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洛斯！报数！”
战场各处隆隆作响，染聚精会神地盯着众塔。
而洛斯扫视废墟，忽然停下来侧身瞄准刚刚被击毁的高塔，思索对策。
按照这个攻势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能稳居第一，但塔是有限的……说起来，如果塔全部击毁塔主全部被击杀，是不是可以提前结束比赛呢。
他凝视远方，仿佛能看到高台上的原，他喃喃道，“早点结束也好，免得看到他那副虚伪的笑容……”
沉寂片刻，他又一次想到暗鸦，本应握紧枪柄的手瞬间软下。
那么，现在你又在做什么？是和他站在一起，像逗狗一样，看着我们在游戏里自相残杀吗？
战场上的硝烟，让他脑袋昏昏沉沉，他不自觉地甩一下头，仿佛将那些无聊的思绪甩出脑袋。结束思想斗争后，抬头看向战区，但这一次身体僵硬眉眼颤动，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为什么……”
“什么？”染便快速回应，想起洛斯过去种种受挫的模样，以及刚刚又在一脸纠结，她忍不住问道，“你不是想退队吧？不可以哦，至少现在不行啦，我们还是一个队。”
“染小姐，是那边……”洛斯动了动身体，才发现全身早已发麻，抬手的片刻，仿佛能听见血液流动的声音。
“那里的塔……”
在聚焦视线的瞬间，染也呆滞许久。身经百战娇纵闪耀的她，这一刻也被现实击碎。
游戏没有结束，当场被杀死的塔主依旧存在，但仅仅是存在。
远处战区被击碎的高塔们迅速重建，地上流淌的血液与砖瓦相融，塔主们的尸体逐渐膨胀。苍白的皮肤变得青紫肿胀无比，仿佛提线木偶被某种力量或规则重塑。
猛然间，石砖冲击那些变形的塔主，再次血肉横飞，而每一次撞击亦是重生，高塔拔地而起。带着原塔主的血肉屹立在战区。
“那是他的脸吗？”染情难自控地退后几步。
重塑的高塔上，坑坑洼洼的塔身构成一张人脸，凹凸不平的砖块，勾勒出他痛苦临死前的表情。
那副麻木压抑的表情，定住洛斯的脚跟，他还未得到喘息，又一次，不知名的阵营开始争夺远处高塔。
炮弹在击中人形高塔的瞬间，伴随着砖瓦的落地声，洛斯似乎还听见一声难以言喻的哀嚎。
该不会……从刚刚开始就没有听见退出游戏的提示。
他当机立断打开信标，触及到信标的刹那就连自己也没发现手指在轻颤。
“观战……”
“观战？”染极难念出这两个字，她如梦初醒地看着信标上面的信息，下面有一小行字，她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勉强念出声。
“塔主击杀以后视为淘汰，不会退出游戏，游戏的初衷就是希望大家能玩得开心，淘汰的玩家会以另一种形式和大家相伴到结束——原。”
他们看着高塔，毫无疑问被击碎的高塔又一次重建，而那位淘汰的塔主身体变形异常庞大，甚至早已失去人形，穿插在塔中瞪大双目，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
他们向下看，那些被僵尸杀死的塔主们，也一个个站起身，面露痛苦、张牙舞爪涌向无塔陆地选手。
向后看，某座高塔出现一个带着百面翅膀的怪物，正在啃食选手，在咬碎肢体的瞬间，翅膀上的脸，悄然凝固浮现，数以千计的眼睛汇集在翅膀上，茫然的乱转。
从始至终，那些被淘汰的塔主们从未消失，被改造以后带着自我意识长伴其他选手。
终于，他们收回视线，一言不发很久以后染才开口。
“这游戏，还有完没完……”
……
……
这场游戏还有完没完……
染的声音，通过屏幕轻飘飘地传入观众台，台下一片恍惚。
“天呐，这也太厉害了吧！把淘汰的选手重新编入赛场！这是何等强大的游戏精神啊！”
“不愧是五连冠小姐！那一发炮弹的威力也太大了吧！”
“那个侦察兵也太强了！”
“说起来染怎么和荣光骑士成队友了？我还想看他们打呢？”
“有没有人觉得那个戴帽子的小哥很眼熟啊……”
凌的话音刚落，冥愿辰便站在座位席上方，握紧两个小拳头学着染的模样，哼哼哈哈地出了几拳。“姐姐好样的！只可惜……”
“可惜什么……”凌双手合十，面露微笑，慈爱地盯着养女。
冥愿辰撇撇嘴，气鼓鼓地看着屏幕，“不能杀队友。”
“呃……”凌叔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差点被这小孩的话惊得掉下座位，最终只是将手放在冥愿辰的头顶上，揉一揉，语重心长地劝解道：“小孩子别乱说话。”
冥愿辰拖着又尖又长的语调，抬头认真地争辩道：“叔～叔～我这是为姐姐着想！反正，三场比赛过后胜利者只有一个！队友什么的！趁早杀了不好吗～”
凌收回手掌，双手抱臂面色一沉，一副大家长的模样：“唉！你这孩子！再乱说话，凌叔就罚你明天只能吃青菜！”
冥愿辰也学着凌双手抱臂，猛地一抬头，不再看他，反驳道：“哼！青菜也比叔叔做的饭好吃。大不了我和姐姐一起出去，叔叔你自己一个人吃吧！”
“等等！你们真的要丢下爸爸吗！”
凌的声音夹杂在群众的欢呼声中，狂乱之中，凌可怜兮兮地伸手拉了拉冥愿辰，而冥愿辰始终侧身叉着腰，斜眼看着身后的凌。
远处的斯卡蒂意味深长地看向远处，冥愿辰终于被哄好，不再张牙舞爪，心满意足地坐在凌的身边。
斯卡蒂眉梢轻挑，“凌……还是这么窝囊！呵呵，被爱情禁锢终生的游侠，为妻子放弃尊严，最终却落得一场空。好不容易重新开始，却红海之战后，失去部分记忆，而现在唯一可以慰藉的，就是身边的两个孩子，只不过……”
她盯着冥愿辰，那位凌名义上的养女，笑意渐深，“那个小鬼可不是他能制服的，但如果用爱培养，用情感去滋润，也能够让她成长到如此地步，也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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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原抬眸看向那边，深邃的双眸看不出喜怒哀乐，“不了。在流浪中失去手足，在痛苦中学会爱……那份痛苦她至今铭记，恐怕是想杀了我们。而且她和新家人相处得很不错，我们不需要打扰。”
斯卡蒂摆摆手，也没再追究，目光中藏着不易察觉的笑意，“那好吧，现在的她形单影只，确实难得。但……这副人形模仿得越来越出色，而且她在时间间隙与痛苦中学会‘爱’？哦……值得嘉奖。”
原和斯卡蒂始终站在遥不可及的高处，祂们注视着一切，就像曾经一样。
祂们像是褪去人皮，在虚无的宇宙中，群星即为眼。
“诶！！！！！！！！”
忽然，主持人洒南闹的惊呼吸引了观众，也吸引了高台上的两位神祇。
“太！太奇怪了！居然！居然！”洒南闹目瞪口呆地盯着积分屏幕，开始手舞足蹈，最后推了推眼镜，“居然有……30多名选手……积分……一致！”
“呵……”斯卡蒂面不改色，“果然到了这一步。”
“是争夺还是共同谋利？我很好奇他们会如何选择。”原与斯卡蒂对视微笑，抬手之时星辰散落，凝星成霜，扬星成画。
强大的魔力将屏幕以更加立体的形式展现出来，观众们好奇地点开，展现出不同的视角，不免发出惊叹。
“这个黑黑的一坨是什么视角啊？克洛伊德怎么在上面？”
“嘿嘿嘿，染小姐真漂亮啊！好想摸一摸。”
“找打！”
“唉……愿辰打两下废了就好，别把人打死了。”
“等下，这个选手不对，还有其他的，他们怎么了？”
比赛还在继续，风啸声与建筑崩塌的轰鸣形成恐怖和弦，钢筋折断的脆响。染猛地回头。
东方的众塔、
不，西方！
她快速地转动身体，评估战况。
“不对……这些塔都被占领了！谁是塔主……不，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染小姐！以主塔为参照！西北25度，0.6公里，刚刚被击破的空塔那边，有一位瘫软的塔主！”
“啧！那就来吧！”染立即构建魔法，短短几秒内，又一发弹药从远处席卷而来，直击高塔。
纵使荣光撑起圣盾，但染还是下意识地躲避。“中断了。”
她再次起身，瘫软的塔主被一群人簇拥，染捏紧拳头，愤愤不平：“塔主的人头是我的才对！”
“不对……小染！”
“这是……”荣光骑士走近几步眺望远方，有那么一群人，他们分工明确，一部分负责突袭僵尸，一部分开启屏障保护瘫软的塔主。
而洛斯不动声色地瞄准他们，准备击杀，用占领高塔的方式夺取积分时……
信标显示——塔主已加入克洛伊德小队，塔主已变更为克洛伊德小队的队长——克洛伊德。
洛斯侧身回头看向沉默的染，沉声开口：“染小姐，刚刚那个人……已经不是塔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