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着狼狈而来的三人,叽叽喳喳乱作一团。
在一众窥探的目光下,温堇禾将收妖皿交予靳方夷,仰头与他直视,眸中仿若带了些许挑衅。
“只捉了一只妖,还望祭酒莫要失望。”她顿了顿,接着说,“原本还可捉到只栗鼠,只是逃走了,真是可惜。”
靳方夷接过收妖皿,浓烈的妖气透过圆球弥漫至整个掌心,他并未言语,只是盯着她,温吞一笑。
在此堂演练之后,温堇禾与裴因特意寻了几人问清妖林内的场景。
果然与他们料想的一样,其余馆生所遇只是简单的精怪,而他们却入了高阶大妖的套,险些丢掉性命。
温堇禾再次想起那只奇怪的栗鼠,这分明是靳方夷故意将他们引到藤妖的老巢。
只是,靳方夷如此大费周章,难道仅仅是为了借她的手收服大妖?
不过,最令温堇禾好奇的是,那只藤妖究竟是何来历。
听闻崇玄馆内有间藏书阁,其中收藏了百代律法文书,各类妖鬼史籍和咒术典籍,可管理森严,没有祭酒的准允不得随意进出。
虽说如此,馆规对于温堇禾来说形同虚设。就在当晚,她与裴因偷偷潜入了彝伦堂。
堂内落针可闻,空中弥漫着一股陈酒气息。
三万典籍在椟柜中排成数排,隐于暗中,略显沉闷。
温堇禾飞快穿梭在书柜中央,一本《恶妖录》夹在众多史籍之中,被她一眼看中。
她翻开典籍,藤妖的画像在书页上栩栩如生,而上面赫然印着几行小字。
大徽庚子年秋,岭南有藤,生于万人坑上,吸怨血百年,地裂三寸,遂化为妖。
翌年,高僧以舍利布阵,断其筋脉,留焦藤一段。后逢血雨而复生,众术士纷赴岭南,焚符百道,皆亡于此,至今无果。
所以,他们误打误撞竟收了只难缠的大妖?
温堇禾放下书册,满脸阴沉。
她猜测靳方夷是用移形换影之术,将他们送至藤妖腹中。
可若非今日他们三人侥幸,便也会像那些术士般,皆丧命于此。
沉吟片刻,忽而瞥见角落一隅摞着一沓案卷,上面用工整的小篆写着,大徽百官公卿表。
温堇禾指尖一顿,鬼使神差地抽出那沓案卷,可翻来覆去看过,景泰十几年间的史料,唯独九年前那段时日被悄无声息抹去。
父亲的官职与名讳从未出现过。
她长叹一口气,双手抱臂倚在柜沿上,望着裴因欲言又止的样子,挑挑眉。
方才裴因就一直看向她,像是藏了什么心事。
“过几日就是中秋了。”裴因轻咳一声,斟酌着说,“中秋过后长安城内有秋傩,很是热闹。”
“所以,那日要不要一起?”
说罢,他长睫簌簌颤动,眼眸一弯,顿生粼粼波光。
温堇禾看着他亮晶晶的双眸出了神。
说起秋傩,她记得在很小的时候就与娘亲一同看过。只是那傩面狰狞,对于一个五六岁的女童来说,着实有些可怖。
自那次之后,她便再没去过秋傩。
“我见过。”话比脑子快,温堇禾脱口而出。
可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顿时缄默不言。
裴因见她一脸讳莫如深,莫名想到她之前的种种表现,便不再多说,只是心中有个念头横生。
阿禾究竟在隐瞒什么?
气氛莫名有些尴尬,温堇禾慌忙装作收拾案卷,却无意碰掉了一本薄薄的书册。
书页摊开,里面现出几张栩栩如生的画像。
两个小人对坐莲台,衣带半拢,青丝交缠似阴阳之鱼。
只是距离太远,画面有些模糊,看不真切。
裴因将其捡起,适才看清上面的图画,以及落在页脚的注解。
“龙呼于虎,虎吸龙精。”
二人心中了然,潮红瞬间爬上他们的脸颊。
裴因啪一声慌忙合上书页,温堇禾红着脸转过身去,假装找寻其他案卷。
就在此时,门外忽的传来一阵急迫的脚步声。
二人惊觉,忙寻了处矮小的空书柜,躲了进去。
书柜将将可容纳两人,温堇禾与裴因躲得急,甫一关门才忽觉过于逼仄。
黑暗骤然笼罩过二人,青竹香气混着陈旧书卷的味道在暗中沉浮。
二人面面相对,温热的呼吸交缠,不时响起衣袍下摆交叠在一起的窸窣声。
温堇禾莫名想到了方才画本上的图画,耳垂烧得愈发滚烫。
她僵硬地别开眼,恰巧从柜门缝隙浅漏进一线光,便凑过去,想要看清究竟是何人闯入。
只是柜中太过狭小,温堇禾脚下一软,稍稍歪斜半分。裴因赶忙伸出长臂搂住了她的腰。
而温堇禾也下意识抱住了他,整个人埋在他的怀中,烧得像只煮熟的螃蟹。
缓了片刻,她微微松开双臂,只堪堪攥住了他腰间的玉带。
二人不敢妄动,生怕书柜发出异响,只得始终保持这种姿势。
裴因浑身僵直,狭窄的书柜逼得他不敢呼吸。掌心处是盈盈一握的柔软,温堇禾的碎发拂过他的下颌,痒痒的激起他一身战栗。
他略微垂眸,昏暗中仍能看清温堇禾修长白皙的脖颈。
喉间忍不住滚动,他紧咬舌尖,克制着想咬一口的冲动。
而在柜外,一个鬼祟的身影悄然而至,小心翼翼翻找着什么。
裴因透过缝隙看到那人熟悉的背影,竟是徐青屏。
半盏茶的功夫,徐青屏将几本书卷成筒状塞进怀中,默默退了出去。
二人如释重负,踌躇着想要出去。
只是太过慌张,一个低头一个抬头,双唇宛若蜻蜓点水般,堪堪擦过。
温堇禾倏然别开脸,眼神飘忽,手脚忙乱地推开柜门,狂奔出去。
而裴因直接僵在了原地,柔软的触感久久不消,整个世界陡然只剩他自己,浑身血液像是滚烫的沸水,脑中只有轰然作响的心跳。
出来后的温堇禾装作无事发生,径直走到徐青屏停留的地方,查看他方才翻找的书。
令人吃惊的是,消失的那几本竟都是禁书。
.
中秋转眼而至,裴因入宫向圣上请安,顺带禀报近日按察司的各项事务。
圣上颇为喜爱这个侄儿,每每请安皆允他在御前侍墨。
裴因自然恭敬磨墨,另一边沉静禀报。
“靳方夷利用祭酒的身份,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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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馆生们捉妖。”裴因笃定而道,“而妖物却不知所踪。”
前不久,他借着检查公务之名探查了镇妖司,却在地牢中不见那日逮捕的藤妖。
“所以臣侄断定,靳方夷收妖是以公谋私,另有他用。”
听闻此话,圣上的下眼睑陡然跳动,批阅奏折的手悬在了空中。
只一瞬,便恢复如常。
裴因敏锐地捕捉到了异样,忽而想到温堇禾的隐瞒,试探着问道。
“舅舅,九年前究竟发生何事?”
“此事莫要再提。”圣上冷言,搁下笔杆话锋一转,“去给你皇爷爷请安了吗?”
“回舅舅的话,今晨将去过。”裴因道。
在他的记忆中,皇爷爷与他并不亲。自九年前禅位给皇舅后,脾气就很古怪,日日待在龙德宫,足不出殿。
他莫名觉得皇爷爷像是变了个人,虽并不愿请安,可孝字当头,他不得不去。
圣上点头,掩嘴深咳几声,从龙椅上起身,裴因忙扶住他的臂膀。
“舅舅,您的老毛病又犯了?”
“一入秋就这样,医士也别无他法。”圣上摇摇头,握着裴因的手拍了拍,“莫要忧心,朕很好。”
自几年前,圣上的身体便大不如前,而此事只有内廷几人知晓,裴因便是其中一个。
而他试图寻遍天下名医,都未能根治圣上的咳疾。
待用过膳后,圣上小憩片刻,裴因便从长生殿退了出来。
而他此行入宫仍有一事,在跟着内监走出北司马门后,拐了个弯直奔向天禄阁。
天禄阁是存放历代皇帝谱牒,政变密录以及官员案卷之地,容纳之广无不可查阅之事。
裴因拿着按察使的腰牌一路畅通无阻,除却圣上和太子之外,裴因是唯一一个免于禀报便可随意调阅案卷的官员。
入阁后,他直奔九年前尘封的案卷。许是太久无人调阅,上面蒙了一层厚厚的灰。
他将一堆案折搬下来,燃起案牍上的油灯,一卷一卷翻阅。
裴因一直待到了深夜,翻过大半案卷大多是无用的笔录。
可令人生疑的是,记录在景泰十三年戛然而止。
那是皇爷爷在位的最后一年。同年,尸鬼横生,恶妖肆虐,民不聊生。
而案卷上仅寥寥几笔,写到。
妖由万物生,尸鬼由人兴。
未得到想要的答案,他颓然地叹了口气,轻啧一声。
裴因依稀记得当年祸难骤生,太上皇禅位之前,大肆查封了许多世家。而大部分世家后代裴因皆熟识,可始终没看到温氏一脉。
难道是他想错了?
裴因不禁有些迷茫,蓦地他手指一顿,在不起眼的一角看到一行小字。
薄绍,七品秘书郎。
案卷中大多是名门高官,突如其来出现一个芝麻小官,他有些迟疑,接着向下看去。
景泰十三年,薄氏渎职废令,九族尽诛,夷茔秽渊。
虽只寥寥几笔,却是在处置的几个世家中处罚最重之人。可按理来说,一个普通的七品官员,究竟犯了何等重罪才会株连九族?
裴因看着这一页久久未翻页,他不禁沉思。
阿禾,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