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
    好沉。
    挖灵根与识海震荡的双重痛感犹在,戚琼掀起沉重的眼皮,眼底猝不及防撞进一张脸。
    眉眼柔和,眸色却极深,还是记忆中的他更具少年意气。
    慕怀朝坐在床边,变出一碗灵粥递过来。
    她双手捧碗,舀起一勺送入口中。清甜的米香在舌苔荡开,翠色香葱混着虾肉味浓鲜香。她只一勺一勺喝着,殿内香气淡淡,暖得让人昏昏欲睡。
    慕怀朝道:“这里是公良氏宅邸,近日族中在筹备灵光小界开启仪式。院中清静,你我就在此调养,待你身体好些再回天机府。”
    终于喝完虾粥,戚琼搁了碗。
    “汪瑜与慕俨,是你何人?”她面色平静,扬起一双漂亮的眸子盯着他看。
    慕怀朝神情复杂,如实回答:“如你所想,他们是我的爹娘。为了护住你的心脉,残图再一次放入了你的体内。”
    母亲……
    刹那间,戚琼陡然想明白一切。
    原来根本没有两张青州残卷!从始至终都是同一张,她与慕怀朝是跨时空通信。当年他没有出生,也不可能与汪瑜串通想要将她引诱至天机府。
    他是真心想救她。
    那汪瑜呢,她对此是否知情,竟放任儿子与险些成为她师妹的人通信。既然想射杀她,当年又为何还愿意带回她的尸体?
    薛灵的话犹在耳畔,所有人一起将她送下地狱,这又是什么意思。
    她按住突跳的眉角,问:“他们三个在哪里?”
    慕怀朝盯着她的眼眸,轻轻道:“斛盈与王锦已经处置过了。至于薛灵,还关押在地牢。”
    戚琼迟钝地点头,原来那对爹娘早已经不在了啊。她忽然又天马行空地想,汪瑜要当她师姐,慕怀朝既是她的夫君又是汪瑜的儿子以及徒弟。
    这不是师侄娶师叔,乱了辈分。她低低笑着,觉得很是无厘头,缘分也真是奇妙。
    掌心传来暖意,她扬眉看他,企图从中抓到半分算计。可无论从前还是现在,从来没有。
    这方世界人心易变,她从不相信真情。
    他适时转移话题:“小界将开,届时妖域的客人也会来仙洲。有两位老朋友一直想见你,你呢?”
    老朋友?
    戚琼嘴角弯弯:“难得他们还记得我。”
    也不知二妖的连锁店有没有开到黑石主城,如今又是什么修为。对这次见面,她不由生出几分期许。
    灵光小界?
    见她有兴致,慕怀朝娓娓介绍。
    世间灵气稀薄,修士越修到后期越难进阶,各家对灵脉把控极严。传说一只身携灵气的五色鹿死后以肉身困住邪物,诞生出了灵光小界。
    界中圣殿有一朵莲心。
    有人说这是五色鹿心脏所化,也有人说这是它的胎儿,还有人说此乃灵气孕育出的圣药。此物似有活气,随岁月逐渐生长,哪怕吃一片莲叶,修为至少能暴涨整整一个等级。
    唯有中境三宗中长阳阁的大祭司得到过一块莲肉,她也是仙洲如今唯一一位渡劫期修士。
    经长年累月探索,各宗发现此物只对结丹修士有增益。十宗倾全洲之力,每百年开启一次小界供修士进入。
    戚琼心头一动,她如今已恢复到结丹中期。若摘得莲叶进阶元婴,便能早日自保,也可兑现当年承诺。且使用法术消耗的灵气也会被弥补,木身更不会枯萎。
    完全利大于弊,值得冒险。
    她当即道:“但凡仙洲修士皆可参与?”
    慕怀朝点头,旋即窥破她的意图。他蹙眉看她:“你可知道仙洲结丹境修士有多少?”
    戚琼却不怕,回望他:“你对我没信心。”
    慕怀朝顿住,摇头道:“我正是对你太有信心,也对我太有信心。你的出众,你的身份必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一旦进入小界,杀人是被默许的。前期我不能进去,而在留影镜无法观测到的角落,你会遭受什么,我不敢想象。”
    戚琼偏过头:“我并非愚昧之人,岂会过早出头。我也……没有强求你进去陪我。”
    慕怀朝起身:“你刚醒需以灵丹调养,我这便去炼制。”
    眼见他真要离开,戚琼掀开被子下床,上前扯住他的广袖道:“慕怀朝!”
    他微微偏头:“这么多年,进入修士的上万,出了圣殿的却寥寥无几。人在里面会被渗透成邪物,你根本想象不出里面有什么怪物。我不放心让除我以外的任何结丹修士进去协助你。抱歉,这一次我不能同意。”
    “若你执意要去……”他盯着她,缓缓转过身按住她双肩,“即便违背你的意愿,我也会关着你,甚至锁着你。戚琼,我已经承担不起再次失去你的后果。”
    她却微笑,踮脚靠近他:“想要劝退我,起码要让我看看究竟是什么邪物。还有,薛灵先放了吧,再有下次我不会对她留情。”
    她一点都不怕他的威胁。
    他瞧着怀中的人,余光扫过她攥紧他衣袍的手。忽然想知道,她的记忆具体恢复到了什么时候,有没有想起一些她与他……
    “慕少主?”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
    独孤翩翩轻手轻脚迈步过来,就见慕怀朝背对他微弯着腰,隐约还能看到女子的长裙。
    他们这是在……亲嘴吗!
    啊?
    他瞬间臊红了脸,在二人扭头前背身过去:“打……打扰了……对不起!”
    戚琼探出脑袋,莫名其妙问:“独孤少主,你怎么在这里?转过来。”
    独孤翩翩回头觑一眼,才道:“我和家里吵了架,只好跑出来散心。又没地方可以去,才跑到珖宁找公良前辈开导,这样爹娘也不敢轻易上门寻我。你昏迷半月还没醒,我就想着能不能也出一份力。”
    邀独孤翩翩坐下,戚琼颇有兴趣问:“怎么不见元媛?”
    此番独孤元媛可是帮了她大忙。
    独孤翩翩心底苦闷早想找人倾诉,公良前辈面前他不敢造次,慕少主似乎总与人隔着一层纱。再看戚琼,面色虽不说红润却无病态,他登时迫不及待大吐苦水:“此事说来话长。”
    原来自从他被家里叫回去,族里又在为继承和娶妻之事争吵不休。
    他被爹娘逼烦了,让他们再努努力生个小弟弟小妹妹,豆芽丁十几年很快就长大啦。虽然元婴修士生子极难,却也不是没有机会是不是?
    不出意外,他挨了一顿毒打。
    他当即将内心隐秘脱口说出:“既然大家都姓独孤,为什么不能让元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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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家主!”
    满堂族老瞬间静默,冷眼瞧他,怨他不争气。
    他才后知后觉似乎给元媛惹了祸,可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家主是能带领整个家族的人,外姓怎么啦?反正都是独孤氏,也没差别的。
    他甚至找元媛提出假结婚,她却重重给了他一拳,把他打到呕血,她又沉默着踏上飞剑远遁而去。
    独孤翩翩望天,心底不明白。他天资差,独孤家嫡系更差。几百年了,这一代好像被人下了降头,除他唯有堂兄独孤鹤身具灵根。
    不是他,只能是堂兄。
    他忽然道:“也许,我是该答应爹娘的请求,找一位愿意与我结成夫妻的女修。若有一位强势的夫人掌家,他们会很开心吧。”
    “独孤啊独孤,你当真不知自己错在何处?”戚琼听罢,已知症结所在。
    独孤翩翩凝眉,虚心求教。
    “独孤元媛此人心高气傲,若要她以裙带关系成为独孤家的背后统领者,表面却还只是你的夫人,她必定不齿。此举就是在告诉所有人,她多年的努力都可以付之一炬,都可以视若无睹,只有成为家主之妻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她微笑:“而提出这个条件的你,就是在和她做交易,就是在羞辱她,提醒她你们连朋友都算不上。明明可以直接去争取的东西,为什么要附加一层令人尴尬的关系。”
    “我为什么要救你?”
    骤然,脑海中响起一句被反复提及的话。戚琼愣住,原来是这个意思么……
    真是一个怪人,执着地要她亲口回答。
    她垂首静默,忽而又扭头去看慕怀朝,却见他亦在毫不遮掩地盯着她瞧。从前不懂的事,为什么此刻忽然就明白了。
    正如在桃源岛时他问她:我对你来说是什么?
    她以为他想要的答案是夫君,是她心爱在意之人。可他要的,仅仅是一句信任之人。
    慕怀朝适时开口:“独孤少主,你家中之事我们作为外人不便介入。你只需想明白,究竟什么才是对所有人最好的结果。”
    独孤翩翩晃神。
    做家主受益的是他,他会有一个修为高深又能干的妻子,替他抵御风霜。不做家主,他似乎依旧能潇潇洒洒,随心做最喜欢的事,四方游历。
    爹娘有生之年会护住他,爹娘离开时他的寿元也耗尽了。
    他才是最大获益者。
    所以他可以任性地做任何事,说任何混账话。因为他们,永远会包容他。
    可他……
    他能保证家族不被利益交换后娶来的夫人吞吃,能与她相敬如宾,能保护他的亲人朋友,能让家族在仙洲守住最小的那片儿地盘吗?甚至,连最基本生下一个有灵根的继任者,给予孩儿父亲的关怀陪伴,他能做到吗?
    或者说,这是他真正想要的吗?
    他向来只会逃避,所以才跑到人间去。甚至被元媛打,心底还埋怨过她不够朋友。
    不知什么时候,独孤翩翩离开了。
    屋内只剩对方,二人盯着彼此,眼中意味不明。
    戚琼将手掩盖在宽大广绣下,修长手指按压腰间藏宝袋。原来角落里的铃铛,是她还未送出手的礼物。
    慕怀朝轻蹙眉心,她还是想去灵光小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