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严不能卖钱。”陈明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但它可以让你,站着把钱挣了。也可以让某些人,跪着都拿不到他想要的东西。”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李强抄起身边捞螺蛳的长竹竿,往地上一顿,发出一声闷响:“听不懂人话是吧?要不要老子帮你翻译翻译?”
阿锦也默默地站到了陈明身后,虽然一言不发,但眼神里的坚定,却毫不退让。
孙经理看着眼前这奇怪的组合——一个气定神闲的年轻老板,一个怒目圆睁的老炮儿,一个文静却倔强的女技术员,还有一个油盐不进的独臂老人。他忽然觉得,事情好像没他想的那么简单。这些人身上,有一种他无法理解,也无法用金钱去瓦解的东西。
“好,很好。”孙经理收起支票簿,整了整自己的领带,“陈总,路还长,我们走着瞧。希望你的‘尊严’,能帮你把这个保育基地建起来。”
他丢下一句场面话,带着人钻进车里,一脚油门,黑色的商务车扬起一阵尘土,狼狈地开走了。
尘土散去,小院门口恢复了宁静,但气氛却再也回不到之前了。
李强往地上啐了一口:“我呸!什么东西!江观渔手底下就养了这么一群狗仗人势的玩意儿!”
阿锦有些担忧地看着陈明:“陈总,他们会不会用别的手段?”
陈明没有立刻回答,他看向独臂杨。
老人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水塘,那只独眼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悲凉,但更多的是一种被侵犯了领地之后的警惕和决绝。
良久,他转过身,看着陈明,嘶哑地开口,问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问题。
“小子,你刚才说,要让鱼站着,是吗?”
陈明郑重地点了点头:“是。”
独臂杨盯着他看了足足有半分钟,仿佛要看到他的骨子里去。
最后,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朝陈明招了招手。
“你跟我来。”
他转身,朝着院子最深处,那片被茂密的竹林遮挡,连陈明他们都从未踏足过的后院走去。
竹林深处,别有洞天。
穿过一道窄窄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石板路,眼前豁然开朗。
那不是后院,而是另一口更小、更隐蔽的水塘。这口塘与外面的大塘并不相连,像一块被遗忘的翡翠,镶嵌在竹林与山壁之间。塘水比外面的更加清澈,几乎能一眼望到底部光滑的青石板。一缕山泉从石壁的缝隙中渗出,叮咚作响,为这口小塘注入了源源不断的活水。
这里静得只能听见泉水声和风吹竹叶的沙沙声,仿佛是独立于尘世之外的一方净土。
李强和阿锦都看呆了。他们在这里待了十几天,竟然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独臂杨走到小塘边,站定。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只独臂,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布包打开,里面不是茶叶,也不是草药,而是一把炒熟的,散发着浓郁香气的黄豆。
他捻起几颗黄豆,轻轻地投入水中。
黄豆入水,没有立刻沉底,而是悠悠地悬浮着。
水面,依旧平静如镜。
李强忍不住小声问:“杨老哥,这是……”
“嘘。”陈明抬手制止了他。他能感觉到,水下有东西。一股极其强大,却又温和从容的生命气息,正在从塘底缓缓苏醒。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慢了。
一秒,两秒……
忽然,一道青影,如同一道水下的闪电,从塘底深处悄无声息地升起。它没有惊起一丝波澜,只是优雅地、从容地来到了那几颗黄豆下方。
然后,陈明他们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那是一尾鱼。
一尾他们从未见过的,美得令人窒息的鲤鱼。
它的体型并不巨大,约莫两尺来长,但身形却异常矫健流畅,充满了力量感。通体覆盖着细密的鳞片,在幽暗的塘水中,反射着温润如玉的光泽。最奇特的,是它的背部,从头至尾,覆盖着一层深邃而纯净的青色,那青色,不像是鱼鳞的颜色,更像是一块上好的青田石,被水流冲刷了千年,沉淀下了岁月的精华。在阳光的折射下,那青色光泽流转,仿佛有龙气在其中游走。
“青……青背龙鲤……”李强结结巴巴地吐出这个名字,声音都在颤抖。他玩了一辈子鱼,听了一辈子传说,当传说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时,那种震撼,足以击溃他所有的言语。
阿锦更是看得痴了。作为一名生态研究者,她看到的不仅仅是美丽。她看到了完美的进化,看到了物种的奇迹,看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环境,如何才能孕育出如此独特的生命。
那尾青背龙鲤,轻轻地用嘴触碰了一下黄豆,却没有吃,而是绕着黄豆游了一圈,像是在检阅自己的领地。它的动作,没有普通鲤鱼的贪婪和急切,反而带着一种王者般的巡视感。最后,它才将几颗黄豆一一含入口中,然后一个优雅的转身,再次悄无声息地潜入塘底,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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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吗?”独臂杨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自豪,“这,才叫鱼。它不讨食,不争抢。给它,它才吃。不给,饿死它也不会到你面前摇尾乞怜。这就是我说的,站着。”
陈明深吸一口气,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他终于明白,独臂杨守护的,不仅仅是一个物种,更是一种精神,一种风骨。
“杨大爷,”陈明的声音有些干涩,“它们……”
“只剩七条了。”独臂杨的眼神黯淡了下来,“我爹传给我的时候,还有三十多条。这些年,水变了,天也变了。它们挑食,只吃特定的水草和螺,水质差一点,就活不下去。更要命的是,它们生性刚烈,认地方,换个水就绝食。我试过,没用。”
他转过身,那只独眼,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带着一种托付的意味,看着陈明。
“以前,我以为我能守着它们一辈子。守到我死了,就让它们也跟着我去了,总好过落到那些人手里,被当成炫耀的玩意儿,或者锅里的下酒菜。”
“但今天,那个姓孙的来了,我才明白,我老了,护不住了。我死了,这塘子,怕是也要没了。”老人枯瘦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我斗不过他们。他们有钱,有的是法子。”
“小子。”他叫着陈明,“你那个园子,我听说了。你把一潭死水,都能救活。你那个女娃娃,是个真懂水的人。我想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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