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珵觉得吏部这两字跟这姓搁在一起有些耳熟,问:“哪个赵大人?怎么丢的?”
小吏答:“司封司员外郎,赵千石赵大人,据家中小厮来报,说到处找不见人,不知是叫一个女子掳走了,还是自个儿来上朝了,请大家帮着找找,吏部闲着的人手不多,所以来工部借人。”
元珵点头,自个儿小声念叨:“哦,想起来了,给我送毒酒那个。”
做小吏的哪能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将元珵这一句听得清清楚楚,觉得不仅自己死定了,连三族恐也难保,头磕得鼓点儿似的。
“等会儿!”元珵晃了晃脑袋,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一把将那小吏拎起来:“等会儿再磕,你刚才说,赵千石可能叫谁掳走了?”
小吏顶着红了一片的额头答话:“一个女子,赵大人家的小厮说,那女子穿着一身缇色衣裳,生着双极漂亮的杏目……”
“行了,”有些不堪回首的记忆一股脑儿朝他招呼过来,元珵打断那小吏的话,摆手道,“该借人借人,该找人找人去罢。”
小吏:“啊?殿下你不……”
“不什么?”元珵皮笑肉不笑地瞥了他一眼:“你是想叫我——本殿下,跟你们一块儿出去找个七品小官?”
小吏捡了条命,连恩都忘了谢便跑了。
元珵原地站了片刻,怕自己唇角的笑意压不住,被这些成了精的耳报神看出端倪,折身回了正堂。
原来她心里还是有他的。
只是这赵大人,恐怕凶多吉少了。
*
别院一间早已弃之不用的库房里,孟冬辞被屋里半指厚的灰尘呛得透不过气,便隔着现设的一道屏风问了一句:“还没醒?”
一身缇色衣裳的林融霜踢了地上被蒙了眼的人一脚,拍着身上的尘土转过屏风,可怜巴巴地看向孟冬辞:“阿姐,我记得你的吩咐,真就用了五分力。”
今日一早,孟冬辞叫她见机行事,想办法去怀远街西的赵府将他家主子赵千石骗到别院来。她知道赵千石这人德行有亏,本想扮可怜装作被主家欺负的下人,叫这赵千石放松警惕,与她一道出门替她‘讨公道’,再趁机敲晕了他,谁知这赵千石竟如此明目张胆,关上府门便想对她行不轨之事。
她在大煜长到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朝廷命官,本能地给了他两巴掌,可打完还是觉得不解气,又往他后颈劈了一手刀。
没承想这赵大人是块儿硬骨头,这一下竟没劈晕他,还张嘴要喊人,她怕打草惊蛇,便掀了他的官帽,薅着他的头发把他的脑袋往身边的一口缸上撞了一下。
跟着从后门将这不省人事的赵大人拖上了早早备在后头的马车,一路带回了别院。
孟冬辞掩着口鼻咳了几声,假意嗔怪:“这人看着恐已过天命之年,哪经得住你打。”
林融霜哼道:“五十多了,还如此立身不正,若不是阿姐有话问他,我打死他都是轻的。”
孟冬辞扶额叹了一声:“去门口团个雪球,给他醒……”
林融霜话都没听完就转身去了:“好嘞!”
赵千石是被冰醒的。
他觉得背后贴着块儿冰,想伸手掏出来,却发现手脚被拴在了一起,非但如此,连眼睛也被蒙得严严实实,他原地滚了半圈,隐约回忆起自己被打晕前的事。
打他的……是个女人?真是反了!
“放肆!”赵千石咂咂嘴,发现嘴没被堵着,立时大骂道:“一个贱婢,敢打朝廷命官!还敢像捆牲畜一样捆着本官,不怕本官摘了你的脑袋吗?”
林融霜本还站在门口团第二个雪球,闻言将手里才团了半个拳头大的雪球顺手往赵千石嘴里一塞,反手往他喉管和下颌各劈了一掌,赵千石经不住这两掌,生生将那雪团子吞了下去,噎得呕了好几声。
她这才“扑哧”一声笑了:“赵大人不说,我都不知道这是牲畜的捆法,您是当过牲畜吗?”
“果然……是你!”赵千石被冰得上下牙打架,却仍听出这声音耳熟,原地扭了两下,用肩膀将眼前的布条蹭开个能见光亮的小口子,破口大骂:“贱婢!待本官出去,定要将你扒光了捆去游街!”
他话音落毕,只听稍远处传来一声问:“赵大人怎知自己一定能出去?”
这声音虽陌生,但就是给他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只淡淡一句,便好似一截锋利的冰锥遽然坠下,当头刺进赵千石尚被怒意裹挟的神智。
寒意骤涌,比方才那雪团子还叫他牙颤,赵千石本能地一哆嗦,立时闭了嘴。
林融霜最了解孟冬辞,知道她是为着方才赵千石言语侮辱动了气,因而从屏风侧边探出个头,朝孟冬辞扬起个无所谓的笑。
孟冬辞隔着屏风开口:“赵千石,交年节时,你是经谁授意,将那两坛犀角酒送进七殿下别院的?”
“你是老七的人?”赵千石身子一僵:“这里是老七的别院?”
孟冬辞却轻笑一声:“赵大人多年宦海浮沉,难道不明白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的道理?”
赵千石咽了口吐沫,问:“你想问什么?”
孟冬辞问:“吏部现今握在右相手里,但赵大人曾是大殿下门下,如今是为旧主效力,还是另投新主?”
赵千石默了少顷,答:“忠臣不事二主,即便右相权势滔天,我效忠大殿下之心不改!”
孟冬辞轻咳了一声。
屏风那头的林融霜会意,在赵千石身边蹲下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继而伸手捏住了他的左臂,往下使了个巧劲儿。
“咔”的一声脆响伴着凄厉的惨叫响彻屋内,将屋脊上的积尘震得扑簌簌往下落。
“放心,没折,”林融霜拍拍手站起身,“只是赵大人不老实,若我卸完了你这老胳膊老腿,你还是如此说,我自会帮您老接回去。”
赵千石疼出了一脑门子的冷汗,倒是没改口。
“犀角难寻,以赵大人的官品,原是不容易得着这酒的,我本以为你是听闻外头传的储君谣言,带着这酒去七殿下处投诚,但赵大人既不事二主,那就是得大殿下授意,想以这不合时宜的两坛子酒,要了七殿下的命了,”孟冬辞轻笑,“这便说得通了,当初那盏酒,确是大殿下怂恿七殿下饮的。”
赵千石约摸是怕自己说多错多,干脆缄口不语。
“赵大人不愿说这个,我也不勉强,”孟冬辞接上自己的话,“事实如何我自然能查,现下有些吏部中的事想请教赵大人,就是不知道赵大人如何选了。”
赵千石终于缓过来一口气,冷笑道:“我现下有得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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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有啊,”林融霜抬脚踩住赵千石脖颈,“若你想活,便问什么答什么,若你觉得自己一把年纪活着也是浪费粮食,只需我稍一用力,便能送你去见祖宗。”
“就算我答了,你们如何知道真假?拿什么去查?”赵千石哼道:“两个无知妇人,会点拳脚,便也学男子指点江山么?张口闭口储君陛下,莫不是见大煜那女帝女相风光无限,也想有样学样,封侯拜相?可就算她们再风光,将来嫁了人,不还得被男人……”
“砰”一声,林融霜一脚把他踹进了摞至半人高的一堆杂物,堆在最上头的黄杨木箱笼贴着赵千石的脑袋砸到地下,若偏半寸,便能要了他的命。
这一脚没留力,赵千石连叫都叫不出,唯有喘气的余力了。
“莫要无礼,”孟冬辞隐在屏风后叫住林融霜,声音不闻喜怒,只淡淡道,“赵千石,我知道你独身一个不怕牵连妻小,但你赵家在临邺算是权贵之家,族系颇丰,阖族上下都没少做欺男霸女的勾当。所以,我想知道的事,你可以不说实话,但若日后我查出你说了假话,一句假话,换你赵氏一条人命。”
*
元珵拜别郑弘致回到别院时已近未时,他心里惦记着孟冬辞抓了赵千石一事,一回别院便直奔孟冬辞院子,不想扑了个空,最后是在鹿栖苑后头闲置的库房外寻到了人。
他到的时候,孟冬辞正与林融霜一道出来,他快步迎上去,打算问个究竟,孟冬辞便率先开口:“瞧你这急慌慌的,是猜到赵千石在咱们这儿了罢。”
元珵点头,颇幽怨地瞥了她身侧的林融霜一眼:“如此身手利落的女子,除娘子这义妹,临邺大约找不出第二人了。”
林融霜朝他翻了个白眼。
“犀角酒确是他有意送的,这人不大聪明,我只稍加引导,他便顺着我的话将嫌疑引到了你大哥身上,我先前托郑惠跟郑弘致打听过,这赵千石明面上是官身,背地里与个恶霸没什么分别,他区区七品,敢如此胡作非为,背后必有人撑腰。”
元珵问:“娘子觉得他为谁所用?”
“敢打皇子性命的主意,殿下觉得呢?”孟冬辞先是反问,却不等元珵回答便又问:“三皇子元羲,与你多久没见了?”
“若说见面,是别院遭屠之后,他回京为将士们请饷银,打马经过别院,远远跟我点了个头,”元珵道,“之后没听说他回来过,算起来,也有快六年了。”
手里有兵权,久不回京,却会为了手下将士的饷银回京,这人也算坦荡恤下。
那能因储君打元珵性命的人……
孟冬辞虽有直觉,但因没有实证,也不愿断言。
她回身看向被林融霜敲晕的赵千石一眼,又抬眼看向元珵:“我想知道的都已问出来了,这人作恶多端,你尽快处置了罢。”
见孟冬辞面色不虞,元珵猜到一些,便问:“这人对娘子口出狂言了?那是该死,就在别院处置他么?”
林融霜闻言愤愤接过话:“这老匹夫嘴不干净,竟以言语辱骂陛……”
“融霜,”孟冬辞打断林融霜,转而答元珵的话,“他在朝堂上钻营多年,你我来杀他,不是‘暴殄天物’?前儿才叫你到你大哥面前表过忠心,光说不做不成,他又曾是赵千石旧主,便将这人当作你投诚的第一份礼送过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