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乔跟着谢府的马匹,套了车便往枕淮巷去。
临行前见着沈宗宁,因为对方君子端方的雅俊模样,还特意多看了几眼。
一路上听着红音说起噬心散,许青乔眉头一皱,转过头去问她身边带着的小厮。
那小厮身形偏瘦,岁数不大,相貌清秀。所以身着朴素,但气质与一般小厮不同,更多了些沉着的漠然。
见许青乔问起,他也摇了摇头:“从未听过此毒,是何症状?”
红音只听谢书珍说起过,太后身边的董嬷嬷曾提起,噬心散并非要命的毒药,只是发作起来,疼痛难忍,即便是身形壮硕的汉子也忍不了几次,便会咬舌自尽,以求解脱。
红音不知许青乔身边跟过来的小厮是何身份,见连许青乔都要询问对方,只怕是个厉害的。于是便将自己所知道的都告知了那个小厮。
“听着倒像是寻仇之人惯用的千机绞,若当真是,此毒无解。”
此言一出,红音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去青桥身染尘世许久,自然听说过民间有此一毒。
此毒凶狠,若非有着难以转圜,无法放下的血海深仇,是不会使的。
许青乔闻言,也是一惊,她的思绪转的极快,冷静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沉重道:
“寻常人下毒,不外乎谋财与害命。若是谋财,绝不会用此狠毒,没得伤了人性命,竹篮打水。若是害命,一剂鸠毒下去,再无回转余地,岂不更快。”
红音听她一眼,也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似千机绞这样既要令人痛苦万分,却又不至于伤人性命。生或是死,只看中毒之人的意志有多坚韧之毒,多半是为了泄愤。
太后竟从一开始便存了要姑娘性命的念头。
说什么姑娘和二皇子的性命选一条,太后分明是已然知晓了要谢书珍去杀二皇子一事本就不可能,这才要杀了她。
思及此,红音眼眶一热,拉住那小厮问:“若当真是此毒,小哥可有法子解?”
那人冷眼瞧了红音一眼,眉头皱折:“方才不是说了?若是千机绞,无解。”
“桐生,不得无礼。谢掌司同我颇为投缘,是我的朋友,你若有法子,便帮帮她,莫要藏私。”
许青乔睨了一眼那个叫桐生的小厮,叹了口气,又宽慰红音道:“你先别急,不是说了此毒不至于伤人性命,至多吃些苦头,总能想到办法的。”
几人入了谢府,一路直奔松雨阁。
沈宗宁见人离去,卸了车,顺了顺马儿的长鼻,将马匹归还后,入府取了衣物书本,趁着天还未亮,夜行而去。
临行前他写了封信拖府中小厮交给方才的红音姑娘。
那位二皇子对他积怨颇深,若非谢书珍,他恐怕早已死于他之手。
眼下她有难,他也不想让其为难,更不欲自己大仇未报就丢了性命。想来那信交由她身边的心腹,她总能看到。
待来日春闱事毕,他再想法子寻她便是。
这头沈宗宁深夜离去,那一头红音带着人去了松雨阁,离府中最近的医馆不过几步路,郎中早已到了。
红音去时,正巧碰到郎中满脸冷汗的白着一张脸出来,背后似有鬼再追一般,仓皇而逃。
看来那郎中也没法子,才被赶了出来。
红音大着胆子进去禀告时,只见床榻边一摊血污,只以为是自家主子出了事,当场啜泣起来。
谢书庭脸色差极了,仿佛下一秒便能当场杀人。
听见声音,赤红着眼抬眸扫过来,又将红音吓得止住了声音,行礼禀告。
“启禀二皇子…姑娘此前曾说浮金阁中鱼龙混杂,许姑娘见多识广,或许会对此毒有所耳闻,方才奴婢想起,便私自去请了许姑娘入府……”
谢书庭一双眸子犹如幽潭般微微眯起,他目光森冷异常,犹如寒冰刺骨。藏匿于幽暗烛光,映衬着他那张轮廓分明,凌厉逼人的脸庞,阴翳危险。
他怀中抱着脸色惨白的陈遥,赤红着眼角,被她痛极咬住的手掌此时鲜血淋漓,方才红音瞧见的便是他身上的血。
此时陈遥已然晕死过去,心神已定,魂魄未死。被噬心散折磨着,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如同一只正在被烧开的滚水翻腾着的虾尾一般。
谢书庭心似火焚,另一只抱着陈遥的手,正随她的身躯一同颤抖着。
“让她进来......”
许青乔带着桐生入内,先是对上谢书庭的视线,那人此刻身着里衣,乌发披散在身后,无暇顾及任何体面。
胸口半敞着,似地狱修罗一般不修边幅,却惊艳绝伦。
视线下移半寸,许青乔则更是一阵心惊。
两人虽说算不得至交,但曾一同跨越新年,昔日友人几日不见,如今变成如此模样,消瘦至此。
她此刻也顾不得惧怕那人,连忙上前行礼。
“民女参见二皇子,我带了医倌来,他曾走南闯北,颇有见识,二皇子不妨让他一试。”
桐生曾是一座土匪寨子里的赤脚郎中,后经辗转,成了军营里的一名军医,各种刀伤,毒伤,见过不少。
所见所闻想必比那些城中安稳享乐,最远之处只到过城郊山上采药的那些本土郎中略强几分。
“起来吧,她子夜时分发作,到如今已过了一个时辰,恐有性命之忧,劳烦。”
谢书庭自然不在乎这些虚礼,他只希望阿姐能安然无恙。
往日还是谢府中人时,他便桀骜阴戾,纵然去寻她学画,也从不多说一句,每每授课完毕,只留下一句多谢,不至于太过无理轻浮罢了。
如今为了怀中之人,竟低微至此,惹得许青乔抬眼去瞧,仔细一看,那人眉心皱的厉害,嘴唇紧抿,清淡冷厉的眼底似起波澜,一派心疼的模样。
饶是如此紧要的关头,许青乔也不禁八卦起来,她就说这姐弟两人有问题吧。
她给了桐生一个眼色,来的路上,红音也嘱咐了许多,桐生虽不情愿,却也低眉顺眼的上前为人把脉。
脉象虚浮,几不可见,但跳得频率极快。
整个人被痛楚折磨,额角颈侧全是冷汗。
果然是千机绞。
为了不让许青乔为难,桐生换了种说法。
“此毒,在民间,被称作千机绞,七日一发,发作时体内犹如机关绞杀五脏六腑,如冰针刺骨,寒潮噬心,令人痛苦至极,称为噬心散,也算名副其实。”
“此毒无解,不会伤人性命,却要承受千般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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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隔离痛觉,否则便要强挨过去。”
谢书庭闻言,指尖微动,暗哑的嗓音如同久旱沙砾:“有一种蛊,名为枕中仙,可令人陷入短暂的幻境之中,于身体无害。若是以此蛊入药,可行否?”
“你懂蛊术?”
桐生倏然抬首,眼神清亮,带着些欣喜之色。
许青乔知道他的性子,他善医,却更爱毒,若是碰见什么稀奇古怪的,他豁出性命也要寻到其中关窍。
她见之想要开口提醒,却见谢书庭掀起眼帘,如同在看一只蝼蚁般打量着桐生,开口却毫无怪罪之意。
“你若有法子能免我阿姐苦楚,想要什么皆可。”
桐生闻言,面无表情了一路的脸此刻变得熠熠生辉,他眉眼弯弯,笑起来时,清秀的面貌顿时变得鲜活无害,带着不设防的笑意。
“我自然有法子,那便如此说定了,事成之后,我想要你说能致人入幻的蛊虫!”
谢书庭烦厌的点头,垂首擦去陈遥额角的湿汗。
得了意外之喜的桐生心情大好,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我在军中时研制过一些蠹虫,本想令人封闭五感却不成,意外发觉其效如同麻沸散,可令人失去痛觉,纵使是用锯刀舍腿保命,也全无知觉。”
“蛊虫虽有效,却有伤人心神的可能,我的毒却能让人如同常人,专克千机绞,不过……”
谢书庭心中早已有了主意,听见桐生此言,自然要知晓个万全。
“说。”
桐生嘿嘿一笑,眉眼弯弯,分明在说毒,却像是提起心上人。
“那毒是为了研制出封闭人五感的药效,我只研制出两感,还有一感,我也不知是什么,眼耳鼻舌,或是看,听,嗅,尝,不拘哪一个,一旦服下,药效可不止七日,若要恢复,得月余。你若受得了,我便给她用。”
“好。”
此事一解决,众人心中的巨石总算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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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陈遥再次醒来时,只觉得疲累异常,身子松散,软得没有抬手的力气,脑袋昏昏沉沉的,不知身处何处。
恍惚间,她只看到一个颀长的黑影朝着自己的当下落下又离开,仔细去瞧,是谢书庭伏低身子将一个吻落在了她眉心,但她却无甚感知。
自然也就没有发觉,谢书庭的嘴唇轻颤。
“阿姐醒了?”
他不知那蠹虫所制的毒药在陈遥的体内,触发的是哪一感。
见她眼神迷蒙无神,心中忐忑,又在她眼角落下一吻。
见她眼神跟随自己而动,谢书庭的心松了一口气,却仍是提着。
还好,不是眼睛。
“水……”
陈遥嗓子干疼,此时正发着低烧,有些脱水。
谢书庭将人抱在怀里,她身子发烫,绵软无力的靠坐在他身上,将自己交付于他。
“对不起…是我不好,阿姐累了便睡吧。”
喝过水,陈遥努力瞥了他一眼,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因为支撑不住,靠在他颈侧沉沉睡去。
服侍她睡下后,谢书庭出了门,整个人充满戾气,冷言对身边的内侍道:“去,给我挖了萧淑英的坟,我要那老虔婆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