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绳子走了没一会,秦苑一眼就在鬼群中看到了螭离的身影。虽然他已服下易容果,但依旧鹤立鸡群很好认出。
秦苑看着前面的魂魄毫不犹豫纵身走进了火海,大火逐渐消散了它们的背影。螭离并没有像那些魂魄一般,直接走进去,而是在原地滞留了一会。等到秦苑跟上,螭离才小声开口道:“跟着我。”秦苑微微点了点头。随后,螭离便将这座火海视若无物,只身一人走了进去。
秦苑看着大火淹没了螭离的背影,不由拽紧了手中的绳子,想要牢牢跟上他。她闭着眼睛一脚踏入火中,却感觉和平常无异,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和炽热。她这才想起来,多亏了螭离用了法术让她灵魂出窍,自己此时也算半个游魂,并不会有疼痛感。
跟在螭离身后有讲究,既不能太远又不能太过明显,螭离明显也考虑到了,所以他没有拐过弯,只是头也不回地朝前直走。
这样就不会引起那些人的疑心了,毕竟,一直直走不改变方向的魂魄不只有他们,这里的大多数魂魄都是这样走路的。
它们是无头的苍蝇,什么都看不到,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像空气一样随风漂泊无所事事——直到自己投胎转世。
她在火海中走了一会,感觉脚下的路并不是平整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时不时穿过自己的脚心——她偷偷向下瞄了一眼,才发现脚底下是全是锐利的刀片。
原来“刀山火海”是连在一起的。秦苑看了看不远处深陷刀山火海却临危不惧、不动声色的的螭离,心中五味杂陈。要知道,他可是真人活物,并非丧失五感的游魂,疼痛等感官尚在。
秦苑想起自己当时跟踪螭离的时候,她仅仅是在鬼界外部就度日如年、汗流浃背,这中心的火海活生生把鬼界搞得像个巨大的蒸笼,腾腾的热浪好像连石头和金子都能融化,螭离如此不动于色,难道是因为神仙有特别强的忍痛抗热能力吗?
秦苑望着螭离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禁出了神:这个看起来不近人情的人,居然也会有为了别人上刀山下火海的一面。她努力地回想了一遍,愣是没有想到他有什么亲近之人,唯一一个算得上“亲近”的还是秦苑自己,到最后不还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成了不能相见的仇人。
“别分心,跟紧我。”螭离不知何时出现在秦苑身旁,出声打断了秦苑的思绪。
他怎么知道自己分心了?秦苑险些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发现手中的红线几欲脱落,要是在这刀山火海中迷失,怕是一辈子都要困在这了。这片火海说是一片巨大的迷宫也不为过,四下都长一个样,分不清她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秦苑看见旁边有一些冒牌的鬼魂已经被滚烫的火焰热得直跳脚,他们边哭边喊,直到整个人漫入火海。而真正的魂魄是不为所动的,即使它们的脸颊烧得绯红,浑身烫得像刚出锅一样,它们还是像风和日丽的天气中在树荫下散步一样悠哉。
“进到这一层的活人,有很多辨不清真实和虚幻。以为这刀山火海是真实的,受不了疼痛假死也就变成了真死。其实如果忍耐下来了,这些并不会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螭离的声音这一次不像往日那样有底气,而是带着虚弱的微喘,应该是强烈的疼痛导致的。
秦苑听着他的声音,心里微微有些苦涩。
不过不得不说,螭离对鬼界的研究还挺透彻的,天上的神仙不是向来就对鬼界之事有所避讳吗?
螭离进入火海一段时间之后,就不再向之前一样朝直线的方向走了,他总是在拐弯。这让跟在后面的秦苑产生一种错觉:螭离知道离开火海的最短路径。
火海的中央似乎不像其他地方有人看管,他们可以大胆肆意地走在一起。
有的魂魄游离一年,还是逃不离火海,有的人类在火海中辗转一辈子,在绝望痛苦中死亡。他们一辈子,都没能走出这个火海。
螭离不一样,他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他对这里的熟悉程度,就像这里是他的家一样。要不是知道他的家在神界,秦苑差点就以为他是住在鬼界了。
他的背影看起来和平时一样充满着高傲和完美。有那么一瞬间,秦苑就要以为螭离真的变成了没有五感的魂魄。
直到螭离又对她说,“就快到了。”
于此同时,秦苑看到一群人突然暴起,他们浑身是血地上蹿下跳,发狂了似的开始往那些游魂身上乱扑,被扑到的游魂整个鬼扑倒在刀山火海之中,久久爬不起来。秦苑推测是那些活人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也不想让别人好过。
他们扑倒一个游魂后突然眼睛变得像豺狼一样将目光盯向秦苑,她想到自己现在是个游魂,既然如此,被他们推到刀山火海中也没什么关系吧?只是可能要多花费一些时间爬起来。明白这一点之后,秦苑没有过多过多挣扎。
就在那些血淋淋的活人就要扑到秦苑的一瞬间,她身边突然泛出一道金色光芒,那些人被这光芒打倒在地,“啊”的一声,地上尖锐的刀尖穿透了他们的身体,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秦苑有些惊讶,但很快反应这金光不是螭离的法术吗。“是你救了我吗?”秦苑问道。
“自作多情,是不是刮来一阵风你都要说是因为你而起?”螭离的声音低沉缓慢,却还要逞口舌之快,秦苑一时无言以对。
不是就不是,就不能好好讲话吗?
螭离已经走出火海,秦苑紧随其后踏出了火海,也就在踏出脚的那一刻,身后的火海就在一瞬之间消失了,犹如镜花水月一般即来即去。螭离身上的血迹和烧伤在出来之后也连同火海一起消失了。
他们又到了那个伸手不见五指,方圆百里都是如此的鬼界。
“鬼界并非不让活物进,只是多了一些筛选。三审若是都过了,只要不在鬼界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都是不会赶你出去的。”螭离道。
“也就是说,现在不用装死人了是吧。不过神界那么大,要找云中说的那什么东西岂不是大海捞针?”秦苑重点抓的很快,螭离没有反驳,她把云中给她的那支笔拿在手中转了几圈,道,“一支破笔,有什么办法找到那人呢?”
黑暗之中,秦苑感到有人在她的后背抓了一把,那力度大得就要把她推倒。好在她反应极快,反手便握住了这只抓着她肩膀的手,螭离也察觉到异样停下了脚步。
鬼界之中,游魂互相碰撞都是常事,但这力道与抓握的方式明显不是游魂所为。
螭离和秦苑同时转过身去,秦苑看不见抓他的是人是鬼。不过就刚才那力道,肯定是来者不善。
螭离的眼睛和人眼可不一样,他能看到抓着秦苑的是个刚修炼不久,灵力低弱的狼妖。鬼界的游魂,达到一定数量某个就会成精怪,像这种小妖,螭离见怪不怪了。
不过他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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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装看不见这个狼妖。
“活着的人类,居然有胆子来鬼界。“那狼妖说着双手摩擦着舔了舔舌头。
很显然这只入世未深的年轻狼妖被螭离算不上高超的演技给骗了,还在傻乎乎地以为这两个人类是误打误撞来到了这。
螭离悄悄地给狼妖也施了法,让秦苑也能看到这个狼妖的憨样。秦苑见到一头会站立的又像狼又像狗的东西后差点没笑出声来。
“是啊,怎么了?”秦苑将狼妖毛茸茸的手从她的肩膀放下,随后甩开了这只手。她还算捧场地给对面回话了,只见螭离把狼妖当做不存在一样,转身就要走人。
那狼妖被没有法力的人类无视了感到非常耻辱,试图朝着螭离扑上去,他心中的计划很完美,先把这个人类放倒再锁住他的喉咙,教他以后见到鬼怪都要敬重几分。
狼妖从背后偷袭螭离的时候,秦苑先给他了一个友情提示:“你要是敢招惹他,就别打算活着出去。”
那狼妖认为这只是狡猾的人类为保命而临时想出的不太精明的方式,全然不顾秦苑的提醒向前冲去。
眼见离那个嚣张的不行的螭离只有不到半臂的距离,螭离依旧泰然地往前走,就当那那狼妖以为自己就要得手了,愚蠢的人类果然不会抵抗的时候,他就被一道无形的墙壁挡住了,脑袋“咚”的一声撞在了空气上,四肢失重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那狼妖摔在地上疼得嗷嗷直叫,发出的声音竟和狗被打时有几分相似。实在是滑稽至极。
这就叫做不听秦苑言,吃亏在眼前。秦苑心里默默地骂了一遍这只狼妖。
螭离并没有理会这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狼妖,秦苑则更过分了,甚至为了省路程直接从他的身体上跨了过去。
他们走了一会,那只狼妖又屁颠屁颠地跟上来了。少了刚刚的嚣张跋扈,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摇着尾巴等着主人喂饭的小狗。
“其实,我已经迷路在这里好多天了,找不到出去的路,也没有吃过一顿饱饭,所以刚才才会……”
那狼妖说着,把头垂得跟朵枯萎了的花一样低,看起来竟有几分虔诚。
鬼界的大部分妖魔天生适应鬼界的环境,以食鬼界其他的游魂为生,若是不适应的,早就被淘汰死去了,想必他就是会被淘汰的那一类型。
螭离轻视地睨了他一眼,一言不发打算走人。秦苑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道:“跟着我,我可以带你出去。说不定你还有机会饱餐一顿。”
“这种妖物留着做什么。”螭离不知道秦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想和这个愚蠢的狼妖多浪费一点时间。
秦苑脸上挂着难以揣测的笑容,俯下身摸着狼妖的头:“你看他多可爱啊,留着当个宠物也不错啊。”那狼妖很享受她的抚摸,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
“恶心!”螭离骂道,冷哼一声加快了脚步,这速度,快得简直是要把他俩甩开。
怎么感觉螭离生气了?一定是因为这只狼妖灵力太低微,他看不起。唉,螭离这人,向来爱慕虚荣,心眼比针眼还小,怎么一点没有神仙该有的样子呢。
“快跟上,小狼妖!”秦苑见螭离走远,连忙叫上那那小狼妖,他也生怕跟丢他们,不再学着人样,而是扑腾这四只小脚追了上去。小狼妖以为秦苑是真的好心带他去吃好吃的,心中格外开心,一下返祖似的开始嗷嗷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