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将蒙蒙亮,二人便马不停蹄出城。
苏未晞的藏身之地不算偏僻,策马半个时辰便到了村口。
温堇禾遥遥望见她站在村口前翘首以盼,随即翻身下马,苏未晞见状迎了上来,不曾寒暄便焦急说道。
“阿禾,出事了,李大哥不见了。”
“慢慢说,究竟发生了何事?”
温堇禾将马辔递给裴因,随即被苏未晞拉着进了村。
这才得知,原来苏未晞口中的李大哥名为李茂,几日前入京后便杳无音讯。
平日里入京贩货也就四五日便归家,如今已有七日有余,却连个影子也不见。
正说着,二人便走到了一间茅屋前,只见屋前站着位涕泗横流的阿嬷,怀中抱着一大袋花生,见她们走来,便颤巍巍将花生塞到了温堇禾怀中。
温堇禾猛地一愣,刚想还给阿嬷,被苏未晞拦了下来,朝她摇了摇头。
“这是李大哥的阿娘,生来就患哑疾,虽不会讲话,可心肠很热。”她解释道,“这袋花生算是给你的谢礼,旁的也拿不出什么了,阿禾你就收下吧。”
听闻这番话,温堇禾扭头看向眼前的阿嬷,只见她双目早已浑黄,眼尾仍泛着猩红,料想是将将哭过,嘴角嗫嚅着发不出一字一句,略显无措。
阿嬷伸出龟裂的手将花生再次推入温堇禾怀中,咧开嘴角笑了笑,双眼中带着些许怯意和讨好。
温堇禾推脱不掉,只得收下,她随着阿嬷进了屋,只见四壁萧然,唯有斑驳土墙堪堪挡住风雨,室中空无一物,只有一张破旧的木床。
萧条之景落入她眼中,又低头看向怀中颗颗饱满的花生,心头有些酸涩,不知这沉甸甸的花生是阿嬷家存了多长时间的口粮。
她放下怀中的花生,转头问阿嬷。
“可有李茂自小便带在身上的玩意儿?”
听到此话,阿嬷顿了一下,似是明白过来便不住点头,颤巍巍从床头处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布偶,递给温堇禾。
她接过来,两指夹起袖袋中的符咒贴到了布偶上,口中呢喃自语。
自小带在身边的玩意儿多多少少残存着他们魂魄的气息,如此以来,搜魂符便可派上用场。
不多时,符咒之上便升起袅袅白烟,温堇禾将布偶放在床榻上,双手结印将那缕白烟抽出,大手一挥整间屋中瞬间移形换影。
那是李茂魂魄的记忆。
见到儿子的身影,阿嬷抽泣着扑上前,却只抱到一团虚影,空中李茂的模样霎时消失。
“阿嬷,这只是记忆,不过搜魂符可探到他的魂魄,那他定还活着。”
温堇禾抬手扶住阿嬷的手肘,将她带到床前坐好,轻声安慰。
散乱的虚影重又聚回,李茂背着竹筐进了城门。
一路上并无异常,只是常有调皮的孩童朝他扔石子,嘲笑他眉骨处的青紫色胎记。
集市的摊贩们对他同样横眉冷对,总在背后嘀咕他一瘸一拐的模样,可他并不气恼,像是早已习惯,只是讪笑着守着他逼仄的摊位。
温堇禾突然有些后悔,就这般堂而皇之将李茂的记忆敞开来看,总觉得不太妥当。
她清了清嗓子,看向阿嬷问道。
“他本就是跛脚?”
阿嬷满脸悲戚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画面蓦地一黑,温堇禾忙转过头,死死盯着不敢错过一寸。
她记得方才余光瞥到,在此之前李茂曾在一个周易摊位前驻足,之后记忆就此中断。
温堇禾站起身,走到布偶前,方想查探便见符咒蓦地幽光一闪,卜筮的摊位再次出现,未等看清卜筮之人的样貌,眼前再次陷入无尽的黑暗。
只是须臾后,朦胧中看到一尊巨大的鎏金獬豸一闪而过,虚影逐渐消散,附着在布偶上的符咒蓦地化为灰烬,空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
她捏起一小撮纸灰,面色肃然,重又将一张搜魂符贴在布偶身上,数次施法后却无济于事。
眼前的虚影始终无法聚拢,像是有股力量刻意挡住她的窥视。
温堇禾拧眉,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裴因,问道。
“那东西价值不菲,你可曾见过?”
獬豸摆件并不常见,又是巨大的鎏金獬豸,更是价值不菲。若非京中权贵,绝不可能如此堂而皇之地摆出来。
裴因也注意到了那尊獬豸,可思绪像是一团乱麻,始终捕捉不到最为重要的记忆。
他捏捏眉间,一脸愁容。
“像是见过,但印象不多。”
见此路不通,二人便决定先去那卜筮的摊子探探,看能否寻到半点蛛丝马迹。
临走前,温堇禾心软,偷偷将那袋花生搁在了阿嬷床头,还在旁边放了笔银钱,足够她和李茂一年的开销。
苏未晞决定先留下来陪着阿嬷,待寻到李茂后再回京。
二人同她们告别后便策马远去,只是尚未走出十几里,温堇禾余光看到阿嬷追来的身影,举着手中的花生和银钱,朝着他们不住地磕头。
马蹄不停疾驰,阿嬷的身影愈来愈小,直至变成天地间一粒粟米。
循着李茂的记忆,二人直奔城北集市。
眼下将至辰时,市井喧闹,人潮如织。
只是二人寻了许久都不见卜筮摊子,问过旁的街贩才得知,那家神棍早在几日前就不见踪影,直至今日也无人得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二人问过算命先生的住处后便去拜访,谁料想偌大的庭院竟无一人应答。
他们试探着推开栅门,穿过青苔遍布的石阶,无名风卷起脚边残破的枝叶,簌簌作响,整个宅院一片荒芜,空空如也。
温堇禾环顾四周,见堂中的木桌上随意摊着沓书簿,书页随风而动,沙沙作响。
她走上前翻看几眼,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卜算人的生平八字,卜算的银两也记得清清楚楚。
料想是算命先生的记账本。
最后一人正是李茂,名字下方写着卜算姻缘四字。
不过奇怪的是,他的名字出现了两次,皆用显眼的红圈圈了起来,后面写着来方千两。
入账千两?
温堇禾皱眉,且不说李茂囊空如洗,就算天降横财,他也断不会以百两银换卜筮先生的几口妄言。
除非是买命钱,买李茂的命。
想到这里,她招手唤裴因来看,几声不见回应,便抬头去寻,只见裴因蹲在墙角,燃起火折子,探头朝地底看去。
温堇禾将账本抄在怀中,抬脚跟上裴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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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角的青灰砖块横七竖八掀开,扑鼻而来一股腐霉味,幽暗的地底现出一间窄小的暗室。
二人对视一眼,二话不说便钻了进去。
借着微弱的火光,方才看清室内七零八落堆满了除妖的法器。
朱砂符咒随意散落满地,随处可见断成数截的桃木剑,温堇禾拿过裴因手中的火折子,弯腰照见这些法器,却看到青砖之上醒目的,拖拽的痕迹。
她拉了拉裴因的衣袖,定睛看去,只见斑驳的血渍混杂着符咒的灰烬,自暗处蜿蜒至室中石台。
温堇禾踢开脚边碍眼的法器,沿着血迹向前走去。滴滴点点的血迹直至石台上便消失不见,而在石台边缘仍残留着几道鲜红的指痕。
她将火折子凑到指痕前,伸出两指揉搓几下,血迹虽已干涸可仍能闻到丝丝缕缕的铁锈味。
须臾间,温堇禾眼前一晃,模糊中看到李茂被人拖着脚踝拉到石台上,他拼死挣脱,五指死死扣住石台,却被骤然袭来的掌风打昏在地。
温堇禾凝神探去,朦胧间看到暗处一角赤红的袈裟飘然而至。
电光火石间,她睁开双眼,脑海中那抹熟悉的袈裟挥之不去。
“如何?”裴因抚上温堇禾的肩头,语气中难掩关切。
“李茂有难。”温堇禾面容严肃,紧盯向裴因,语速飞快,“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近日长安城内多有失踪之人?”
“不错,只是此案本该归经京兆府管辖,我只是耳闻。”裴因点头,随即反应过来,“李茂与此事有关?”
此事尚未定论,温堇禾不敢妄言,只是望着裴因的双眼,一字一顿道。
“我看到了虚云。”
直觉告诉温堇禾,城中失踪人口与李茂一案脱不了干系,她与裴因商讨偷偷潜入户部黄册库,找到失踪一案的案卷再做打算。
彼时天已擦黑,城中各部皆已放衙,温堇禾掐了个隐身诀,避开宿衙的官吏与裴因一同溜进了黄册库。
此举凶险,二人只得速战速决。
温堇禾掐了个火诀,半掩着火光找到了失踪人口的籍录,她盘坐于地,凑着微弱的光翻过一页页户籍。
人口杂乱,掌中火焰幽微,温堇禾只能眯起眼努力将密密麻麻的字看清楚。
蓦地,她指尖一顿,抬起手肘捣了捣一旁的裴因,压低声音说道。
“这些失踪人口看似杂乱,实则有迹可循。”
裴因闻声放下手中的籍录,将头凑了过来。
温堇禾指向其中一人的生辰八字,用甲盖画了个圈。
“此男八字属甲木。”
她又向后翻了几页,指着上面的女子说道,“她八字属水。”
裴因怔愣了一瞬,随即缓过神,拿起手中的籍录,一页页翻过他们的八字。
果然金木水火土,五行俱全。
他抬眸望向温堇禾,幽微的火光映在她的眼底,明明暗暗,宛若一颗剔透的琥珀。
“且失踪人数近百人,八字属木、水、火、土之人恰好各二十人,而八字属金之人独独十九人。”温堇禾郑重其事说道,“我猜测,李茂本该是填补属金的空缺。”
“此阵法阴毒至极,十之八九与祭天大典有关。”温堇禾沉吟一瞬,“这是要将他们活活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