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螭离挺尸般骤然坐直了身子,他眸色格外阴冷暗沉,铁青的脸上肌肉微微抽搐,光是看着就让人感到不寒而栗。他就这么维持了这个状态很久,好半晌,才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你……”
可你了半天,似乎是发现自己没什么资格说她,恼凶成怒之下只留下“轻浮”二字便逃也似的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走路跌跌撞撞还险些摔倒。他也不想这么狼狈,可是很多事情,不是他的理智所能控制的。
他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脑中一团乱麻,心脏像是裂开一般疼痛。
那天过后,秦苑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螭离。但是她听白鹤说,有天曾看到螭离衣冠不整地躺在地上,像是晕死过去一样。后续如何,她也没敢多问。
这天她照常在藏经阁内看书,山海居内平日因为人少,除了白鹤偶尔嚎两个嗓子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很安静的。可这天,秦苑在藏经阁内都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吵吵嚷嚷的,仅仅从声音判断的话,她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是在山海居内还是在外。
秦苑心中有几分感觉,这些声音是冲着她而来,不过这只是猜测罢了,她仍然需要去到外面确认一下。打开藏经阁的门起身出去,正好撞见白鹤行色匆匆地跑向她,他满面愁容,焦急道:“外面突然来了好多人,看样子好像是来找事的。这几天一直都不见神君大人,他好像是出远门了,这可怎么办啊?”
秦苑安抚住白鹤,道:“别慌,我出去看看。”要是那些人真的是来找她的,那时再使用传送符逃跑也不迟。
“那……那我也去。”白鹤说着,就要跟上秦苑,可却被她制止,“你在这呆着就好了,要是某天螭离回来了,你记得帮我传话。”
白鹤虽然痴傻,但也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了她这一去可能就是有去无回:“你自己不能和他说吗?”
秦苑勾了勾嘴角,半开玩笑道:“我们断交了。不管他信或是不信,你都告诉他,五百年前那个人不是我。”说罢便一路走至了山海居的大门处,白鹤也在她身后跟了一路。
门外果然涌了一大群人,乌泱泱的几乎要形成一片乌云,见到秦苑出来之后,显然有几分激动,但各说各的,哄闹声碰撞在一起,虽然很大声,但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这些人面上神情激动,就像狂热的信徒一样手舞足蹈地像是在驱赶什么。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进来,看来是对此地还存有几分敬畏之心。
秦苑站在原地,试图缓和一下那些人的愤怒,可却没有得到很好的回应。纷纷说要看鹊山神君如何弄死她,替他自己报仇雪恨。
好半天,螭离才姗姗来迟,他不是从外面来的,看来这几日并未出远门,而是有意回避所有人,如今应该是被外面的动静给吵到了,因此才出来视察情况。他出现之时,一时间所有神仙都沉默了。
她想在螭离不知道她身份的最后一刻,再做点什么。做完之后,再头也不回地走掉。人人都冤枉她,她也该学着占点甜头吧。既然她都因为他身败名裂了这么多年,那让他为她身败名裂一次又何妨。
秦苑缓缓走向他,螭离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看着她。
她莞尔道:“螭离,好久不见。”
一回生二回熟,秦苑明显比第一次亲他时要来的更加熟悉。
“神君大人,小心啊,小心,她可是……”众神都无言了,本以为会再次上演一次秦苑刺杀螭离的画面,结果居然是众目睽睽之下秦苑强吻了螭离。但很快他们就醒悟过来了,这不过是障眼法,因为秦苑此刻正在捣鼓她的袖子,必然藏了什么暗器!
“神君大人,她可是秦苑啊!快杀了她!”
螭离没有反应过来,原本漠然的眼神此刻充满了茫然,他僵在了原地。秦苑在袖中翻找一番之后将传送符拿在手中。
“秦苑。”螭离立刻回过神来,想要去抢夺她手中的符箓,可秦苑哪里给他这个机会。
“下次见面,我们就是敌人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秦苑已经转瞬离去了。
穷舜果然手段非凡,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也能够将自己的身份告诉神界的那些神仙们,并且令他们深信不疑。秦苑下落至了烟雨镇,因为她最近去过的,还算有印象的地方就是这烟雨镇了。
选址尤为重要,首先就是考虑的就是不能距离鹊山太近,否则很容易就会被螭离追上,其次就是要有深刻的印象,不然到时候传送失效可就完蛋了。
至于为什么不去雪方镇,她是想到贺良凄惨的下场,对那个地方有着本能的排斥。而且不管怎么说,她曾经在烟雨镇呆过一段时间,对这里的人也算有恩,就算她被发现了,应该也不至于立马置她与死地。
谁曾想刚落地,几辆原本疾驰的飞快的马车当即停下,随着马的一声嘶鸣,车上跳下一个身着黄色衣服黄色头巾的大汉,他们的手中拿着一张白纸令对着秦苑上下打量。感到被冒犯,秦苑不爽,质问了对面之后,对面依旧无礼地打量着她。她忍无可忍便骂了对方一句,那壮汉瞬间被激怒,秦苑想要从袖子中翻找能够用的上的符箓,可她的两条胳膊都被人抓住了。
那人的力道非常大,而且非常粗暴,根本就没把她当人看,她的胳膊险些被拉脱臼。
她惊愕回头,却见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已经拿出一条麻绳将她双手反捆在身后。越是挣扎手上的痛感就越是强烈。没奈何,只得暂时停止挣扎了。她这是时运不佳,光天化日之下就碰到强抢民女一事了?
好在她的运气不算很差,很快就有人看不爽这种行为,上前来帮忙了,他指着绑着秦苑的那几个人,问道:“你们胆子不小,我劝你们赶快放人,否则我就报官了!”
黄衣服大汉乜了他一眼,冷笑一声。当那人看到秦苑那张脸的时候顿时吓出了声,也不再言报官一事了。即使他不在喧哗,他刚刚的大喊大叫声已经吸引了很多人都注意力,赶路的不再赶路,纷纷停在了路边,都想要看一下发生了什么。
秦苑被围在人群之中,进退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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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
“你们说说,她长得像不像通缉令上之人啊?”黄衣服大汉反问众人。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将那张通缉令轮番传递,果真有七八分像。交头接耳一番后一致点头:“像,像极了!这不就是通缉令上的人吗,好像叫什么,秦宛。”
“那不是那个刺杀鹊山神君的人类吗?她不是几百年前就死了,现在还能起死回生了?”
“她可不止想要鹊山神君,我听说她为人本就平行无端,吃酒赌博,水性杨花,啧啧啧。”
议论声在她耳边此起彼伏,应该是在螭离身边太过松懈,导致现在对这些流言蜚语的抵抗力变弱,竟觉得这些声音十分刺耳。
原来穷舜竟有这样的本事,能够煽动神界中的神仙就算了,他在人间也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这些通缉令一定是他搞的鬼,现在人间的每个人也都认识她了。
天上地下之大,竟无她的容身之地。明明距离真相近在咫尺,可她却好像等不到知道真相的那天了。
“闭嘴。”秦苑道。
可她的话非但不管用,还激起了他们更加激烈的议论。
外面吵吵嚷嚷,客栈的掌柜们不乐意了,有一个气的不知从何处整来一个锣鼓,拿在手中敲响了好几下。人们一时间全都将目光聚集在他身上。秦苑看着那人,感觉有几分眼熟,但是始终想不起来是谁。
那个掌管一边敲着手中的锣鼓一边骂道:“你们嚷成这样,还让不让别人做生意了!”
“还做什么生意!遇到大事了,你知道这个人的悬赏金是多少吗?”
“什么?”听到悬赏金三个字,那人的眼睛立刻变得雪亮,也挤进了人群中。
“赏银万俩,加官进爵!”人群中有人喊道。
“条、条件是什么?”那掌管继续追问。
“皇帝亲自下诏,活捉,派送至京城凌迟。”
皇帝亲自下诏……难道说,穷舜居然在人间混的风生水起,甚至势力渗透到皇宫,就连皇帝都巴结上了。要知道,神仙在人间当官可是大忌。
“你就是那家客栈的掌柜?黄衣服男子指了指身后那家高调的客栈,扬声问道。
“是是是。”客栈哈腰忙道。
“我听说她之前和鹊山神君在你们客栈住过几日,这样吧,你既然见过秦苑真人,就来认认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的秦苑,确认无误我就将她压往京城了。”
那掌柜的走近一看,又眯起一对如豺狼般精明的小眼睛,他是在场说话最权威的,因此根本就不用拿通缉令,打量了许久,他一边“啧”一边道:“不是的,不像。”
“哪里不像?”众人问道,画像毕竟是画像,不能一等一还原,很多人都能撞脸个七八分像。若是抓错了人,这可是要去面见皇上的,欺君之罪他们可担当不起。
掌柜继续道:“眼睛不像,鼻子也不像。我那日见的那个山海师,可没有这个好看。”
一阵唏嘘,知道抓错人之后各忙各的去了,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