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舒在楼梯间缓了好一会儿。
她想着刚刚那个人的话。
似乎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可她……真的可以吗？
喻舒的琉璃瞳里露出一丝迷茫。
她的大脑里不断地重复着那句话。
至少，得先迈出第一步不是吗？
喻舒做好心理建设后，起身打开了门。
她看了眼手机上蒋裴安打过来的电话。
并没有回拨，而是直接去了他的办公室。
蒋裴安作为岁三的经理是有独立的大办公室的，平日里她也是挨着他的办公室办公。
所以她的进出并不惹人注意。
她进去时，蒋裴安正低头看着文件，修长的指节搭在浅蓝色的文件夹上，慵懒而随意。
喻舒在他对面站了好一会儿，捏在棕色小方包背带上的指尖微微泛白。
她琥珀似的琉璃瞳挣扎着从地面看向蒋裴安，“刚刚……你为什么不反驳？”
她的脸色苍白，像风中的一朵小白花，摇摇欲坠。
蒋裴安闻言，没有说话，只是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的文件看完。
他目光轻抬，落在喻舒的身上，眸子漆黑而锐利，没有半分心虚地闪躲。
倒是喻舒在触到他的目光那一刻时下意识地低了眸。
“吃醋了？”
“没……”喻舒眉眼垂顺地看着桌面下方，声音嗫嚅。
“没有就出去吧。”蒋裴安将文件夹合上，目光已经落至电脑屏幕上了。
喻舒紧咬着下唇，鼓足勇气地质问：“我们是男女朋友！”
蒋裴安正在动鼠标的手一顿，没有说话。
“她们以前从来不会当面八卦！”喻舒补充了一句。
蒋裴安转过头来看向她，眉头紧锁，微有些不耐烦道：“喻舒，那只是同事间开玩笑，没必要反驳。”
“为什么没必要？”喻舒壮起胆子驳了回去。
“这次反驳了，也会有下次，下下次，对象也不知道会变成谁，没必要弄得太僵。”蒋裴安难得放柔了语气。
但喻舒却有种前所未有的失落感。
“那为什么就不能公开呢？”
她问得有些苍白，想扯出一抹笑，却扯得比哭还难看。
其实她早己经知道为什么了，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果然，在她话落后，就遭到了蒋裴安的一声低斥。
喻舒嘴唇颤抖，琉璃瞳里雾气加深，她就那样直愣愣地看着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犟什么，但好像如果再不争取，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蒋裴安被她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耐，“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三年，你从一个部门主管到如今的大区经理，离总经理就一步之遥了，还需要什么时候？”喻舒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否则她怎么敢对蒋裴安说这些话。
她分明告诉过自己要冷静再冷静的，但好像怎么也控制不住。
“喻舒，现在还在公司。”蒋裴安的眸子阴鸷了下去。
他起身从办公桌上拿了份文件递给喻舒，“你现在需要出去冷静冷静。”
喻舒没接，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她倔强地忍住不让它掉落下来。
但文件却被蒋裴安强行塞进了手里。
“这是昨天确定好的线□□验展的展品摆放位置预览图，你拿去给场地那边，让他们按照图里的去做。给他们后就去喝杯咖啡歇会儿吧，你有些累了。如果你想逛街买东西也可以的。”
他说着从怀里拿了张卡给她。
喻舒看着那张卡，嘴角扯了个讽刺的笑，有些凄凉。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蒋裴安眼神示意她快接过去。
喻舒带了他一眼，没接，拿着文件转身大步离开了。
蒋裴安的反应显得她就像是个笑话。
可她无能为力。
如果，她还是20岁以前的她。
那她一定会将这份文件扔他脸上吧，然后干脆爽利的分手。
可现在的她，不敢也不能。
喻舒走出公司，迎面吹来的风冷得她一哆嗦。
她好像，真的一辈子只能憋着哭了。
喻舒有些浑浑噩噩地去了地铁站。
这次珠宝展的展览场地是在市中心的一家刚开业不久的商场，离公司有些远，需要换乘一班地铁才能到。
好在早已过了早高峰的阶段，人少了不少。
喻舒找了个位置坐下，想要平复自己的心情，但脑海里却还是时不时的冒出关于蒋裴安的事。
她是大学毕业就直接到岁三集团工作的，彼时蒋裴安还只是一个部门主管，而她面试的是总经办助理，不过当时由于蒋裴安手里有个项目需要人手，就直接要了她过去。
后面他顺利晋升，她也被留在了他身边。毕竟总经办的助理那么多也不缺她一个，而她之所以进岁三，也是因为蒋裴安的要求。
他说希望他们能在一起工作，所以她就义无反顾的来了。
彼时的她觉得这是爱的表现，他喜欢她想要时时刻刻看见她，所以才想跟她一起上班。
而他也是这么说的。
他说：“喻舒，我想时时刻刻都看见你。”
只是后来看是看到了，但却再也没有然后了，他好像突然就满足了，只是她在身边他就满足了，甚至觉得不需要去公开。
他说，这是他们两个的事，没必要闹得人尽皆知，给工作添了麻烦。
不知道是不是再次看见那张照片的缘故，让她想起了自己的20岁，想起了江恣，想起了恣意又洒脱的自己，只是那段记忆好像突然变得有些陌生，但依旧时不时地冲击着她。
让她原本就和蒋裴安不平等的对立关系更加地摇摇欲坠。
-
喻舒到商场时已经10点了。
早上的商场宁静而空旷，顾客寥寥无几。
但奇怪的是每个店铺的门口都站着几位身着笔挺制服的员工，他们目光齐刷刷地盯着远方，似乎在迎接什么。
喻舒没有过多的留意这些异常。
她有些心事重重地穿过中庭，晃了几圈都没有看到他们公司的人。
展览也刚刚布置一半。
喻舒没那些人的电话，这会子也找不到人，见2号门有家咖啡店开着。
也没想就去了，她得先清醒下她的脑袋。
许是因为她的思绪过于纷乱。
以致于有一群人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她都没有察觉。
简越看着巡视到一半突然停下的小祖宗。
顺着他的目光朝中庭望下去。
偌大的中庭就只有一个不长眼的身影。
他刚想让人去把人叫走。
却发现他沈爷的目光不对。
那眼神，似乎是熟人啊。
简越提着的心落了下去，转而有些看戏的松弛感。
其他人的目光也纷纷跟着落了下去。
就在众人以为就这样僵持着的时候。
小祖宗突然发话了，“今天先这样，都散了吧。”
众人不明所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简越见状道：“沈总说散了，你们都散了呗，还愣着做什么！”
一群人立马作鸟兽散。
沈恣盯着喻舒的背影，反复确认，有些不敢相信。他找了这么久的人，就这么不经意间，在最出其不意的地方出现了。
他生怕自己走了眼，认错了人。
可，那是她啊，又怎么可能会认错。
沈恣眼看着她走进咖啡店，转头对简越道：“找人看着她，别跟丢了。”
说完，他转身进了一旁的成衣店。
简越有些摸不着头脑，吩咐了人后，跟去了沈恣那里。
“她不会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吧？？”简越惊讶。
毕竟他帮着找了这么久的人，鬼影子都没找到。
就这，找到了？
沈恣点了点头。
简越兴奋了，“我去去，一个鼻子两个眼睛的麻花辫姑娘终于找到了，难得啊。不过，刚刚她那模样，你确定是你给我看照片那个？”
沈恣眸色悠远了些，他想着刚刚喻舒穿着一身职业装扎着丸子头的模样。
她似乎变了很多。
沈恣没再搭理简越。
认真的挑选了两套卫衣，问简越：“这两件哪件好看？”
简越懵逼了，这tm都没区别好吗？
他还没回答。
沈恣又自言自语了起来。
“这件会不会显得太小了，万一她依旧把我当弟弟怎么办？”
“这件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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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社会了，万一她觉得我学坏了怎么办？”
简越看着他那模样，无语的扯了扯嘴角。
他们不是来巡视新开的商场的吗？怎么就变大型求偶现场了。
不过想着他这兄弟这么多年也不容易，难得开一次屏，还是认真地给他指了一套。
谁知沈恣却反其道而行之选了另一件。
简越无语地瞪着他，“那你还让我选！”
沈恣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毕竟你比较骚包。”
简越：“！！！那叫浪荡。”
“没啥区别。”
简越就看着他把一身西装换成了这件浅灰色卫衣，还戴个鸭舌帽。
啧啧……
他有些好奇了，“为什么要换？”
沈恣没看他，“你不懂。”
说完，将西装袋子塞给简越，慢条斯理地下楼去了。
简越自认为这厮有些装。
毕竟他可是看到某人越走越快，还在咖啡店外整理了好几次的衣服。
啧……
孔雀开屏。
喻舒进咖啡店时，依旧有些恍惚，昨晚睡眠不好，导致她今天的状态一直不太好。
而且刚刚还和蒋裴安争了几句，又坐地铁转了好些个站，到现在都是晕乎乎的。
“来杯拿铁，谢谢。”
喻舒礼貌地点完单，站在一旁等候着。
门外吹来些裹挟着秋意的风，凉丝丝地，让她不禁拢了拢锁骨处的衣领。
只是脑袋却没有因为这冷风清醒，反而更加地疲累。
出咖啡的速度很快，喻舒还在揉着发晕的脑袋时，店员就已经将咖啡递过来了。
喻舒一手接过，另一手依旧按着太阳穴。
谁知刚一转身，右手被什么一撞，冰凉的咖啡沿着凹进去的透明塑料杯流淌了出来。
一些滴在了她的手上，还有一些……
滴在了身后人的灰色卫衣上。
……
完了。
喻舒看着对方卫衣上明显的咖啡渍时，太阳穴愈发突突地跳着疼。
“对不起！”
她条件反射地道歉，懊恼着伸手要去帮他擦拭。
只是手还没碰上人家衣服，就被拦住了。
喻舒的手被拽得有些紧。
她抬眼看去，入目是一张十分耀眼的脸，男生带着鸭舌帽，额间的碎发被帽子压低，有些遮盖住了傲人的眉骨，他的眼型十分好看，下三白眼凌厉却不失温度。
想来若是和昨天遇见的那个棒球帽比起来，这位可谓算得上是弟弟中的极品。
“怎么还是这么冒失？”他的声音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宠溺。
“啊”喻舒没反应过来，红唇微张，琥珀似地琉璃瞳呆呆地看着他。
沈恣轻摇了摇头，无奈又宠溺地笑了，这一笑连眸子都温柔了不少。
喻舒有些窘迫，红霞爬上了脸梢，本来想挣脱开的。
但对方这一笑，却把她看晃神了。
她少见长得如此好看的人，分明是张帅得有攻击性的脸，但笑起来时嘴角却有个梨涡，一时之间亲切了不少。
是一个就算扔进娱乐圈，也绝对能靠脸吃饭的脸蛋天才。
“你是不是觉得在哪见过我？”
沈恣突如其来的话，击得喻舒回过了神，反应过来连收回了手。
她想起昨天戴着棒球棒的那个小孩，不由得道：“你们现在这些小屁孩搭讪都这么反套路了吗？”
沈恣的笑僵在了脸上，试图在她专注擦拭手上咖啡渍的神情中找到一丝久别重逢的喜悦。
但很遗憾……
面前的人一直专注于擦拭自己的手。
“我的衣服……”沈恣半停顿的开口。
喻舒这才想起刚刚自己要做的事，一时有些窘迫，“不好意思啊……要不，我把清洁费转你吧？”
沈恣再次对上她的目光，但里面除了窘迫就只有急于解决这件事的慌乱。
“你当真……没见过我？”
沈恣倾了半截身子，背脊微躬，视线与比他矮大半个脑袋的喻舒平齐。
喻舒被他突如其来的凑近弄得有些慌乱，她惶措地别过脑袋，企图退后一步。
她脚步后退得急促，有些稳不住身形。
下一刻却被人带住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