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以撒 维尔 “结束了。”……
结束了。
这句话不是安慰,更像是一个冰冷的句号,划定了故事的结尾。
张宸星矗立在原地,他被以撒拽起,身体僵硬如提线木偶,望向焦黑的尸体。
以撒不再看他,转身环顾其他人。
阿格尔瘫软在地,手指深深抠进碎石砾,喉结剧烈滚动却发不出声,雷欧靠着断墙,面无表情。
他们还没从目睹白磷焚烧活人的冲击中回神,又被大使赤裸裸的谎言震慑住了。
只剩下以撒,能指挥队伍离开。
以撒舔了舔干涸的唇角,距离酒馆离开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太阳即将照亮整片古博拉,热浪从龟裂的大地深处翻涌上来,裹挟着焦糊和血腥。
“前方塌了,”以撒做出决定,“我们要离开。”
“矿区后方的通道是唯一出路。”
“我们现在往后走,避开第三民兵团,潜行过去。”
临行前,以撒重申了一遍:“我们是幸存者,不是武装人员,听懂了吗?”
阿格尔和雷欧没有回应。
以撒没有在说话,率先走出庇护所。
他太熟悉那种眼神了——年轻士兵在目睹地狱后,精神堤坝濒临崩溃的眼神。
有这样的。
总是如此。
他也曾是少年,在前线战壕里,见过太多这样的战友。
下一秒,他们可能嚎啕大哭,可能对着自己太阳穴扣动扳机,也可能疯狂地向战友倾泻子弹。他能做的,就是在身边人崩溃前,用更快的子弹结束他们的痛苦。
然后,拾走尸体口袋中的军人证件,连同一封信寄给他们的父母。
冠冕堂皇的写出如下文字:
“尊敬的女士/先生,您的儿子是名英雄。”
“他死于敌人的枪下,为了帝国荣耀。”
以撒可以轻松跨越道德和罪恶的分界限,但他讨厌这个程序,厌恶把胆小鬼送上为帝国奉献的烈士之位。
所以,他学会了在行动前,用最冰冷的现实和生存本能去宽慰。如果这之后还有人发疯,那他的子弹,也绝不会留情。
撤离开始了。
来时踩出的路,覆上了一层新的灰烬和绝望。道路已经走了一遍,此刻再走第二次,队伍中只剩下沉默麻木。
一切都陷于死寂,恐惧和道德上的重压抽干了所有交谈的欲望,只有粗重的喘息和踩过石砾的窸窣声。
他们钻进半塌的工棚里,贴着摇摇欲坠的矿道壁前进。每一次远处传来的引擎轰鸣、模糊的人声或是脚步声,都让阿格尔和雷欧的行动变得僵硬。
以撒走在队伍靠前的位置,不停做着指挥手势。他能感觉到张宸星紧跟在身后,呼吸依旧急促不稳,但至少脚步没有停下。
这对以撒来说是个好消息。
同时刻,对其他人是幸运残忍的眷顾。
第三民兵团的搜索集中在矿场入口和主要设施区域,对同样满目疮痍但更靠近后方的区域关注较少。他们像不起眼的灰尘,在废墟的缝隙中艰难穿行,无人发现他们。
就在他们即将绕过最后一个大型矿石处理车间,眼看就要走出矿场时,伯恩斯大使停住了脚步。
他的目光越过坍塌的混凝土墙,落在不远处一栋相对完好的小型仓库建筑上。那建筑的门歪斜着,里面隐约可见散落的物资和……几具穿着矿工服的尸体。
伯恩斯没有回头,但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久居高位的命令感,声音清晰地传到了众人耳边:
“张队长。”
张宸星猛地一颤,抬起头。
“去那间仓库,里面有几具尸体。”
加百列和雷欧也抬起头,一丝不祥的预感。
“这是一场恐怖袭击。”伯恩斯大使重复着荒缪的言论,“血十字的标志是红色的倒十字架。”
大使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仓库内排列的尸体,“找点红色的东西,油漆、机油、血……什么都行。在墙上,显眼的地方,画出来。”
以撒的脚步也停下了。他站在几步外,没有看其余人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只是望着仓库的方向想了一会,接着微微点头,无声地支持了伯恩斯的指令。
阿格尔和雷欧彻底沉默了。
二人站在原地不动。
也许是他们二人的道德太脆弱,任务本该这样执行,是他们顾虑太多。
他们是联邦军人,只要执行命令就好了。
“快去!”伯恩斯大使催促起来,“我们没有时间犹豫。你们想让真相变成笑话吗?你想让所有人都死在这里吗?联邦需要你们去做这件事!”
联邦需要,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狠狠捅在张宸星的软肋上。
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是联邦军人。
张宸星死死咬住下唇,几乎尝到血腥味。见没有人出列,他先一步迈出、又一步。最终消失在仓库歪斜的门洞阴影里。
……
他们回到了大使馆。
旗杆上,联邦旗帜在热风中飘扬,却无法在任何人心中激起归属。只有深入骨髓的空洞麻木和透支殆尽的疲惫。
伯恩斯大步流星,带着众人穿过大厅,径直踏上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将他们引入一间会议室。沉重的橡木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远方传来的声音。
“砰”一声,雷欧顺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毯上,头盔滚落一旁,他抱着头,整个人埋在了角落。
阿格尔将步枪靠在墙边,自己也像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眼神失焦。
利百加仰头盯着华丽吊灯上的水晶装饰。
以撒选择在陈博士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位置靠近门口,身体微微前倾。
压抑如同实质,封住了每个人的五官。
“诸位辛苦了,”伯恩斯大使脸上挤出一丝职业化的笑容,打破了寂静。他转向身旁一直抱着一个黑色硬壳手提包的莉娜博士,低声快速交代了几句。莉娜博士点点头,步履匆匆地离开了房间,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渐行渐远。
张宸星深吸一口气,踉跄走到雷欧面前,“信标。”
他还记得任务,最终使命是要把大使带回联邦。
“开启信标,会有飞机接应我们。”张宸星催促道。他需要离开,回到联邦,找个暂时能休歇的地方。
雷欧抬起头,像是刚刚惊醒,他快速伸进战术背心内侧把信标拿出来,拇指摸索着,眼看就要按上那个激活的凸起。
“等等!”
大使阻止道。他几步上前,动作快得不像一个政客,在雷欧反应过来之前,那只保养得宜、戴着名贵腕表的手已经精准地抓住了信标发射器,用力一扯,信标瞬间落入手中。
“大使先生!”张宸星猛地回头,不解对方在做什么。“只有开启信标才会有人来接应我们……”
“开启?去送死吗?”伯恩斯大使打断他,冰冷的板着脸。他扫过在场的五名士兵——张宸星、雷欧、阿格尔、利百加、以撒。那眼神不再是看护卫,而是在评估潜在的威胁。
伯恩斯掂量了一下手中的信标,问道:“你们的命令是什么?是带我和两名博士安全返回联邦,对吗。”
“那就不要开启信标。”
他不再看张宸星,转向旁边一直抱着手提包的陈博士:“博士,连接使馆的加密卫星链路。告诉他们,货物已抵达安全屋,信天翁请求离场。”
伯恩斯大使的指令清晰、专业,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陈博士立刻点头,紧绷着脸,抱着手提包快步离开了会议室。
大使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向惊疑不定、甚至带着一丝敌意的士兵们,特别是张宸星。
“至于你们,”他晃了晃手中的联邦信标,“真的以为按下这个按钮,会把所有人,包括你们自己平安送回联邦温暖的怀抱?太天真了,孩子们。”
“听着,士兵们。联邦内部有敌人,他们想要我们手里的东西安全抵达,并非我这个人。你们能明白吗。”
“你们的任务是带我回去,至于我们怎么回去……坐你们联系的飞机,还是坐我的,这重要吗?”
他刻意停顿,目光扫过众人腰间的武器,像在评估一堆碍事的废铁。
“或者说,你们觉得,派你们来的那些人会乐意看到你们带着古博拉矿场里那场恐怖袭击的所有细节和疑问,活着站在联邦军事委员会的听证席上,侃侃而谈吗?”
“会有人来接我们,比你们启动信标更快,也更安全。”
伯恩斯大使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同情的虚伪神情,“你们的任务到此为止。安静待着,等待离场,别做任何蠢事。”
他手腕一扬,那枚象征着希望与绝望的信标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落回张宸星僵硬的手中。
“我还有良知,不想欺骗你们这群孩子。”
“现在选择权在你们手里。启动它,去赌一赌那架飞机带来的到底是回家还是灭口?或者跟我走,活着回到联邦,去指认一场意图谋杀大使、抢夺国家机密、嫁祸恐怖分子的惊天阴谋。”
“你们会是英雄,至少……是活着的英雄。”
赤裸裸的政治毒药灌入耳中。
张宸星接住信标,他死死攥着它,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却没有按下激活开关。
房间里的空气凝固了,只剩下雷欧压抑的、粗重的喘息。
“我不理解,为什么是我们!”雷欧低吼出声,眼中布满血丝。
伯恩斯大使:“也许你们中有人触碰到了其他人的利益,同时你们还只是军校生,对吗。”
他像在陈述一个残酷的笑话。
“有军人的底子,却没有正式部队的编号和直系领导。无论从哪里把你们塞进这次任务,事后都能有无数种合情合理的解释,一群不幸卷入战区、英勇牺牲的实习军官?多完美的悲剧英雄。”
他目光扫过这群不敢置信的面孔,“而且在你们来之前,他们让我相信了一份假情报,认为你们是我这边派来的自己人。所以你们遇见我前不会有多少阻力,完美的弃子。”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和对峙达到临界点的瞬间……
“我去下洗手间。”以撒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平静的不真实。
他动作自然地站起身,没有看任何人,目光没有在张宸星紧握的信标或伯恩斯那伪善的脸上停留半秒。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秒,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以撒拉开门把手,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屋门关闭后,一切却变了。
以撒不再是刚才的随意姿态。
他脸上的平静如同面具般剥落,只剩下非人的冰冷。
青蓝色的瞳孔扫视整个二楼走廊,脚步没有丝毫停顿,靴底与地毯的摩擦被压缩到极致,几近无声。
以撒的右手自然地垂在身侧,食指却已搭在了插在腰侧枪套里的手枪握把上。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重心压低,随时进入射击状态。
余光扫过每一扇紧闭或虚掩的门扉,评估着厚度、锁型、可能的内部空间。耳朵捕捉着空气中最细微的声音,以撒在寻找提前离开的两位博士。
他们被交代了任务,时间很短,不会走远,且需要相对安全、隐秘的空间。
而在二楼尽头处,以撒听见了响动。
找到了,在一起。
省事了。
右手从枪柄上移开,滑向后腰的刀鞘。
开枪声音太大,不如冷兵器方便。没有金属摩擦声,以撒缓慢抽出军刀握在手中。
左手极其缓慢、他轻柔地搭在冰凉的黄铜门把手上,把屋门推开了。
两名博士都抬头看向门口,表情惊讶但没有防备。因为这些士兵保护他们回到了大使馆,他们默认是友方。
所以他们给了以撒接近他们的机会。
“你好……是大使先生让你来找我们吗?”莉娜博士询问。
回应她的,是瞳孔中以撒面无表情抬起军刀的模样。
双眼在那一刻露出恐惧,脸上血色瞬间褪尽,但已经太迟了。
以撒身躯紧贴上去,如同情人拥抱,却带着致命的冰冷。左手如同铁钳般闪电般探出,精准无比地从后方捂住了莉娜博士大张的嘴,右手的军刀在同一时间动了。
刀锋紧贴纤细脖颈,横向拉过。
“嗤——”
滚烫的鲜血带着强劲的压力,呈扇面状狂喷而出。鲜红粘稠、带着生命热度的液体瞬间溅满了前方昂贵的橡木书桌、散落的文件、闪烁的通讯屏幕,以及近在咫尺的陈博士惊骇的脸上。
莉娜博士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身体如同被抽掉骨头,软软地向后瘫倒撞在以撒的胸膛。
以撒面无表情松开左手,任由莉娜博士的尸体顺着他的身体滑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温热的鲜血迅速在身下蔓延开一片刺目的猩红地毯。
以撒又抬眼看向往门口跑去的陈博士。
他没有丝毫停顿,握紧军刀,脚下发力,扑向了第二个目标。
太慢了!
以撒的军刀没有花哨的招式,直奔最直接、最致命的要害部位。
噗嗤——
沉闷的入肉声,贯穿陈博士的左胸。
接着手腕猛地一拧,军刀在柔软的心脏组织里残酷地搅动了一圈。
以撒再次猛地抽刀。
噗——
一股混合着心脏碎块和浓稠血液的喷泉,随着刀身的拔出。陈博士的身体重重砸在地毯上。
两具尸体,两滩迅速扩大的血泊,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以撒站在原地,弯曲手肘擦拭刀刃上的鲜血。
他低头,冷漠地扫过脚下两具尚有余温的尸体,接着目光抬起,落在了一面没有被鲜血溅射到、相对干净的白色墙壁上。
他走到那面白墙前。
抬手。
用沾满组织碎块和粘稠血液的手指,在冰冷的白墙上,开始涂抹。
竖线向下拖拽,粘稠的血液在重力的作用下拉出长长的、如同泪痕般的痕迹。
再一笔,一道横向的血痕切割了竖线。
一个巨大的倒置血十字架——在洁白的墙面上迅速成型。
极度讽刺。
这正是大使要求张宸星伪造的恐怖分子标记。
以撒后退一步,冰冷的青蓝瞳孔扫过自己的杰作,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漠然。
他甩了甩手上粘稠的血污,将军刀插入后腰。随后转身翻找起两名博士带走的公文包,在夹层内部发现了储存盘。
以撒快速离开了屋子,按照来时观察的路线往外走去。
大使馆后方有条小巷。这是一条狭窄、肮脏的死胡同,两侧是高耸的建筑外墙,阳光只能从狭窄的巷口斜射进来。
以撒站在巷口内侧,迅速扫视了一下巷子深处的情况,暂时无人。
他往里走去,抓住身上那件沾满灰尘、硝烟和新鲜血污的古博拉民兵外套,猛地向下一扯,像蜕下一层肮脏的皮囊,将其团成一团,甩进旁边的垃圾堆。
里面只剩一件紧身的黑色战术背心,露出他上臂微微隆起的薄肌和流畅纤细的腰身,手枪稳稳插在腰后的枪套里。
以撒深吸了一口灼热而污浊的空气,将肺腑中残留的血腥味彻底置换出去,迈开长腿,准备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读取存储盘里的信息。
然而,就在他刚迈出两步——
“你还真是老样子。”
一个带无奈的熟悉嗓音,从前方巷子尽头的拐角处飘了过来。
以撒的脚步停住了。
拐角的阴影里,一个身影缓缓踱了出来。
利百加。
不再是白色鸽子的形象,此刻是正常的青年形象。
但在以撒眼中又不在正常。
因为那还是利百加的五官,可融合在一起,又像是年轻的菲珞西尔。
青年人不过刚刚成年,百色短发在巷口漏进来的脏污阳光下跳跃着近乎耀眼的柔光,一张脸孔英俊得无害,线条柔和,嘴角天然微微上翘,即使不笑也仿佛带着三分暖意。
此刻,他挑眉望着以撒脸上一闪而过的表情,更是盈盈笑意,红色的眼眸弯起。
“很像他,对不对。”
“当看到自己是这副模样,我也吓了一跳。”
“仿佛帝国没有解体,而我是第二帝国。”
利百加穿着民兵服,语气轻松自然,整个人的气息就像刚刚来到古博拉,之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然而,与这无害笑容形成恐怖反差的,是他右手那把正在灵活翻转的军刀。刀身狭长,刃口打磨得异常锋利,在昏暗的光线下流动着的寒光。
他修长的手指以一种近乎优雅的韵律把玩着刀柄,动作流畅得如同在表演杂技。刀尖每一次划过空气,都带起一丝细微却清晰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破风声。
他就那样笑盈盈地斜倚在斑驳脱落的墙边,身体一半浸在阴影里,一半沐浴在肮脏的光线下,姿态轻松,却精准无比地堵住了以撒唯一的去路。
“你是谁。”以撒也抽出了手枪。
利百加满不在乎地耸肩,“还能是谁,老朋友。”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以撒的胸口,黑色背心下那里微微鼓起、紧贴胸口的位置是存放存贮盘的地方。
“其实我非常欢迎你醒来,但你对我太不友好了。”
“不过也是人之常情,五十年前你对我的前身态度更加恶劣。”
利百加手中的军刀停止了翻转,刀尖稳稳地、带着一种天真无邪般的残忍,笔直地指向了以撒的咽喉。
“阿特拉哈西斯,你这家伙可真幸运。”
“什么都忘记了,然后随心所欲的来到了西奥。”
“如果不是这次太过针对我,我会继续陪你演下去。”
在被人重新提起自己的名字,以撒眼神完全陷入冰冷中。
他没有再去询问利百加到底是谁,五十年前攻破的城市太多,大概这人是哪个国家的遗孤。
利百加看出以撒在想什么,温和一笑:“还真是忘得一干二净。”
他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得更加灿烂:“那就没办法了。”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笑容依旧挂在脸上,但利百加整个人的气质骤然剧变,慵懒无害的气息瞬间被凌厉的杀气取代。
突袭!
利百加脚下猛地发力,蹬踏的地方,一块腐石砖瞬间爆裂。身体如同离弦的金色箭矢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瞬间跨越两人之间数米的距离,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绝对不是人类的速度和力量。
利百加的攻击方式与以撒相同,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最直接、最狠毒的突刺。刀尖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直取以撒持枪的右手手腕。意图极其明确,废掉对方的枪。
以撒立刻后撤,利百加的速度远超他的预估,千钧一发之际,以撒没有选择硬接或后退,而是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动作。
他扣着扳机的右手猛地向下一沉,同时左臂如同铁鞭般向上、向外迅猛格挡,不是格挡刀锋,而是精准地用小臂外侧坚硬的桡骨,狠狠撞向利百加持刀的手腕内侧。
“啪!”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以撒的手臂肌肉贲张,硬生生扛下了这迅猛的一击,巨大的力量震得他小臂发麻,但成功将刺向手腕的致命刀锋撞偏了方向。
冰冷的刀锋擦着他大臂划过,留下一道不算深的伤口。鲜血涌出但问题不大,只是切割了肌肉。
与此同时,以撒被撞偏的右手手腕一抖,手指闪电般扣动了扳机。
“噗!”
子弹几乎是贴着利百加的腰侧飞过,打在他身后的墙壁上,溅起一片碎石和灰尘。
一击落空,利百加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反而更显兴奋。
他借着撞击的反作用力,身体不可思议地一旋,瞬间贴近以撒。两人几乎贴面。
左膝如同攻城锤,带着恐怖的爆发力,狠狠顶向以撒毫无防备的腰腹软肋,同时右手被撞偏的军刀顺势回拉,化作一道阴狠的弧光,抹向以撒的咽喉。
招式衔接流畅得令人窒息,是多年前线战斗厮杀的军人,完全不给对手喘息之机。
以撒持枪的右手狠狠砸向利百加抹喉的刀身侧面。
“铛!”
金铁交鸣的脆响在狭窄的巷子里格外刺耳。
手枪成功砸偏了刀锋,冰冷的刀刃擦着以撒的颈侧皮肤掠过,带起一丝细微的血线,但利百加顶来的膝撞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以撒紧绷的腰腹肌肉上。
“呃!”以撒闷哼一声,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一步。
踉跄后退的同时,以撒的左脚迅猛无比地向上撩起,坚硬的军靴鞋尖直踹利百加的胸腹要害。
利百加似乎早有预料,那张英俊无害的脸上笑容依旧灿烂得晃眼,身体却向后一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的一脚。
两人瞬间分开两步距离,重新对峙。
利百加甩了甩被砸得有些发麻的右手腕,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得晃眼。他歪了歪头,语气轻松得像是在闲聊:
“别光顾着瞪我啊,不看看受伤的手臂吗?”
有毒?
以撒的警惕瞬间提到顶点,战斗中分神是致命的,但利百加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他的战斗直觉让他下意识地用眼角余光扫向刚才被刀锋擦过的左上臂。
那处本应传来火辣刺痛的地方,此刻居然愈合了。
皮肉完好,连一丝红痕都看不见。
一股陌生的感情,瞬间沿着以撒的脊椎窜上大脑。但那不算糟糕。
这不是战斗技巧,不是药物作用……这违背了最基本的生理规律。
不能继续下去。
以撒眯眼看着利百加的笑容,白发红瞳的青年此时显得无比诡异。他在等待什么。
无论是什么,以撒瞬间做出决断,立刻离开这里,他需要空间,需要时间思考这诡异的现象,更需要摆脱这个自称是老朋友的人。
“砰!”以撒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子弹射向利百加,同时刻猛地转身,离开巷子。
追逐。
两人一前一后,在街巷中奔跑。激烈的追逐将他们带离了街巷,当脚下坚实的路面被柔软的草甸取代,眼前豁然开朗时,二人都猝不及防地停下了脚步。
最后的终点,是一座绿色山丘。
阳光灼烤着山丘顶端的绿草,蒸腾起青涩的气息。
二人都没想到回到这里。山丘之上矗立着一座雕塑,一座巨大的人形雕塑。
望着雕塑,利百加没有说话,只是肩膀开始难以抑制地微微耸动,随后爆发出笑声。
那张英俊无害的脸庞在笑声中扭曲变形,脚下本该清晰的影子,此刻也开始剧烈地波动闪烁、时而凝聚如常人,时而稀薄得近乎透明,甚至短暂地消失了一瞬。
以撒站在几步之外,冰冷的青蓝色瞳孔紧紧锁定着狂笑不止、形态不稳的利百加。他发现利百加此刻的状态,更像是自己当年分化为领袖是发散出来精神力。
尤其是利百加身体边缘正在慢慢扩散、虚化,与周围空气融在一起又排斥着周围,隐隐约约出现一个空阔的轮廓。
“跑累了吧?”利百加停在几米外,擦去不存在的泪水,歪着头看着以撒,语气带着关切。
“现在,能好好聊聊了吗?关于你手臂上那个小变化?”
以撒没有回答,他开始回忆,有谁能把精神体凝聚成实质,像活人一样对话像活人一样交流。
答案是,没有。
所以利百加是什么。
呼吸尚未平复,冰冷的青蓝色瞳孔深处,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惊疑和凝重。
利百加似乎并不在意以撒的沉默,他轻轻叹了口气,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怜悯。
“你就不好奇吗?自己为什么会复活,现在伤口为什么会消失?你就没想过……更根本的问题?”
利百加的声音压低,同时刻他周边扩散的虚景又凝为实体。
他又变得像一个人类。
利百加的笑容加深,他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左手,掌心向上,在烈日下显得异常白皙。
“看清楚吧。”
话音未落,他拿起军刀狠狠地刺穿掌心。
嗤啦——
刀刃深深切入皮肉,刀尖从手背下方露出,鲜红的血液瞬间涌出,顺着掌纹流淌,滴落在脚下的绿草上。
而下一刻,
深可见骨、皮肉翻卷的狰狞伤口,在利百加平静的注视下,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
翻开的皮肉如同有生命的活物般向内收拢、对接,流淌的血液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吸回。
短短两三秒的时间,利百加的左手掌心恢复如初。
“看,”利百加将完好无损的掌心朝向以撒,脸上的笑容灿烂得近乎妖异,“我们是一样的。或者说……我们才是一体的。”
利百加把刀刃扔远,张开手臂像是迎接以撒。
“忘了帝国吧,那些无聊的军队编号和任务。”
“你获得了新生,曾经的过往都是人类强加给你的枷锁。如今你真正的名字,存在的意义,远比那些渺小得多,也宏大得多。”
他停顿了一下,红色眼眸深处,仿佛有冰冷的火焰在燃烧,映出以撒青蓝色的眼睛。
“我诞生于帝国的解体、群星盟的合并。”
“我是联邦共和国的意志,同样……我的意志诞生了联邦。”
“而你……”
“战争。”
利百加的声音重重敲在以撒的灵魂上,“你的诞生迎来了战争,战争是你的代名词。”
他们早已超越了人类的范畴,是概念的化身。
利百加,或者说是联邦共和国的国家意志,此刻脸上的笑容收敛,只剩下纯粹的、非人的冰冷。
“现在,明白了吗?”
“我欢迎你,因为联邦迟早要发动战争。但可惜不是现在,请把存贮盘交给我,好吗。WAR?”
听到利百加念出WAR。
以撒也咧开了嘴角。
原来一切从苏醒后就在提示他。
联邦的拼写是维尔,但在帝国语中,维尔可以是Ville, Veer, Will, Well, Veale, Weil, Vail……同时也是War。
战争。
以撒手持军刀,在烈日下眼睛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他不去理会利百加,只是有瞬间觉得自己清醒了。像是睡了很长一觉,此刻真正睁开双眼。
这个世界属于他,属于人间的地狱。
几滴细小、冰凉的液体,毫无预兆地砸在以撒的脸颊上。紧接着,更多的水滴从依然明亮刺眼的太阳旁边坠落下来,起初稀疏,转眼间就变得细密。
以撒: “利百加,古博拉下雨了。”
两人同时抬头仰望天空。
夏日湛蓝的苍穹下,炙热的太阳依旧在绿色上丘之巅,照耀着古博拉战役纪念碑,也照射在一滴滴雨珠上。
透明的雨水砸在以撒脸颊,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迸溅在绿色的草坪上。
而几米外的利百加,在雨滴落下的瞬间,仿佛被雨水洗去了伪装,只剩下一种纯粹的、近乎孩童般的好奇与享受。
他微微仰起头,闭上眼睛,任由那混合着阳光温度的雨水冲刷着他年轻英俊的脸庞。雨水浸湿了他白色的短发,一缕缕贴在额角,水珠顺着他光滑的下颌滴落。他摊开双手,掌心向上,仿佛在迎接这场天赐的甘霖,又像是在感受着雨水带来的、属于这个世界的鲜活触感。
蓝色与青色交融在一起。
一阵长久的沉默。
换来了利百加的轻笑。
“阿特拉哈西斯,你□□陨落那日是这样。帝国倾覆的黄昏也是这样。”
“群星盟改名为联邦那天,依然是这样。”
“这世界总有一隅,是晴雨交织的战场。”
以撒长久的沉默。
雨水顺着黑发不断滴落。随后,一个笑容,缓慢地、真切地在他嘴角绽开。
那不是喜悦,而是某种更深沉、更本源的东西被唤醒后的纯粹表达,如同沉睡的地狱睁开了眼睛。
“以后,” 他发自肺腑的露出了笑容,“会永远这样。”
说着他举起匕首,冲向了利百加。
“这样无法真正杀死你,我知道。” 他刺中利百加腹部时,露出愉悦的表情,“可这里不是联邦。”
他抓住了利百加的手腕,凶狠地拧断了它。
“作为联邦的国体反复在西奥遭受攻击,还会让你继续停留在这里吗。”
他肘击了利百加的后腰,砸向了太阳穴。
“也许我们下一次见面。”
匕首正插在对方胸口处,利刃完全没入皮肉。
“是另一个像你的家伙,向我问好。”
以撒垂下眼睑,俯视倒在地上喘息的利百加,胸口插着那把没柄的军刀,刀柄随着他微弱的喘息轻轻晃动。那涌出的血液在雨水的冲刷下,又化为虚无。
以撒的靴底,狠狠踩在了利百加的咽喉上。雨水顺着他黑色的发梢滴落,砸在利百加苍白的脸上。
利百加吃痛地咳了几声,嘴角却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他躺倒在绿草坪上,伤口愈合四肢却开始涣散。
身体边缘再次变得模糊、虚化,仿佛信号不良的影像,与周围的光雨和空气开始融合、排斥。那把刺穿他胸膛的军刀,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小。
身体虚化的进程骤然加速,像被打碎的光斑,从边缘开始化作点点透明,融入倾泻的雨幕和璀璨的阳光之中。那把沉重的军刀失去了支撑,“哐当”一声,砸落在湿漉漉的草地上。
刀身反射出以撒的容貌。
原地,只留下一片被压倒的青草。
“结束了。”
这句话是问候,更是一个冰冷的句号,划定了故事结尾。
白色日光下,沾满雨珠的黑发雾蒙蒙,瘦削的黑色身影渐渐消失在坑坑洼洼的古博拉。
唯有山丘之上,阳光依旧穿透雨幕,照耀着沉默的无脸巨像,照耀着那把孤零零倒在草坪的军刀,以及出现的横跨天际、绚丽虚幻的彩虹。
在这片被战争反复犁过的土地上,永恒演奏着死亡乐章。
【正文完】
第82章 前传:世界花园上 关于利百加如何爱上……
“很久没有看见帝国了。”群星坐在木墩上,托腮望着西奥,湛蓝瞳孔多少泛着失落。
就连金灿灿的发丝,此刻也灰扑扑的像是稻草。
他们是一群花匠,拥有不同面积的花园/花圃/花田,培育品种各异的花朵。
群星是个初来乍到的年轻小伙,刚开始几年不懂如何养护植物,总是把花田弄的乱糟糟,出现害虫和杂草。
还是邻居帝国,耐心的一点点教导,让群星知道如何处理杂草,如何浇水施肥。
在花园世界,排除最古老的伊奈斯,其次便是年长的帝国。
但帝国很温柔,没有伊奈斯那般无形之中让人倍感压力的傲慢。
群星快乐的想着,自己拥有世界上最好的邻居。
但今天,年轻的群星度过十六岁生日,他的最好邻居没有到来。
02
西奥整理被泥土弄脏的围裙,支吾提醒道:“或许我们可以去看望帝国先生。”
“如果帝国先生愿意的话。”他小声补充着。
比起群星喜欢帝国,西奥反倒更怵怕帝国。
他落地之初,不似群星那般幸运,撞见花匠们一团和气融融。
他睁开双眼,映下的是一席猩红盛宴。
帝国与伊奈斯伏在另一名花匠身上,像两头得了珍馐的兽,啃啮其皮肉,吮咂其骨髓。
疼得花匠痛苦哀嚎,拼命挣扎,却也掩盖不住咀嚼的声响。
细微粘稠的吞咽声钻入西奥耳中。
西奥瞪大眼睛,不敢发出声音,直到黑色枝叶停止晃动,野兽饱餐一顿优雅离去。
他这才敢站起来,去探查那名花匠的鼻息。
但对方已经消失了。
被硬生生的吃尽,野兽连白骨也吝啬留下。
而之后,西奥见证了那名花匠留下的花田,被伊奈斯和帝国冷眼相对,随后无情利落的将土地一剖两半。
土地上的鲜花自然也被平分。
但这还不是令西奥最害怕的……
他曾亲眼看见那些换了主人的花朵在最旺盛的时候,被伊奈斯掐去花苞,剪断了新叶。
伊奈斯阉割了它们。
“不是我种植的品种,自然不是最好的。”
伊奈斯语气无奈,对受惊吓的西奥解释到。
随后,那捧残缺根茎流淌血液,却依然把最后营养供给新生花苞的植物们,被扔进深坑。
伊奈斯活埋了它们,为自己培育的花朵添加养分。
因为这事,西奥害怕和伊奈斯接触,同样也害怕帝国。
他觉得两名长者看他们的眼神,与看那群易主的鲜花并无两样。
03
群星拉起西奥的手掌,快乐的往帝国的花园跑去。
此刻是春季,新芽抽枝孕育繁花。
群星和西奥站在靠近帝国花园的边境线上,面前是黑色尖锐的栅栏。
“你说得对,我要主动探望帝国先生。”
群星踮着脚,不断眺望隐藏在翠绿枝叶后的景象。
在世界花园,没有领土主人的允许,他人无法踏入其中。
一个小时后,西奥轻拍群星沮丧的肩膀。
“我想……今天是见不到了。”
西奥其实有点庆幸。
“明天再来吧。”
西奥拉着群星回去了。
04
世界花园有了一件新鲜事。
伊奈斯的花园更换了花王。
新王花瓣似月牙,通体红色,像血一般艳丽。
群星没忍住,在庆祝新花王的舞会中,小声嘀咕告诉了伊奈斯,“我已经好久没见到帝国先生了。”
“您可以带我去见他吗。”
伊奈斯触碰着花王,引起红色花瓣轻颤,“孩子,即便我和帝国关系再好,没有他的允许也无法踏入他的国土。”
群星不免有些难过。
崎洲靠拢过来,笑嘻嘻的摇着扇子:“几天不见很正常啦,过段时间就会出现了。”
她食指缠绕玩弄新王的枝叶,不经意间扯下来一片。
“我有段时间见不到伊奈斯,你猜怎么了?”
“伊奈斯居然在花园里做了个超大的蓄水池。”崎洲伸出手臂做出夸张动作,“所以说奇观误国了,我猜帝国也是这样,在搞什么新鲜东西。”
伊奈斯温和纯良地笑了。
“我只是怕炎夏,灌水不够影响了花朵们的生长”。
05
崎洲没有邻居,她的花圃四面环海。
所以她不缺水资源,也没有朋友。
其实,她曾经有位朋友,是个倒霉的家伙——一半土地为沙漠的伯弗斯。
但好在伯弗斯倒霉的时间短暂,因为一场洪涝灾害,伯弗斯的花朵全被淹没在水下。
倒霉的伯弗斯离开了花园世界。
06
“等等。”
西奥打断崎洲的回忆。
“为什么会引起水灾?他不是有沙漠吗,可以把本土多余的水引过去啊。”
崎洲笑着打开扇子遮住红唇。
“伊奈斯在上游。”
“蓄水池里水满了,自然就开闸放水了。”
而当时伯弗斯,已经连续三日暴雨。
07
有时候见不到人着急,可见到了生气。
帝国出现了,带着他的“宝贝”。
一颗靛蓝色种子,躺在柔软的鹅绒布上,被帝国温柔地捧在手中。
群星感觉不舒服。
他大大咧咧凑近,又一次轻嗅。
“可是帝国先生……”
“种子发臭,已经坏掉了。”
群星说出了大部分人的心声。
他们在帝国对之如珍宝的种子上,闻到了一股恶臭,本能的讨厌这颗蓝青色种子。
帝国笑着收起,把种子放在胸口处的口袋中。银白色长发随着摇头而晃动,像月光洒落。
“他是我见过最好的。”
绯红色眼睛透露出认真的模样。
这让群星莫名的生气。
一粒坏种子,永生无法结出花朵,是帝国先生不来庆祝自己生日宴会的根源。
08
伊奈斯生病了。
无人知道具体原因。
只是大家发现时,伊奈斯的花园正由内向外腐败,根茎都沤在淤泥中,枝叶枯黄干瘪。
最先得病的是新花王,随后灾难像瘟疫一样扩散。
帝国紧邻着伊奈斯,这不免让群星担心。除帝国外,还有五个花匠也挨着伊奈斯。
伊奈斯收走了一些失去主人的土地,导致他的花园狭长,邻居也多。
09
伊奈斯离开了花园世界。
10
群星出席了葬礼。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不知道葬礼还分两个阶段。
而他在第一阶段本该离开时,懵懂无知地站在原地,望着伊奈斯先生的花园出神。
“可怜的花朵。”
群星看着枝叶冒着黑斑和蜘蛛爬行的花苞,越发难过。
它们本该在这个夏季绽放,如今已经没有人照顾他们了。
群星有些犹豫,想连根刨出把它们移栽到自己的花田。
“也许这样就能活下去。”
可当群星上前,翻越已经没有主人的栅栏后,看见了葬礼的第二阶段。
11
伊奈斯的尸体赤裸躺在地上,正被一群人分食。
人们伸出手臂,拉拽撕咬着皮肉,贪婪的试图多吃一口。
而这群人中,有一个令群星格外熟悉。
群星慌张中向后倒退,慌不择路地跑离了曾经属于伊奈斯的花园。
他看见的,是银发男人猩红的双眼,以及那双沾满鲜血的红唇。
帝国先生吃掉了伊奈斯的胸膛和腹部,他双手捧起内脏,吃掉了最丰厚的地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