你们。”
其他师叔虽面上带着笑，可眼底半分笑意皆无。
“今年仙门大比又是我们得了魁首，想必定是要让衡崖宗那帮老骨头气得半死的哈哈哈！”
“还是多亏了池师姐和沈师兄！”
只有师叔们身后跟着一些爱凑热闹的弟子们，交谈声肆意快活。
池念的视线穿过人群，怎么看也没有找到谢闻笙，她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明明当时仙门大比说好是她们三人参加的，可后来谢闻笙没来，就连护法也说临时有事离开了。
沈听澹同样发现了这一点，他低声问着，“谢师妹没来吗？”
池念眉头一皱，十分不想承认，“应该是。”
云霁穿过人群，走到二人面前，“你们此番前去衡崖宗属实辛苦，今日在宴舟台为你们开设着庆功宴。”
话音一落，身后的弟子们皆欢呼雀跃地朝着宴舟台的方向跑去。
池念听闻，面上却没有什么波动，她的视线对上一位站在角落没有离开的女弟子，显然是在等她的。
池念扛起大包小包，同云霁、沈听澹别过，给那位女弟子使了个眼色，随即便先回了朔栎峰。
还未临近朔栎峰，池念便扭过头，沉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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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了？”
女弟子脚步一顿，支支吾吾半晌才说出来苍华山最近发生的境况。
池念低着头，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她不相信……
明明前些时日大家都还好好的，谢闻笙还是亲传考核的第一名，南舟也还会吃着她送的点心，笑脸盈盈地管她叫池师姐。
出门一趟，却什么都变了。
她深吸一口气，却并未抬眼，向那位弟子道谢，“多谢。”
池念转身便要离开，女弟子却叫住了她，“池师姐！你等等……”
池念不解地侧过头来看。
她将一块手绣的平安符，塞进池念的手里，池念刚要拒绝，却听那弟子讪讪开口，“麻烦池师姐，将此符转交给谢师姐。”
池念身形一怔，眸光正色，“我瞧你面生，可是新来的外门弟子？”
弟子点了点头，“我叫梨烟。与谢师姐……在凡间有过一场相识。”
池念这时才打量着身前的少女，头发高束，白皙的脸上清秀无暇，看起来同她们年纪相仿，却有多了些凡间女子的婉约气。
池念问，“那你为何不亲自去给她？”
梨烟勾了勾唇角，并未解释，却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劳烦池师姐。”
池念倒也没心思再问下去，便揣好平安符回了朝鸣殿。
与此同时，宴舟台上，碎雪沐阳，觥筹交错。
项明师叔坐在一旁烤着鱼，几名弟子嗅到香气便围在一旁，等待吃着鲜嫩可口的烤鱼。
一名弟子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直勾勾地瞧着那只鱼，“项明师叔！当你弟子一定有吃不完的烤鱼吧！”
“那是自然！项明师叔还不止会烤鱼呢，去了朝鸣殿，屋子里每天都是食物的香气！”
池念吃着鸡腿，坐在不远处，暗自嘟囔一句，“去了朝鸣殿，只有闻不完的大酱味！”
“还想着有烤鱼？要鱼没有，要大酱一锅。”
“嘿呦！”玄阳师叔持着蒲扇，怒气冲冲地朝项明师叔走来，“我问你，你这鱼哪来的？”
项明师叔心虚地瞧了他一眼，随后瞟了一眼身后的清湖，小声呢喃，“就这的呗……”
玄阳师叔手指一曲，在项明师叔的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那是我养的锦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