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抬眼,望向远处灰蒙的天空,问道:“我们就站在这里,光明正大地聊天吗?”
地龙点头:“当然。毕竟天狗被我用酒收买了,而青龙……他现在正盯着齐夏。”
叶白沉吟片刻,又问:“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地龙从西装内袋抽出一张地图,摊开。上面的标记与齐夏手中的几乎一致。
“齐夏地图的复制版?”叶白问。
“当然。”地龙咧嘴一笑,“之前见青龙拿出来过,觉得重要,就顺手复制了一份。”
叶白低头审视地图上,八个生肖被特别标注。他指尖轻点,问道:“你那房间里都有谁?”
“老虎、老鼠、狗、猪、马、羊、兔、鸡……”地龙顿了顿,“还有我。”
叶白点头,指尖划过纸面,划去几个名字。最终,只剩三个——猴、蛇、牛。
他知道,齐夏必定已涉足其中之一。而现在,他得去最近的一个。
地蛇的游戏,正等着他。
叶白踏入书店。
空间宽敞,书架林立,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纸墨味。一个男人踉跄冲出,泪流满面,像是被某种记忆击穿。叶白挑眉——即便这里会让人崩溃,但如此直白的悲伤,倒像是想起了什么。
没等他细想,一条白花蛇头人从阴影中走出,手里攥着麻绳,慢悠悠地套上房梁,打了个结,然后把自己挂了上去。
叶白抱臂旁观。
地蛇悬在半空,双腿蹬动,喉咙里挤出“嗬嗬”的窒息声,却毫无断气的迹象。叶白知道,地级生肖的体质远超常人,这种程度的窒息,顶多让他难受一会儿。
果然,挣扎了几分钟,地蛇松开绳子,轻盈落地,蛇信子一吐:“啧,还是死不了。”
叶白淡淡开口:“玩够了?”
地蛇扭了扭脖子,鳞片摩擦出沙沙声,咧嘴一笑:“怎么,你也想试试?”
无情的朗读
叶白站在书店中央,沉默片刻,开口问道:“你的游戏是什么?”
地蛇懒洋洋地抬起蛇头,竖瞳微眯,伸出一只覆盖着细密鳞片的手:“门票,三颗「道」。赢了,给你十颗。”
叶白一怔,下意识摸了摸口袋——空的。他这才想起,自己忘了向地龙讨要「道」。
五分钟后,叶白返回,手里攥着刚从地龙那儿要来的三颗「道」。地蛇仍盘踞在柜台后,慢悠悠地翻着一本书,封面上赫然写着:《原神:我是愚人众执行官的代号降临》,作者——可爱荧妹。
叶白走近,将「道」递过去:“给。”
地蛇瞥了一眼,蛇信轻吐,收下「道」,合上书本 “规则很简单——随便挑一本书,大声朗读,不能带任何感情。读完,十颗「道」就是你的。”
叶白点头,目光扫过书架,随手抽出一本《真假少爷》——典型的都市爽文,剧情浮夸,情绪起伏极大,但对叶白来说,不过是文字堆砌的噪音。
他翻开第一页,语调机械,声音平稳得像在念一份毫无意义的报告:
“第一章:归来。‘少爷,老爷让您回去继承家业。’管家低头,语气恭敬。林墨冷笑,‘当初赶我出门,现在又想让我回去?’”
地蛇盘在一旁,竖瞳紧盯着叶白的脸,似乎在寻找哪怕一丝的情绪波动。但叶白的眼神始终淡漠,声音毫无起伏,仿佛只是在复述一段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代码。
“‘呵,林家的一切,我早就不在乎了。’林墨转身,背影决绝……”
书店内,只有叶白冰冷的声音回荡。地蛇似乎有些失望这家伙,真的连一点共鸣都没有?
叶白的声音在书店里平稳滚动,字句像冰渣般砸在地上。直到他读到《真假少爷》的高潮段落。
“林墨站在暴雨里,看着亲生父亲搂着养子的肩膀走进豪宅。雨水中,他捡起地上被踩碎的旧玩具熊,那是五岁生日时母亲送他的最后一件礼物。”
地蛇突然无声地滑到他身后,布满细鳞的手沉沉搭上叶白肩膀:“先生,是这本书不好看吗?”
话音未落,叶白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股尖锐的酸楚猛地捅进心脏。
眼前模糊发黑,书架摇晃着叠成重影。
他死死攥紧书页,指节青白,喉咙里却不受控地溢出哽咽——
刚才还平庸俗套的文字,此刻竟变成烧红的针,一笔一划扎进记忆最深的痂里。
母亲临终前塞进他手里的褪色布偶。
孤儿院铁门外父亲决绝的背影。
无数个夜晚蜷缩在水泥管里啃发霉面包时,幻想过的“如果有人接我回家”。
“呃……”叶白弓下腰,书“啪”地砸在地面。眼泪烫得眼皮发抖,他拼命咬住牙关,可抽泣仍从齿缝中泄漏。他终于明白——
地蛇的触碰,是钩子。钩出人心里所有溃烂的旧疤。
“哎呀呀,”地蛇俯身拾起书,冰凉鳞片擦过叶白颤抖的手背,掀起又一阵撕裂般的悲恸,“看来这本书……写得不错?”
蛇瞳在阴影里兴奋缩紧,书架缝隙间,《小王子》的封面一闪而过——狐狸对小王子说:“你为你的玫瑰花费的时间,才让她变得如此重要。”
而此刻,叶白跪坐在冰冷的瓷砖上,哭得像个被全世界丢弃的孩子。
两秒后。
剧烈抽搐的脊背骤然挺直,指节抹过脸颊的湿痕时已稳如磐石——仿佛刚才跪地痛哭的是另一个人。叶白站起身,捡起掉落的书,抬眼看向地蛇,瞳孔里淬着冰渣:“你有「回响」,能让人伤心的「回响」。”
地蛇正慢悠悠翻开那本《执行官》,蛇尾盘在柜台边缘轻晃。闻言,他竖瞳斜斜瞥来,蛇信在獠牙间吞吐,带出一声黏腻的笑:“对啊我的「回响」……”
他指尖划过封面烫金的“愚人众”徽章,语气像在谈论天气:“——叫「致哀」。”
叶白攥紧拳头。
大脑里的剧痛早已消失,可心脏深处仍盘踞着冰冷的余悸,那不是普通的悲伤,是记忆被活生生撕开时溅出的血。
他盯着地蛇搭在书页上的手:那双手只需轻轻一触,就能把任何平淡的文字变成引爆泪腺的炸药。
致哀,名副其实。
“刚才跑出去的男人,”叶白忽然问,“也是被你的「致哀」……”
“他啊,”地蛇懒懒翻过一页书,头也不抬,“读到主角母亲病死那段,我拍了拍他肩膀。”
蛇瞳里掠过一丝餍足的光,“人们的痛苦,真是百看不厌的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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