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秋若有所思的盯着这个机械改造的池子，高中生萨亚脱颖而出被选为预备小领导，有些黑色幽默。只因这个池子里焚丽内的移民大多没上过学，在社会认可程度上，他们可以算是文盲。
狄秋试着在池子中输入双双的名字，希望从系统中找出她被植入的信息。
界面显示空白。
狄秋扩展自己的精神力，她分裂出这位检测人员关于改造组织的记忆，提取有用信息。
组织名为：机械狂热
同时狄秋也看到了理发店老板娘金属盆上的半遮面女像，名为机械之神，是组织的图腾。
进入组织有两个要求，一是进行皮米金属植入，二是接受眼球摘除，植入义体眼球。
眼球，小于人体3%，符合黑幕第十四法则规定。至于摘出左眼、右眼，随君自选。
这颗义眼也是他们能够互相联络的基础。
相比于狄秋的共享视觉，这套系统简陋多了，像是上世纪聊天软件。
联盟提供一套成熟完整的高科技系统供给焚丽内帮派内部交易，他们用毒品、金钱和权力滋养出反叛势力和一群做梦的疯子。
但平凡普通是底层不变的色彩。
在这位年轻人的信息系统里，几个群被置顶在聊天界面：
“瑞阳疫苗（12）群（大老板群）”
“焚丽内第一帮派对外沟通群（发红包群）”
“检测小队双日替班群（沙比同事群）”
“下班吃啥群（无领导群）”
这位员工在十分钟前抢了第一帮派地下打黑拳赢后发的大红包。
荣获运气王两百元，他随后立即在吃啥群中招呼朋友晚上去吃猪脚面。
这检测人员后续还在做升职加薪的美梦，不知道自己的大脑正在一把手术刀下任人宰割。
狄秋没杀他，从他们相似的美食爱好上来说，死了可惜，他还有很多美食没尝过。
这位测试人员的价值已经被发挥尽了，狄秋收回了自己的手术刀，她是贴着头骨缝进去的，对于普通人来说，除了感觉自己脑子有点漏风、有点凉，基本没有其他疼痛。
后遗症是以后夜晚多梦。
狄秋清除了他脑子里对萨亚的记忆，刚才那些操作实际都是检测人员脑内幻想完成的，那张萨亚的接种疫苗记录从头到尾就不存在。
作为日后多梦的补偿，狄秋在他脑子里留了个彩蛋：晚上必须去吃娜娜莉渥冰淇淋球。
里塔科中心城区必吃榜第一——纯个人口味，强烈（强制）安利。
————
是夜，又一个夜晚来临。
狄秋没忘了有件事没做。
她爬上附近的高楼，从怀里拿出了那束已经蔫巴的花，花瓣轻易掉落，飘散在空中，她张开自己的双臂让思绪随着花瓣一起飘远。
现在她的精神力就像细雨，细碎地顺着风的轨迹，托着花瓣洒在了里斯死去的土地。
里斯没有墓地，她破碎的身体已在集体焚烧炉中灰飞烟灭。
里斯，我会记着你。
思绪飘散，她突然想起一句话。
她十岁时趴在窗户外面听到古文老师念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她说这是句古语，来自遥远的文明时代，蕴含丰富哲思，所以被广为流传。
在不同时期，人们做出不同解释。
在2310年，古文老师是莫莫乌斯种族后人，她讲起一个传说，时间是乌斯神给予人类的惩罚，人类原本只是一种普通动物，窃取了神的一缕智识，成为智人凌驾食物链形成新种群，神发怒，强迫智人吞食时间苦果，从此命运无可逆转，人成为时间的苦力，成为神的奴役，在银海浮沉，再无转世。
十岁的狄秋被这句话恐吓到，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同样是儿童，怎么就她在种土豆、挖坟墓，做苦力，她这是在浪费自己只活一世的时间！
她不要再做呆傻弱智，她要做一个正常人！
狄秋从那时开始脱离迷迷蒙蒙的智障状态，开始感觉到开心与对食物的渴望。
现在是她做正常人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沉重，死去的人总是很多，而当生命真的从指缝溜走时，她会后悔为何当时没有抓紧一点。
命运真的无法逆转吗？
思绪穿越过大地，穿越过天空，却离不开里塔科的土地，她对联盟控制的世界一无所知。
狄秋收回自己的精神意识，回到人类的躯壳，经过这一次扩散收回的练习，她的精神力更纯净、更凝练。
————
焚丽内是座夜之城，在贫民区黑暗的掩饰下，它的中心是地下五层超大娱乐场所——美丽潇洒城，里面包括赌场、拳场、水会、妓|院。
暴力血腥是焚丽内纸醉金迷的精神世界，一切能够被想象和无法想象的娱乐，里面都有。
场所对进入人员进行筛查，并根据其帮派等级和社会地位分发不同的身份牌，里塔科人人知道这里有无尽消遣，但真正进去过的基本没几个。
昂贵、定向会员制度都将普通人烂在门外。
定向水阀就在地下五层，狄秋想直接摧毁这道定向水阀，这里是非法区域，能更合理化嫁祸给帮派斗争。
狄秋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她看起来就不像这里的消费者，所以她选择从员工入口进去。
员工大门在一排卷闸门中间，刷身份卡卷闸门会打开。
狄秋从附近定位到一位醉酒青年，他正在酒吧买醉，然后准备醉醺醺的去上班。
狄秋将其塞进小道中的垃圾桶，扒了他的西装外套，一副墨镜，摸了他的身份卡。
西装色彩艳丽，底色是亚麻棕，上面喷绘着彩色线条。
呃，狄秋记得这好像叫什么疯狂麦斯风格，网上挺火的，如同披着麻袋的彩绘土豆。
狄秋穿着裤腿皱起，袖子宽大，有一种oversize的嘻哈感，幸好这位潮流人设瘦成排骨，她穿上才没有宽得很突兀。
走向美丽潇洒城，附近人打扮都极具个性，夸张的配饰，荧光色衣衫，意想不到的义体改造。
狄秋的打扮不算另类，还有一种老实人豁出去的朴实时尚感。
“滴——身份认证通过，上上上上世纪复古迪厅 DJ 小快打卡成功。”
嗯，摸了张地下艺术家体验卡。
心很虚。
员工通道是一条黑暗的长条通道，刷卡后会有电梯直达上班场所，客人和员工是分流的。
狄秋不熟悉地形，她发现这墙边都是隐藏式的暗门，随便推开一个走出去。
立马到了一个热烈嘈杂的环境，五光十色，热气腾腾，空气中立马窜上了金钱的铜臭味与欲的脂粉味，熏得狄秋有点上火，要流鼻血。
在狄秋墨镜的加持下，她看着赤条条的人在自己周围舞动，特殊部位打着圈摇晃。
走错地方了，狄秋捂着鼻子，感觉到一股热流，这空气中可能还有党参、鹿角、熊鞭等中药成分滋补，绝不是因为她看到裸|人！
娱乐会所暗道非常多，并且电梯并不是直线行驶，是宛如小型电车按照刷卡指令行驶，暗门还是单向的，出来后就隐入墙壁，没有办法打开。
早知道摸身份卡的同时摸一圈记忆存个地图，现在她只能佯装淡定，托着一杯气泡酒在人群快速穿行。
donsin贴心的帮她在视觉系统上打上马赛克，让她不至于刺激得平地摔。
到了客人的电梯口，才算是有大致的标识，她是从西一口下来的，这里是地下一层，是水会，附带x交易场所。
狄秋根据donsin对风向的判断，找到了楼梯应急通道，狭长黑暗的一段通道，看着是封闭，实际有很多道暗门。
暗门同时连接着地下城的安保通道，如果发现可疑人员，暗门中的保镖会及时拖行走，保证不打扰客人们在里面玩乐消费的雅兴。
地下二层是赌场，客人的通道金碧辉煌，穿着光鲜带着面具，旁边有侍者提着丁零当啷作响的砝码作陪。
地下三层是地下博斗场，在大厅中央，伫立着机械之神的雕像，她的头发光纤飘动，细腻的肌肤下流动着光影，她的眼睛一只带着面具暗淡无光，另一只瞳孔覆盖电板，里面是地下城的地图，代表她对焚丽内的监视。
这里就是帮派人员搏击的场所，押注、肉/搏，灯线暗，但空气内血气蓬勃。
精致奢靡的贵族一般不会来这个地方，多数人是帮派里的小喽啰，前方看台正好在进行一场搏击赛，狄秋慢慢上前，挤在后排当观众。
这里的参赛人员无一例外是机械狂热成员，他们的眼睛一颗是崭新明亮的义眼，一颗是原生的浑浊。
“高科技为什么要摧残人的眼珠。”狄秋摇头并感慨。
donsin知道自己也被一起内涵了，它选择不出声。
狄秋接着说：“但是我宁愿是芯片植入，整个眼睛改造太丑了。”看着那僵硬死板的义眼，狄秋觉得还是原生的好。
donsin阴阳怪气：“所以我应该说声谢谢？”
“不用谢。”狄秋干脆利落回复。
搏击赛开始了。
一位身形膨胀的壮汉率先登场，他向观众席展示自己青筋暴起的肌肉，并拿起一块铁板轻松撕碎，赢得一片喝彩声。
主持人在热烈的氛围催促观众拿着下注器下注：“这位是我们搏击场的头号选手刀脸，胜场率80%，下注包赚不亏呐。”
接着是一位身形精干的中年人登场，他摆出一副武学起势，对着台下来了一段拳打脚踢的招式。
台下一片倒彩声。
主持人看气氛下降，连忙说：“这位是我们搏击场的新人选手古浪，他可是利用传统武学连胜八场，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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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场不多但是胜在稳赢，相信他这次依旧会给观众带来极致的视觉享受。”
尽管这两位看上去实力相差悬殊，但这种文化差异碰撞的戏剧性又引得观众驻足观赏。
比赛正式开始！观众席声浪沸腾。
两个选手也开始对招。
“刀脸，踢他下盘。”
“刀脸，揍扁他。”
“刀脸，给他看看什么是绝对力量。”
观众席上都是给刀脸加油的，刀脸也在一声声助威中把对手甩趴在地上。
干瘦的古浪在刀脸的肘击下不断挣扎，做出窒息的神情。
同时不忘继续做出武学招式，引得一片哄笑。
假赛，标准的假赛。
狄秋用精神力扫描了一下两位选手，一个空有肌肉，一个花拳绣腿，两个人嘴里还含着血包准备做吐血表演，说是搏击手不如说是演员。
在刀脸的持续攻势下，古浪装作被击中脸颊，做出口眼歪斜的表情，咬破了嘴里第一个血包，一口血喷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主持人宣布第一局刀脸胜出，场外一片喜气洋洋。
两人被拉起来，休息了一分钟，开始第二场。
场外主持人催促大家赶紧下注：这场结束以后立刻封盘，再不赚钱就来不及了。
于是一大把人下注给刀脸，极少数人选择了反买。
而场外的狄秋则冷静表示：远离赌博，远离假赛。
第二场古浪选择了敏捷躲避，他在场上不停地翻滚，耗费对手的力气。
刀脸就像一头笨拙的黑熊，在没有抓到古浪后发出阵阵怒吼。
场外一阵怒骂声。
“刀脸这是在做什么？”
“刀脸你是吃安定剂了吗？速度这么慢。”
“刀脸，你这场要是输了你去死吧。”
刀脸在观众的谩骂中懊恼锤头。
古浪趁机用偷袭刀脸的眼睛，只见他用两根手指狠狠一戳，刀脸的眼眶就流出两道血痕。
场上响起了刀脸的惨叫，观众席也沸腾起来。
主持人这时也出来添油加醋：
“天呐，刀脸被古浪偷袭失去了双眼！”
“现在赶紧认输还能保住两只眼睛，要是继续战斗赢了比赛也只能做瞎子了！”
他用沉痛地语气问刀脸是否要认输，刀脸坚决说不。
“天呐，我们失去双眼的刀脸选择做英雄，和他的敌人血战到底！”
“刀脸，无眼的冠军卫冕者，他要痛击这个偷袭他的小人！”
观众席也沸腾起来，响起一阵欢呼声。
“刀脸，好样的。”
“刀脸，站起来，继续战斗。”
“刀脸，你是我们的英雄。”
接下来的戏码就是刀脸虽然失去双眼但仍然痛击对手，
他用自己强劲的肌肉惩罚这个投机取巧的小人。
古浪被瞎眼的刀脸拳拳到肉，时而被摔倒在地面上，时而被举到空中，毫无还手之力。
刀脸的押注者爆发出尖鸣：“刀脸，你是我的英雄。”
这是搏击场惯用的剧情，利用剧情打造他们的明星选手。
决赛剧情预热时先利用一些蝇头小利吸引选手死忠粉，等到了决赛就开始收割。
主持人看观众差不多都下注了，事态已稳，便用耳机催促古浪快点倒下，让刀脸获胜。
古浪假装躲闪不及，被瞎眼的刀脸一把抓住，甩到了地上。
“刀脸，使劲揍他。”
“揍死他！揍死这个小人！”
“刀脸我不想看见这个人还活在台上。”
刀脸固定住对手，发动攻击，使出了他的拿手绝技，旋风霹雳拳。
两个拳头挥出了残影。
古浪也适宜地咬破了所有的血包，做出血液大口喷射的场面
血溅舞台。
台下的观众满意的笑了，疯狂鼓掌，喝彩声，口哨声，响彻地下三层。
“赚了，我赚了。”
“刀脸你是我的摇钱树。”
“主持人快点收盘吧，胜负已经定了。”
而就在此时，台上演的正起劲的两个人突然停止缠斗，轰然一声，同时倒在地上，毫无声息。
“什么情况！”
“这tm演得吧。”
其中一个观众咂巴出味了，这时庄家强行平仓啊。
“我靠，庄家故意做平手。”
“退钱，庄家出老千！”
“臭不要脸，毫无诚信。”
主持人也愣住了，台本不是这样写的啊。他茫然地看着愤怒的观众，然后梦醒般跑上台，翻开两个贴在一起的搏击手。
大块头框的一下倒在旁边。
主持人大脑空白了，刀脸、古浪真死了，两个选手都死了！
他要玩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