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审几十个人,这显然是一件费时更费精力的事情。
由于关系重大,每一个人都是由喻宁三人亲自审问,问到后面,喻宁和肖敬忠的嗓子都有些发涩,拎起椅子旁放着的水袋,喝了一口又一口。
期间,有小吏过来问,要不要用了晚膳再继续,三人都不怎么有胃口,遂作罢。
又过了一个时辰,持续燃烧的火盆早已将密不透风的审讯室烤得又闷又热,疲惫给勤勉尽责的狱卒脸上染上一层汗油。
喻宁审完跟前这个小兵,估摸着时辰不早了,抖抖被汗濡湿的袖袍。
喻宁,“今日先到这吧,大家先回去休息。”
肖敬忠擦着额头的汗,他早就想结束了,“喻小世子说得对,欲速则不达,今日已经审了很多,就先到这里。”
“回去醒醒脑子,明日再来。”
也许是在宫里伺候的时间久了,肖敬忠总能捧着喻宁的话不落到地上。
所有人都收拾着物件要走了,江邈才慢腾腾地站起来,四肢伸展着,疲惫不堪神情恍惚的模样,“终于要走了。”
喻宁和肖敬忠不约而同地望了他一眼。
明明费力的大多是他们二人,江邈甚至中间还出去一趟透过气,怎么一副要累死了的样子?
三人回到大理寺的墙围之间,平日往来不停的官员早已回家,只剩檐下暗灯亮着幽火。
黑暗一层层编制过上空,天边的夕阳迅速退去,渲染似的让一切都笼上朦胧的色彩。
喻宁一边跟肖敬忠简单社交,一边还在想着今日的审问。
某种程度上来说,很顺利,没有要死不肯开口的人,大家都很配合,喻宁问什么,他们就答什么。
偶尔喻宁会针对觉得不合理的地方进行问询,他们也会及时解答,将不合理的地方抹平。
太配合了,喻宁的烙铁除了给人施压,没有派上别的用场。
可喻宁还是觉得有哪处不对,此刻却说不上来,也许是任职时间太短经验太少,明日再问问张大人。
江邈脚步一顿,“两位大人,我去牵马,就先走了。”
马槽在大门方向的另一边。
肖敬忠摆手,随口道:“去吧,”
江邈的视线掠过肖敬忠,落在喻宁身上,但喻宁正想着刚审讯的事情,没注意,听见江邈的话,只礼貌性地点头作为应承,脚步未停就走了。
喻宁一脚迈进檐下的阴影里,身下的影子墨色一团。
江邈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肖敬忠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有所计较。
喻小世子和当今太子殿下关系甚笃,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自然不会和三皇子走太近,而且看今日相处下来,喻宁明显是瞧不上江邈的。
肖敬忠开口,玩笑般打趣,“你说三皇子毕竟是皇子,怎么出门在外,身边一个人也没带?”
喻宁被肖敬忠的话勾回神,才想起江邈已经走了,他回首望了一眼,见到那抹青色身影,脚步平稳,孑然一身融入昏黄墨色。
他没有背后说人坏话的习惯,笑道:“可能喜欢一个人自在。”
肖敬忠很难认可,自在有何用,连牵马都要自己去马厩。
两人停在大门口,等待马车。
喻宁此刻才想起一件事,今日小石头过来送饭的时候,提起今早那辆马车染了不少段将军的血,已经带回去清理了,晚上应该会换辆马车来接人。
喻宁寻思着不能确定几点结束,干脆不劳烦小石头等他,自己厚着脸皮蹭肖敬忠的马车回去。
反正已经蹭过一次了,不怕第二次。
喻宁当下开口,语气惭愧,“肖公公,我那马车还在清理,今日怕是要蹭公公马车回去了。”
“巧在前些时日,母亲不知道从何处得了些上好的香料,明日我带些过来让公公品鉴一下。”
能入了侯府夫人眼的香料,能是什么普通货色?
这实在说到了肖敬忠心口上,连客套的心思都生不起来,当即满口答应。
喻小世子果真是玲珑心思,不知道从何处得知自己喜欢香料的。
却没成想,两人等这马车,等了半刻钟。
马车迟迟不来,记挂着香料的肖敬忠几次踮脚看,没看见马车,却侯来了江邈。
江邈牵着高头大马从两人跟前经过,脚步停下,意外道:“两位大人怎么还在这里?”
肖敬忠不好不答,“等马车呢。”
喻宁则望着江邈身后的那匹马,有些眼馋。
高大的枣红马甩着尾巴,油亮的皮毛下肌肉滚动,四蹄结实有力。
江邈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哪里来的品质这么好的骏马?
“马车?”江邈似想到什么,侧脸轻笑两声,旋即对着喻宁发出邀请,“我与喻小世子顺路,不然共乘一骑,先送世子回去?”
一日内,喻宁接连收到江邈两次共乘邀约,简直是毛骨悚然。
若真是上马了,两个人难免隔着衣袍肌肤相蹭,那还不如自己走一个时辰走回去。
喻宁都不用考虑,“三皇子好意,我就不领了。”
肖敬忠担心自己的香料就这么飞了,听喻宁拒绝才松口气,下一秒见小太监从转角跑过来,等了许久的肖敬忠气得心慌,捏着拂尘点人,“你怎么才过来?”
小太监大步跑到近处,语气着急,“公公,马车坏了!车轮断裂走不了了。”
肖敬忠眼前一黑,“中午还好好的,怎么这个时候就坏了?”
小太监,“小的也不清楚……”
一片混乱里,江邈牵着马,往喻宁走近两步,一双江南灵气的眸子酿着笑意,“喻小世子当真不跟我一块回去?”
喻宁心底拒绝江邈的靠近,脸上不动声色,体面地客套,“我不习惯与人共骑一马,就不麻烦你了。”
江邈的眉尾落下。
他没说什么,只是默然点头,翻身上马,缰绳一松一紧,便离开了。
系统恨铁不成钢,“不过是共乘一骑,你又不是女子,这么扭捏做什么?”
喻宁丝毫不退,“我虽然不是女子,但他是上一世杀我全家的仇人。”
系统,“我都说了不是呀!”
喻宁不管,“口说无凭。”
系统,“你若当真这般恨他,直接勾勾手让他爱上你,之后随你如何,对他挥之即去,随意玩弄他的感情,随意作践,他登基后还能保侯府百年无忧,岂不是更好?”
喻宁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江邈又不是狗,你说得这么……这么变态干什么?!”
系统一默,“变态……吗?”
肖敬忠这边急得不行,转头发现喻小世子好一会没说话了,还以为他等得生气了,擦着汗过来,“喻小世子,发生了这等事情,是我愧对世子。”
喻宁通情达理,“都是意外,肖公公不必这么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多的是解决方法,“我记得前面不远处,就是王尚书的家,不然我们去讨要一辆……”
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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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说完,转角处突然响起一阵马蹄声,来人驾着马,须臾就到了跟前,勒马停下。
宝蓝色衣袍的青年弯着腰,确定是喻宁后,爽朗嘲笑,“喻世子,你怎么也还在大理寺?”
喻宁见到长孙慈,简直像是见到了救星,天知道这个没有手机的年代,和朋友偶遇是一件多难的事情。
喻宁笑着走到马前,抓住长孙慈的袖子,生怕损友说着说着就丢下自己跑了。
“行了,别废话,先扶着我上马。”
长孙慈腾出一只手让喻宁借力,“我今日在公署睡着了,一觉醒来就到了这个时辰,没成想正好便宜了你。”
“你家小石头呢?”
喻宁,“马车暂时用不了,我就让他别来了。”
待喻宁坐稳,长孙慈望向不远处的人,“那又是谁?”
他倒不是像喻宁那样脸盲,而是确实没见过。
喻宁见到救星太兴奋,险些忘了依旧无法归家的肖敬忠。
喻宁,“肖公公,恰遇好友,我先回去了。王尚书家就在前面,公公若是要借马车,报我的名字就好。”
肖敬忠还能如何,只能道上一句,“世子快快回府吧,不必担心我。”
喻宁,“肖公公,告辞!”
长孙慈出身乃是显赫一时的长孙府,他的马自然不差,道路两边的建筑飞快掠过,风喧嚣着打在脸上。
辛苦了一天,回家的路上,风都是甜的。
喻宁感慨,“今日幸亏有你。”
不然跑到王尚书家借马车,再坐着马车摇摇晃晃回家,不知道要耽搁多久。
长孙慈朗笑两声,“客气。”
他驾着马跑出一里,怜惜地摸摸马鬃,“就是真是苦了我这好马,载着两个男子,跑得很辛苦吧?”
喻宁圈人脖子,“要不你也辛苦辛苦?”
而此时,大理寺门口。
小太监小心凑到肖敬忠跟前,“公公,我们现在去王尚书家借马车吗?”
肖敬忠脸色更黑了,一脚踹在这不懂事的小太监肚子,“没脑子的东西!”
王厚载是朝廷内少有的清流,一向看不起司礼监,掌印太监他都不放在眼里,自己去借马车无疑是把脸凑过去让人打的!
……
这纵马就是快,才一刻多钟的功夫,喻宁就快到家门口了。
一路的风虽然吹得人脸疼,但也吹得人神清气爽。
喻宁大方地说:“今日确实辛苦你这马宝贝,明日我遣人送点上好的饲料去长孙府,你每次喂的时候,记得跟它说是侯府送来的好东西。”
长孙慈唏嘘,“你可是侯府世子,怎么这般小气,都送我了,喂的时候还要把你捎带上。”
喻宁,“免得它下次载我时不情愿。”
快到侯府门口时,速度明显慢下来。
长孙慈熟练拉紧马绳,眯了眯眼看向前方,“这个时辰了,怎么侯府门口还站着人?”
喻宁从身后探出脑袋,“是谁?”
天色太暗,看不清楚脸,倒是那熟悉的青色一下映入眼里。
喻宁心口一咯噔,拍着长孙慈肩膀,“别停,快走,今日我去你府上借宿一晚。”
长孙慈不明所以,“怎么了?”
几句话的功夫,减速的马儿已经走到那人附近,随后彻底停下,有些疲惫地喘气。
江邈抬眸,仰视着马上的人,嘴角笑意清浅,“原来喻小世子不是不习惯与人共乘一骑,只是不习惯与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