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魂不紧不慢地解开绳结，秦苑定定望着他，他也面带笑容地看着秦苑，轻启唇齿：“真俊俏的一张皮囊，换在‘她’脸上，应该会更好看。”说罢，就要伸手抚摸秦苑的面颊，为其施加法术，秦苑突然制止道：“等等。”
这式魂估计能通过触碰眉心完成对别人的控制，若是像刚才那游魂一样被他碰到了眉心，自己岂不是什么都没问着还被人控制了？
听到秦苑说话以后，式魂的手悬在了半空中，脸上的笑容却更加鬼魅，他收回手，目光自上而下仔细打量了秦苑一番，最后在她的脸上停留许久，许是看得够了，他才迟缓地开口：“这地方，人类可很难进得来。”
见他暂时没有攻击的意图，秦苑道：“是啊，费了我不少力气呢。”
式魂道：“来鬼界的活物必然有所托有所念，想必来我这是有所求？”
如此善解人意，倒省得白费秦苑口舌，她点了点头：“确实，听闻阁下有奇术，能够探知到游魂具体在鬼界什么地方。我想——”秦苑话还没说完，就被式魂打断了。
“那你有没有听过，我最喜人类不喜神魔？”秦苑拿不定他的想法，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他怜惜地用十只苍白纤细的手指轻抚秦苑的脸庞，柔声道，“交易总是有来有往的，天下有情人也有到过我这的，不过他们都不像你有这般好的皮囊。说吧，你是想问我你爱郎的游魂所在？”
秦苑拿开他的手，语气坚定道：“不，我想问的是贺良，他的游魂在何处？”听到这个名字，式魂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但没过多久便展颜欢笑：“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会有人类记得他。我可以告诉你，不过相对的，你也要付出点什么。”
“你想要什么？”秦苑倒没有多惧怕这式魂，虽然正面打不行，但她逃命能力还是一流的，她计划只要问出贺良的下落以后就攥紧藏在袖中的传送符逃跑，逃出式城后再沿着红线和螭离会合。
式魂神色带着惆怅，感慨道:“控制游魂终究不如真正的活人有意思。”
“说到游魂，我初来式城之时，就发现这里的游魂与鬼界其他地方的游魂不一样，是什么样的仙术可以变成这样？”秦苑试探性地问道。
秦苑在他眼里就是将死之人，跟她透露些什么根本无所谓，况且他也乐意与她多聊几句，式魂看起来心情大好，说道：“这些都是我的杰作呢。本来他们丧失五感我赋予他们五感，赋予他们职责，让他们像生前一样。最重要的是，这些游魂走在鬼界很可能会被其他妖魔抓去吞食。而在我式城，他们是绝对安全的。”他的语气有些骄傲，简直带点炫耀的意思。
“而且为了让他们更像人类，我还为他们赋予了人类应有的寿命。但因为他们不能生育，如果有旧的游魂死去那城内的人就会逐渐减少，因此只得不断靠外界新进游魂，在我这里老死总比在外面被其他妖物抓去吃了来的好。”
没有经过他们同意，“寿命”到了以后必然魂飞魄散，或许本来有下次托生的机会被他这么一整，连魂魄都不剩了。秦苑很清楚，他说的赋予五感之类的话不过是他一厢情愿，强加在这些游魂上的，根本就不是他们自己的意思。秦苑不敢想象，要是自己死的时候被抓到这种地方得有多绝望。秦苑式魂为这式城引以为傲，公然抨击他势必激怒他，因此只是假意赞同他的观点。
他笑道：“难得有和我一样想法的人类，先前那些人类都反驳我，就连她也不喜欢我搞这些，那是因为她不懂我也不懂这些游魂。再说了，”他轻哼一声，道，“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们也不知情，只是些行尸走肉罢了。”
“她”是谁？正当秦苑疑惑之时，门内传出一阵女人的哭声，式魂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紧张，对秦苑道：“我先失陪一下，你在这里稍等片刻。”话还没讲完，便动身去了哭声传出的那间房。
秦苑在屋外无事可做，环视四周又没有什么新奇的地方，心里不禁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偷听墙角。于是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式魂刚才进入的那间屋外，耳朵紧贴门缝。
“这几年不都好好的吗？唉，看来还是得用活人，别担心，今天就来了一个活人。”
“没事的，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就算好不了，我们一直这样也是挺好的，不是吗？人类的一生太短，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那女人一直哭，似乎是讲不了话。一直都是式魂一人在自说自话，
“先吃这个缓一缓吧。”过了一会，屋内便安静了下来。
这个女人和他是什么关系？还不等秦苑思考，就听到男人起身的声音，知道他要过来了，秦苑立刻轻手轻脚地回到了刚才的地方，假装拨弄旁边的花草。她把玩着花瓣，心中感慨道：“这花也是假的。”
式魂从屋内走了出来，若无其事一般来到秦苑身前，重新谈起正事，根本没发现隔墙有耳。
秦苑平日里没少干这种事，可以说表现得滴水不漏，式魂没有察觉出她的不对劲。
式魂道：“我不愿做强人所难之人，你若不答应我自也不会强迫你。”
“答应你什么？”
“从今往后留在此处。”他虽不说留在此处为了何事，但秦苑也知道自然是跟那个女子有关。
“我可以答应你。”秦苑道。
二人心怀鬼胎，秦苑心想绝对不可能留在此地，只要他一说出贺良所在她就立刻逃走。式魂则觉得秦苑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类，误入此地，毕竟他可没有时间研究三界那些复杂纠纷。秦苑答应完，式魂便两脚盘起呈打坐状，双目禁闭眉头紧锁。秦苑看到他的头发因为使用灵力而漂浮起来，原本瘦白的脸上暴露出青筋。
半炷香的时间过后，式魂睁开双眼，两眼的瞳孔有些涣散，瞳色也变得比之前要浅，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看来使用一次这个法术会耗费他不少体力。他有气无力地开口道：“我找遍了整个鬼界，贺良的游魂已不在鬼界。”
秦苑有些难以置信：“当真？”这鬼界的地牢，说越狱就越狱？还是这样罪孽深重的人。这样的回答未免有些出乎意料，她不相信也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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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
“若是信不过我，又何必来问我。”式魂语气有些愠怒。
也是，地牢中找不到，也应该不会跑去鬼界的其他地方，最有可能是跑去了人界或者神界。可之前从来没有鬼界地牢中的游魂回魂的案例，除非......
除非那人使用了某种起死回生的符箓，而起死回生的符箓只有秦苑一人写出来过，并且用完之后应该留在了山海居，可她特意调查过山海居的暗室，里面并没有以命换命符箓的踪迹，难道她的符箓被人偷走了？事到如今，她必须先确认一下螭离身上是否藏着那张符箓。
若是不在他身上，那便证明贺良的复活与她的符箓大有关系，是有心之人从中作梗偷了她的符箓复活了贺良。不过符箓上面的符语深奥难懂，恐怕连螭离都未必能读懂，其他人又怎么知道这是能够起死回生的符箓？莫非这世上还有一个很厉害的符士？
“那你可知他现在在什么地方？”秦苑的心跳得很快，并不是因为她惧怕自己丧命，而是因为她觉得当年“弑神”的真相近在咫尺了。
式魂颇为诚恳道：“鬼界之外的地方，我无能为力。现在我告诉你了，该你信守承诺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式魂此人确实挺讲信用的。只可惜秦苑从来不管这些，马上就要查到凶手她岂会甘心留在这里？秦苑捏紧符箓，口中念动传送符的咒语想要逃走。可她念了一遍又一遍，符箓却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可能，符箓怎么不生效？！作为曾经的天下第一山海师，她不可能将如此简单的咒语念错的，而符箓也是她亲手画的，这种级别的符箓，她有万分的把握自己不会出错。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自己不符合使用符箓的条件。
糟了！千算万算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她自己现在算半个游魂，根本不是正儿八经的人类，符箓只有人类才能使用，她居然漏算了！怪不得前面螭离时刻警醒自己要跟紧他。秦苑迫使自己镇定下来，她强压下紧张，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对了，还有红绳，那根系着她和螭离的红线，只要她用力拽动这根红线，螭离势必会知道她在何处。
式魂看她举止诡异，抓住她的手看到了她手中的传送符，他眯了眯眼笑道：“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普通人类是用不了符箓的，想学符士，也得有那个本事啊。”说完便将她手中的符箓一把抢过，撕得粉碎。
秦苑嘴角露出自嘲的笑容：“我确实第一次听说。”她一边暗中用力拽动手中的细线，一边想要为自己争取时间，“刚才我们可是说好了，‘告诉我贺良的游魂在何处’我才同意留在此地，可你只告诉了我一半——他未在鬼界。而没有告诉我他的具体方位。”
式魂冷冷道：“你好像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余地。”
秦苑趁着他讲话的间隙，又拉扯了一下红线，结果惊愕地发现手中的红线赫然断开。
式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上拿着一段红线：“你是在找这个吗？我嫌碍事，早把它弄断了。”秦苑心下一紧，仿佛救命稻草断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