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龙国。
江辰拎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军绿色帆布包，望着近在咫尺的家，没有一丝的近乡情怯。
当兵三年，今日总算调任回京。
第一件事，就是想转走户籍，自立门户。
刚走到巷口，正在门口择菜的王大妈就眼尖地看到了他。
“哎哟！这不是江家大小子，江辰吗？回来了？”
江辰脚步未停，只是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王大妈。”
“回来得正好！你家今天可热闹了！”
王大妈一脸羡慕地朝他家院子的方向努了努嘴，“你爸妈正办庆功宴呢！快回去吧，酒菜都快上齐了！”
庆功宴？
江辰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自嘲。
如果是三年前那个还对父母抱有幻想的自己，听到这三个字，或许还会心潮澎湃，满怀期待吧。
只可惜，当他被半强迫地送上开往边境的军列时，当他在雪地里高烧不退、濒死挣扎时，那份所谓的血脉亲情，早已消失了。
这庆功宴……他也没什么兴趣参加，毕竟从部队临走前，陈师长还拉着他的手，说要亲自给他办一场最风光的庆功大会，把他塑造成全军区的榜样。
江辰不喜欢热闹，婉拒了师长的好意。
“谢谢了，王大妈！”
江辰很快走到自家院门口。
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他推开门，犹豫着喊了一声。
“我回来了、”
屋里热闹的气氛，随着他这一声呼喊，戛然而止。
饭桌上，父亲江国栋，母亲刘桂华，还有弟弟江鸣，脸上的笑容齐齐僵住，三个人错愕地看着他。
江辰心中的奇怪，愈发浓重。
既然是庆功宴，那为什么见到他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哥？你……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还是弟弟江鸣最先反应过来，磕磕巴巴地问道。
刘桂华也回过神，立刻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快步走过来，一边将他往门后不起眼的角落里拉，一边压低声音埋怨道：“你这孩子，回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报？这突然袭击的……”
她把他拉到堆放杂物的后屋门口，避开了饭桌上所有客人的视线。
江辰眯起眼睛，问道：“王大妈说，家里在办庆功宴……不是为我办的？”
“什么你的庆功宴？”
刘桂华还没说话，江国栋已经沉着脸走了过来，声音里满是不悦：“这是给你弟弟小鸣办的！他考上了国防科技研究院的进修班，这才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
江辰愣住。
庆功宴……是给弟弟江鸣办的。
哪怕是早已心死，也难免心寒。
他从边境线上九死一生回来，他们没有一句问候。
而江鸣只是考上了进修班，他们就敲锣打鼓，大宴宾客。
从始至终，这场庆功宴，都与他这个真正用命换来功劳的人，没有半点关系。
江国栋完全没在意他的脸色，自顾自地说道：“你这次回来得正好。”
“我过两年就从轧钢厂退了，厂里那个接班的名额，我已经跟领导说好了，给你。”
江辰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给我？”
“三年前，我求你们把名额给我的时候，你们不是说，弟弟读书是天大的事，家里的资源都要紧着他吗？不是说我去部队锻炼，才是最好的出路吗？”
他的嘲讽顿时让江国栋恼羞成怒，狠狠一拍桌子！
“混账东西！让你去当兵是磨炼你！现在给你工作是看得起你！还敢翻旧账？”
“给你工作，是有条件的！”
“你弟弟小鸣进修，那边审查严格，不光看成绩，还要看家庭背景和个人资历。”
“我们商量过了，把你身上的军功，转到你弟弟名下！！”
这话听着，真是让人心寒彻骨。
好在，从小到大都清楚父母偏心的江辰，在战场的历练之后，已经做到了心如止水！
在边境冲突中，为了掩护战友，子弹击穿了他的肺叶。
在那个医疗条件简陋的野战医院里，他发着高烧，几次被医生判了死刑。
靠着脑海中凭空出现的“军工科技系统”，他不仅活了下来，还在接下来的两年里，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一路披荆斩棘，攻克了无数技术难关，最终成为了那个代号为“工匠”的神秘总工程师。
他身上的功劳，何止是二等功、一等功？
那是足以载入共和国军工史册的赫赫战功！
这些功劳，是他在戈壁滩上不眠不休，熬了无数个通宵换来的；
是他在一次次实验爆炸的风险中，用命搏回来的！
现在，这对父母，连他受过什么伤，立过什么功，甚至连他现在的军衔都懒得问一句。
就轻飘飘地想把这一切都拿走，送给他们那个宝贝疙瘩小儿子，当成进身之阶？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江鸣见他脸色铁青，立刻挤出一副于心不忍的表情，拉了拉父亲的衣袖：“爸！您怎么能这么说？这功劳是哥用命换来的，我不能要！”
他转头，双眼“真诚”地望着江辰，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哽咽：
“哥，你别听我爸的，我知道这个要求太过分了。”
“只是……为了这个进修名额，我熬了整整一年，成绩考了第一，可就因为资历差了那么一点点，眼看就要被刷下来……哥，我不甘心啊。”
他垂下头，肩膀微微颤抖，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哥，你就当……把功劳先‘借’给我用用？等我将来出人头地，当上大科学家，我一定加倍报答你！”
“我把你接到京城最好的大院住，给你娶个最漂亮的媳妇，让所有人都高看你一眼！”
一旁的刘桂华急切地帮腔：
“小辰，你听听！你弟弟心里有你这个哥哥！一家人，说什么借不借的？”
“你是哥哥，为弟弟的前途铺路，不是天经地义吗？你的功劳给他，那叫物尽其用，是为国家做更大的贡献！”
“你一个大头兵，拿着军功有什么用？能当饭吃？还是能让你涨工资？放在你身上就是天大的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