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暗格之中的薄册正是阴阳账本,裴因将其呈于圣上,朝中众臣见状齐齐弹劾沈如璋,一时间树倒猢狲散。
而皇帝则顺水推舟下旨查封沈府,可当金吾卫撞开沈府的大门后,却发现整座府邸空荡荡一片,沈如璋也早已不见踪影。
下朝之后,裴因被急召进宣室殿。
他随着随侍大监拾级而上,萧如琢恰巧从殿中走出,目不斜视与他擦肩而过。
裴因扭头看向这位白发国师的背影,眸中满是探究。
这位国师入仕并不久,短短两年时间竟官拜至此。而他刚入长安时,凭着一身捉妖的奇术,被当朝嘉和长公主看中,将他引荐给了陛下。
而那位嘉和长公主便是裴因的亲母。
在裴因十五生辰之时,他将一缕精魄献祭于那把青绿色短剑中,算是踏入这诡谲朝堂的第一步。
而两年过去,裴因愈发觉得此人高深莫测,像是藏着不可见人的秘密。
裴因走入殿中,只见偌大的宣室殿内空无一人,太监婢女们皆被遣退。
博山炉中熏香袅袅,而一袭明黄便服的圣上正将一根鸦羽色的箭矢投入矢壶中。
圣上约莫三十有余的年岁,是个年轻的帝王。面容虽温润柔和,可眸中却透出不怒自威的模样。
下朝后他将冕旒脱下,乌发只是用金纹丝带松松地束着,几缕碎发披至颈间,一副随意慵懒的作态。
见到裴因进殿,便拿过另一箭矢,朝他递过去,示意他也来试试这新到的玩意儿。
裴因走到他的身边,拱手行礼,而后接过箭羽。
他三指虚虚握着箭身,闭上左眼,瞄准壶口。
正要蓄力,可手腕却略微一顿,余光轻瞥到圣上的脸色,而后不动声色地朝右边挪了约莫二指的距离。
嗖的一声,箭矢的尾羽堪堪擦过壶边,射到了一旁的玉阶上,滚落几圈停在地上众多箭矢之中。
“你小子还太嫩。”皇帝拍拍他的肩,朗声大笑,“还需得勤加练习。”
“舅舅教训的是。”裴因低头拱手,眸中尽是谦色。
圣上将箭羽扔向一旁,跨步走向暖榻,掀开长袍便坐了下去。
他拿起玉盏啜了口茶,朝一旁的榻上扬了扬下巴,示意裴因坐下歇息。
“沈如璋一案,你怎么看?”
裴因坐在榻上,无意中搓搓手指,思忖了片刻,说道。
“臣侄以为,螳螂已入网,可黄雀仍在暗中。”
听闻此话,圣上抬眸瞧了眼裴因,点点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一开始臣侄以为沈如璋便是背后之人,可账本的残页却告诉我并非如此。”裴因绷紧嘴角,眸中愈发阴沉,像是蒙上了一层雾霭,“偷贩私盐一案牵扯甚远,乃至影响我大徽朝的生计,此次也算是杀鸡儆猴,料想背后之人这段时日是不会妄动了。”
“那你以为朝中何人最为可疑?”圣上把玩着玉杯,倚靠在御榻上,半阖双眸神色恹恹。
裴因闻言,思绪渐远。他想到那日沈府中鬼祟的靳方夷,还有与他对视的眼神。
“还未曾有眉目。”他斟酌着开口,“只是······那晚臣在沈府中看到了一个人。”
“谁?”
“靳方夷。”
圣上转动茶盏的手蓦地一顿,眼皮直发紧,他略微抬眸。眼神飘向远方,像在思索着什么。
“朕记得他是今年术考状元,直任镇妖司使。”他顿了片刻,接着说,“貌似还是崇玄馆的讲经师。”
“过几日崇玄馆招揽新生,你到馆中学上一段时间,也算是为你这个按察使积累经验。”
圣上将茶盏搁在桌案上,定定地望向裴因。
二人对视,心中了然。
黄雀虽在暗中,但明月夜夜高悬。
天下之事瞒不过明月,也瞒不过天子。
静默片刻,圣上突然起身伸了个懒腰,笑着问裴因。
“今日在何处用膳?自回京后有多久没去你母亲那儿了,她跑来朕这里念叨好多次了,朕的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母亲这是又让舅舅来当说客了。”裴因长叹一口气,无奈地闭了闭眼。
“何谈说客?”圣上撸起长袍,从屉中抽出一沓年轻贵女的画像,横摆在裴因面前,“你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朕在你这个时候早已娶妻。看看,有入眼的吗?”
裴因伸手将画像推走,在这方面他丝毫不给皇帝舅舅面子。
“还是说,我们阿因有心仪的女娘了?”圣上见他一脸乏味的模样,并无愠意,而是揶揄地问他,“近日朕可听闻你身边出现了个小女娘,是哪家的贵女?”
此话一出,裴因猛地怔愣在原地,直睫微颤,耳边已听不到其他声音。
脑中闪过一幕幕温堇禾的身影,从破庙中初遇,斩杀尸鬼时的杀伐之气,再到京中重逢后的点点滴滴。
莫名其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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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制不住的笑意攀延上了他的嘴角。
“舅舅,她不是京中的贵女。”
圣上瞧见他的样子,心下早已了然。他挑眉不语,只是一味地等着裴因的下文。
“她······也不喜与人交往,可她明明面冷心热。”裴因盯着远方的某处入了神,可眸光却不知飘忽到何处去了,“她很特别。”
“有多特别?”
“就是与旁的女娘都不同,很聪慧很坚韧冷静。可她总是一个人,始终是一个人。”
待回过神时,裴因这才发觉自己已说了许多。他抬头撞见圣上揶揄的笑眼,忙掩面轻咳一声,禁不住烧红了脸。
他借口仍有私盐一案的述职题奏未写,便匆匆作揖告退。
仓皇逃出殿外后,只听得背后皇帝舅舅清朗的大笑。
回到按察司后,裴因坐在桌案前将沈如璋一案的来龙去脉撰写清楚。
可却在中途停了笔,他不明白风声从何处走失,究竟是谁提前告知了沈府有难?
而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沈如璋究竟去了何处?
若那阴阳账本中残缺的是指向靳方夷的铁证,那与之沆瀣一气的便是他。或许将沈如璋藏匿起来的人也是他,靳方夷。
他在一旁的旧纸上写下靳方夷三字,而后在上面圈了个大大的圈。
裴因笔下不停,将近些时日细枝末节的疑点悉数写于纸上。他忽而想到方才圣上命他入学崇玄馆一事,或许想要探到真相,就必须深入虎巢。
思绪越扯越远,眼前飘过皇帝舅舅揶揄他的眼神。那眼神并不陌生,在温堇禾身上也同样见过,初见时她就是这般,虽是冷言冷语,可仗义之事却是一件不落。
她身上仿若有股妖的邪气,却仍存着三分人的正气。总之,她与旁人不同,与他十几年来见到的所有人都不同。
笔尖上的一滴墨滴落而下,洇湿了一小圈,他这才堪堪回神,却发觉满纸写的尽是“温堇禾”三字。
他望着密密麻麻的纸面,怔愣了半刻,摇摇头轻笑一声,无奈地将纸压在一旁的奏折之下。
好像真的栽到你手里了,温堇禾。
而这时,殿外忽传来一阵疾跑声。
他抬眼望去,见是余旧慌忙赶来,并递给他一张窄窄的纸条。
余旧说,这是温姑娘的来信。
裴因听后赶忙打开来看,上面仅有短短八字。
今夜子时,苇衣墟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