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弦所在的魏国是春秋晋国的后继者。他正徒劳地在魏宫禁区寻找当年自己那个女儿的下落。
他不是不知道荔娅并未殒命,他也尝试过去救他的女儿。
可是耳边是中原人冷酷的警告:“她可以作为王姬遗孤在中原继续活着,也可以作为你的血脉被处死。猜猜看啊,是你先找到她,还是我们先杀了她?”
“荔娅……”低沉的呼唤消散在萧瑟的风中。他知道希望渺茫。他的女儿,那个被他权衡利弊后无奈放弃的女儿,尸骨恐怕都无处可寻。这份寻找,是轮回惩罚无声的开端——他记得一切,却无力改变过去,甚至连弥补的痕迹都找不到。
另一边,卫国的书房内,烛火摇曳,卫矢正在暗中学习兵法。她人如其名,弓开如月,箭去流星,一直想要和父兄一起参战,保家卫国。
卫老将军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战争是残酷的,他不想让心爱的女儿冒险。虽然魏国一直压在卫国上头,但还没有到连女子都需要上战场的地步。
卫矢的决心付诸行动的日子很快到了。她用布条牢牢束紧胸脯,穿上府中身材相仿小卒的战衣,将乌黑的长发紧紧盘起。她深吸一口气,避开府中守卫的视线,如同融入夜色的狸猫,悄然汇入清晨开拔的卫军队伍。
就是这一天,卫老将军派了手下暗护的一天,希望女儿能打消荒唐念头的一天。
卫矢拉弓引箭,杀得酣畅淋漓。动作一气呵成,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流畅韵律,仿佛弓弦是她手臂的延伸。
不仅是卫矢,卫兵也打得痛快。卫国多山,他们在卫矢的带领下占据高地,发动伏击。连珠箭发,撕裂空气。
卫矢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了一个目标——魏国前锋将领,魏弦。
弓箭手一般会瞄准甲胄未覆盖的部位,比如脸,比如腿。不过受限于冶铁技术,这个时代的铁甲并没有后世的钢甲等防护力高,甲片也存在一定缝隙。
铁镞箭,复合弓,近距离射击,完全可以穿透铁甲。
巨大的冲击力让魏弦一个踉跄,闷哼出声,鲜血瞬间染红了铁甲下的衬袍。
他不可思议地望向卫矢,先是有些恼怒,再后来,他认出了她。
即使隔了百年,他也能从千百人中认出她。
前世记忆如决堤洪水般涌来:犬戎大帐里学习西戎语言的王姬,洛邑城下自刎的决绝身影,还有……他们那个被命运撕碎的女儿。
魏弦捂住伤口,剧痛中却扯出一个有些扭曲的笑容。
“真准。”
他低声喃喃,像是自嘲,又像是某种宿命的印证。
和前世一样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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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娅看着母亲在家族支持下,一步步凭借实实在在的军功,真正成长为能代父行军、拥有家族私兵拥护的“白羽将军”。战争果然是残酷的。由于家中男性大多已经死于战场,在家族的支持之下,卫矢成为了年事已高的父亲身边最得力的副手。而卫矢的父母一直努力巩固着女儿的地位,甚至在卫国散布女儿“神射手”的神话。
原来,她还可以如此耀眼。
那份张扬的生命力,那种为家国而战的锐气,是荔娅在西戎冰冷的帐篷里、在郑国压抑的高墙内从未见过的。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在她胸中翻腾——是恨?是陌生?还是……一丝难以启齿的羡慕?羡慕卫矢拥有她从未得到过的、来自家人毫无保留的信任与爱?
荔娅还清晰地看到了父亲被射中时释然甚至欣赏的笑意。这激怒了她,让她觉得自己的惩戒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你们两个,赶紧打起来才好。
魏国控制卫国后,转而将重心放在与其他大国的斗争中。但是卫家依然发动了多次反抗战斗,扰乱了魏国的步调。与其继续消耗兵力镇压,不如以婚姻为锁链,将卫国最具声望的白羽将军牢牢绑在魏国的战车上,既可安抚卫国人心,又能名正言顺地接收卫家残存的兵权与影响力。
魏弦主动请缨。他早就盼着这一天了。不止是为了和卫矢再次成为夫妻,更是为了给他上一世没能给的,她最想要的东西。
和平。
当魏国的使者提出联姻时,卫矢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然而,卫老将军沉默了。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挣扎,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矢儿,这不是投降,这是……存续之术。”
卫家最后能做的,就是倾尽全力,将这场两国贵族间的“友好联姻”包装成“和平女神降临”,继续神话卫矢的形象,为她争取在魏国立足的资本。
卫矢和魏弦的婚姻注定不太平。
卫矢喜欢简单朴素的弓箭,不喜欢有着错银工艺装饰兽面纹与云雷纹,还与铜质蛇形错银承弓器配套的弩机。某些弩机甚至装饰了呈向上弯曲的长颈兽头,真是花哨得令人发指。
她的箭囊始终挂在触手可及之处,箭镞的寒光从未收敛。而魏弦的弩,也总在不经意间,封锁着她所有可能的退路。
“我们比剑吧。”一日,魏弦忽然开口。
他解下腰间的佩剑,将剑柄朝前,精准地抛向卫矢。
卫矢下意识接住:“这是何意?”
“你善箭,我善弩,比这些不公平。”魏弦也拔出了自己的剑,剑尖斜指地面,“比剑,方显真章。”
当然还藏着一份难以言说的私心——他渴望靠近她,看清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感受她真实的怒火与生命力。而弓箭、弩机,都是远程武器。
卫矢眯起眼,审视着手中长剑,又看向魏弦。那挑战的眼神激起了她骨子里的好胜。
战国时期的剑和剑柄相比春秋都长了许多,甚至可达一米以上。但其重量没有明显增加,发力依赖腕部技巧而非绝对力量。
《吴越春秋》有言,越女论剑,“见之似好妇,夺之似惧虎”。
合理的较量。
演武场的沙地上,两人相对而立,无形的气场激烈碰撞。魏弦率先发动,步伐沉稳如山岳推进,一招力劈,势大力沉,直取中路。卫矢不硬接,身形如风中柳絮般轻盈侧滑,避开锋芒的同时,手中长剑如灵蛇出洞,迅疾无比地刺向魏弦持剑手腕的脉门。
剑光交错,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魏弦的剑势大开大合,每一击都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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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之力,试图以力破巧。卫矢则身形飘忽,剑走轻灵,专攻魏弦招式转换间的细微破绽,剑尖如雨点般不离其周身要害。
一次激烈的错身交锋,魏弦的剑锋带着呼啸的风声,险之又险地擦过卫矢的鬓角,削断了几缕飞扬的青丝。发丝飘落,卫矢捕捉到魏弦因招式用老而露出的,那转瞬即逝的肋下空门。她拧腰旋身,长剑如毒蛇吐信,带着决绝的杀意,直刺而去。
魏弦竟不闪不避,反而猛地弃剑。左手闪电般扣住卫矢持剑的手腕,让她攻势一滞。同时,他的右臂已揽住她的腰肢,借着卫矢前冲的力道和自己身体的重量,猛地向后一带。
两人踉跄着撞在一起,倒在沙地上。尘土飞扬。
卫矢在上,魏弦在下。她的剑脱手飞出,但她的反应快得惊人,左膝已如磐石般死死抵在魏弦的要害,只要稍一用力便能让他痛不欲生。
魏弦仰躺在沙地上,胸口因喘息而起伏,肩胛的箭伤被这一撞痛得他眉头紧锁。但他全然不在意,只是目光灼灼地仰望着上方的女子。那双因怒火而熠熠生辉的黑眸,充满了野性的、蓬勃的生命力——不再是前世城墙上的死寂与绝望,不再是今生联姻后的冰冷疏离。
他扣着她手腕的手没有松开,反而收得更紧,仿佛怕她下一刻就消失。指腹轻轻擦过她紧抿的唇角,抹去一粒碍眼的沙粒。然后,在卫矢错愕、愤怒、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魏弦微微仰起头,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卫矢的身体瞬间僵硬,眼睛猛地睁大,瞳孔深处是惊涛骇浪般的震惊与屈辱。她爱卫国,爱弓箭,爱她为之奋斗的百姓,唯独不可能爱这个强娶她、代表敌国的男人。
魏弦当然知道她不爱他。但他不在乎。
他只想这一世,不再让她死在自己面前。
哪怕她恨他入骨,哪怕她的剑永远抵在他的咽喉,她的箭永远瞄准他的心脏。
至少这一次,她的锋芒,不再是对准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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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剧烈的恶心翻涌上来。那纠缠的身影,那强势而带着绝望意味的吻,让荔娅第一次理解了从前母亲为什么会那样排斥父亲的触碰。可是荔娅当年又做错了什么?她无法得到的亲密,居然让父亲那个混蛋再次得到了!
她大口喘息着,身体微微颤抖,眼神复杂地看向镜中。那吻已经结束,卫矢狠狠推开了魏弦,眼神冰冷如刀,而魏弦则捂着伤口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荔娅终于无法忍受整个人间恨意的叠加,颤抖着关闭了轮回镜。轮回镜的光芒骤然黯淡,如同被掐灭的火焰。
她已经通过轮回汲取了不少神力,千倍万倍于文书的神力。
之后的故事,还是等下一次继续看吧。
荔娅周身的神光明灭不定,眼前阵阵发黑。她强迫自己站直,哪怕身体还在微微战栗。然后,她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精准地射向不远处一直沉默观察的束荷。
那眼神里没有求助,没有示弱,只有一种倔强的、无声的宣告:
我没有被恨意扭曲。我不是骨力。我证明给你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