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7.7号修改,最后一战3 感谢客路岁……
不死鸟军团前线临时营地。
第二次的暂时停火,让时间来到了下午。夕阳如血,将天边染得通红。
临时营地里气氛凝重,各队指挥围坐在一起,神色严肃地商讨着下一步作战计划。平摊在桌子上的地图,标记着敌我双方的势力分布,此刻红色部队只比蓝色部队多出四分之一。
而在之前,红色部队本是蓝色部队的四倍。
第二次冒然进塔,让进攻方损失了大量士兵,炮弹也在轰炸塔楼的战斗中宣布告罄。
十分钟前,所有部队撤退回前线营地,望着临时搭建的伤兵营里挤满了受伤的士兵,营长自责的派人把进攻失败的消息传递回总部。
夏季高温炎热,在加上战场环境恶劣到极点,污秽不堪的细菌肆意滋生,士兵们的伤口触目惊心。有的伤口已经化脓,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有的四肢被贯穿,鲜红血液将洁白的帆布担架染得一片猩红,如同被鲜血浸泡过般。
不断滴落的血液沿着担架流淌到地面,逐渐汇聚成一滩。
因还未得到总指挥官的最新指令,此刻前线临时营地里的人们议论纷纷。
“我们不能再这样盲目进攻了,必须重新制定策略。”
“可是时间紧迫,联邦军人不会给我们太多喘息的机会。”
营长紧锁眉头,听着身旁两位小队指挥官的谈论。片刻后,他说道:“也许,我们可以先派一队士兵潜入钟楼,摸清敌人的布防情况,再寻找他们的薄弱环节进行突破。”
“那后勤补给怎么办?再让一队步兵冒险进入楼内,士兵和医疗物资都已所剩无几。”有人提出了关键问题。
因为之前的战斗伤亡比过高,已经没有了原本的兵力优势。
营长咬了咬牙:“已经把战况如实汇报给总指挥,向总部请求支援,同时让士兵们节约使用资源,坚持到补给到来。”
随着提议结束,众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指挥官们的焦躁士兵们也看在眼中,一时间,紧张的气氛在营地内弥漫,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虑和不安。
在这时,传递通信的士兵急匆匆地回来了,敬礼后大声说道:“报告营长,总部传来消息。”
“汇报!”
“总指挥官要求各部队原地休息,不要发动进攻,等待进一步指示。”
没想到奚青只是暂缓进攻,营长一愣,表情有些错愕,随后微微点头,转身对其他指挥官道:“……好,大家原地待命,随时准备行动。”
营地内,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钟都显得格外漫长。
而在半个小时后,营长的帐篷门帘被掀开,奚青快步走了进来。并且不止是他,王浜本和卫兵队队长也赶来了。
营长十分诧异,慌忙起身:“总指挥,你们怎么来了。”
奚青:“战况紧急,还是减少不必要的耗时吧。”他环视了一圈营帐内的其他指挥官们,接着说道:“目前局势复杂,必须重新制定战略。”
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每一分每一秒都至关重要,容不得半点延误。让通信兵在战场两端来回传递消息耗费太多时间,于是经过深思熟虑,奚青将指挥部搬到前线,以便能够更及时、更准确地掌握战况,做出最为迅速和有效的决策。
而他出发前,又让总部的士兵们携带后方的全部补给物资增援到前线部队,预计要比轻装赶来的他们晚上半小时。
奚青重申命令道:“在此期间,各部队清点剩余物资,在阵地休息,避免与敌人正面冲突。”
营长深吸一口气:“好。传总指挥命令,各部队加强警戒,做好迎接增援的准备。”
奚青的到来,让士兵们找到了主心骨。而之后的作战会议,重新确定了新作战方式。
军队将于夜间进行偷袭计划,敌方在钟楼附近部署了一定的兵力和防御设施,但夜间守备相对较为松懈。而进攻时间定位了凌晨三点,因为此时联邦军人处于最困顿的阶段,警觉性低。
长桌前,各级指挥官围绕在奚青身旁,盯着他手底下的雪野镇地图。
“第一步:集结潜行,”奚青绘制着进攻入线,“参战人员在预定地点集结,检查好武器装备。沿着规划好的隐蔽路线,悄无声息地接近钟楼。”
“第二步:突破防线,突击小队利用夜色和消音武器,迅速消灭钟楼外的敌方哨兵。使用爆破装置或潜行手段,突破敌方设置的障碍物和防线。”
“第三步:占领钟楼,各队士兵迅速进入钟楼内部,消灭抵抗的联邦士兵,控制钟楼内的关键设施和通讯设备,确保我方能够掌控局势。”
“第四步:巩固防御,火力支援小队迅速跟进,在钟楼周围建立防御阵地,抵御敌方可能的反击。部署狙击手监控周边区域,防止敌方增援部队接近。”
一套流程,行云流水。
奚青条理清晰的做出安排。不止这些,他还安排了后手。
“若行动提前暴露,火力支援小队立即全力开火,为其他小队创造突破机会。遭遇敌方强大反击时,有序撤退至预定的安全区域,重新组织力量。”
等计划全盘托出后,奚青抬头看向众人,确定自己安排无误下,加重声音道:“现在,所有人休息,准备夜晚最后一次反攻!”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穿透了指挥营的平静。
夏日,余晖洒在损毁的钟楼上,勾勒着斑驳的红砖,徒增了几分荒芜与悲凉。这座钟楼,曾经是小镇的骄傲,如今却成为了战争的焦点。
第三日,一点三十分。
月夜潮湿,起了雾气。
士兵们从小憩中醒来,纷纷穿戴装备。进攻方对比防守方的优势在这时体现出来,进攻方可以随意停止战斗,等休息过后再次进攻,而防守方必须时刻准备。
奚青也穿上了作战服装,佩戴好步枪,准备与士兵们一同攻打钟楼。
副指挥王浜本见状,急忙上前阻止:“总指挥,你不能去,太危险了!”
奚青转过头:“这里谁的生命都不重要,记住,确保胜利是关键。”
他叮嘱道:“万一我死于战斗,你要继续指挥,不能停战!切记凌晨之前消灭联邦军人!”
王浜本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此时,月光下的雪野镇格外宁静,远处钟楼静静矗立在支离破碎的广场后方,在等待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临行前,奚青走到队伍最前方,发动号召。
“兄弟们,我们已经没有退路。钟楼上的敌人是我们前进的阻碍,只有拿下它,我们才能迎来胜利的曙光。现在,让我们一起为了荣誉,为了和平,发起最后的冲锋!”
奚青高声喊道:“出发!”
其他指挥官随即呼应:
“前进!”
“向钟楼!”
士兵们也在呼喊,整个队伍士气高昂,军靴踩在建筑物的崩塌废墟之上嘎吱作响。
而在钟楼内,联邦军人一直未敢歇息。他们紧绷着神经,目光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钟楼附近的照明设备都在轰炸时损坏,此刻外边一片漆黑。钟楼内又无法开启照明设备,否则光亮处的人员就是活靶子。
联邦军人不知道反叛军何时会发起攻打,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未知的恐惧和紧张。
他们只能交替轮流站岗,稍微休息进餐。
此时贝翰音与以撒站在一起。
“你不能一直这样耗下去,反叛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起进攻,不让士兵休息不是办法。”
“快了,”以撒垂首望着月光投射下的影子估量时间,此刻无需抬首望向窗外,三楼的天花板破出偌大一个洞,皎白的光线径直照射进来。
以撒果断道:“黑夜进攻对反叛军有利,他们会夜晚突袭的。”
贝翰音:“好吧,只要白日再坚守住,援军便能抵达。”
“是啊。”以撒借着月光转身朝贝翰音瞥去一眼,“援军到来之后……”
“什么都不会讲,这点放心,”贝翰音无辜摊手:“西原润死于敌人的突袭,不是吗。”
以撒不露声色地微微一笑,他无意提及西原润,想问的是援军到来后是要反攻回去,还是仅驻扎于雪野。
但贝翰音依旧格外注重于那件事情……以撒微微眯起双眼,又转头看向远处广场。
被炮弹炸毁的大理石广场并不安静,偶尔传来昆虫的声音。
明月高悬,洒下清冷的光辉,照亮了这片饱经战火摧残的土地,弥漫着泥土和硝烟混合的味道。而尸体血肉引来了许多蝇虫动物,虫鸣和啮齿声此起彼伏,增添了一丝生气。
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了些许潮湿凉意。
很舒服,像是在海边度假,如果忽视掉白日的血肉横飞。
而这一切被楼下的枪声打破。
进攻士兵逐渐接近钟楼,原本想先暗杀掉哨兵,在使用爆破装置突破敌方设置的障碍物和防线。
结果钟楼外没有哨兵,他们准备投掷手雷扔进楼内又被铁丝网挡下。光线昏暗下,只能看见墙壁上有个颜色更深的窟窿,但其实内侧都被铁丝网封住了。
白日战斗结束后,以撒就命人捡拾还能用的防御装置,填补了钟楼一楼二楼的墙壁缺口。
此刻,听见铁丝网出现诡异敲击声,随后钟楼外边又发生了爆炸声,两两更替的士兵们立刻伏地,握住了机枪把手。
虽然未看见敌人在哪里,但他们都记得白天总指挥指出来的几个点位,开枪疯狂扫射。
连续枪响瞬间打破夜晚的宁静,战斗再次爆发。
子弹在夜空中穿梭,火光四溅。见潜行被暴露,奚青身先士卒,立即奔向钟楼。
“冲啊!”士兵们大声叫喊着,一边射击一边奔跑。
因为黑夜不利于防守,没有士兵的钟楼外围被轻而易举突破,封堵缺口的铁丝网也被钳子剪断。
当进攻方进入到大楼内部,奚青立刻喊道:“放慢推进速度,控制一楼大厅!”
钟楼内部漆黑一片,视线严重受阻,若是贸然马上奔向二楼,势必会遭遇敌人的凶猛反扑。
鉴于上次的经验教训,奚青特意告诫士兵们要格外留意天花板,特别是各个小房间拐角处。
士兵们纷纷开启了头戴式照明设备,安全路径瞬间被照亮,与此同时,飘浮在空中的灰尘也清晰可见。
待到能见度稍有好转,摸透了一楼大厅的地形之后,奚青即刻命令部队兵分两路,一路向左搜索推进,一路向右。待一楼清空后,再于中间会合,接着通过楼梯向二楼发起冲击,就这样逐层肃清敌人,直至将整座钟楼完全占领。
往右带队的指挥官手持着冲锋枪,向前方指了指,示意尖兵率先冲进去探路。
然而,仅仅刚跨过第一道门,“嘣——”士兵触发了悬于脚下的□□。
最前方的士兵瞬间被炸断了腿,倒在地上痛苦哀嚎。
率领队伍的指挥官立即高声喝道:“不要停止,继续跟上!”
眼下完成任务才是关键,死几个人算什么?
后面马上又上去两人,其他士兵把伤者背起,准备送到安全地带。但大家都知道,如今是战斗关键期,只能把人背到钟楼外边放下,要把人送回伤兵营,需要等到战斗结束。
那时人多半已经失血死亡,就算救回来,以后买鞋也需要与其他战友搭伙了。
不过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把伤患送出,又是一声巨响,“嘣——”这次的□□居然在屋门后的把手上,第二次探路的士兵直接被炸死了。
“你、你、你,跟我一起上,火力掩护!”指挥官的脸色狰狞恐怖,继续调配人手,然后从身上掏出一颗手榴弹,丢到里面,一声巨响,他带头冲了进去,后面的士兵自然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面冲。
他们一楼推进,直到最后一个房间门口。
“不要碰里面的任何东西,看到可疑就开枪,不要吝啬子弹!”指挥官也不再旋转门把手,直接抬手用冲锋枪扫射屋门。
屋门轰然倒地,暴露出最后房间内的布局。
“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收队!”
士兵们又陆续撤退回大厅。
与此同时,往左带队的指挥官已经陷入了激战。
“哒哒哒!”
“哒哒哒!”
清脆的枪声四下响起,但敌人狡诈,只开了一枪后就从天花板内缩回枪口。
“投雷!”指挥官立刻下命令。
“轰!”
过了几秒,他听见手雷爆炸的声音,立即喊道:“朝上方开枪!”
“哒哒哒!”
而在他们朝前方天花板洞口开枪时,后方小屋子内的天花板垂下来几个枪口,火舌喷出盲射前方。
激烈的交火声让这队士兵陷入了前后夹击的陷阱。
“糟了,遇到敌人埋伏。”指挥官只能让士兵快速往躲避到墙角,争取先抵挡后方敌人的攻击。
撕心裂肺的惨叫传来,有两名士兵中弹了。
而在听见交火声音后,在原地防御的奚青立刻派出火力支援小队支援左侧区域。
待命的队伍即刻飞奔向左侧进行增援。
在增援部队抵达之后,开火声戛然而止,位于二楼的敌人迅速撤离,不再现身。
“继续推进,还有几间屋子,务必搜索完毕!”两支队伍一路挺进,将左侧的全部房屋都巡视了一遍。
各队重新在一楼大厅集结。士兵们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距离胜利仅仅还剩下两层楼。看来联邦军人也并非想象中那般厉害。
然而,当他们准备登上二楼时,却惊觉二楼楼梯拐角处布满了沙袋和铁丝网。
一时间,这道楼梯竟难以跨越。
奚青似乎洞悉了以撒的计划,了然地点头:“原来贝翰音把所有防御工事都布置在了二楼。”
“他是把二楼定为了主要战场。”
王浜本急躁:“总指挥,那怎么办。”
低处打高处,又有障碍物,对于他们完全不利。
奚青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说道:“不能硬闯,这样只会造成更多无谓的伤亡。我们必须想办法突破这个障碍。”
一旁某指挥官附和道:“可是时间紧迫,我们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
“我知道,立刻派人从侧面寻找突破点,看看有没有其他通道可以绕过去。”
士兵们闻令立刻行动起来,开始在周围仔细搜索。
过了一会儿,一名士兵跑来报告:“长官,附近没有其他通道,但敌方为了伏击我们把各屋的天花板打破,这些洞口都直通楼上。”
王浜本眼神一亮,说道:“这或许是个机会,可以派人先上去探查一下情况。”
奚青拦住了他,“等一下,我们能想到敌人也能想到。”
他皱着眉,目光紧盯着阻止上楼的铁丝网,沉声道:“先行部队各去左右的房间内,往洞口扔几个手雷,试探一下。”
士兵们依令而行,几声巨响过后,洞口处却没有传来任何敌人的动静。
奚青依旧神色凝重,“再用烟雾弹,然后派人快速上去看看。”
烟雾弥漫中,几名士兵迅速攀向洞口。
同时刻,奚青对其余部队说道:“其余队伍上二楼,重火力往前压!”
都说狡兔三窟,他不信三路施加压力,贝翰音的兵力可以守住每条上楼的路线。
而大部队刚刚接近二楼楼梯拐角处的防御工事,“哒哒哒,”机枪火力便如狂风暴雨般扑面而来。
左右队伍的士兵刚从洞口翻入二楼,激烈枪声瞬间也响了起来,冲在前面的士兵又掉落下来,万幸子弹击中的是小臂,尚还能继续战斗。
“敌人果然有埋伏!”士兵高声喊道。
奚青咬了咬牙,“集中火力,压制住他们,继续派人上去!”
在强大持续的火力掩护下,左右两侧士兵们前赴后继,终于右侧士兵艰难地登入二楼成功突破了敌人的埋伏,占领了二楼右侧的某一个房间。
楼上的士兵迅速放下绳索,以便于队友能够以最快速度上来增援。
奚青果断放弃继续抢占二楼楼梯口,命令士兵赶往右侧从天花板攀至二楼。
“巩固防线,逐步推进!”
进攻方的士气在这一刻到达了顶点。
此刻,巨大的压力来到了以撒这边。
还在右侧区域拼命扫射的士兵早已声嘶力竭,他满脸惊恐地看着同伴一个接一个地倒下,绝望地喊道:“长官,敌人的火力越来越猛了,我们马上就要支撑不住了!”
队长扯着嗓子也在大喊:“撑住!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守住这里!”
然而,最后一队右翼士兵尽管拼死抵抗着敌人凶猛的进攻,但在敌人强大的火力压制下,终究没有抵挡住。各个小房间血迹斑驳,触目惊心,歪歪扭扭的灰绿色身影倒在地上……
最终,二楼右侧被反叛军全面占领。
贝翰音和以撒此时都在三楼,当得知二楼竟然丢失了一半领地的消息传来时,以撒毫不犹豫地快速折返,准备亲自指挥二楼左翼的战斗。
“这是我们的重大失误,必须想办法夺回!”以撒迅速召集了二楼剩余的士兵,重新部署防御和反攻计划。
贝翰音没有下到二楼,他站在三楼望着失去的二楼右侧区域,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紧握着拳头,本就苍白的指关节因为用力更加毫无血色,露出根根青筋。
他本以为这是一场稳操胜券的对战,从战斗开始直到西原润死前,他一直都是这样坚定地认为的。
可他没想到,西原润竟然遭遇了突袭,更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对方的火力会如此猛烈,完全超出了他之前的预料。
不死鸟军团前线临时营地。
第二次的暂时停火,让时间来到了下午。夕阳如血,将天边染得通红。
临时营地里气氛凝重,各队指挥围坐在一起,神色严肃地商讨着下一步作战计划。平摊在桌子上的地图,标记着敌我双方的势力分布,此刻红色部队只比蓝色部队多出四分之一。
而在之前,红色部队本是蓝色部队的四倍。
第二次冒然进塔,让进攻方损失了大量士兵,炮弹也在轰炸塔楼的战斗中宣布告罄。
十分钟前,所有部队撤退回前线营地,望着临时搭建的伤兵营里挤满了受伤的士兵,营长自责的派人把进攻失败的消息传递回总部。
夏季高温炎热,在加上战场环境恶劣到极点,污秽不堪的细菌肆意滋生,士兵们的伤口触目惊心。有的伤口已经化脓,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有的四肢被贯穿,鲜红血液将洁白的帆布担架染得一片猩红,如同被鲜血浸泡过般。
不断滴落的血液沿着担架流淌到地面,逐渐汇聚成一滩。
因还未得到总指挥官的最新指令,此刻前线临时营地里的人们议论纷纷。
“我们不能再这样盲目进攻了,必须重新制定策略。”
“可是时间紧迫,联邦军人不会给我们太多喘息的机会。”
营长紧锁眉头,听着身旁两位小队指挥官的谈论。片刻后,他说道:“也许,我们可以先派一队士兵潜入钟楼,摸清敌人的布防情况,再寻找他们的薄弱环节进行突破。”
“那后勤补给怎么办?再让一队步兵冒险进入楼内,士兵和医疗物资都已所剩无几。”有人提出了关键问题。
因为之前的战斗伤亡比过高,已经没有了原本的兵力优势。
营长咬了咬牙:“已经把战况如实汇报给总指挥,向总部请求支援,同时让士兵们节约使用资源,坚持到补给到来。”
随着提议结束,众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指挥官们的焦躁士兵们也看在眼中,一时间,紧张的气氛在营地内弥漫,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虑和不安。
在这时,传递通信的士兵急匆匆地回来了,敬礼后大声说道:“报告营长,总部传来消息。”
“汇报!”
“总指挥官要求各部队原地休息,不要发动进攻,等待进一步指示。”
没想到奚青只是暂缓进攻,营长一愣,表情有些错愕,随后微微点头,转身对其他指挥官道:“……好,大家原地待命,随时准备行动。”
营地内,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钟都显得格外漫长。
而在半个小时后,营长的帐篷门帘被掀开,奚青快步走了进来。并且不止是他,王浜本和卫兵队队长也赶来了。
营长十分诧异,慌忙起身:“总指挥,你们怎么来了。”
奚青:“战况紧急,还是减少不必要的耗时吧。”他环视了一圈营帐内的其他指挥官们,接着说道:“目前局势复杂,必须重新制定战略。”
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每一分每一秒都至关重要,容不得半点延误。让通信兵在战场两端来回传递消息耗费太多时间,于是经过深思熟虑,奚青将指挥部搬到前线,以便能够更及时、更准确地掌握战况,做出最为迅速和有效的决策。
而他出发前,又让总部的士兵们携带后方的全部补给物资增援到前线部队,预计要比轻装赶来的他们晚上半小时。
奚青重申命令道:“在此期间,各部队清点剩余物资,在阵地休息,避免与敌人正面冲突。”
营长深吸一口气:“好。传总指挥命令,各部队加强警戒,做好迎接增援的准备。”
奚青的到来,让士兵们找到了主心骨。而之后的作战会议,重新确定了新作战方式。
军队将于夜间进行偷袭计划,敌方在钟楼附近部署了一定的兵力和防御设施,但夜间守备相对较为松懈。而进攻时间定位了凌晨三点,因为此时联邦军人处于最困顿的阶段,警觉性低。
长桌前,各级指挥官围绕在奚青身旁,盯着他手底下的雪野镇地图。
“第一步:集结潜行,”奚青绘制着进攻入线,“参战人员在预定地点集结,检查好武器装备。沿着规划好的隐蔽路线,悄无声息地接近钟楼。”
“第二步:突破防线,突击小队利用夜色和消音武器,迅速消灭钟楼外的敌方哨兵。使用爆破装置或潜行手段,突破敌方设置的障碍物和防线。”
“第三步:占领钟楼,各队士兵迅速进入钟楼内部,消灭抵抗的联邦士兵,控制钟楼内的关键设施和通讯设备,确保我方能够掌控局势。”
“第四步:巩固防御,火力支援小队迅速跟进,在钟楼周围建立防御阵地,抵御敌方可能的反击。部署狙击手监控周边区域,防止敌方增援部队接近。”
一套流程,行云流水。
奚青条理清晰的做出安排。不止这些,他还安排了后手。
“若行动提前暴露,火力支援小队立即全力开火,为其他小队创造突破机会。遭遇敌方强大反击时,有序撤退至预定的安全区域,重新组织力量。”
等计划全盘托出后,奚青抬头看向众人,确定自己安排无误下,加重声音道:“现在,所有人休息,准备夜晚最后一次反攻!”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穿透了指挥营的平静。
夏日,余晖洒在损毁的钟楼上,勾勒着斑驳的红砖,徒增了几分荒芜与悲凉。这座钟楼,曾经是小镇的骄傲,如今却成为了战争的焦点。
第三日,一点三十分。
月夜潮湿,起了雾气。
士兵们从小憩中醒来,纷纷穿戴装备。进攻方对比防守方的优势在这时体现出来,进攻方可以随意停止战斗,等休息过后再次进攻,而防守方必须时刻准备。
奚青也穿上了作战服装,佩戴好步枪,准备与士兵们一同攻打钟楼。
副指挥王浜本见状,急忙上前阻止:“总指挥,你不能去,太危险了!”
奚青转过头:“这里谁的生命都不重要,记住,确保胜利是关键。”
他叮嘱道:“万一我死于战斗,你要继续指挥,不能停战!切记凌晨之前消灭联邦军人!”
王浜本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此时,月光下的雪野镇格外宁静,远处钟楼静静矗立在支离破碎的广场后方,在等待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临行前,奚青走到队伍最前方,发动号召。
“兄弟们,我们已经没有退路。钟楼上的敌人是我们前进的阻碍,只有拿下它,我们才能迎来胜利的曙光。现在,让我们一起为了荣誉,为了和平,发起最后的冲锋!”
奚青高声喊道:“出发!”
其他指挥官随即呼应:
“前进!”
“向钟楼!”
士兵们也在呼喊,整个队伍士气高昂,军靴踩在建筑物的崩塌废墟之上嘎吱作响。
而在钟楼内,联邦军人一直未敢歇息。他们紧绷着神经,目光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钟楼附近的照明设备都在轰炸时损坏,此刻外边一片漆黑。钟楼内又无法开启照明设备,否则光亮处的人员就是活靶子。
联邦军人不知道反叛军何时会发起攻打,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未知的恐惧和紧张。
他们只能交替轮流站岗,稍微休息进餐。
此时贝翰音与以撒站在一起。
“你不能一直这样耗下去,反叛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起进攻,不让士兵休息不是办法。”
“快了,”以撒垂首望着月光投射下的影子估量时间,此刻无需抬首望向窗外,三楼的天花板破出偌大一个洞,皎白的光线径直照射进来。
以撒果断道:“黑夜进攻对反叛军有利,他们会夜晚突袭的。”
贝翰音:“好吧,只要白日再坚守住,援军便能抵达。”
“是啊。”以撒借着月光转身朝贝翰音瞥去一眼,“援军到来之后……”
“什么都不会讲,这点放心,”贝翰音无辜摊手:“西原润死于敌人的突袭,不是吗。”
以撒不露声色地微微一笑,他无意提及西原润,想问的是援军到来后是要反攻回去,还是仅驻扎于雪野。
但贝翰音依旧格外注重于那件事情……以撒微微眯起双眼,又转头看向远处广场。
被炮弹炸毁的大理石广场并不安静,偶尔传来昆虫的声音。
明月高悬,洒下清冷的光辉,照亮了这片饱经战火摧残的土地,弥漫着泥土和硝烟混合的味道。而尸体血肉引来了许多蝇虫动物,虫鸣和啮齿声此起彼伏,增添了一丝生气。
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了些许潮湿凉意。
很舒服,像是在海边度假,如果忽视掉白日的血肉横飞。
而这一切被楼下的枪声打破。
进攻士兵逐渐接近钟楼,原本想先暗杀掉哨兵,在使用爆破装置突破敌方设置的障碍物和防线。
结果钟楼外没有哨兵,他们准备投掷手雷扔进楼内又被铁丝网挡下。光线昏暗下,只能看见墙壁上有个颜色更深的窟窿,但其实内侧都被铁丝网封住了。
白日战斗结束后,以撒就命人捡拾还能用的防御装置,填补了钟楼一楼二楼的墙壁缺口。
此刻,听见铁丝网出现诡异敲击声,随后钟楼外边又发生了爆炸声,两两更替的士兵们立刻伏地,握住了机枪把手。
虽然未看见敌人在哪里,但他们都记得白天总指挥指出来的几个点位,开枪疯狂扫射。
连续枪响瞬间打破夜晚的宁静,战斗再次爆发。
子弹在夜空中穿梭,火光四溅。见潜行被暴露,奚青身先士卒,立即奔向钟楼。
“冲啊!”士兵们大声叫喊着,一边射击一边奔跑。
因为黑夜不利于防守,没有士兵的钟楼外围被轻而易举突破,封堵缺口的铁丝网也被钳子剪断。
当进攻方进入到大楼内部,奚青立刻喊道:“放慢推进速度,控制一楼大厅!”
钟楼内部漆黑一片,视线严重受阻,若是贸然马上奔向二楼,势必会遭遇敌人的凶猛反扑。
鉴于上次的经验教训,奚青特意告诫士兵们要格外留意天花板,特别是各个小房间拐角处。
士兵们纷纷开启了头戴式照明设备,安全路径瞬间被照亮,与此同时,飘浮在空中的灰尘也清晰可见。
待到能见度稍有好转,摸透了一楼大厅的地形之后,奚青即刻命令部队兵分两路,一路向左搜索推进,一路向右。待一楼清空后,再于中间会合,接着通过楼梯向二楼发起冲击,就这样逐层肃清敌人,直至将整座钟楼完全占领。
往右带队的指挥官手持着冲锋枪,向前方指了指,示意尖兵率先冲进去探路。
然而,仅仅刚跨过第一道门,“嘣——”士兵触发了悬于脚下的□□。
最前方的士兵瞬间被炸断了腿,倒在地上痛苦哀嚎。
率领队伍的指挥官立即高声喝道:“不要停止,继续跟上!”
眼下完成任务才是关键,死几个人算什么?
后面马上又上去两人,其他士兵把伤者背起,准备送到安全地带。但大家都知道,如今是战斗关键期,只能把人背到钟楼外边放下,要把人送回伤兵营,需要等到战斗结束。
那时人多半已经失血死亡,就算救回来,以后买鞋也需要与其他战友搭伙了。
不过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把伤患送出,又是一声巨响,“嘣——”这次的□□居然在屋门后的把手上,第二次探路的士兵直接被炸死了。
“你、你、你,跟我一起上,火力掩护!”指挥官的脸色狰狞恐怖,继续调配人手,然后从身上掏出一颗手榴弹,丢到里面,一声巨响,他带头冲了进去,后面的士兵自然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面冲。
他们一楼推进,直到最后一个房间门口。
“不要碰里面的任何东西,看到可疑就开枪,不要吝啬子弹!”指挥官也不再旋转门把手,直接抬手用冲锋枪扫射屋门。
屋门轰然倒地,暴露出最后房间内的布局。
“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收队!”
士兵们又陆续撤退回大厅。
与此同时,往左带队的指挥官已经陷入了激战。
“哒哒哒!”
“哒哒哒!”
清脆的枪声四下响起,但敌人狡诈,只开了一枪后就从天花板内缩回枪口。
“投雷!”指挥官立刻下命令。
“轰!”
过了几秒,他听见手雷爆炸的声音,立即喊道:“朝上方开枪!”
“哒哒哒!”
而在他们朝前方天花板洞口开枪时,后方小屋子内的天花板垂下来几个枪口,火舌喷出盲射前方。
激烈的交火声让这队士兵陷入了前后夹击的陷阱。
“糟了,遇到敌人埋伏。”指挥官只能让士兵快速往躲避到墙角,争取先抵挡后方敌人的攻击。
撕心裂肺的惨叫传来,有两名士兵中弹了。
而在听见交火声音后,在原地防御的奚青立刻派出火力支援小队支援左侧区域。
待命的队伍即刻飞奔向左侧进行增援。
在增援部队抵达之后,开火声戛然而止,位于二楼的敌人迅速撤离,不再现身。
“继续推进,还有几间屋子,务必搜索完毕!”两支队伍一路挺进,将左侧的全部房屋都巡视了一遍。
各队重新在一楼大厅集结。士兵们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距离胜利仅仅还剩下两层楼。看来联邦军人也并非想象中那般厉害。
然而,当他们准备登上二楼时,却惊觉二楼楼梯拐角处布满了沙袋和铁丝网。
一时间,这道楼梯竟难以跨越。
奚青似乎洞悉了以撒的计划,了然地点头:“原来贝翰音把所有防御工事都布置在了二楼。”
“他是把二楼定为了主要战场。”
王浜本急躁:“总指挥,那怎么办。”
低处打高处,又有障碍物,对于他们完全不利。
奚青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说道:“不能硬闯,这样只会造成更多无谓的伤亡。我们必须想办法突破这个障碍。”
一旁某指挥官附和道:“可是时间紧迫,我们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
“我知道,立刻派人从侧面寻找突破点,看看有没有其他通道可以绕过去。”
士兵们闻令立刻行动起来,开始在周围仔细搜索。
过了一会儿,一名士兵跑来报告:“长官,附近没有其他通道,但敌方为了伏击我们把各屋的天花板打破,这些洞口都直通楼上。”
王浜本眼神一亮,说道:“这或许是个机会,可以派人先上去探查一下情况。”
奚青拦住了他,“等一下,我们能想到敌人也能想到。”
他皱着眉,目光紧盯着阻止上楼的铁丝网,沉声道:“先行部队各去左右的房间内,往洞口扔几个手雷,试探一下。”
士兵们依令而行,几声巨响过后,洞口处却没有传来任何敌人的动静。
奚青依旧神色凝重,“再用烟雾弹,然后派人快速上去看看。”
烟雾弥漫中,几名士兵迅速攀向洞口。
同时刻,奚青对其余部队说道:“其余队伍上二楼,重火力往前压!”
都说狡兔三窟,他不信三路施加压力,贝翰音的兵力可以守住每条上楼的路线。
而大部队刚刚接近二楼楼梯拐角处的防御工事,“哒哒哒,”机枪火力便如狂风暴雨般扑面而来。
左右队伍的士兵刚从洞口翻入二楼,激烈枪声瞬间也响了起来,冲在前面的士兵又掉落下来,万幸子弹击中的是小臂,尚还能继续战斗。
“敌人果然有埋伏!”士兵高声喊道。
奚青咬了咬牙,“集中火力,压制住他们,继续派人上去!”
在强大持续的火力掩护下,左右两侧士兵们前赴后继,终于右侧士兵艰难地登入二楼成功突破了敌人的埋伏,占领了二楼右侧的某一个房间。
楼上的士兵迅速放下绳索,以便于队友能够以最快速度上来增援。
奚青果断放弃继续抢占二楼楼梯口,命令士兵赶往右侧从天花板攀至二楼。
“巩固防线,逐步推进!”
进攻方的士气在这一刻到达了顶点。
此刻,巨大的压力来到了以撒这边。
还在右侧区域拼命扫射的士兵早已声嘶力竭,他满脸惊恐地看着同伴一个接一个地倒下,绝望地喊道:“长官,敌人的火力越来越猛了,我们马上就要支撑不住了!”
队长扯着嗓子也在大喊:“撑住!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守住这里!”
然而,最后一队右翼士兵尽管拼死抵抗着敌人凶猛的进攻,但在敌人强大的火力压制下,终究没有抵挡住。各个小房间血迹斑驳,触目惊心,歪歪扭扭的灰绿色身影倒在地上……
最终,二楼右侧被反叛军全面占领。
贝翰音和以撒此时都在三楼,当得知二楼竟然丢失了一半领地的消息传来时,以撒毫不犹豫地快速折返,准备亲自指挥二楼左翼的战斗。
“这是我们的重大失误,必须想办法夺回!”以撒迅速召集了二楼剩余的士兵,重新部署防御和反攻计划。
贝翰音没有下到二楼,他站在三楼望着失去的二楼右侧区域,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紧握着拳头,本就苍白的指关节因为用力更加毫无血色,露出根根青筋。
他本以为这是一场稳操胜券的对战,从战斗开始直到西原润死前,他一直都是这样坚定地认为的。
可他没想到,西原润竟然遭遇了突袭,更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对方的火力会如此猛烈,完全超出了他之前的预料。
第52章 最后一战4 感谢容不易的地雷
在奚青指挥队伍继续进攻二楼左侧区域时,他们没有注意到,以撒已经带人从二楼左侧的天花板下降,来到了一楼左侧区域。
“既然二楼右侧被占领,我们就绕后包抄。”
以撒指挥小队穿过大厅赶往一楼右侧的小房间,而在三楼的队伍,也被他调令到二楼。
“如果二楼防守失败,三楼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把机枪给我。”
以撒左手托起弹链,右手的食指抠动扳机,此刻也不在乎总指挥的身份。
有士兵想让他回到安全地带,被以撒果断决绝,“如果战败,都要死。”
抵达一楼右侧的小房间内,他立刻发动开火指令,抬起机枪火力全开的射击二楼,密集的子弹向天花板的洞口处倾泻而出。
这一刻,敌我身份互换。
进攻方末尾队伍突然受到楼下攻击,来不及躲避,连连退至二楼走廊。
以撒立刻追击,踩着队友搭建的人梯,攀越抓住天花板洞口的边缘,翻身一越来到二楼,随后,他放下早已准备好的绳梯。
士兵急忙跟上,再次抬起枪口扫射屋外。
反叛军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措手不及,后方部队陷入混乱。
此时奚青在最前方,与二楼右侧部队作战。当得知后方被偷袭的消息,立刻让前方部队支援后方,但此刻贝翰音也从三楼下来,得知以撒的安排立即让二楼士兵加大火力,压制前线敌人,使他们无法回防。
“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
呈扇面扫射出去的重机枪子弹,无情的收割着外来入侵者的性命。
但不知为何,贝翰音突然下达了停止命令。
虽然重机枪手不解,但照令停火。
“子弹不多了,留着最后反攻。”贝翰音如此说到。
进攻方士兵见前线减轻压力,立即转移到后方支援。
……
“嘣——”□□在后方的房屋门前炸死了几名进攻士兵。
一切照计划进行。
下一步,以撒准备命令士兵前进,再去占领第二个房间。但他们刚走出屋门,听到了众多脚步声,随即,敌人火力变猛。
“该死。”
“二楼没有压制住吗。”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以撒等人又退回小房间内。
密集的子弹穿透屋门,嘣嘣作响。
地面上都是血迹,有一名士兵撤离不及时,胸腔中弹。他的肺叶被打穿,口鼻中涌出大量粉色血沫,人绵软无力的倒在地上,不停抽搐。
随后又是敌人的扫射,在一梭子弹中,士兵静止不动。
以撒也好不到哪去,突然增加的兵力让他躲避到墙体角落,肩膀在闪躲中被子弹擦伤,血液浸透了军装。
但以撒没有慌张,直接忽视了伤口。见敌人即将冲进来,立刻让士兵撤退到一楼。
他们从地板缺口处跳回一楼。
在他们离开时,进攻方士兵也持枪扫射进屋。
“就是现在!”以撒喊到。
“轰——”
“轰——”
“轰——”
瞬间,连环爆炸声响起。
不止手雷,早些时候被制作的燃烧|弹也派上了用场。
早在进入二楼房间后,以撒便让士兵将燃烧|弹里的酒精倒出,泼洒整间屋子,酒精与斑驳血液混合在一起,难以分辨。
正是防止进攻失败,被迫撤退回一楼。
硝烟弥漫,火光冲天。
连环爆炸与灼烧让屋内的进攻方士兵淹没在一片火海中。以撒和他的小队则趁着爆炸声掩护,迅速撤离到左侧另一间屋子。
不止一间屋子的天花板被打穿。
以撒继续重复之前的办法,先用机枪扫射,随后攀登上去放下绳梯,等队友都上来后一起进攻敌人。
但这次进攻,以撒是忍受着肩膀的伤痛,携带机枪作战并不轻快,他一直在承受伤口牵拉后的刺痛。
但想到胜利唾手可得,这痛苦又有几丝甘甜。
“检查弹药,守住门口!”
“撤退!”
再循环第三次敌进我退,敌亡我进的作战后,以撒发现反抗他们的士兵锐减。
“前方发生了什么?”
很明显,减少的士兵中除了一部分死亡,另一些则被调回到前线。
……
贝翰音在二楼也听到了连续的爆炸声,他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又再次命令重机枪手加大火力。
奚青见前线支撑不住,只好把支援士兵调了回来。
他知道此刻被两面包夹,后方不好防御,敌人可以撤退回一楼,那他就快速进攻前线,消灭二楼右侧的士兵们。这样,两面包夹之势也会消失。
以撒也预测到了奚青会这样选择,所以他在后方的进攻越来越疯狂,几乎不要命的状态。
战场就是这样,见招拆招。
你抛出一个难题,我解答,随后我在抛出一个问题。
而最难的问题就是没有任何诡计,单纯的比拼速度。
正如此刻,他们要消灭敌人,比敌人消灭前方部队的速度还快才行。
“加快推进,支援二楼!”以撒喊道,直接一边扫射走廊一边往前移步。
以撒的疯狂推进让敌人有些猝不及防,后方防线彻底松动。
仿佛后方来的不是普通作战部队,而是一支冲锋敢死队。
“哒哒哒哒哒”
恐怖的机枪子弹打在人身上,飞溅出一团团血雾。
强大的冲击力使骨骼瞬间粉碎,胳膊无力垂落,剧烈的疼痛几乎让士兵昏厥。
还有的士兵脖颈被子弹击中,动脉被切断,鲜血喷射而出,形成一道血雾。他双手徒劳地捂着脖子,仰倒在地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二楼走廊上的惨状令人胆寒,但以撒知道此刻绝不能停歇。
杀光他们!
杀光他们!!!
以撒抬枪的速度更快,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杀人,而是在射击场练习打靶。
继续扣动扳机,以撒感觉自己现在格外清醒。
在他身旁的士兵们,也被他的行动带动,忘却了恐惧,拼命地射击。他们如潮水般涌来,吞噬着入侵敌人。
“手榴弹!”以撒大喊一声,几颗手榴弹瞬间被扔向敌群。随着一阵剧烈的爆炸,敌方的中间部队也被遏制住了。
鲜血染红了以撒的半边身子,可他仿佛毫无知觉。
包抄战术,彻底让奚青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总指挥,我们先撤退吧。”
王滨本脸上有几道血痕,他十分焦急,“现在我们还占领着两个房间,可以让部队从破损的洞口撤退,等再过一会……”
房间全部被敌人占领,他们连撤退到一楼的选择也没有了。
走楼梯?楼梯上还有沙袋和铁丝网!
奚青也好不到哪里去,左手背在刚才前方火力对拼时被打穿,汩汩血液正顺着指尖不断流淌。
但他很冷静,凝视着一心想撤退的王滨本:“如果现在撤退,就再也没有占领雪野镇的机会了。”
“不是,”王滨本急躁:“明日联邦军人会支援这里,可我们的人也会来支援啊。”
“总指挥,我们没必要僵持在这里,到时候再战……”
因右手还要持枪,奚青把受伤的手掌搭在王滨本肩膀上,“还记得来之前我说过什么吗。”
王滨本一顿,有些为难:“一定要凌晨之前攻下钟楼……”
“对,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凌晨之前攻占下来。”
手掌离开王滨本的指挥服,在肩膀处留下一个血掌印。
“可是为什么。”王滨本十分不解。
“凌晨过后你就会明白,若我死了,记住一定要攻占这里。”怕王滨本违背指令,奚青再次重申。
说完,他又加入前线的战斗中。
擒贼先擒王,早在刚才,队伍中的观察员告诉奚青,他发现前线有指挥官,通关描述,奚青判断那就是贝翰音。
他要击毙贝翰音,只要成功杀死对方指挥官,防守方必定会陷入大乱,届时,己方就能占据极大的优势。
而就在奚青全神贯注地寻找机会击杀贝翰音的时候,以撒则接过了队友携带的狙击步枪。
刚才的战斗,让以撒的眉骨被弹片擦伤,鲜血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染红了他半边眼眶,渗透到眼底。整个右眼都泛起红血丝。
举起狙击枪、对准最前方指挥官的背影、瞄准、发射,以撒的动作一气呵成。
“砰——”子弹如闪电般飞射而出。
以撒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依旧举着狙击步枪,唯有深绿色双眼轻微眨动了一下。
几秒钟后,才微微放松下来,眼神中透露出惬意。
而他击中的不是别人,正是奚青。
奚青没想到,命中自己的子弹竟然是从后方射出。在胸膛被击中的瞬间,他猛地快速转身,耳中传来王滨本大声呼喊的声音。
他站在那些慌乱且想要扶着他的士兵中央,视线有些模糊,但还是看见了背后端枪瞄准他的以撒。
黑发绿瞳,面容带着几分稚气,很陌生,他完全不认识。
自开战二十七小时零四十二分钟以来,这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
然而,奚青在看见以撒的第一眼,内心突然涌起懊悔。他发觉自己选错了目标。比起前方的贝翰音,这名陌生新生才是真正棘手的人物。
因为对方在笑,嘴角微微上扬。
那是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连本人都未曾发觉。
其实射杀敌人后高兴是很正常的,可以撒的笑容并不是在欢呼喜悦,暗喜于击中了敌人,战胜了对手。
而是流露出对死亡的欣赏,带有浓重恶意。
但这个笑容短暂消逝,除了奚青这名受害者以外,其他人员都没有发现。
当以撒放下狙击步枪与人对话时,他的表情恢复成平静。奚青也没来的及告诉王滨本。
反叛军的总指挥官,阵亡。
第53章 最后一战5(完) 感谢清酒的地雷……
奚青死了。
在那之后,短短几秒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进攻方的战意轰然倒塌。
“进攻!”以撒高声大喊,随即后方部队压了上去,疯狂扫射。以撒也再次抬起狙击步枪,瞄准了王滨本。他大睁被血液浸润湿透的眼眶,紧紧地盯着目标的行动轨迹,将对方牢牢锁住。
“撤退!撤退!”
王滨本心神大乱,慌张中试图带走西原润的尸体,但密集的子弹让他寸步难行,无奈之下,只好先一步躲进如今唯一防守住的小房间内。随后,从地板缺口处跳回一楼,在士兵的护送中撤离钟楼。紧接着进攻方的士兵们也陆续撤离,身影迅速藏匿到黑暗中。
夜晚中的雪野镇一片漆黑,电力系统的破坏让一切被黑暗吞噬。防守方的士兵们在消灭了殿后部队后,想要追击剩下的敌人。
“暂停追击!”
“重建防线,阻止敌人反攻!”
以撒把追击部队叫了回来了。命令士兵们打扫战场,清点同胞与敌人的尸体。
根据敌人的撤离情况和死亡数量,以撒估算还剩下十多名敌方士兵。
……
监控大厅内,武装系教官们表情一个比一个乐呵。
其中,有一位教官点开了查询界面,手中平板上清晰地显示着当前战场的总人数,数字变化幅度在刚才交战时瞬间增大。
【剩余人数:27】
【进攻方:15】
【防守方:12】
而武装系教官们的话题中心,早已围绕在以撒身上。
“不错,真不错。开镜速度很快,视野刚聚焦在目标区域内就果断开枪。”
“嗯,是个好苗子。”
“当时他未担任狙击手一职,反而安排了一名指挥系的学生去当,我还以为是他的射击水平欠佳。”
“哈哈,并非是不敢上阵,而是一旦成为狙击手就不利于进行指挥工作了。”
聊到指挥,众武装系的教官又是一顿哈哈笑声。
以撒维尔,单纯按照士兵的评分标准来看,敢打敢上、勇于战斗,简直可以说是优秀学生,标兵一次也不为过。在各次战斗中,要数他战果辉煌,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当然,这全部是已单兵标准要求他。
如果再加上指挥系评分和场外因素……至比赛结束前,谁也无法保证以撒的总评分会是多少。
与武装系教官们的惬意神色相比,指挥系教官们的表情并不好看,几乎在以撒初次“造反”后,人人都阴沉着脸。他们没有交流,一直抬头望着屏幕,目光集中在黑发绿瞳的少年身上,好像要透过这张皮肉看清对方的基因。
此刻,战场已过去三小时,天微亮。
能见度提高后,以撒就把士兵们被重新分为两队,左右轮替的在钟楼外围巡逻,而贝翰音被叫到了钟塔三楼。
二人在商量之后的对策,是继续防御?还是主动出击,歼灭剩余敌人?
贝翰音想防守在钟楼,“凌点一过,支援就能到达,我们没必要冒险作战。”根据两日相处,他推测以撒百分百选择进攻。贝翰音正在考虑如何劝说以撒,可灵光一闪,又觉得没必要了。
或许同意以撒的进攻方案,反而是个好机会。
贝翰音心道:那便顺水推舟的同意吧。
结果出乎意料。
“你说得对。”以撒点头,果断赞成贝翰音,语气没有一点犹豫。一副完全没有想要进攻的模样,显得极为淡定。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想进攻……没想到我们意见相同。”贝翰音紧盯以撒的表情,直觉告诉他以撒在撒谎,然而对方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犹如一张毫无波澜的面具。
以撒的注意力全部被楼外的景象所吸引,贝翰音发现以撒正低头望着钟楼下方的地面。
随后,他听见以撒道:“十几米高,摔不死人。”
这话来得莫名其妙,却让贝翰音本能地微微后退了几步,远远地避开了缺失墙壁的边缘地带。一同拉开了与以撒的距离。
而后,以撒又将目光投向了广场上的废墟,那里遍地都是尸体、炮弹坑和建筑碎片,一片狼藉。
他没有转身,背对贝翰音问道:“还记得庆阳江吗?”
以撒距离断壁很近,只要在迈出一步就能掉下去。可他依旧无所谓地望着远方,这一次看向了更加遥远的地方,注视着烧焦了的大楼。那片建筑群钢筋裸露,到处都遍布着轰炸过的黑色痕迹。
“你说谁?”问完,贝翰音想起庆阳江是以撒维尔的队长。
“哦,我记得他。”
贝翰音努力回忆,发现他只知道庆阳江死于反叛军的第二轮进攻,至于如何死的,死于谁之手,这些他都不清楚。
“是被炸死的,之后被炮轰的冲击波推离了钟楼。”以撒依然背对贝翰音,身影被阳光照射,拉成一条直线。
“我就是在这个位置,看见了他坠楼的全部经过。”以撒在原地轻轻跺脚,示意贝翰音过来。
贝翰音没有过去。
以撒平静地说道:“当时,我误认为他是被摔死的,但现在看来,短短十几米摔不死人。”他停顿片刻,补充道:“况且四楼最先遭受轰炸,地方就那么大,怎么可能安全。”
贝翰音露出惋惜表情,没想到以撒是在怀念同伴,“我为他感到可惜,上帝保佑他。他一定是为好队长,值得所有人的怀念。”
以撒摇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好队长,说起来,我和他没有交流过几次。甚至不如与你的沟通多。”
说到这里,以撒背对贝翰音轻笑一声,“没必要缅怀,我也不是寻求你的安慰,哪个军人不是这样的结局?”
“我只是因为他的死亡,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今天很残酷,明天更残酷,后天很美好,但绝大部分人会死在明天的黎明前夕,看不到后天的太阳。”
“我不记得是谁说的了,不过很有意思,对吗。”
以撒轻笑转身,不知何时,手中已紧紧握住了手枪,那配置着消音器的枪口不偏不倚地对准了贝翰音。
贝翰音瞬间脸色煞白,想要迅速掏枪自卫,却见以撒轻轻摇头,“替我向大家问好。”
“为……”
“啪——”以撒按压下扳机。
他杀死了贝翰音,没有解释为什么。以撒懒得在暴露杀意后做出过多解释,故事中的反派喜欢战斗时讲话,是因为主角还未到来。
但在这里,他就是主角。
第一枪精准击中脑门,在贝翰音倒下后,以撒走到尸体面前,居高临下地再次开枪。
“啪——”
补枪是个好习惯。
之后,他拉拽着贝翰音的尸体走到三楼边缘,顺着墙壁缺口毫不犹豫地推了下去。
死沉是个形容词,也是种生理现象。人在失去意识后,尸体会变得异常沉重。
当贝翰音的尸体砸在钟楼前方的地面时,发出了“嘣”的一阵巨响,尘土纷纷扬起。而这声音使巡逻的士兵纷纷抬起步枪,快速汇合聚集。
以撒依旧站在三楼,他低头望着士兵们警惕敌人的面孔,下达了此次表演赛的最后一道命令。
“敌人潜入暗杀了副指挥。”
“我们不能在坐以待毙,立刻主动出击,把敌人全部消灭!”
……
“胡闹!”
监控室内,一名武装系教官愤怒地拍打桌子站了起来,“他!他怎么敢射杀同伴!”那愤怒的神情仿佛能喷出火来。
武装系教官的怒吼在监控室内回荡,其他教官们也都面面相觑,脸上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刚才夸赞以撒时有多高兴,此刻武装系教官的脸就有多黑,犹如从云端瞬间坠入了深渊。
“这孩子,怎么想的啊。” 另一名武装系教官眉头紧皱,满脸的不解和失望。
“比赛中从未发生过这样恶劣地事情!”第三名武装系教官也忍不住发声,语气中充满了愤怒和不满。
此时,已经没人关注在战场上,正带领着士兵们向敌人发起猛烈进攻的以撒。
唯有指挥系的教官们,面无表情地看着隔壁武装系一个个火冒三丈的神情,过了一分钟后,才开口解释道:“因为贝翰音延误了战况。”
“如果当时不是以撒维尔表现出色,现在死在钟楼的就是他本人。”
另一位指挥系教官补充道:“当然,贝翰音同学可能不是故意的,但当时突然对士兵下令停火……对于后方部队来说足以致命。”
武装系教官们有些还未反应过来。
“什么停火?不一直是以撒维尔在指挥吗。”
指挥系教官不想多费口舌,直接在直播屏幕下方拉出一个小窗口,把比赛画面倒放,暂停在奚青攻打钟楼二层时的画面。
【重机枪手顶着敌人的攻击,全力朝想要占领二楼左侧的敌人开火。贝翰音观察了一会对面的动向,突然说道:“子弹不多了,留着最后反攻。”
……进攻方士兵察觉到前线压力减轻,没有丝毫的犹豫,迅速转移到后方支援。】
“这说明不了什么啊。”武装系教官摊手,“有可能这名学生是真这样认为的,他没想到停火命令会对以撒维尔造成压力。”
“你说的对。”指挥系教官觉得自己没事找事,为一群莽子解释战略,直接关闭了回放窗口。
而在他们沟通时,虚拟战场进入尾声——进攻方反叛军,全员阵亡。
蓝天白云,战场停止在第三日的美妙清晨。
以撒满足的深吸一口气,准备号召士兵回防,等待明日军部的支援。却在下一秒,整个苍穹不断重复冰冷的播报音。
“新生表演赛结束。”
“胜利阵营,防守方联邦军队。”
“三秒后关闭战场……”
“3——”
“2——”
“1——”
不等以撒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是否是反叛军的新式武器。突然一股后背拉拽感让他陷入昏迷。
……
“行吧,就按你们指挥系说的理解。”
在比赛结束后,所有观看比赛的教官都需要给所有新生打分。其他新生还好,轮到以撒维尔,一个个武装系教官沉默了。
“想打高分,但他最后那一出……”有人咬牙切齿对同事抱怨:“但凡他不射杀那名副指挥,我就给他满分了!”
“……”已经画完圆圈的同事撇了他一眼,“都是这样想的。”
“那给他打多少……靠,你上来就零……”
话未说完,只见同事又在前面加了一个竖线。
“你!”有人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但打满分的武装系教官十分淡定:“隔壁桌不是解释了,是因为他怀疑对方加害自己。”
“可那也不能射杀队友啊!但凡问一问……”
“我想杀你,你问我,我会告诉你吗。”
可恶,说的还真在理。
打满分的武装系教官又反问了一句:“你就说看这小子骑在指挥系头上爽不爽吧。”
“性格是有些极端,但各项素质没话说。”
“如果名字改一下……更好了。”
而在一声声讨论中,武装系长桌前的教官们纷纷为以撒打出高分。
新生表演赛一直以来都是公开透明的,自然最后对学生的打分环节也同样是公开透明的。然而所有教官提交分数之后,比赛监控室内却出现了有史以来最长时间的沉默。
武装系监考官1:“10”
武装系监考官2:“10”
……
武装系监考官7:“10”
武装系监考官8:“10”
后勤保障奚监考官1:“7”
后勤保障奚监考官2:“6”
……
后勤保障奚监考官7:“7”
后勤保障奚监考官8:“8”
指挥系监考官1:“0”
指挥系监考官2:“0”
……
指挥系监考官7:“0”
指挥系监考官8:“0”
两端的评分悬殊巨大,直接呈现出两极化的态势。
见分数是这样的情况,武装系的教官们再也坐不住了,直接愤怒地站起来质问:“你们指挥系这是在耍人玩啊!”
前脚刚刚给他们详细解释了以撒维尔不是无缘无故地开枪杀死队友,可后脚竟然集体打了零分??
要是把这样的比赛录像和评分上报给院长,武装系还不得天天挨训!他们武装系去年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让院长同意今年增加武器经费。
为了争取到经费,武装系的教官就差给其他学院教官跪下了,不知熬了多少个日夜,写了多少份详细的报告和方案。四处奔波求人,才得到了各种数据和案例,向院长证明增加经费的必要性和紧迫性。
结果指挥系玩阴的!
为首的指挥系教官摇头,“不是因为射杀同伴的问题。”
“该生的其他标准就不适合成为军人。”
“如果可以,我建议立刻为该生做心理评估。”
“他有很严重的人格解离与自毁倾向……”
第54章 倒数第一 感谢Mist的地雷
“得了吧,我怎么没有看出来。”
见好苗子被人如此批评,武装系教官们有些不乐意。刚给新生打了满分,他人便说新生精神有问题,是在暗示自己眼瞎?
指出以撒问题的指挥系教官叹了口气,无奈道:“今年入学考试,是我去考察的新生。”
谈及以撒入学经过,查修德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尖。
谁能想到当时的故意起哄,竟然真让以撒维尔入学了。当时他说帝皇愿意入取以撒,是为了挤兑联邦军校。
“原本以撒维尔没有报考帝皇,报考的是联邦的指挥系。但后来……总之种种因素……过程可以忽略,最后以撒有了三所军校武装系的免试资格……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二天联系了招生办,选择了咱们……”
听查修德说的含含糊糊,武装系教官直接调出新生资料。密密麻麻的个人信息中,以撒入学分数一栏的确写的是推荐入学。
“所以这小子是考不上指挥系,被迫去的武装系?”后勤保障系的教官再次补刀。
武装系教官脸色由青变白,又变黑。
……
比赛结束,最后一批学生离场。其中要数最先战死的新生们兴奋活跃。在接到通知前往礼堂的路上,他们与其他学生照面,不停打听比赛消息。
“兄弟兄弟,最后谁赢了?”
“呃……我也不太清楚,刚进塔楼就被诡|雷炸死了。不过看人数,应该是进攻方吧,当时钟楼里只剩下十几人,可我们还有几十人。”
打听消息的新生叹气,“果然是这样,死在采尔马特时我就有预感了,这是一场碾压式的战斗。当时你们的坦克朝我碾压过来,我都绝望了。”
听见这种说法,另一人插话进来,“拉倒吧,我比他死的晚,当时我们都把进攻方逼到了二楼中间的位置,他们怎么可能打赢比赛。结果肯定是咱们赢了!”
“啊?”打听消息的新生凌乱了,“采尔马特的结局那么惨,后面总指挥居然逆转局势了?西原润这么厉害吗!”
“不是西原润。”
“呃……后来的总指挥好像不是他。”
“叫以撒维尔。”
“贝翰音。”
对最早死亡的新生解释战况时,两人报出了不同的答案。
说出以撒姓名的学生抬手锤了一下报错人名的学生肩膀,“你是防守方还是我是防守方啊,我们后来的总指挥叫以撒维尔!”
“不是贝翰音吗。”进攻方学生有点惊愕,当时收到的指令可是重点寻找金发蓝眼的指挥官,这是贝翰音的外表特征,他疑似防守方的第二任总指挥。
没想到总指挥官的情报也出错了。
“算了算了,一起去礼堂就清楚了。”进攻方学生揉了揉肩膀,拉着另外两人一起赶向集合地点。
虚拟战场上他们是互相厮杀的敌人,但现在其乐融融,也都只是刚刚成年的军校新生。
此刻礼堂内已经聚集了小部分人群,这些人都是刚刚在激烈的比赛中战斗到最后结束的学生,他们在离开虚拟仓后没有休息,马不停蹄地直奔集合地点。
记忆已经恢复,但当时的热血澎湃之感未曾消失。有的学生在见到以撒的瞬间,立即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敬了一个极为标准的军礼,随后,脸上不由自主地洋溢出那怎么也止不住的灿烂笑容,激动地高呼:“指挥!我们胜利了!”
周围站着的那些曾经身为防守方士兵的学生,也纷纷效仿起来,用最为标准的军姿朝着以撒敬礼。
以撒难得一笑,沉默地望着学生们叽叽喳喳聚拢在他面前交流。他很难对胜利产生喜悦,也许是此刻被这群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包围着,此时的他也乐于欣赏这些年轻士兵们洋溢着的快乐。
即便五十年后帝国解体,土地并入联邦境内,就连母校的名字也变了,但这些充满朝气的新生依然算是他的后辈。
“我靠!你不知道我当时那一枪……”
“哈哈哈,没想到反败为胜了!”
“消除记忆后太真实了,我当时还写了遗书,就放在胸前的口袋内。”
“操,我也差不多,当时快死了,反复提醒战友一定要转告给我的家人,我杀死了三名反叛军,让他们把这件事情刻在墓碑上。”
随着对话,礼堂中的新生越来越多。
“最后真的是防守方赢了?”
“真的赢了!”
“是谁指挥的。”
“以撒维尔,这家伙神了,听说还是名武装系士兵。”
“武装系能当总指挥官?这也太离谱了吧。”
“我感觉他名字就挺离谱的,什么家庭给孩子起这种名字。”
“这个槽点已经out,现在进行到批判招生办。”
“对对对,干什么把这家伙放在武装系,太作弊了!”
“是不是叫以撒的人格外勇啊。”
议论声中偶尔传出几句抱怨,但更多的是惊讶佩服。
“以撒!以撒!”
有新生从人群里挤过,一下子扑来想要抓住以撒的双手,但被以撒快速闪躲开。
“可以加个好友吗,”新生又往以撒身边紧贴,双眼亮晶晶道:“我也是武装系的。”
此话一出,还不等以撒的回应,周围又多出几个要联系方式,加好友的请求。
甚至有人抬高嗓门喊了一声:“以后实战课,以撒咱们俩互相对练吧!”过分的提前预定好了以撒未来的行程。
但有一道声音高过了这些。也不知道谁站在人群后方,直接大声喊了一句:“以撒我爱你!”
哄堂大笑。
不过笑声迅速中断,教官们陆陆续续从侧门进来了,一个比一个严肃。新生们赶忙收敛笑意,也不敢继续闲聊,纷纷按照院校整齐地坐在椅子上。
对以撒大胆示爱的魁梧男子紧张得咽了咽口水,迅速调整好坐姿,缩在椅子上,希望教官没听见他的乱喊。
之后再进来的学生,明显老实许多,不过双眼还是四处乱扫,希望见识一下以撒维尔,最好能搭上话成为之后的谈资。
西原润和奚青未到场。
等新生全部到齐,与开赛前一样,指挥系院长上台讲话。
众人认真听着,发现是些司空见惯的场面话。他们想要迫不及待听见的是比赛结果。虽然大家早已提前知晓,但从院长口中正式讲出来却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滋味。
院长不紧不慢地看着手中的报告,缓缓念道:“根据规则来看,获胜方……“
“防守阵营!”
结果被爆出,防守阵营的学生们立即欢呼雀跃。
“芜湖~起飞!”
“哈哈哈哈,杀他们一个回马枪。”
进攻方极度的不甘心,特别是那些折戟在雪野镇的第一批士兵。
“太遗憾了,前两个小镇明明表现不错啊,咋就被防守方给赢了!”
“可恶,龟兔赛跑的故事竟然成真,最后究竟发生了啥!”
院长站在高台上,望着窃窃私语的新生们,没有阻止。约莫过了两三分钟,才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按照往年惯例,本次表演赛要选出最优新生,也就是标兵。”
听见要公布标兵人选,礼堂内顿时安静。
这项殊荣,全场新生都能猜到是谁。
有新生瞧瞧指了指武装系的某个位置,“肯定是那个人,不会有意外。”
“肯定是他,准没错。”另一名也跟着附和。
有好事者直接小声嘀咕以撒维尔的名字。
院长把手中的报告单对折,平静扫视一圈道:“今年没有。”
四个字说的极度冰冷,一时间让礼堂陷入死寂。
以撒抬眼,望向演讲台,他的目光迎上指挥系院长的视线,两人对视,脸上的漠然竟如出一辙。以撒在心里自动代入院长的视角,发现如果是他自己,也选不出新生标兵。
这情况,确实难选啊。
贝翰音,小动作太多,聪明反被聪明误。
王滨本,急躁不稳重,没有大局观
越逸明,奉献型人格,可以当指挥官,但不能是总指挥官
巴尼,观察谨慎但不会指挥
庆阳江,更推荐他转入武装系,钻研射击
乌格,对指挥方法有独特见解,但手腕还太稚嫩,眼光也不太行
金庞庞……
以撒想到了战斗时金庞庞下令给死尸补刀的劲,对方内里有一股狠辣模样,但是太怕死了。是个善于守孤城,不适合进攻作战。
至于武装系,更是没有人选。
思来想去,金庞庞居然是那个比较合适的人选。母校如今的处境,未免太悲哀了。
想到这里,以撒发觉新兵们纷纷看向自己,表情十分惋惜同情。
以撒想到自己也在人选行列中。
但与一群新生争抢标兵名额,以撒都要在内心嘲笑自己幼稚。
而院长显然还有话要讲,他侧身避开了身后的幕布。只见那幕布上,分数从高到低清晰地列出了所有学生的综合评分。
人们往往都会本能地从高往低看。密密麻麻的人名中,以撒一目十行,大体扫了一眼,结果没有找到自己。他只好稍微留心,看了几眼后竟被逗得低笑出声。
以撒维尔:4.66分
位于新生积分榜倒数第一名。
他浪费时间从前往后找分数,没想到是另一种“第一名”
很快,其他人也发现了以撒那不同寻常的异常分数。人群中顿时出现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有人交头接耳,有人面露惊讶,整个场面变得嘈杂起来。
院长轻敲讲桌,“有异议可以当场提出,我将公布各位教官打出的分数。本场新生表演赛,透明公正!”
这话是对大家说的,不过院长的眼神有意无意落在以撒身上。那目光中带着探究和等待。
以撒没有抬头,不知道院长对于他的留意。他一副“无所谓,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平静表情,甚至觉得有些无聊,漫不经心地将重力从左脚移到右脚。
第55章 隐隐约约 感谢无双的地雷
这一切都与以撒毫无关联。别说是 4 分,就算是 0 分,也绝不与他有任何关系。
然而此刻,其余的新生们纷纷高高地举起了双手。
“我有异议!”
“我也有异议!”
“这分数不对,一定是排错了!”
有人的脸涨得通红,有人紧紧跟着附和,甚至还有人异常笃定地大声叫嚷。
他们全部都是防守方阵营的士兵,曾与以撒一同并肩战斗直至最后一刻。
以撒的指挥能力大家有目共睹,特别是在武装系新生的心中,每一次作为总指挥的他,都能够成功抵御敌人的攻击,精准地提前预判敌人的下一步行动。
就这样的表现,还需要去讨论谁是标兵吗?武装系的以撒维尔无疑是当之无愧的!
指挥系的院长自然清楚学生们此刻在吵闹些什么,可依旧按照流程询问了一句:“各位同学到底有什么疑问?”
“院长,以撒维尔的分数不对!”
“院长,是以撒带领我们打赢了比赛,为什么他的得分会如此之低!”
面对质疑声,院长和教官们自然是有所准备。原本是为以撒准备的录像,以防他会追究分数,没想到却是其他新生率先替他出头。
院长凝望着台下那位拥有着黑发绿瞳的少年,对方始终保持着沉默,一直低着头,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只将黑色的发顶留给了讲台上的众人,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毫无干系。
是真的不在乎吗?还是故意装作不在乎?在这一刻,院长发现自己读不透面前年轻人的想法。
如果真的不在乎,那为什么在被指挥系拒绝之后选择加入武装系?
可如果在乎,为什么此时此刻又一声不吭?
院长站在幕布的一侧,耐心地解释道:“得分是根据本人在战场上的一举一动实时动态变化的,最后评定出来的总成绩并非一两句话就能解释得清楚明白。”
“我承认,以撒维尔同学的指挥才能的确非常出色,他能够以少胜多,在逆风的局势下成功消灭全部敌人,值得给予嘉奖。”
院长的话音刚落,台下又是一阵骚动,既然院长明知以撒能力出众,为什么还给他打了最低分。
“但是……”眼见新生们不断地窃窃私语,院长话锋一转,“他在战场上的某些表现违反了规定,甚至严重违纪。”
“我知道这样说你们可能一时无法理解。”
“所以在来之前,我们提取了各位同学的考试录像。只要本人同意,校方可以当场播放个人视角的视频。”
此话一出,新生们的交流声变得愈发嘈杂。
“真的假的,也就是说我们可以观看任意一人的比赛视频?”
“你听哪去了,前提是必须本人同意。”
“公开处刑,我坚决不同意啊。”
“谁想看你的,别太自恋了。”
“我死得早,都说以撒维尔牛逼可我体会不到,能看见他的视频简直太棒了!”
“到底做了多么离谱的事情,不是讲功过相抵。我可是第一次见到功不抵过的人。”
“他会同意吗?”
众人议论纷纷,院长的声音压过了众人的热议:“以撒维尔,请问是否同意公开本次新生表演赛的战斗视频,如果同意,我们将当场播放。”
这询问声在空阔的礼堂中不断回荡,扩散在人群之中。因为这句询问,原本充斥着杂乱交流的人群逐渐变得寂静,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以撒身上。
原本喧闹无比,此刻却寂静无声。
以撒低头凝视着瓷砖上的纹路,心思全然不在礼堂之中。但也聆听到了讲台上的内容。
当被点名之后,他缓缓抬头望向院长,发现对方的表情严肃且认真,正满心期待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可以。”
以撒轻轻地点了点头。就在这瞬间,他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过往的听证会和法庭上,他总是这样被询问。而他给出的答案,永远都是同意。
对帝国的忠诚,无畏且无私。
只因这一声同意,礼堂中的气氛再度活跃起来。
无数张新生的面庞变得兴奋不已。他们不再注视以撒,而是按耐不住地抬头凝望上方的屏幕。
唯有以撒,此时就像一个局外人,继续放空自己的思维,站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幕布很快出现了画面,镜头开始抖动,随后强烈的日光照射在了油绿色的树叶之间,较远处是一片片金黄的玉米地。
埃圭斯海姆前线的景象完整地展示在众人眼前。
随后镜头缓慢降落,最终定格在了以撒那张困倦的脸庞上,仿佛没睡醒。
夏日异常炎热,他半眯着双目,坐在厨房门口旁的一棵树下打着盹。灰绿色的军服压着茂密的青草,狗尾巴草轻轻晃动,不时地敲打着枪管。
随后,一群士兵悄悄地走到以撒面前,慢慢蹲下身子。深绿色双瞳睁开,平淡地望着面前几人,微微歪头。
随后双方低声交流了几句。
个人视频清晰无与,刻意压低的对话声音也在此时被放大。
【“拜托了,一会指挥官问起来就说我去茅房。”
“我去搬运物资,清点手雷数量了!”
“告诉他我在绕着战壕检查铁丝网!”
士兵们七嘴八舌地编造着谎言,指导以撒如何撒谎,蒙骗指挥官。
这里没有开战,也许以后也不会开战,趁着刚到前线管理松懈,士兵们想去不远处的磨坊找点乐子。
“我明白,你们去吧。”以撒点头答应。】
“这就是低分的证据?简直搞笑!”
“帮战友隐瞒是不对的,但也不至于扣分成倒数第一名。”
“论功过,难道不是那群偷溜出去的士兵有问题吗!”
这次不止防守方的新生,进攻方的新生也在纷纷替以撒抱不平。
而镜头中出现的另外几名武装系士兵,此刻尴尬地保持着沉默,双臂紧紧贴着裤线,显得十分拘束。
他们完全没想到公开处刑的竟然会是自己。
画面快进,场景又变换成了战壕内部。
镜头中由远及近地露出了以撒的整张脸蛋,可声音却是从镜头之外传来。
【“采尔马特并没有遭受炮击,遭受炮击的只有我们。”
“然后呢,总指挥怎么说?”
“总部发现敌人只进攻了埃圭斯海姆,对方炸毁磨坊和水塔,是阻止我方安排狙击手占据制高点。”】
画面之外,是两个人商讨的声音。画面之内,则是随着对话的深入,以撒越发严肃的表情。
【以撒放下步枪,质疑道:“然后呢,总指挥是不是让我们坚持三小时,而他已经开始抽离兵力往这边赶来。从采尔马特抵达这里需要三小时,他想从采尔马特派遣几支支援队伍。”
画外音回答道:“主指挥官想要抽调两个联排赶来支援我们。”
听见这结果,以撒皱眉。
画外音又道:“巡查机扫描到了前方集结大量敌方坦克,数量是敌人拥有坦克总数的四分之三。”
谈到兵力布局,画外音明显不想再继续说下去,话锋一转,批评道:“士兵,你现在的任务是听从命令举起步枪,对准敌人,而不是满足好奇心。”
以撒微动嘴唇。
镜头又拉近了一点,把以撒的一举一动完全容纳进画面中。强烈的日光洒在他深绿的眼眸上,映出细碎的金色光斑。
【“总部有扫描到了敌人的其余部队吗。”以撒试图触碰隐藏在表象之下的真相。
画外音答:“没有。”
这句话让以撒微微敛眉,战局或许不像情报中那般清晰明朗。
而后,一名姜黄色发丝的少年挤进到镜头内。
“你刚才真酷,居然敢质疑总指挥。”】
“那个人是我!是我!”看见镜头中出现了自己,米莱兴奋得跳了起来,不断地挥手。
刚才还在为开局就死在前线而懊恼不已,此时米莱完全变了一个人,不断地告诉同伴和以撒维尔对话的士兵就是他自己。
众人纷纷扭头,不再去看欢呼中的米莱。
“说到底,还是防守方的总指挥官判断失误。”
“对啊,哪能因为只被轰炸一次就断定前线是攻击地点。”
“也许是因为扫描到了敌人的坦克部队。这太具有迷惑性了。”
“以撒维尔是怎么发现的,他只是一名武装系新兵啊。”
众人讨论之时,镜头中,埃圭斯海姆遭受到了第二次炮弹轰炸。
轰炸结束后,一片狼藉的战壕里,以撒找到了他隶属部队的指挥官。他强烈要求撤军,同时也为新兵们详细解释了他的想法。
【“队长,我们需要撤离。反叛军的士兵不会进攻埃圭斯海姆。他们只是把炮兵队留在这里当做诱饵,让其余部队攻打采尔马特。”
“什么?”
镜头中,露出庆阳江错愕的表情。
以撒又重复了一遍:“长官,我们需要放弃埃圭斯海姆。在这里驻扎没有任何意义,对方真正的进攻点是采尔马特。”
镜头内,又出现了乌格,以及他解开腰间枪扣的特写。】
“我操,和指挥官动手了!”
一名进攻方的学生大声叫道,此刻画面中乌格的手枪瞄准到了以撒的胸口,幸亏庆阳江及时按下。
“大惊小怪……”另一名曾和以撒同队的士兵心里清楚,接下来的场面将会更加刺激。
【庆阳江腰间的通讯器传来开麦的电流声。他和乌格还在争执如何处理以撒这名问题士兵时,以撒已经俯下身体往前冲,伸直臂膀轻轻挥动……一个通讯器出现在他手里。
而在西原润结束联络的同时刻,通讯器里响起以撒的声音:“这里是第三连第九排,我们要求立刻撤军回到雪野镇。”】
“操,这也太狼灭了。”
“他就这么跨级联络了?甚至直接动手抢的通讯器?”
“可是他说的全对,我们进攻方的第一目标只有采尔马特。如果他们不撤回雪野镇,我们会用全部兵力先打采尔马特,后打埃圭斯海姆。”
“除非他们集体撤回雪野镇,否则怎么打都是输。”
一位神情略显焦虑的人紧紧地皱起了眉头,那模样仿佛写满了对当前局面的深深疑惑和不解。
“但光论以上这几点……也不至于倒数第一吧。”
“别急。”另一位士兵缓缓伸出手掌,轻轻拍了拍前方伙伴那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着的肩膀。
他跟随以撒坚持到了雪野,甚至亲眼见证了以撒枪毙西原润。
而之后的画面则变得断断续续,快速跳跃。
在以撒号召士兵们一起撤退,并和他临走前突袭前方炮兵部队时,又传来一声声不小的惊呼。
“听他说的,我也想去了。”
“我怎么倒霉的在采尔马特,否则一定加入他。”
以撒平静的表情在这时出现了变化。
他听见自己高呼为了联邦,动作有几秒钟的僵硬。
联邦由多个国家组成,但主体前身是群星盟。
而当年帝国主要交战对象就是群星盟。如果不是群星盟阻碍帝国的发展,联合其他军队进攻,现如今整片大陆都将是帝国的领土。
画面继续播放。这次停留在雪野镇的海港仓库。
以撒望着地上艰难喘息的西原润,镜头为他进行了特写,他面部表情平静,没有丝毫难过。
【望着地上躺着的总指挥官,他缓缓地、缓缓地掏出了手枪。】
“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对不对!” 一名新生惊呼出来,带着满满的难以置信和惊恐,不敢相信即将发生的一幕。
“玛德,还能救一下啊,不至于这么无情吧。” 另一个人也忍不住说到。
“所以是因为枪杀总指挥才倒数第一的?” 有人带着疑惑的口吻,试图从这混乱不堪的局面中寻找答案。
“我理智,我客观。该说不说,这或许是为了让总指挥不在痛苦中继续苦苦挣扎。无痛结束生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没有什么错误。”
然而,即便再怎么理智的话语,在此时这样一群涉世未深、尚显稚嫩的新生面前,也依旧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众人都已恢复了记忆,并且还带有上帝视角,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时间难免会以过高的道德标准去要求他人。
但随着以撒结束西原润的生命之后,他又带领着士兵们连续成功防御下了钟楼,其风评顿时有了极大的好转。
“如果西原润不死,防守方未必能够赢得这场战斗。”
“其实仔细想想,也可以理解,毕竟总指挥本来就难以存活。”
之后,画面又开始快速播放,跳过了一些激烈的战斗场景。而画面很快便来到了以撒邀请贝翰音同上三楼,共同谈论接下来该如何战斗的场面。
直到此刻,以撒才缓缓抬眼,正视屏幕。他的眼尾下垂,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煞气。
虽然他本人内心依旧很平静。
确实,他蓄意谋杀了贝翰音。这点他承认。
他只是在考虑,可惜当时没有记忆又身处虚拟战场。否则,一切或许都会变得完美无缺。
争战多年,他见过太多为了向上爬,为了功勋而背刺战友或上级的家伙。
在血与火的洗礼中,那些所谓的战友,在利益面前瞬间就变成了凶狠的敌人。他们为了自己的前途,不惜将曾经并肩作战的伙伴推向深渊,只为了能在功勋簿上多添一笔。
他的斥候们也是如此吗……所以才设计谋杀他?
望着画面中贝翰音姣好的面容,以撒发现这名年轻,有点小聪明的指挥官的五官,渐渐与记忆深处的某个人相似。那相似的轮廓,让他不禁陷入短暂沉思。
而就在画面播放到他背对贝翰音聊天时,礼堂的大门被人猛地推开了。
黑色的衬衫黑色的长裤,顺带的是一股呛人的烟味。
那浓烈的烟味起码让门口周围的新生嗅到了,以及曾经的“烟鬼”以撒也立刻反应过来。
而格林却仿若未觉,整个人散漫的往演讲台走去,闯入了原本安静的空间。
格林-冯,如今帝皇校长,兼医学院院长。
第56章 PTSD 感谢莱斯利亚的地雷
新生们见到院长时,表现可谓多种多样。有部分人认出了格林的身份立刻整理服装站好军姿,有部分直到格林走上讲台,才后知后觉询问同伴。
“那是谁啊,连制服都没穿,看起来像是刚睡醒。”
“小点声,是校长!”
开学以来,格林从未出现在新生们前,有些新生不认识他也情有可原。
格林睡眼惺忪,半睁半闭。他站在台上双手抄兜,侧身看了一眼暂停播放的录像,画面影像恰好定格在以撒转身时的侧脸上。
阳光穿过破旧钟楼的缝隙,直直地打落在以撒高挺的鼻梁,光影交错。阴影半遮半掩,描摹着以撒的眉梢和下垂的眼角。
每一个细节都被放大,像是电影中的特写。
格林凝视着画面中的人脸,收回视线。
“继续播放吧。”
他又离开演讲台,随意找了个前排空椅坐下。眉宇之间,仍能依稀辨别出年轻时的独特帅气,只是此刻被疲惫和邋遢所掩盖。
格林不避讳任何人,从怀里掏出烟盒,咬着烟尾点燃了香烟。
指挥系院长大概早已习惯自家校长的不良嗜好,没有劝阻,低头再次按下了播放按键。
下一秒,所有人都看见了以撒握着的手枪,正不偏不倚地瞄准贝翰音。
原本以撒枪毙贝翰音的画面会引爆新生,让礼堂内充满争论。但此刻格林就坐在前排,什么也没说,就连表情都未改变。新生们只好把想说的话憋在心中,沉默无言。
空阔的礼堂内,回荡着录像内以撒的声音,轻飘飘的。
【“今天很残酷,明天更残酷,后天很美好,但绝大部分人会死在明天的黎明前夕,看不到后天的太阳。”
之后,以撒没有与贝翰音对话,果断地杀死了对方,无情地将尸体推出钟楼。】
有几名新生在大厅角落,看着尸体“嘭”的一声摔落在地时,终究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手舞足蹈,试图用无声的肢体语言向同伴传达自己的不赞同反感。
录像又播放了一小段,不过接下来再无起伏,只是以撒指挥士兵把进攻方逼到角落,将其全部消灭。
等最后一名进攻方士兵倒下死亡,画面也如被风吹散的烟雾般渐渐变淡,最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屏幕中。
原本这时,指挥系院长要总结几句,证明以撒的最低分并不是主观判断。但此刻格林还在台下等待,院长在得到示意后离开了演讲台。
格林按灭了香烟,走上讲台。他双手撑在台子的两侧,恹恹道:“我不想来的,但这是每年的传统,校长必须出席新生表演赛。”
格林嗓音沙哑,语气冷漠,扫视台下无数稚嫩面孔。
“而今年联邦允许你们使用虚拟对战平台,这点我更是不同意,可惜各位院长心疼你们。”
“之后……也没有什么与各位好聊的了。”格林随意笑了笑,“给大家看个影片就当表演赛的闭幕仪式。”
说完,他朝指挥系院长摆了摆手,径直走向出口推门离开,而悬挂在半空中的幕布再次出现画面。
以撒收回凝望格林背影的目光,转而看向正在播放的视频。
青绿色的山脉之巅,一架战斗机如闪电般呼啸而过,机舱内发出轻微嗡嗡的发动机响声,伴随着超音速下的嘶嘶气流音,仿佛要撕裂这宁静的天空。
以撒眉头微皱,敏锐地发现这段视频应该是被加速剪切过的。
下一秒,镜头拉远,正中央出现了一架直升机。
旋转的螺旋桨发出 “唰唰” 的声音,两三名士兵正携带武器乘坐在后方。从景象判断,拍摄者大概位于某个戒备森严的军用机场。铁丝网高高竖起,哨兵神情肃穆。
之后,画面再度切换,无数持枪士兵映入眼帘,他们在不同战场穿着不同服装,在这刻却统一扣动扳机。
“哒哒哒——”
“叩——”
“啪——”
“嗒嗒——”
不同型号的子弹射击目标,发出了各异的枪响声。
以撒望着剪切的射击画面,本能的去判断士兵手中的枪支种类。但有几个声音古怪,过于飘浮或厚重,让他猜测不到究竟是什么样的枪支。而有几名士兵在拔掉空弹匣更换新弹匣时的声音也过于异常。
接下来,画面陡然升级,来到了轰炸场景。
“嘭——”
“呼——”
“呜——”
蘑菇云腾空而起,各种炮弹如雨点般疯狂打击目标。火光冲天,滚滚浓烟弥漫。
轰炸片段结束后,画面陷入一片黑暗。一段时间后,才显露出一行白色字体:
【这些画面来自于战争】
【但声音却不是】
【再来听一遍】
“嗡嗡”,画面中出现的不在是战斗机,而是手机微弱而持续的震动。
“嘶嘶”,画面中出现的不在是呼啸的音速,而是高压锅在加热时通过气阀排放水蒸气。
“唰唰”,画面中出现的不在是直升机的螺旋桨,而是夏日吊顶风扇的旋转。
“哒哒哒”“叩”“啪”“嗒嗒——没有任何人开枪射击,这些打击全部都是关门声,只不过屋门材质不同,撞击的声音也有轻有重。
还有一些枪响,其实是比赛时篮球进框,玩滑板落地、生日宴会中气球爆炸的声音。
而最后的轰炸,是庆典时绚烂的烟花表演。
恋人们在这璀璨光芒下紧紧相拥,彼此的眼眸中映照着五彩斑斓的烟火,爱意在这美好的氛围中愈发浓烈。
最后的镜头,则来到了礼花烟火之下的某间小房屋内,一名青年躲在餐桌下。
他额头满是汗水,双手焦躁地握在一起,身体本能的缩成一团,颤抖恐惧着。
礼炮的每一次点燃,都让他畏缩一分。
墙上,挂着他曾经英勇的勋章。
视频结束了。
……
过了十几秒,新生们才后知后觉地讨论道:“这是在讲述战争创伤后遗症?”
“看起来像是PTSD的公益广告。”
“哈哈哈,校长是在提醒我们,毕竟未来总要上战场。”
“真有人会得PTSD吗?”
“应该都是内心承受能力极差的家伙。”
“咱们可是刚完成比赛,也没见有人因为几道关门声吓破胆。”
武装系新生们说说笑笑,视频里带给人的压力荡然无存。
一旁的指挥系队伍内的气氛却略微沉重。尤其是队伍前方的几名新生听见了教官们私底下的交流。
“这么看来,确实不该让这群孩子使用虚拟平台。”
“完全弱化了对战争的恐惧。”
“前几届都是真人对抗,连续三天三夜。有几个新兵在之后对我抱怨过,说比赛结束后连续几天的深夜里还会突然惊醒,担心被敌人偷袭。”
“这届接受能力倒是良好,有几个离开虚拟舱时还笑着。”
“现在想想,并不是心理素质强。”
“是根本没有意识到战场的残酷,把这次比赛当成游戏了。”
各方有各方的观点,唯有以撒依然平静且沉默。
有新兵悄悄挪到他身旁。
新兵想要打听以撒为何枪杀贝翰音。但此刻大家都在聊校长播放的战后心理创伤视频,他也不好突兀开口询问。
犹豫半天,新兵假装搭话的模样问道:“总指挥,你觉得校长为什么给我们播放关于PTSD的视频。”
以撒微微皱眉,“PTSD?”
他听见许多新生在说这个缩写,但并不理解真正含义。起码在曾经,他未听说过。
通过刚才的视频,以撒能看明白那是一名曾经上过战场的士兵在离开战争后出现了心理问题,对方不再适应日常生活,总能把日常生活联想到战场,虚实不分。
但他不理解,PTSD这四个缩写来源哪里,全称又是什么。
见以撒露出一副不明白的表情,士兵一愣,随后哈哈打趣道:“总指挥不要开玩笑了,这个视频表达的内容不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症吗。”
这次,以撒听懂了。
PTSD 指的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联系视频内容,他大体明白了病名指代的症状。
没想到五十年内,世界上出现了不少新式症状。之前的分化困难症是一个,现在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又是一个。
曾经的帝国没有创伤症这个概念。
军部觉得那都是士兵们怕死不想上战场的表演。遇见这样的士兵,军部会把他们关进监狱让其反省,反省成功的会被派往战场,未反省成功的也会被派往战场,不过是被强行押送过去。
以撒的精英部队不接收这些“帝国垃圾”,但共同作战时,他在其他部下中见过这样的士兵,像个疯子,像只鸵鸟。
其部队长官嫌恶地告诉以撒,每个月都要枪决几名这种装病的士兵。
“他们是帝国的败类、懦夫!”
现在想想,也许那些人真病了。
再次抬眼,以撒看向空无一物的幕布,这才意识到,或许战争让某些人的肉体存活下来,可灵魂早已崩溃消亡。
而后,军部又将一些活死人重新派遣到前线,让他们面临敌人或长官的子弹。
“你害怕吗。”以撒问道与他对话的士兵。
新兵不解:“害怕什么?”
“战争。”
“不怕。”
“为什么。”
新兵没有顾虑,脱口而出:“因为战斗很正常啊,我们当军人的不就是打打杀杀吗。”
新兵的回答完全就是以撒的想法,但他又觉得二人不同。
以撒继续追问道:“那在新生表演赛时呢。”
新兵:“现在想想,只感到了有意思好玩。不过当时应该有一点害怕吧,毕竟没有记忆,误把战斗当成真的。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害怕了。”
“欸,说的好混乱。”新兵尴尬地抓了抓头发,“总指挥,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以撒点头,“因为我们的大脑都带有安慰剂,会快速模糊让人痛苦的事情。现在不觉得害怕也很正常。上午的一切都被淡化,所有片段只剩下热血澎湃,你只记得和敌人一对一热血对抗,正面对射。”
新兵想要插话。但以撒停顿片刻叹息了一声:“可真正的战争中,火炮超视距对轰,你会在一脸懵逼中被炮弹大卸八块。”
“不,也许只是碎片就能要了你的命。”
“或许,你侥幸活了下来,但子弹依然无处不在。”
以撒眼神放空,在回忆曾经的过往。
“真实战场不是新生表演赛,只有两拨人热血厮杀。是平静的,恐怖的,突然的。你会连个人都看不到,只能凭着大致的方向胡乱射击,打空几个弹匣都未必能打死一个人,当你杀了敌人后你都无法知道自己是否打死了敌人,还以为敌人存在,正准备打死你。”
说到这,以撒觉得自己话有些多了,无奈地笑了笑:“也许就是这些潜藏在暗处的敌人,无时无刻的炮弹威胁让人失去了理智,分不清虚假真实。”
“这就是所谓的PTSD,对吗。”
……
随着播放结束,新生表演赛宣布落幕。新生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礼堂。
还未走出礼堂,接近门口时以撒看见了贝翰音。姣好的面容此刻眉头紧锁,蔚蓝色的双眼在人群中急切地搜寻着什么。
他看见了以撒,立刻动身走来,脚步匆匆。
“以撒维尔。”
一名教官挡住了两人的对视,出现在以撒跟前。
教官低头看向面前的武装系学生:“新生表演赛时教官们发现了一些问题。”
“我们希望今明两日,为你做一场心理咨询。”
以撒问道:“大概几点。”
“如果你方便的话,十分钟后就可以进行。”
“好。”以撒同意了。他又望着教官身后的贝翰音,对方显然没想到中途有人插进来。
贝翰音看着以撒被教官带走,从礼堂侧门离开。
礼堂外围是一片银白槭,经过茂密的灰色植被时,以撒道:“请问是您为我做心理咨询吗,还是指挥系院长?”
“不,”教官摇头,“为您评估心理状态的是格林校长。”
以撒微微一怔。
倒不是怀念曾经的斥候,而是刚才格林表现出来的精神状态,由他为新生做心理评估,真的准确吗。
在以撒记忆里,擅长外科枪伤处理不代表能读懂人心。
也正因为如此,审讯套话的情报工作从来都是金维里欧斯执行,未让格林插手。
以撒变得更加沉默了。
不多时,他们来到了一间简洁而安静的办公室。格林坐在桌后,目光平静地看着走进来的以撒。
“请坐。” 格林的声音平淡。
以撒依言坐下,眼神却不自觉地打量着格林,就像每位新生第一次近距离面见校长一样,好奇又畏惧。
格林似乎并未在意以撒的目光,直接翻开手中的文件夹,抽出了几张问卷。
他示意以撒先把问卷填写完整。
以撒配合的开始填写,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
而在整个过程中,格林始终保持着专业和冷静,完全没有流露出对以撒的特殊关注。
一切公事公办,标准有序。
两个人的相处没有一点不和谐的地方,仿佛早已在脑海中刻意演练过无数次。
但此刻只要有第三人进入,就会察觉会议室里的气氛像凝固了般,让人感到有些压抑。
不一会儿,以撒填完了问卷,轻轻放下笔,等待着格林下一步的指示。
格林拿过问卷,快速浏览了一遍,微微点了点头。
以撒回忆刚才填写的问题,什么都有。他不知道格林拿这些杂七杂八的问题出来做什么。
而后,格林抛出了一句话:“谁派你来的?”
第57章 真假间谍 感谢Waiyrnnq的地雷……
这句话,让以撒注视格林良久。
该说不说,他有一丝心虚。
如今他的身份是“间谍”,原身拿了不知是哪个组织的钱财,他替其背黑锅,无奈之下为了两名双胞胎加入了帝国皇家军事学院。
“谁派你来的”,这句话像是在质问他背后的间谍组织。
但也有可能,格林发现了他重生?
仔细揣摩格林的语气态度,应该是没有发现。
况且大家战场厮杀多年,都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以撒不相信格林会第一时间猜测自己复活。
但……
以撒凝望被格林随手放在一旁的调查问卷。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还没有改变书写习惯。
这不是已经暴露了吗……
见以撒沉默不语,格林把文件夹里的另一叠文件推到以撒面前。
最上方,回形针卡着几张照片,都是以撒的日常生活近照。
“我希望你实话实说。”
“是谁在暗中培训,让你来到了这里。”
果然啊,被发现了间谍身份。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根据记忆中的帝国法律,以撒认为自己还未有实质性的泄密,可以把全部责任推卸给那个间谍组织,这样不会受到太过严厉的刑法。
最多是取消军校生身份,被关押进监狱里待上两三年。
这些都无所谓,服役期的生活又不是没有体验过。
可格林的下一句话,让以撒停止了如实交代的打算。
“你这张脸很像他,但教导你的人显然不了解他年轻时的性格。”
格林的话语带了些嘲弄。
我这张脸?以撒抬头望向格林。
深绿色瞳孔对上漆黑双眼,两个人都没有回避,气势相当。此时谈话并非学生与校长的场面,而像两个同龄人交流。
格林轻啧一声,他看出了以撒的坦然镇定,可这让他更加不屑。
仿冒品的坚定不移,说明对方没有心虚。
为什么不心虚,该不会认为现在的容貌性格本就属于自己?
如果是这样,以撒维尔真够愚昧无知。
他现在的一切,都是被人精心打造,所拥有的所有一切,都是另一个人的翻版。
格林望向了窗外,下方全是银白槭。那是一群观赏植被,早在嫩枝抽芽期间就被人用铁丝固定,规划出了未来的生长曲线。
然后银白槭们趋光发育,在它们还认为未被人类修剪时,就已把本该直立的树枝弯曲,树冠连接变成校方满意的林荫小道。
它们不知道,自己没有生存的意义,只是有人需要了,它们才得以生存成长。
如此坦然坚信自己存在的真实性,可怜。
格林收回视线,又望向面前学生。可怜转瞬即逝,变成厌烦。
“还不说吗。”
“是谁教会你的作战知识?”
就连指挥能力,也被幕后之人教导的极端激进。
完全是个翻版的以撒阿特拉哈西斯。
但仿制品再怎么学习,也无法拥有阿特拉哈西斯年少时的神韵。
面前的以撒像沼泽,浓稠深绿泛着肮脏虚伪的臭气。偶尔低头时一闪而过的温顺平静都是假象,身上散发出对生命的漠视。
这是成年后的阿特拉哈西斯。
不对,他模仿错了。或许幕后之人只见过成熟阶段的阿特拉哈西斯,从未见过对方年轻时的风采。
即便是同一个人,是生于伊甸的恶魔。但青少年时期的阿特拉哈西斯,更具有人的灵魂。
那时刚成年的领袖不经意间会笑、会对人温柔,像是悬崖边的月光。因为年少的以撒阿特拉哈西斯还未脱离学校的保护,是稚气未脱的雏鹰,翱翔天际后依然眷恋回巢。
格林第一次与以撒见面,便是在溪流彼岸。
他一辈子也不可能忘记那一刻。
但之后,以撒阿特拉哈西斯成长了。他成为了吃腐肉的秃鹫,站在悬崖边将月光碾碎,让人坠入深渊。
重新回忆起见到以撒阿特拉哈西斯的第一眼,格林滚动喉结,不自知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他又突然想到,面前劣质品的瞳色也错了。
以撒维尔的瞳色应该在淡一些,青绿色中又带点蓝。就像孔雀羽毛般的颜色才对。
奇怪……
回忆领袖年轻时的模样,格林好像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
【格林……】
那语气很熟悉,带点笑意。
【格林……】
“格林……校长?”
不知何时,以撒发觉格林冯出现了异样,对方的面色比来时红润许多,额角带出汗渍。
可屋内并不热。
新风系统也在运转中。
以撒看着格林再次端起水杯,这次一饮而尽。
显然半杯水缓解不了格林的口渴,对方解开衬衫最上面的纽扣,离开桌子转身接水。
趁着空隙,以撒翻了翻面前的文件。他大概听明白了,格林不是在追究间谍的问题。
但他疑惑格林口中的“谁”代指着谁?
以撒翻阅着资料,发现之后的几页都记录着他的行踪,在哪里上学去过哪些城市。甚至连原主曾经偷钱被抓的事情都有描写。
以撒又快速翻了几页,后面是流水账单和通话记录。
奇怪……在文件中,却并没有原主收到间谍组织打着福利院转给他巨款金额的信息,更没有和间谍组织来往的通话记录。
通话有可能被加密,所以查不到。但那笔资金,原主已经用来购置房屋,格林怎么可能调查不到来源?
以撒又快速往后翻阅,原身的交际圈很小,基本没什么可疑情报,但就这样,整个调查资料中事无巨细,却偏偏遗漏了间谍组织的事情。
仿佛有人在把资料发送给格林前,特地抹去了它。
能这样办的,很难不让人怀疑,调查情报的人大概也牵连进了间谍组织中。
替他隐瞒,也是为了隐瞒自己。
格林被给出这份资料的人骗了。
以撒合上文件,沉思一会又打开它,从新翻阅了一遍。
调查情报不是公文通知,没有特定标准。但总结这些情报的人,强迫般把各种字符对齐又重新分类,顺便统一行距,还让各个标题大小相同。
看起来有文员经历,常年与多种信息打交道,极度严谨。
并且还笃定格林会信任他,不会再次派人调查自己……
以撒想到了另一位斥候——金维里欧斯。
他记得两人关系还不错。
金维里欧斯情报科出身,在格林之后加入氏族,被派遣到前线。
而在他死后的五十年……以撒叹息一声,想到来帝皇前搜索到的五人去处。
金维里欧斯,现任联邦外交部部长。
该说不愧是情报人员吗,又回到了利益输送的间谍大本营。
而这时,格林已经喝完了第二杯水。
他感觉自己变得有些烦躁,回头望了一眼以撒坐的方向。新生很安静地在翻阅他给出的信息。
而新生头顶上,隐约浮现出如同海蜇般模糊的透明体。
第58章 瓦桑戈狼犬 感谢42434895的地……
格林再度解开了衬衫上的第二枚钮扣,口中干涩让他不断吞咽唾沫。
恍惚间,当模糊的精神体映入眼帘,他陡然意识到自己需要联系越星驰。
“出去!”格林朝以撒呵斥,语气中毫无客气可言。
他将头转向窗外,试图忽视以撒头顶上似海蜇蜉蝣般的透明生物,极力避免与之产生感知接触。
听到这近乎驱逐的呵斥,以撒无奈合上文件夹,回头望向格林。
他瞧见格林面色逐渐愠红,额头的汗珠顺着耳前发丝悄然滑落,那般模样,竟像是自己第一次出现领袖分化困难症时的情状。
可格林是一名斥候,早在七十多年前便已分化成斥候。
以撒只当格林身体抱恙,心中暗忖都这般年纪了,居然还能在学生面前发烧而不自知。如此一想,以撒心中又宽慰了许多。连吸烟都毫不避讳学生的人,凭他那酗烟的状态,又怎会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状态。
真是讽刺啊。
过去自己不曾点烟,只是拿出打火机无聊的过下手瘾,格林便会回避,一副不想多待怕吸到尼古丁的模样。
他望着明显发烧的格林,没有询问是否需要帮忙做些什么,依照格林的命令冷静地离开了座椅,往门口走去。
短短几米路,以撒却听见了更为明显的喘息声。
“你等等。”
格林又叫住了以撒,此时他大脑一片混乱,却莫名想起了某件事情。
“是兰诺特,对吗。”
以撒不理解,为何这时候又跳出另一个斥候?他装作没有听明白的模样,反问道:“抱歉校长,你是说谁?”
格林哑然失笑,几分钟内,后背的衣料已然湿透。他睁开双眼望着门口,屋门已被拉开一丝缝隙,以撒维尔马上就要出去,可在他眼中,门口空无一人,只剩一团浑浊的漂浮物。
那透明的软组织物体不断伸出触手,似是想要裹缠住周围的实物,却又在即将碰触时突然缩回触手,乖乖依偎在主体旁。
这一点,与格林记忆中的以撒阿特拉哈西斯截然不同。阿特拉哈西斯的精神体永远在掠夺,贪婪的肆无忌惮。
格林努力让注意力分散,不去注视以撒维尔的精神体。
他笃定道:“在新生考场中我们见过,当时兰诺特出现打断了你我的对话。按理说,他应该也对你好奇才对。可现在想想,他对你的反应很是平静。”
说的越多,格林越对自己的推断深信不疑。
他露出果然如此的嘲笑:“也只有兰诺特固执的把你塑造成这种模样,因为他并没有见过年轻时候的阿特拉哈西斯。”
即便自己晚于兰诺特加入氏族的时间,但他是除了兰开斯特以外,最早认识以撒的斥候。
以撒睫毛轻颤,沉默不语。
他一时间想不通格林为何这样说。
格林继续道:“你不说也没事,我不喜欢连坐惩罚。况且他把你改造成现在这个模样……” 即便此刻身体极为不舒服,但想到这一切,格林露出了胜利而残忍的笑容,“他重塑出了一个仿品,自认为高明巧妙。”
“之后呢,如果你伪装的完美,是不是在暴露到金维里欧斯和红摩面前。”
以撒叹了口气,格林大概是烧糊涂了,在胡言乱语什么。他直接大敞屋门,一步踏在走廊上。
“校长,再见。”
以撒果决地转身离开。
望着半空中的透明物体消失,格林嘲笑了一声。随后想坐下,可突然踉跄几步,立刻伸手扶住了一旁的座椅椅背。
格林又望向空无一人的门口。
瞧,廉价的模仿者。只是几句话就会让瑕疵扩大。
而后格林又嘲笑起兰诺特。
兰诺特认识以撒阿特拉哈西斯的时候,对方已经待在战场太长时间了。兰诺特接触到的更多是以撒强硬果断、不近人情的一面。
他不知道年轻的领袖在十七十八岁时的风采。如同一捧柔软流动的云,触摸不到也会得到抚慰。
“可惜啊……”
兰诺特不知道,这辈子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他只会愚蠢的把以撒中年时的性格安放在青年时的模仿品身上,又狂妄自大的把模仿者送到他面前,真是拙劣低下。
想到这里,格林内心划过一丝畅快。
……
以撒在走廊拐角处撞见了匆匆赶来的校医,校医手中还提着个金属箱子。他的目光轻轻撇过对方胸口处的铭牌,只见上面写着一个名字 —— 越星驰。
也不知对方为什么神色焦急,仿佛被一团看不见的火焰追逐,却又在见到以撒时骤然熄灭。
越星驰望着以撒,又望向不远处屋门大敞的房间,“是你刚才和校长在一起?他让你出来了?”
“嗯。”以撒微微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以撒维尔。”
在外人面前,以撒那认真回答的模样竟无端地生出几分乖巧来,像是一个听话的孩子。
越星驰被这副模样唬住,随后又想起自家弟弟曾在耳旁唠叨的总指挥,武装系新生之类的话语。
随后愣了几秒,皱眉说道:“你先离开这里。”
“好的,老师。”以撒向来不是一个多话的人,继续往出口走去。
望着学生离开的背影消失不见,越星驰这才赶往格林身边。
等他进屋后,见格林已经坐在椅子上身体后仰,用一只胳膊遮住了半张脸,整个人像是被浇透了般大汗淋漓。那汗水仿佛是从他的灵魂深处涌出,带着无尽疲惫与痛苦。
瞧着格林忍耐的模样,越星驰感慨幸亏是在附近无人的办公楼。对于TD患者,每一次发病都是种煎熬,如果附近有领袖出现,会对格林的神经造成二次伤害。
越星驰立刻蹲下打开金属箱,撕开包装为格林注射了TD06号试剂。
……
【据调查,有多种疾病在帝国解体后的五年内诞生,并在短时间内出现高峰期。
其中,有一种不常被人们关注的罕见疾病:结契分离综合症(TD)引起联邦军队与科研院的重视。其患病人群主要为斥候。
TD 的出现往往是由于领袖与斥候分离时间过长(以年为单位计量),或者领袖意外死亡后,斥候无法接受其他领袖的精神入侵所致。其病因呈现出多种形态的演变,发作具有间歇性、循环性、混合迁徙性,病程如同潮起潮落般变化多端。
该病症的临床表现极为复杂,患者的情绪时而低落、时而高涨,反复交替且毫无规律可循。同时,还伴有注意力分散、思维奔逸、反应过度敏感、进攻性增强以及言语增多等紊乱症状。此外,高热、呼吸急促等体征也较为常见。】
……
独自一人离开办公楼后,以撒的面色由先前平静转为沉重。他其实早听明白了,替身。
他的所有习惯动作,都被格林误认成是在故意模仿“以撒阿特拉哈西斯”。至于为什么如此相似,是有幕后之人在指导。
滑稽,在扮演以撒阿特拉哈西斯大赛上,以撒维尔夺得了第二名。以撒被自己突然冒出的黑色幽默逗得轻哼一声。
看来格林怀疑是兰诺特策划了一切。
他还以为格林和兰诺特得关系不错,其他几位斥候之前得关系也挺好。
没想到只是下午短短的一次会面,他发现了金维里欧斯对同伴隐瞒情报,发现了格林对同伴的猜忌多疑。
谁能想到,在五十年前谋杀自己这点上,他们又格外一致。
以撒又被自己的黑色冷幽默逗笑了。
“算了,和我无关。”
以撒懒散地伸了个懒腰,决定尽快找机会离开帝皇。
而在这一路的边走边想中,等悠悠回神,他已然走到了寝室楼门口。在楼梯处,好几名新生纷纷对以撒热情打招呼。
“总指挥,下午好!”
“总指挥,你回来了!”
都是一些指挥系新生,他们见到以撒格外亲热。像是春日里绽放的花朵般充满朝气,脸上露出让人愉悦的微笑。
原本有的一丝烦躁,在见到这些指挥系的青春幼苗们后全部消散了。
以撒对着新生们微微点头,随即往1-Z号宿舍走去。
而他只是刚刚摸到门把手,金庞庞的脸便从木门后面探了出来。
“大佬!您回来了!”
金庞庞见到以撒格外雀跃,那兴奋模样像是凭空捡到宝贝,眼睛闪烁喜悦光芒。他快速让出进屋的道路,仿佛在迎接贵客。
客厅里,庆阳江和乌格也在。二人原本在交谈着什么,却被金庞庞的喊话声打断了。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门口。
而下一秒,以撒也明白了金庞庞为何如此高兴。
客厅桌子上放着打印出来的排名。在新生表演赛中,金庞庞的积分位于指挥系前十,至于乌格和庆阳江的分数要稍微低一点,乌格位于第十五名,庆阳江第十八名。
“还不是因为以撒厉害!”金庞庞夸张地伸出胳膊,想要搭在以撒肩膀上。被以撒微微退步避开了。
金庞庞没有丝毫尴尬,继续夸赞以撒。
作为防守方的一员,阵营胜利会得到五分的基础分,这五分相当于白送给金庞庞的。
他明白,若没有以撒的出色指挥,他不可能取得这样的好成绩。
“太厉害了,我就知道以撒可以。”
“没有以撒,我们就完蛋了!”
“只有以撒才能带领我们打赢胜仗!”
“天才!武装系中的战神!男人中的男人!”
也不知道金庞庞哪来的词汇,说个不停。
乌格有些嫌弃:“再说就要吐了。”他作势要拿桌上水杯砸金庞庞。
庆阳江咧嘴笑着想要制止,“哈哈哈,值得高兴,没必要。”他试图让乌格放下水杯。
金庞庞全然不理会乌格,背过身子继续说道:“我们的……”
呕——
屋内发出一声恶心的干呕。
“乌格!”金庞庞瞪向扫兴的室友,“你不想听就进屋!”可是说完,才发现那声音不是乌格发出来的,而是在他身边。距离极进。
金庞庞急忙转身看向以撒,却发现以撒面色如此,但却用手捂着嘴巴。
“大佬,不至于吧,连你也……”
以撒快速推开金庞庞,走向洗漱台。“嘭——”盥洗室的木门被关闭,留下客厅内三个茫然的舍友。
以撒双手撑在洗漱池边,只觉得自己马上要把五脏六腑呕出来,可他又呕吐不出任何东西。
就在刚才,他察觉到自己的体温突然升高,心脏像是窜出一股火烧遍全身。
“领袖分化困难症。”
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以撒熟悉。
可他在比赛前,刚注射完一支抑制剂,为什么这时候突然爆发了。
以撒还记得医生叮嘱的事情——觉得不舒服的时候远离斥候。因为他的意志会不受控制的分析身边斥候的精神力,试图入侵他们的大脑。
入学考试时的鸽子头便是他无意识间的分析举动。
可刚才与格林见面,他并没有看见异常。
以撒打开了水龙头,望着哗啦啦流淌的清水。
而此刻,他听见了一声若隐若现的犬吠声。似狼也似狗,叫声极为特殊。他想起来了,这是瓦桑戈狼犬。
曾经的帝国特殊狗种,常用来当作军犬的品种。
可笑的是,这种狗在帝国解体前,甚至是他被毒杀前,就已经灭绝了。
而当时最后一只瓦桑戈狼犬,是死在兰开斯特的枪下。
他隐约记得当时还有个年轻人,他记不得模样了,只记得兰开斯特开枪前,那年轻人从放有狗崽的竹筐中抽出□□,想要袭击他。
第59章 格林番外:最后的瓦桑戈狼犬(上) 。……
平安日,一年中最美好的时光。即便是午夜,街道上的情侣也络绎不绝。
莫斯大厦最高层。
格林坐于落地窗前,手持酒杯俯视外面的灯红酒绿。
他身旁,是赤祼少年双膝跪地,乌黑毛茸茸的头颅埋在男人两腿之间。明明已经努力挑逗主人的兴致,换来的却是对方无聊的神色。
格林微抿酒水,随手把紫红色的葡萄酒倾倒在少年背部。
酒水在后背汇聚成滩,红白分明,妖娆诱人。像玉盘上滚落几颗绛紫色珍珠。
顺着光滑的皮肤,珍珠又一串串从腰部掉落在白色地毯上,紫红色渐渐晕染,仿佛处子血液。
格林抬起常年持枪的手掌,含有枪茧的指腹摩擦少年未经风霜摧残的皮肤,光滑细腻,柔软如羔羊。
大抵少年探出的红舌,不时吞咽的柔软喉腔也是如此。
可格林还是觉得乏味,他从一旁桌子上拿起烟盒,点燃了一支香烟。
烟味呛人,劣质尼古丁味瞬间充斥在布满香氛的卧室。
格林深吸一口,香烟夹在修长两指中间。
望着少年因为呼吸不畅而微微起伏的后背,他把手指间的烟头按压了下去。
烟头在触及皮肤时灭了,换来身下人的轻颤。
把少年的畏缩颤抖收入眼底,格林轻声怜惜道:“疼了?”
明明一副缠绵爱意的嗓音,但本人又再次点燃香烟,吸了几口后重复刚才的动作。
对待床伴,他物尽其用,甚至多了些残忍。
少年呜咽着,汗水混杂着乌黑发丝紧紧贴着脖颈。绿宝石般的眼睛里充满了疼痛的泪水。
望着对方纤细脆弱,凝视着他充满爱意的眼神,格林的□□却在一点点减弱。
手掌握住少年的脖颈,动作越来越粗鲁,柔软的羊羔皮多了些绯红,又慢慢转变为青紫。
少年支撑身体大腿在颤抖抽搐,直到马上无力的软倒在地面,格林才松开了手掌。
身下人大口喘息,胸腔剧烈起伏,距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隔,换来了格林欣赏享受的表情。
充满情动的孔雀绿猫眼使人怜爱,含泪的双眼想让人亲吻,格林的性趣却又降低了。
他想起了曾经长满霉绿,锈迹斑斑的狗笼,以及兰诺特得知他床伴无一列外是黑发绿眼时的嘲笑神情。
兰诺特就像一条喷洒毒液的灰蛇,一小时前与他结束通话时鄙夷道:“幻想被爱是种很严重的精神疾病。”
“曾经身为军医,你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格林费舍尔。”
格林无声地露出笑意,嗓中发出咯咯的阴狠。
按照飞机行程表,以撒维尔也快到科研院了。
既然清高到不需要替代品,他那就把替代品送过去。
……
瓦桑戈,帝国边陲小镇,坐落于坦桑亚和古博拉两个山谷之间。
曾经,瓦桑戈经济十分落后,村民们主要依靠自家的田地勉强维持自给自足的生活。十几年前的一次意外发现,却改变了这个地方的命运。
村民们无意间发现了一种特殊的狼狗杂交品种,经过他们精心改良和培育,这种狼狗混种成为了一种能够稳定繁衍的特殊犬类。
自此,瓦桑戈迎来了一波小小的发展机遇。
瓦桑戈的村民们都在自家院内养上数十只狼犬,家中有空闲房屋的,又再养上五六只。
家就是狗场,狗场就是家。因为狼犬可以卖的价格更高,有段时间,瓦桑戈的狼犬比本地人还多。
商人发现了新商机,越来越多的宣传吸引外地人养瓦桑戈狼犬。
渐渐的,隐藏在森林山谷之间的瓦桑戈小镇出现了工厂旅店。出现了一些有意购买“瓦桑戈狼犬”的贵客们。
但最近三个月,瓦桑戈小镇的旅店纷纷关闭。
“为什么帝国不颁布法律,根据各地的发展重新划分上缴金额?”
阿奥坐在木凳上,天真地问向哥哥。
近几个月,瓦桑戈镇与山谷另一端的古博拉镇联合起来,集体拒绝像更高一级的税务官缴纳税金。
瓦桑戈是比曾经繁华,但真正的钱财都流向了贩狗商人。
虽然是村民繁育狼犬,但哺育配种耗时费力,等幼犬可以独立起来在交给商人出售时,村民们根本挣不了多少钱。
但就这样,从去年开始,帝国税务官让他们缴纳税金,不论狗场规模的大小,每年都要缴纳150币。
阿奥知道,自己父亲与哥哥忙活一年大概也只赚取200币,这还未扣除繁育狼犬的花销。
可不开狗场,他们又能在瓦桑戈干什么?
祖父父亲哥哥,田地已经荒废三年。
如果关闭狗场,回到以前耕种的生活,他们需要颗粒无收等待到明年。
瓦桑戈的物价早已飞涨,连带本地人的花销也变高。他们没有多余金钱熬到明年。
曾经大家耕种一年也只能换回几十币,如今贩卖一窝优秀狼犬就可以达到耕种半年的收益。就连年幼的阿奥也不想回到过去的日子。
可今年,不只是税金高涨,就在大家满心欢喜等待商人收购时,商人也变得苛刻。
“这只不是纯色的。”
“这只嘴套太窄。”
“那只也不行,眼睛颜色太浅了。”
“这只是母的?那就要再扣上一些钱。”
“为什么?”村民不懂,只想要多赚一些。
商人叹息地摇摇头:“它是母的,我收走后还要再去大一点的城市给它绝育!”
“绝育就是结扎,拉开肚子给它封死输卵管。”
“你们这群人,满脑子只有钱钱钱,也不动动脑筋。”
“不结扎,买走它的人要是在用公狗和它□□,那你们还靠什么赚钱?”
商人说的头头是道,瓦桑戈村民也只能听得连连点头。
一来二去,卖狼犬的价格又被压低两成。
瓦桑戈人不懂经商,他们只知道养狗。
之后陆续来的商人们又找出了许多狼犬血统不纯的毛病。
明明瓦桑戈人才是繁育狼犬的主人,但评定标准在商人手中。
有年迈的狗主见赚的金钱不如前一年,只能陪着笑脸问道:“老板,这些畜牲怎么可能长的一模一样,您去年来时也没有说这些是毛病啊。”
“不不不,今年是今年,”商人抬高下巴,背着手坦然道:“现在狗多了,当然要标准化管理。”
“你自己想想,如果什么样的狗都算做瓦桑戈狼犬,那还能卖出高价吗。”
狗主听后连连点头,“可这些您不要的狗……”
商人嫌弃摆手,“自己处理!”
渐渐的,瓦桑戈狼犬的标准越来越高,不符合标准的瓦桑戈狼犬也越来越多。
同时,瓦桑戈的名气也越来越大。
帝国首都的贵族间,如若不养上一只,都不算做时髦。
瓦桑戈村民却有了新烦恼。
养幼犬的花销越来越多,那些卖不出去的瓦桑戈狼犬该怎么办。
各家狗场都开始了“挑选”。不符合标准的幼犬,只能在还未睁眼前就抱离母狗身旁。
有的被溺死,有的被摔死,总之不能再养大。
都是些畜牲,倒是还能下去死手。
杀的多了,也就没有了感觉。
阿奥的母亲曾多次劝说阿奥好好上学,绝对不要像哥哥父亲一样再去经营狗场。
每次母亲都会轻声吐露一句:“造孽啊……”
之后,其他狗场内出现了母狗伤人的事件。
大家都不说为什么,大概也是心知肚明。
逐渐地,瓦桑戈狼犬消失在各家各户的庭院中,优秀的繁育母犬和种犬被锁进了铁笼里。
繁育瓦桑戈狼犬的地方越来越正规化。
接下来,就是讨论高额税金的事情。一来二去,村民便开始联合抗议。
瓦桑戈产狗,古博拉产矿,两个地区心生不满,纷纷用行动表明。
他们用路障阻挡了通往城镇的必经之路,并喊出口号,如果不降低税款,将不在出售狼犬或矿石。
这些都是在镇政府的默许下。
镇长也发誓要与帝国税金政策抗议到底。
当下,抗议已经持续三个月。商人和游客们也已经有三个月未出现。
小镇经济瞬间下滑,瓦桑戈镇中也出现了抱怨的声音,但想到未来就能过上好日子、赚大钱,村民们也都心甘情愿。
只是这段时间,需要重新开荒种地了。
学校也跟着停课。
老师们都忙着做农活,哪有时间教育孩子们。
这大概是阿奥最快乐的日子。
不用上学,没有作业。早晨,只要聆听完父亲抱怨帝国官僚的贪污腐败之事,他就可以提着水桶跑去林中小溪捉鱼。
阿奥快乐地哼着歌谣,一步一步朝瓦桑戈最澄澈的溪水跑去。
“有个猫咪很淘气,
黄金路上心痴迷。
蛋糕被它偷偷取,
贪婪饥饿无节制。”
“狼犬狼犬快出现,
勇敢守护展威严。
忠诚守卫无二意,
正直服务心不变。
不像那只坏猫咪,
总把错误来上演。”
也不知是谁在学校里编写的顺口溜,学生们用最简洁的曲调把它变成了童谣。
讽刺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阿奥一路哼唱,直到走进树林中才收声。他怕惊动溪流里的肥鱼。
把水桶放在岸边,长裤卷起拉至膝盖,清凉的溪水淹没脚背,冰冰凉凉。
阿奥脱下上衣,他怕抓鱼时打湿衣服,回家被母亲教训一顿。
初秋,林间溪流已经变得寒凉。但满心雀跃的阿奥丝毫不觉得冰冷。
阿奥今年十四岁。
自从去年分化为斥候后,他的五感便得到提升,他自诩像老鹰,高超的动态视力让每条肥鱼都跑不掉,一抓一个准。
可今日,水中连个鱼苗都没有。
阿奥只能踩着溪沙往下游走。他听见远处有水花溅起的声音,随后远处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
那引擎发动机的声音很特殊,马力十足。
“会是谁?”
瓦桑戈已经三个月没有客人来了,是镇子上哪家搞来了新奇的东西?
或许就是这声音惊扰到了鱼群。
阿奥不满撇嘴,又兴致冲冲地往前走试图弄清楚,溪流的阻力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他就像水里的一条鱼,准备游到疑似发出强烈水花的地方。
他准备从那里上岸,去一林之隔的乡路上瞧瞧。
阿奥加快速度,直到目标地点肉眼可见后,他不禁屏住呼吸。
一名少年正蹲在岸边洗脸,看起来比他大上六七岁。
看不清容貌,只能看见发梢湿漉漉的贴着脖颈与面颊,手指修长捧着水流。
阿奥觉得十分奇怪,明明对方和他差不多,黑色的头发,怕沾湿卷起的裤腿,可第一时间看到对方后,内心又感觉少年和他不同。
树林里阳光被枝叶切割的稀碎,落在少年身上却闪闪发光,像是被镶嵌了钻石的人偶。
阿奥呆呆站在溪流里,看出神了。
他与一双漂亮的眼睛对视,那双蓝青色瞳孔比最值得炫耀的林间溪流还纯净。
一湾清澈的青蓝色湖水,毫无一丝杂质的倒映着阿奥的身影,没有涟漪。
少年半蹲在岸边,笑着站起来:“打扰你了?”
声音也好听,说不出来的好听,阿奥心中默想。恍惚间,他怀疑自己是否见到了林中精怪。
明明不该随意的对陌生人报出姓名,可阿奥在第一时间结结巴巴道:“我要……我叫阿奥,阿奥斯汀。”
阿奥窘迫,结巴咬舌。
幸好对方不介意,也交换了姓名。
“以撒阿特拉哈西斯。”
阿奥脸红了。
他支支吾吾,大脑冒出无数句话语。想赞美对方的外表,想夸赞对方的名字,尤其是阿特拉哈西斯这个姓氏像一首古典诗歌。
但他犹豫了。
陌生的姓氏,陌生的容貌。面前人大概是远道而来挑选瓦桑戈狼犬的贵客。
说不定是居于帝国首都的贵族少爷。
无论阿奥做什么,大概都是在冒犯。
明明一直站在水流中,习惯溪水的冰冷温度,阿奥却突然察觉寒冷。
糟糕,阿奥懊恼地低头,发现因为捕鱼,他还赤裸胸膛,衣服早被他脱在岸边了。
此刻他上身赤裸,裤脚随意挽起,像只野猴子。
对方见面微笑,是不是在嘲笑他丑态。
“我、我衣服在那边!”阿奥慌张指着身后树林,“你等我一下!”
他慌张往回跑,因为太过用力,水花溅射打湿了裤腰。
奔跑回去的路途中,阿奥止不住遐想,可以带人去找爸爸,把家里最好的狼犬买给对方。
也许还可以邀请对方在家里吃顿饭。
十三四岁的年纪,正是少年人见到陌生朋友,克制不住分享情绪的时候。阿奥被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以撒吸引。
他满心欢喜,穿好衣服特意绕到岸上,从岸边跑回到以撒身边。
他担心水花打湿衣服,让自己显得狼狈。
可等阿奥再次前往相同地点寻找以撒时,却失落局促。陌生的新朋友让自己产生了隔离感。
因为对方身旁多出了一人,一名白色长发的中年人。
两人明显熟络,中年人正屈膝半蹲,为以撒整理裤脚,抚平褶皱。随后耐心细致的将黑色披风半盖在对方身上。
中年人贴着以撒耳边叮嘱了几句,眼神扫到了阿奥。
没有敌意,很平淡的神色,却让阿奥感到紧张。
阿奥站在原地不敢动,那种感觉只有在没写完作业被老师问起时才有。
他呆愣愣的,又看着中年人摘下皮质手套,从怀中掏出手帕,仔细擦拭以撒沾上水珠的脸庞和发梢。
“哪有这么麻烦。”以撒轻笑地拍打中年人手背,语气关系亲密。
阿奥瞧见以撒从对方手中抽过帕子,自己草率地擦拭了几下。
随后,阿奥才觉得自己有了能够融入他们的资格。因为以撒回头对他笑道:“可以为我们带路吗。”
“我们今天刚到瓦桑戈,想转一转。”
阿奥连连点头。他本就想为以撒介绍瓦桑戈的各处风景,却在开口时察觉到中年人对他的审视。
以撒邀请阿奥与他们同座一辆车回到小镇。
阿奥又变得拘束起来,黑色的汽车看起来真豪华啊。
前往瓦桑戈镇的路上,车内一直处于安静。
没有人说话太过无趣,以撒用手肘撑着车窗,脑袋枕着手背,主动笑着问道:“我们来时,道路上有些路障物。”
阿奥听到以撒主动与自己对话,又开心起来。
他一五一十的把两镇联合抗议的事情告诉了以撒。
“只是抗议吗,没有武装民兵之类的?”以撒新奇地询问。
阿奥摇头,“我不知道”。
“你住在这里,怎么会不知道。”以撒垂下眼睑轻笑一声。
车内光线昏暗,半遮半掩的深绿色瞳孔像云雾缭绕的森林,昼夜温差大导致的冷凝让树叶颜色偏深发蓝,又因为茂密的树冠挡住了大部分阳光,阴郁碧沉。
“我真不知道,我没有注意过!”阿奥觉得以撒在怀疑自己撒谎,为了极力证明清白,强调到:“但我听大人们说过,镇上的枪支都储存在镇政府后院的粮仓里。”
“怎么放在那里了,为什么不在镇警局的武器库?”
阿奥懵懂摇头,他也只是上个月听大人们讨论时才得知镇政府后院的粮仓里存放着枪支。
“菲珞西尔。”以撒又叫道身边的中年人,示意对方打开车内夹层。
一堆精致包装的纸盒堆叠在里面。
以撒打开纸盒,露出巧克力推给了阿奥。
巧克力糖块很好吃,阿奥放入嘴中。比起舌尖,他的心里更是甜滋滋的,他更加喜欢来瓦桑戈旅游的以撒了。
二人继续交流,以撒询问了一些关于瓦桑戈镇布局和道路的问题。
以撒身旁的中年人一言未发,但阿奥听见以撒称呼对方为菲珞西尔,不由好奇。
是以撒的哥哥吗,还是父亲?
如果白发男子是以撒的父亲……
阿奥拿父亲对待自己的模式对比菲珞西尔对待以撒的贴心程度。又觉得菲珞西尔过于关怀以撒了,没有父亲的威严感。
所以是以撒的哥哥吧……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聊天时,阿奥总是凝视以撒的眼睛。
“真漂亮啊……”阿奥无意识地嘀咕出声。
这惹得以撒托腮轻笑。
短暂笑声又让阿奥觉得头皮痒痒的,胸口也痒痒的。仿佛有东西在触碰神经,搅动他的大脑。
直到进入瓦桑戈镇的中心街道,即将下车前,阿奥才听见以撒的哥哥平静询问道:“学校里没有教育你们封闭大脑,屏蔽领袖的精神力吗。”
阿奥茫然无措,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菲珞西尔先生话语中的意思。
他大脑还晕乎乎的,仿佛热透了。
还是以撒扶着车门,半靠在门框上扯了一下菲珞西尔的衣袖,亲昵低笑道:“是我错了,不该去窥探他。”
可是以撒怎么忍得住。
无论军校军队内的斥候们,在面对以撒前都经受过精神力封闭的训练。
在以撒面前,他们不会散发出一丝一毫的意志力。对于以撒来说,就像一块冷冰冰钢板,无趣无味。
除非以撒要求他们敞开心扉,准备用精神力包裹他们时,这些斥候才会收起屏障。
而在以撒眼中,早在阿奥踩在溪流中的那一刻起,他就感知到了有个丝毫不会屏蔽自己的斥候出现了。
一个懵懂毫无防备的小家伙。
对于喜欢入侵吞噬斥候的他来说,怎么忍得住克制。
尤其是在车上,他的精神力触手早已插入阿奥的脑髓,把对方大脑冲刷了一遍。
可对方只是脸颊红扑扑,全然不知的望着自己。
虽然当着菲珞西尔,这位自己斥候的面做这些有点恶劣,属于违背校规军令。但菲珞西尔没有阻止他,以撒也就放任了自己的精神力。
没想到,下车后菲珞西尔直白的说了出来。
见领袖制止对面前不合格斥候的追究,菲珞西尔收回凝视阿奥的视线。
菲珞西尔早已习惯自己领袖喜欢入侵他人的事情,这一点,他初次认识以撒时就发觉了。
而且不只是入侵斥候的大脑,有时候以撒还会入侵其他领袖的大脑,把对方的精神力扯碎才会满意退出。
而阿奥这时候也反应过来。
“你!你!”他兴奋地睁大眼睛,完全忽视掉了以撒的冒犯行为,激动问道:“你是领袖吗。”
瓦桑戈镇上,从未有孩子分化成领袖。
至于斥候,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人。如果算上从外地来这里定居的格林,一共有三名。
在学校里,老师从未教过关于领袖的知识,就是连斥候的知识也只是照着书本念,然后让他们自己慢慢探究。
好多关于斥候的训练项目,还都是外地来的格林告诉他的。
因为这件事情,阿奥更加想要注视以撒。他想瞧瞧以撒到底哪里和他不一样,或者说,领袖和斥候的区别在哪里。
“没事可以放空大脑,练习冥想提高感知力。”以撒轻拍阿奥的肩膀,给出了善意建议。
而之后的步行时间,阿奥简直黏在了以撒身旁,二人聊天不断,阿奥越来越喜欢这位今天认识的新朋友。
以撒懂得知识真多,就像格林一样。
即三年前来到小镇的格林后,以撒是阿奥第二个崇拜的人。
而在距离阿奥家越来越近时,隔着一段距离,阿奥听见了有人正在大声喊着自己的名字。
声音急促熟悉。
“阿奥斯汀!”
阿奥回头寻找,是伙伴格林。
街道拐角处,格林正抱着一摞书,面色难看地望着他们。
“这是我的好朋友,就住在我家隔壁!”阿奥兴冲冲地为以撒介绍道:“他叫格林,是三年前从外面搬来的,他的房子还是我爸爸帮忙修盖的!”
想到以撒是领袖,阿奥又大声说道:“格林懂得也特别多,而且他也是斥候。他特别厉害,很早就分化了。”
几句话,将格林的底细交代清楚了。
随后,阿奥又想跑过去把格林拉过来,为他介绍以撒与菲珞西尔。
阿奥未注意到,菲珞西尔弯腰对以撒附耳说道:“费舍尔先生交代的应该就是他。”
以撒抬头望去,视线却被阿奥的背影挡住了。
阿奥已经跑到了格林面前。
“这是以撒和菲珞西尔先生,他们来镇上旅游,顺便想要购买狼犬!”
“格林,以撒是领袖!我第一次见到领袖!”
阿奥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一道成熟的声音打断。
“抱歉小先生们,”菲珞西尔微微弯腰,礼貌道:“接下来还要去其他地方,我们就不打扰了。”
“可是你们……”不是要去买狼犬吗,我家就有啊。
阿奥的话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看见以撒正他挥手道别,乖顺地闭上了嘴巴。
第60章 格林番外:最后的瓦桑戈狼犬(中) 。……
阿奥不知道为什么,格林飞快抓住自己手腕,把他拉离了街道,匆匆往家赶去。
一路上,格林什么也没有说。
阿奥不断小声喊着格林的名字,直到格林把他拉到偏僻的小路上。
格林压低声音问道:“那两个人来这里做什么?”
“不是旅游买狗吗……”阿奥记得自己已经告诉过格林了。
“胡扯!”格林严肃警告着阿奥,“他们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来到这里。”
阿奥睁大双眼,迷茫不解,“为什么?他们……”
“白发男人是兰开斯特家族的人,我见过他。”格林熟练的报出了对方姓氏,“兰开斯特家族效忠于帝国,家庭成员更是成年后就加入军部。”
“这……这怎么了?”阿奥更加疑惑。
小镇男孩不知道权贵阶级代表了什么,他一直认为所有家庭都是差不多的,或多或少只是赚的钱币有区别。
格林嘭的一声把怀中的书籍放在桌上,“你不明白,当他们想要某种东西时,自有人把东西捧到他们面前。”
“兰开斯特是帝国贵族,如果把帝国阶级比做三角,兰开斯特家族也是最上层的。”
“来旅游,顺便买只狼犬?”
“呵。”
格林嘲笑出声,“为了一只狗,即便是宝石金子做的,兰开斯特家族的人也不会亲自踏足这里。”
“他们都问你了什么?”
比阿奥年长几岁的格林只觉得不安,他忘不了在帝国生活的那段日子。
贵族们肆无忌惮到可以命令下人们把雏妓按压在转盘上捆绑手脚,随后放出发情马犬去□□。
人兽的□□、撕心裂肺的惨叫,以及最后白灼液体下的粉红色肠道。
格林的心脏砰砰直跳,他想起了最近几个月,瓦桑戈和古博拉联合抗议帝国税金的事情。
格林又问道:“你说的那名领袖……叫什么名字?他们到底问你什么了。”
“他叫以撒阿特拉哈西斯。”阿奥如实回答,“他们问我……”
不知道为什么,阿奥回忆不起来了,每当回忆车上的聊天内容,他只想到了当时大脑晕乎乎的,以及璀璨明亮的深绿色双瞳。
听见阿特拉哈西斯这个陌生姓氏,格林的表情稍微缓和。
阿特拉哈西斯——在他脱离家族前,从未听说过的姓氏,显然黑发领袖并非贵族。
但一想到兰开斯特家族的人和一名平民领袖特意前往瓦桑戈镇,格林的思绪又惴惴不安。
兰开斯特家族拥有帝国功勋,现任兰开斯特公爵更是掌握着西部陆军的兵权,其长子菲珞西尔兰开斯特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游玩?养狗?
即使真正的天堂伊甸园降临,也无法引起帝国贵族子弟们的兴致,更别说是穷乡僻壤的瓦桑戈。
格林回忆小镇近几个月的变化,依然只有拒绝缴纳税金一事,稍微牵扯到贵族们的利益。
可两个孩子,也交谈不出个所以然。
格林道:“一会,我会把这件事情告诉斯汀叔叔。”
阿奥不觉得今天见到的新朋友会带来大麻烦。
见格林愁眉不展,他安慰说:“也许他们来瓦桑戈的目的不是购买狼犬,但每个人都有秘密,可能他们来这里的原因和我们无关,说不定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复杂。”
……
深夜,阿奥躺在床上,毫无睡意。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睁眼望向天花板。
真奇怪,总能想起与以撒见面时的场景。
黑发少年暗沉的碧绿双眼直勾勾地望着他,修长白皙的双手合拢,捧起清澈见底的溪水。
浅浅的笑容勾勒出俊秀的面庞。
阿奥越回忆越清醒。
“也许……我明天还能见到他?”阿奥从床上坐起,望向窗外。
乌沉沉的夜,月光照射在了一墙之隔的瓦砖上。
隔壁是格林的居所。
睡不着的阿奥决定去找小伙伴聊天,他迫不及待,顺着阳台翻下一楼偷偷溜出院子。
翻墙时,皎白月光落在青砖上,就像溪水中长满青苔的鹅卵石,阿奥又是一阵激动。
他无法形容溪水的味道,同样也无法形容以撒带给他的感受。
以撒的面容渐渐模糊,阿奥混沌的大脑一片漆黑,只留下一对深绿色眼睛。
领袖与斥候天生一对,完美契合。
从未被领袖入侵的斥候,在被初次侵入大脑后,会遗留下深刻烙印。
阿奥洋溢着喜悦,轻手轻脚地来到格林卧室窗前,轻轻敲了敲窗户。
格林也未睡,今日见到兰开斯特家族的人总让他回忆起三年前。
听到声响警觉地起身查看,当他看到窗外的阿奥时,微微一愣,随即打开窗户让阿奥钻进来。
“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格林压低声音问道。
“……我,”阿奥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阿奥老实道:“我睡不着,就过来了。”
“不早了,你回去吧。”
见格林想让他回去休息,阿奥快速想着可以聊的话题,蹦出一句:“你还记得以撒阿特拉哈西斯吗。”
糟糕,怎么把以撒的名字说出来了。阿奥一阵后悔,他发现朋友对早晨事情的排斥后就尽力回避这件事情,没想到嘴巴比大脑快,还是谈及了新朋友。
“兰开斯特身边的黑发领袖?”格林脸色变得难看,像是吃了一块腐烂变质的奶酪。
他大概猜到阿奥究竟要说什么,尤其是此刻阿奥不断扇动的睫毛,证明其主人的兴奋。
可格林依旧反问道:“你想说什么,阿奥斯汀。”格林喊出了阿奥的全名。
“我是想……”阿奥突然察觉气氛不对,一声语塞。
格林戳穿他的踟蹰,“你很关注那名领袖?”
阿奥轻轻点头。
承认声几乎如蚊子飞过。声音虽轻,却听得清清楚楚。
格林皱起眉头,神色严肃地看着自己的好朋友。
先不说其他的,单是那名黑发领袖与兰开斯特一同前来瓦桑戈,就不能让阿奥再接近对方了。
一个平民能与高傲的贵族混在一起,可不是善茬。
格林试图纠正阿奥的想法。
“阿奥,你们只见过一次。对方也只会在这里停留一两天。”
“……我知道。但是我感觉他很不一样,总有一种让我想要靠近的气息。这样是不是说明我和他会成为朋友?”
格林渐渐皱眉,朋友涉世未深,太单纯了。
“阿奥,”格林示意对方坐在椅子上,一字一句说道:“我也是从帝国来到,我知道他们私底下的模样。”
“他们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
“阿奥,离他们远点。”
对于自己的身世,格林从未对瓦桑戈的村民提起过,也包括他的朋友阿奥。
他介意揭露自己的过去。
到达这个位于帝国边境的边陲小镇后,他连姓氏也一并隐藏起来,只让人称呼格林。
但在这里居住三年后,格林想开了。
有些事情,说出来反而轻松。
如今听见阿奥的询问,格林如实回答道:“十二岁前我生活在帝国首都,作为费舍尔家的次子。”
“严格来讲,是菲珞西尔兰开斯特的表亲。”
“但在帝国首都,我不能使用冯的后缀,也不能使用费舍尔的姓氏。”
“因为我的母亲并非费舍尔夫人,只是府邸的一名女仆……后来怀孕了,便成为了费舍尔先生的情妇。”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含盖了两代人的十几年。
阿奥呆愣在椅子上,今夜他只是想来找朋友聊天,怎么忽然得知了这种爆炸性消息。
阿奥愣了好一会,努力理解格林的过去,犹豫道:“你母亲,她被那个……你父亲强、□□了?”
“不,是她主动勾引的。”
格林露出极其浅淡的笑容。
“她故意勾引了费舍尔先生,原本只是想成为他的情妇,没想到怀孕了,顺势生下了我。”
“……所以你才会来到这里?”阿奥突然激动:“因为费舍尔不愿意承认你们的存在?”
格林摇头。
“不,在我出生后费舍尔夫人接纳了我,把我当成第二个儿子扶养。”
“她的孩子沃夫比我大十六岁,早已掌握了家族的人脉和资源,费舍尔夫人并不担心我会抢夺继承权。”
“但我的母亲却觉得这是个机会。当时我也认为她说的对。”
格林沉默了几秒,无所谓的笑了笑,“没想到这些话说出来好受多了。”
他继续为阿奥讲述自己曾经的过去。
“当时我母亲也受到一些人的蛊惑,但那都不重要了。”
“我和我的母亲开始制造意外,抢夺继承权……这中间发生了一些事情,沃夫差点受伤致残,可我也在灾祸中颅脑受损。”
“费舍尔先生和夫人很快调查出了真相。不管怎样,我和我的母亲都是罪人。”
“……母亲被判刑入狱,她在狱中自戕,希望保住我在费舍尔家中的地位。原本我也会被关进监狱,但因为大脑受损,又因为我母亲的自杀,费舍尔先生和夫人心软了,他们只是要求我不在踏入首都,让我去其城市的宅邸生活。”
阿奥从未想到格林的过去会是这片黑暗不堪,沉默了很久。
格林也不语,坦然的接受阿奥的目光。阿奥轻轻问了句:“但你没有去他们提供的地方,是吗。”
格林点头。
于是那一年冬季,十一岁的男孩出现在了帝国边境瓦桑戈镇。
阿奥咽了一口吐沫,比起同伴曾经的过错,他更关心的是格林自身,“那你现在好点了吗,我是说大脑的伤好了吗。”
格林没有回答,只是起身去厨房拿起一把金属餐刀,随后抬起手让阿奥看。
轻微抖动的刀刃,看得出来及时努力保持平稳,手掌也会无法控制的颤抖。
“随着年龄增长,会越来越严重。”格林平淡地把餐刀放回木桌上,说:“大概二十多岁,就连水杯都拿不稳了。”
当年的脑挫裂伤破坏了神经元及其传导纤维,加上分化为斥候后精神力与日俱增带来的负面影响,格林注定成年后成为一个类似严重帕金斯的病人。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阿奥焦急。
望着嗖的一下站起来的阿奥,格林按压肩膀示意他坐下。
“费舍尔是医学世家,连他们都没有办法,其他地方也不用考虑了。”
阿奥:“也许他们不是真心想为你治疗!”
格林摇头,没有说话。
阿奥想起格林常看的书籍,都是些深奥的医学类书籍。他笃定格林一定想要治愈。
格林打断阿奥的猜测,“可别误会,我常看医学书籍是因为在家族中有过相关学习。这些知识还挺有用的,偶尔发烧感冒还能用到。”
避免阿奥过度担心,格林没有吐露,在幼年时,他能拿动餐刀的时候,费舍尔先生就在培养他的医学能力。
费舍尔先生想让他接任医院院长一职。
沃夫已进入军部,那次子便要接替他的院长职位。
可惜算计到头终被算计。
现在,费舍尔先生和夫人需要培养他们的小女儿,如果小女儿不成器,只能尽快选定女婿目标了。
……
第二日,阿奥外出询问其他镇民,得知那辆豪华的黑色汽车昨夜就驶离了瓦桑戈。
第三日。
第四日。
阿奥偶尔还会想起以撒,想起那天清澈的溪水、明媚的阳光。以撒在车内打开糖盒,对他淡笑的模样。
但瓦桑戈的大人们,谈话间气氛变得沉闷焦灼。
帝国再次传来消息,下周税务官抵达瓦桑戈,不止税金不变,镇政府还要额外掏出“逾期款”。
如果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天就好了。
……
最先发现情况不对的,是镇民家中的孩子们。他们发现父亲们回来后多出几把枪支。
而街道变得冷冷清清,空无一人。马场里的马匹也被统一佩戴上了脚蹬。
阿奥听瓦桑戈的镇长离开了,听说前往了古博拉镇。
无意中,阿奥还听见一些妇女聚集在一起,讨论孩子们的去处。
“妈妈,你们要把我们送到哪里去?”
“只是让你和其他同学在学校里住一天。”母亲安慰着阿奥。
可阿奥发现,明明哥哥也未成年,也是在校生,可父亲递给了哥哥一把步枪。
哥哥笑着弹了一下阿奥的脑门,“笨蛋适合去学校。”
还是格林主动告诉了阿奥,“大家拒绝向税务官支付税金,决定一起向帝国抗议。”
“不止我们,古博拉也在准备着。”
“等到下周税务官抵达,我们制服他与他身边的护卫,和古博拉人民一起去提图斯堡。”
提图斯堡,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发达城市,管辖两所小镇的更高领导人就在那里。
“提图斯堡的市长是个有良心的管理者,他会明白我们的苦衷,向首都汇报这里发生的事情。”
阿奥不懂,“可税金不就是首都制定的吗。”
哥哥义正言辞道:“那是因为国王不知道我们的发展情况,有小人嫉妒我们镇子的发展,恶意夸大了这里的经济情况。”
“政策的诞生是没有问题的,但被一些坏人利用了。”
“提图斯堡市长会如实把这里的情况汇报上去。”
阿奥感到一阵轻松,“那真是太好了!”
“是啊。”哥哥也笑了,他揉了揉阿奥的头发,“但避免你们这群孩子突然出现导致事情发生变故,在税金官到来的前一夜,你们都要去学校住宿。”
而在阿奥走的前一夜,哥哥叮嘱道:“第二天不要随意离开学校,直到我们前去接你们。”
哥哥加重了“我们”二字。
当天下午,大人们纷纷出门,注视着孩子们踏上上学之路。
前往学校的路途中,学生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
显然大人们的计划隐瞒不了孩子们,一个个身高还不达一米六的男孩吹嘘着自己听来的见闻。
“我爸爸说,提图斯堡市长是个好官,得知这里的事情会主动惩罚税金官!”
“我妈妈也是这样说的!”
“我妈妈还说提图斯堡市长会成为下一任帝国执行官!”
每个人都在分享、攀比自己听到的信息。
阿奥注意到格林异常沉默。
格林轻声道:“我并不相信提图斯堡市长。”
能走上那个位置的人,会如此正直廉洁吗。
但格林也觉得两个镇子的镇民联合起来,会达到一定目的。
一是法不责众,二是他们是真的有困难,交不出那么多的税金。
这次,学校非常受到孩子们的喜爱。没有老师,没有作业,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在学校里玩耍,追逐打闹。
黄昏时分,天边的云霞被染成了橙红色。宁静柔和,让位于城镇边缘位置的校园弥漫起一种温馨欢乐的氛围。
学校仿佛与瓦桑戈镇与世隔绝。
担心孩子们在学校里生活不如在家里过的舒服,避免孩子们挨饿受冻,镇民们每家每户都准备了一些吃食、棉被,全部堆放在学校大厅内。
长桌上满满的水果糖块、蔬菜肉食,孩子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用再担心挑食后遭到父母教育。
外面的戒备紧张影响不到学校里的孩子们。
可是格林越来越沉默,用餐结束后,他站在二楼望着在学校院子里玩躲迷藏的学生,转身又看到了一群在二楼教室内穿梭,玩沙丁鱼的学生们。
济济一堂的沙丁鱼游戏,先是一个人藏起来,找到他的人要和他在原地一起藏起来,直到最后一个人找到大家,所有人都挤在同一个地方,才算游戏结束。
原本在参加沙丁鱼的阿奥见格林一个人呆着,脱离了游戏队伍,走到阿奥身边,趴在栏杆上。
他听见格林小声说道:“地窖。”
“什么?”
“今晚,我们去地窖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