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似乎有某种独特的能力,透视,定位,还是其他的什么?”褚春来与丰钰前后错开一步,边走边问。
此前几人虽在言辞上果断拒绝了某位建筑爱好者的提议,但找到剩下的那位“夜空中最暗的星”的确是合作破解副本的必要环节。起码要尽快把对方拉到明面上,避免她跟大部队唱反调。
当然,如果正在四处闲逛的罗星之知道他们的想法,一定会满脸问号地指着自己说:“什么,我吗?”
褚春来是在场唯一与罗星之见过面的人,又不想再夹在僧道观念之争里,便把枕鸢往两人中间一推,自告奋勇带着丰钰一起去寻人。
这个选择也有多方面的考量,一是丰钰的能力或许可以用于找人,二是他对这个人的身份十分好奇,想找个机会深究。
系统提供的交流频道目前还没有玩家定位功能,丰钰能在迷宫一样的府邸里径直找到四人会和的院落,比他们第一次会和时耗费的时间都短,单这一点就不简单。
发现异常后四人各自隐藏时,丰钰的眼神前后落在他们身上,没有一丝迟疑,仿佛将一切隐藏都视若无物,这种能力更是堪称作弊。
不过,即使是在长期合作的青囊之间,他们彼此也不会过多透露个人能力。褚春来这次也只是想试探一下。他提前做好了被搪塞或被拒绝的准备,没对答案抱什么希望。
丰钰却并未隐瞒。听见问题后,她只是脚步顿了一下,变成和褚春来并肩走,转头平静地对上他的视线:“透视?可以这么说,我能看见人。”
作为入侵者,丰钰的到来连系统都觉得头疼,只能不痛不痒地把她拦在防火墙外,延缓她进入系统的时间。即使青囊知晓她的能力和身份,也无法跨越力量的鸿沟对她产生威胁。所以她不擅说谎也不屑搪塞,只要知道答案就有问必答。
之前面对质询时,丰钰给出的答案同样皆是事实——这确实是她第一次突破系统封锁成功进入病灶,从性质上看她也确与青囊相近,可以算作青囊。
“……看见人,这是什么奇怪的说法?”褚春来猝然得到意料之外的收获,怔愣一刹,又为她的奇特用语感到迷惑,一时松懈便把想法脱口问了出来。
两人跨过一道垂花门,进入另一个院落。丰钰沉默了一阵才再度开口,像是在思索合适的解释。
她如此类比:“在我眼中,你们就如白纸上的墨点,无论落在何处都一览无余。”
这句话又够褚春来暗自琢磨一会儿了。
实际上这种解答还是简化后的版本。她不仅能看到所有人所在何处,还能看到他们的状态如何,从高矮胖瘦到老少生死,一切都不必特别留意,便会自然而然地映入眼底。
初到病灶中时,丰钰还为此感到有些困扰。对人的关注会占用双目大部分视觉功能,因而她极易忽略地形等外在环境。朝着有人的方向走未必能顺利找到人,还可能走入隔绝两边的死胡同,或是在占地面积夸张的府邸里迷路。
——就像现在这样。
褚春来举起右手,示意丰钰停下:“我们是不是经过这个院子两三次了?”
丰钰依言止步,摇摇头。方才她一直跟着褚春来的脚步走,视觉和注意力都未放在路线上。
她右手拂过双目,将视觉多分了一些到周边事物上,确实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又切回平常的状态,估算了一下和“夜空中最暗的星”之间的距离,蹙眉说:“我们似乎在原地徘徊了许久,和目标之间的距离甚至并未有丝毫缩减。”
褚春来面色一沉:“难道是鬼打墙?”
他立即开启手环,点进公共频道,果然无法接收也无法发送。
最后一条信息的发信人就是他自己,时间是二十多分钟前。
【遍历寒冬方有春来】:@夜空中最暗的星,你是新加入这个副本的人吧,能不能给个地点,我们去找你会和?
丰钰也瞥见他的手环,说:“我们或许已被困二十分钟,究竟是何时……”
褚春来根据过往经验断言:“好吧,我又要负责给新人讲课了。你应该知道,症结是病灶的核心问题,由此引发的其他病变则被称为并发症,我们眼前就有一条。”
丰钰:其实并不知道。
“如果察觉自己触发了并发症,第一件事是在较安全的地方发送信息尝试向其他青囊求助。但很可惜你中奖了,这次遇上的是更棘手的那种,求助信号无法发出,我们只能靠自己破解。”
丰钰比他还镇定:“明白了,看起来你知道破解的办法。”
褚春来心中刚要升起来的紧张情绪也被她搅散了,摊手道:“一般积极攻击型的并发症只需要干掉敌人就能破解,而这次的鬼打墙是典型的消极围困类。虽然并发症能调用的资源有限,但我们恐怕还是要花不少时间找找走出迷宫的规律。”
丰钰抓住关键,问:“你说并发症能调用的资源有限……”
“没错,怎么,你想到别的办法了么?”
丰钰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狂妄的话:“破坏速度超越再生速度,是否能开辟一条出路?”
褚春来挑眉,说:“其他人这么说我肯定会笑话她不自量力,但如果是你,我觉得可以一试。”
刚好还能近距离观摩一下你的实力,他在心里补充道。
*
端五和雅集在即,顾府堪称门庭若市,三教九流人员混杂。来往忙碌的众多侍从自不必说,不少亲属宾客也提前一日莅临府上,几个青囊拿着各自的伪装身份,可以轻易融入其中不受怀疑。
可惜被寄予厚望的三人小组搜集线索的进展十分缓慢。
徐符清走在最先,悔的肠子都快青了:“选这个病灶之前我真该先卜一卦吉凶的……”
她匆匆回头扫了一眼自己的两位搭档,又不忍直视地收回目光。
枕鸢姑娘满脑子都在记录府邸的建筑风格,俨然一副撒手不管的态度;而看和尚那副做什么都拜佛念经受约束的行事风格,连偷听别人交谈都能念叨半天,也完全指望不上。
“果然还是得靠我。”
枕鸢自动回复:“对对,你说得对。”
玄鸣:……总觉得徐施主在心里编排我。
不远处建筑的角落隐约传来人声,徐符清立即收声,带着两人悄无声息地贴过去听墙角。
“听说当今那位也喜欢收藏书籍字画,近来因南渡丢了一个最珍视的拓本,现下正在文人之间四处搜寻其他拓本呢……”
“如此说来,后日的雅集那位也会来么?”
“白日发梦!那位怎么可能亲自来,自然是派身边亲信帮忙打探。”
“那你说,府里这么些宾客,哪些是探子啊?”
“嘘,听听就罢了,你可别瞎猜,大人物的事岂是我们能置喙的。休憩够了就赶紧回去专心干活,明日的膳食的可不能出错,米面菜蔬可都按单子采买安置好了?”
“辛姐,我也不是成心要偷懒,是庖厨里近日总闹鬼,我不敢一个人待在那里……”
“行了,我随你过去。”
两人说着就要走远,徐符清悄悄在她们背后贴上一个寻踪符,说:“闹鬼?这不正巧是我的业务范围么,我们等会去这里的厨房看看吧。”
玄鸣对她的做法不太赞同,但又不想再起争执,欲言又止几番,最后还是强迫自己忽视。
“上一轮追查症结时似乎并未听到鬼魂之说,小僧也想一探究竟。”
枕鸢左右看看俩人:咦,怎么不吵架了?
她还想这两人多吵一会,自己好再确认一下这个病灶里的建筑问题。不过难得两人达成共识,她也不想独自脱队,跟去看看别处的建筑也好,说不定会找到更多证据。
三人又顺着寻踪符指引去看到底怎么闹鬼。
方才提供线索的两位角色正对着清单检查新近采买的食材,还有其他人在进行初步处理。
徐符清一只脚都要迈出去,又收回来,对上身后两人疑惑的目光。
“我们的身份能明目张胆地进去调查吗?”
上一轮推任务的过程中,他们只在雅集上被动用到了宾客身份,借此和顾晚云的朋友搭上线,获得关键道具:裴秋英的绝笔信。其他时候搜集信息都是各显神通,全然忘了自己的身份,但这一次身份或许能发挥更多作用。
“我是宾客,后厨这种地方应该算府中私物,我猜她们会把宾客拦下,想进去得找个理由。”
玄鸣重读系统发出的病灶说明,确认系统分配给自己的身份,才说:“小僧是慕名参与雅集的宾客,此前我观府中布置儒释道三派皆有,想来我此次是作为佛门的代表。”
三人之中两个宾客,这下枕鸢成了最后的希望。在两道很轻却难以忽略的目光中,她还是不情不愿地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我是府中的侍女。”
落在身上的目光变得灼热起来,她用膝盖想都能想到两人的未尽之言:搜集线索靠你了。
摸鱼人终被制裁。
枕鸢无奈:“好吧,别盯着我看了,我去还不行吗。”
徐符清从储物格里掏出符纸和朱砂,抬手流畅地一笔画完复杂的线条。她轻轻甩甩符纸,等朱砂干了,递给枕鸢:“这张符可以远距离传音,你所说和所听都能传到我们耳中。”
枕鸢接下来,感到一种莫名的奔赴战场之前的氛围,又转头看向玄鸣。
玄鸣有些抱歉地对她微笑:“徐道长于符咒一道造诣颇深,你带上这张符便好,小僧已别无他法了。若是有人发难,我们一定会及时出手相助。”
枕鸢语气还是有些虚:“那我……出发了?”
在两人期盼的目光中,她还是被赶鸭子上架了。
甫一迈入庖厨,方才说话的辛姐就递来一连串问题:“这位姑娘怎么称呼,在谁手底下做事?来我们这里可是什么有命令要传达?”
那一刻枕鸢无比庆幸自己在上一轮中留意了府里侍从对管家的称呼。
她提前想好了说辞,从容道:“辛姐叫我枕鸢就好。我奉赵管家之命,来查看食材是否备好。若有其他需要,我也可报知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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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
辛姐平日专管府上厨房膳食,对赵管家身边的人了解不多,见枕鸢气质出众,不像一般侍女,也就不疑有他,还主动跟她介绍情况:“枕鸢姑娘,食材都按赵管家给的清单采买来了,我正盯着她们一一检查核对呢。”
枕鸢接着她的话,眨眨眼道:“辛苦诸位了,可否让我一同瞧瞧?”
“当然!”
辛姐引着她过去。食材区将肉类和蔬菜分别放置,有些还专门用了冰鉴来保鲜,看起来质量都很不错。
走到一处角落时,枕鸢突然自己人似的低声说:“实不相瞒,辛姐,我来这一趟其实是听说了最近的怪事,此处闹鬼之事可是真的?要不要请人来做些法事?”
辛姐也压低声音,用气声说:“姑娘也听说了这件事么?”
她刚要说明自己亲眼见到的异状,就听见不远处一声尖叫戛然而止。
发出声音的侍女怔愣在原地,浑身发颤,一手紧紧捂着嘴,一手指着面前。枕鸢赶忙几步迈过去,看见桌案上腐烂的肉类、粘稠的血水、白花花在其中翻动的蛆虫和“嗡嗡”乱飞的拇指大的苍蝇。仿佛只要伸出手去碰,就能摸到令人头皮发麻的触感。
连带着附近的桌案和置物架都变得破败不堪。
辛姐比她人冷静许多,对此已有应对经验。她先对吓愣的侍女们下令,叫她们都出去避一避,才跟枕鸢一起端详突变的食材。
枕鸢是个体验派,连这种情况下也不意外。她镇定得出奇,充分调动视觉、嗅觉和听觉,把异变的现象看得、闻得、听得格外仔细,不漏掉一丝线索。
辛姐侧头看她一眼,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赵管家手底下的人真是不一般……
两人驻足观察了一会儿,没见新的变化。
“如姑娘所见,闹鬼就是这般了。方才翠微跟我说,她还见过此处满目都是四溅的血,像是……有人在这里被砍杀。我也亲眼见了新鲜的蔬果都在瞬间干瘪发臭,那模样和气味都如真实存在似的,不像是癔症。”
她闭上眼,捏着鼻子英勇就义般将手凑近那堆恶心至极的东西,手指触碰到的那一刹,眼前的景象、气味等都齐齐消失,变回原本的模样,刚才看见闻见听见的都像个幻觉。
枕鸢眨眨眼,也跟着碰了碰眼前新鲜的带着冰渣的肉块。
辛姐这才长呼一口气,说:“这些幻象只要被人触碰就会消失,还是我无意间探出的办法,只是这里的姑娘们每回都被吓得不轻,也不敢伸手去碰。”
闹鬼的现象倒是亲眼看见了,但看来攻击对象不只青囊,连带着府里的这些角色也遭罪,而她们也不知道原因,枕鸢思索片刻,又问:“辛姐可曾听说府中其他地方也有闹鬼的传闻?”
辛姐想起先前休息时和人闲聊听来的故事,拊掌道:“还真有!我常听人说,在娘子存放收藏的蕴灵阁附近会看到奇怪的人影。”
枕鸢十分感激,准备抽身:“那我得再去那里瞧瞧,先告辞了。”
她还没忘了维持自己的人设,顺便给辛姐些心理安慰:“我会将闹鬼之事告知赵管家,这几天辛苦你们。不过别担心,府中有不少念经修道的宾客,邪祟必定无处遁形。”
辛姐也是硬撑,听见这话眼眶都要蓄起泪来:“多谢枕鸢姑娘!”
侍从身份独苗的枕鸢顺利完成卧底任务,走出来之前还特地迅速扫了一眼屋内各处,把草图记在心里,任务爱好两不误。
“她出来了!”徐符清听着脚步声,活像个接孩子放学的姐姐,语气难掩激动。
枕鸢用完了攒了好久的能量,切回低电量模式:“可惜没找到闹鬼的原因,去蕴灵阁的话,我就要开自动跟随模式了。”
徐符清反手给她贴了个回气符,说:“放心吧,接下来交给我跟和尚。是吧,和尚?”
她没有听到意料之中的应答。
两人一同望向玄鸣原本站着的地方,现在那里空无一人。
徐符清悚然一惊,不久前她还同和尚说过话,现在转头一看一个大活人却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枕鸢颤巍巍地问:“C级病灶会出现这种情况吗,还是这里有什么独特的并发症?”
徐符清表情凝重,闭目沉思。她在发现玄鸣消失的第一时间就尝试用自己最擅长的咒术寻人踪迹,现在咒术在府里没头苍蝇似的绕了一圈,返回来的结果是:查无此人。
那和尚虽然看着性子温吞好欺负,实际已经独自经历了多个副本,对危险起码有最基本的直觉和防备,保命的手段肯定也不少,怎么会……
“上一轮可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如果真的是病灶变得更加凶险,我们两人行事势必要万分小心,不要再分开。福生无量天尊保佑,希望和尚遇到的只是一个特殊的并发症吧。”
枕鸢点头,抬头望着层层叠叠的屋檐往外看天空。也许是受到一连串变化的冲击,她总觉得这整个府邸处处细节都透出些诡异的不协调,好像一切都是假的。
那还有什么是真的呢?她心中轻轻划过一个疑惑,转瞬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