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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半面妆(二)

作者:三两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魔道。


    修真界最痛恨、也最惧怕的存在。


    他们嗜血、恶毒、癫狂,拥有远胜同阶修士的力量,强大的魔修甚至轻而易举就可屠村灭城、焚山灭宗,血雨腥风不过弹指之间。


    可这世间从没有不需代价的果实。


    与天道悖逆的魔修从堕入魔道那一刻起,寿元便开始倒数——


    若不以生灵为祭、掠夺修士灵气续命,十年之内必死无疑。


    死后亦无轮回、无来世。


    只余一抔飞灰随风消散。


    这就是正道修士与魔修之间血仇不解的根本,不是理念之争,也不是道义之别。


    只是因为活着这件事,本身就只能靠杀死对方来延续。


    你不死,我便亡。


    江洵望最先回过神来。


    他向来直觉敏锐。脑中那些纷乱无章的线索在瞬间抽丝剥茧般清晰展开。


    几乎同一刻,新的迷雾翻涌而上,淹没了初见端倪的真相。


    还是有一个地方,说不通。


    可应拭雪的话还在继续:


    “守卫并未发现异常,也没有门口任何闯入痕迹。说明凶手早就潜伏进了玄栖山,或者本就身在山门中。然后绕开巡逻,从其他隐秘路径进入祠堂。”


    时光在他声音的引导下倒流,从众人惊愕的神色中穿过,掠过夜色、石阶与微颤的灯火,推入昨夜的玄栖山——


    守夜人依旧例行轮换。


    有人在祠堂四周踱步巡逻,有人懒散地守在大门前小声交谈。


    无人察觉背后那座沉肃穆威严的祠堂里,即将迎来一场无声的凶杀。


    应梁独自一人跪坐在牌位前,百无聊赖地搓着手指,嘴里嘟囔着不耐烦的脏话。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他只当是送宵夜的仆人又折返回来,骂骂咧咧地转头:“你他娘的怎么还……”


    话未说完,便哽在喉中。


    一身冰冷陌生的气息,眼神冷漠得过分,连应梁这样的纨绔也本能地察觉到死亡的威胁。


    他狼狈退后一步,艰难地抬手指前方,刚准备开口呼叫。


    却只听破风一声。


    冷剑已先于声音贯穿喉咙。


    血光乍现,气息顿止,鲜血灌满喉腔,堵住了所有的求救与挣扎。


    他只能仰面倒下,目光空洞地凝视着高悬的牌位,在冰冷的青砖上迎接自己毫无尊严的死亡。


    祠堂寂静如死。


    幻象戛然而止,应拭雪的声音又将众人拉回现实:


    “尸体伤口剑痕利落,创口极深,但没有任何灵力残留。凶手的可能身份只有两种。”


    “其一,是凡人;其二,是魔修。”


    陆执事听到这里猛地一拍大腿,接上了应拭雪的思路,语气也激动起来:


    “哎呀,那肯定是魔修了啊!凡人哪有这能耐进祠堂?也就魔修这种阴毒玩意杀起人来才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然后就接受到了景光公子的注视。


    对方神情淡淡,眉眼俊逸,只是极轻地一点头,似是默认了他的推断。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却让陆执事瞬间挺直了背,像是得到了某种至高的肯定,整个人都隐隐透着股骄傲劲。


    看得江洵望翻了个白眼。


    这没营养的话哪里值得应拭雪点头了。


    “那魔修……为什么要杀应梁呢?”应是雪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地点。”应拭雪颔首答道。


    “地点?”


    江洵望接过话茬,替他解释道:


    “祠堂代表着应家的脸面,在祠堂作案本就是狠狠打了应家的脸。死的是不是应梁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应家的地盘,应家的祠堂祠堂,一个应家的子弟死了。”


    “整座玄栖山切连点风吹草动都察觉不到。”


    应嶙暴跳如雷:“你的意思是我儿子就这么白白死了?”


    “虽然听起来很倒霉。”江洵望朝他摊了摊手,肩膀一耸,


    “不过就凭你儿子做的那些破事,死了也能勉强能算替天行道吧?”


    “你!!”


    应嶙被他这张利嘴气得直锤胸口,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当场把自己送走。


    他眼神恶狠狠地盯着,恨不得立刻将这两人变成纸扎的的金童玉女给他儿子陪葬。


    “够了应嶙。”


    应钧礼抬手,冷声制止住应嶙的撒泼行为。


    他似乎是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注视这个叫做“景光”的青年。从上到下扫视,用一种堪称冒犯的目光打量着应拭雪。


    最后对这个人得出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而应拭雪对此毫不在意,任由他目光肆意,甚至还能用算得上温柔的语气问道:


    “应家主是认为哪里说的不对吗?”


    “景公子所言,着实出乎应某意料。”


    “意想不到,不意味着不合理。”


    “但也可能,”应钧礼声音一沉,“是为了洗清自身嫌疑而编造出的解释。”


    闻言,应拭雪短促地笑了下,笑意未至眼底:


    “明白了,还是在怀疑我们。”


    “那我和师兄便留下吧,等待这出戏水落石出的时候,如何?”


    “只是……”应拭雪挑眉,慢悠悠提醒道,“魔修既然已经开始杀人,应梁的死,恐怕还只是一个开端。”


    话音落地,空气瞬间变得沉重。


    就像有一双冰冷的手,轻轻搭上了每个人的肩膀上。


    没人知道下一秒会不会有人像应梁那样,在无人察觉的黑夜里悄然死去,死状凄惨,连一点求救声都来不及发出。


    有人喉结滚动,有人后背冷汗直冒,生怕自己就成为了下一个目标。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忽然外面爆发出一阵嘈杂声音。


    只见一个年轻侍女神色慌张、跌跌撞撞地冲进祠堂。


    “家……家主!夫人出事了!”


    她出事了?


    应拭雪原本冷静如霜的神色骤然一变。


    他的手指在袖中悄然握紧成拳,喉头微动,几乎脱口而出一句询问。


    却在最后一刻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现在是“景光”。


    一个与应家没有任何干系的“外人”。


    于是应是雪“替”他问出那句他不能问的话:


    “母亲出了什么事?!”


    “夫人今日一早去了清云居后面的书楼。她向来喜欢独自看书,不让人随侍。可今天嬷嬷等了许久,眼看时辰过了,仍不见夫人出来,便进去看看……”


    “结果一推门,便见夫人昏倒在地,还、还吐了血!”


    应钧礼皱起眉头:“现在怎么样了。”


    “已…已经请了医修过去救治。”侍女颤声回答。


    也就是说现在不知道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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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


    应钧礼点了点头,随即转身,语气沉如寒铁:


    “传我令——”


    “即刻封锁玄栖山所有出口,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山。”


    “调动全部执法弟子,彻查山中各处暗道、符阵和封印,务必找出魔修潜入的路径与痕迹。”


    “是!”应家弟子齐声应下,气氛陡然转入戒备状态。


    “朱崇。”应钧礼再度开口。


    “属下在。”朱崇前进一步抱拳。


    “严加看守清月阁周边,任何风吹草动都不得隐瞒,一律上报。”


    “所有仆役,全部集中起来,等候问话。”


    “是。”


    “其余人散了吧。”他扫了眼应拭雪两人,“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走动。”


    说罢,应钧礼带着应是雪直奔屈溪岚所在的清月阁。其他人也迅速分头行动,追查魔修下落。


    应嶙则带着应梁的尸首离开,临走时还回头狠狠地瞪了应拭雪和江洵望一眼。


    江洵望懒洋洋地对着他比了个割喉的动作,成功吓得他一个哆嗦,赶紧屁滚尿流地走了。


    可就在那几名随从抬着尸体从他眼前经过的时候,江洵望吊儿郎当的笑意却慢慢敛了下去。


    他的目光落在应梁的喉口,眉头不自觉地拧紧。


    他垂下眼,手指捻了捻,沉吟片刻后再抬头时,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应拭雪身上。


    那人静静地站在祠堂中央,仰头凝视着供桌上的灵位。


    依旧是一副眉眼冷淡、姿态端然的模样,五官精致得近乎疏离,好像对万事万物都有一种客观的冷静。


    这种冷静让他即便情势骤变,也能于极短的时间内推算局势、洞察人心、析破情绪,再借势拨局,令万物朝着他所期望的方向行去。


    应拭雪这个时候在看那个最下方的牌位。


    “爱子应拭雪之灵位,父应钧礼立。”


    他伸出手指,轻轻拂过那几个字,一笔一划,像是在确认,又更像是在抹去。


    不容易。


    他居然在玄栖山看到了一点属于“应拭雪”的痕迹。


    只是“爱子”与“应钧礼”并排而立,未免太过讽刺。


    “是不是想问祖宗怎么不管管应钧礼,把你这么好的苗子祸害成这样。应该把他拖下去揍一顿,”


    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冲破应拭雪短暂的出神。


    他收回手,神色如常:


    “他们大概也是不想看见我的。”


    毕竟他要做的事跟应钧礼没有什么分别。


    从小他便被教导要光宗耀祖,要为宗族争辉添彩。


    但到头来却是他葬送了应家。


    不过没关系。


    世人常言,道德是衡量是非的准绳。


    可若太在意死者的意愿,事事都要循规蹈矩、谨守纲常。


    那活着的人,便注定寸步难行。


    应拭雪偏头:“怎么,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他猜江洵望应该会问,他是如何察觉玄栖山藏有魔修的,又为何敢当着应钧礼的面揭破真相,引来应钧礼的关注。


    但出乎意料的,江洵望只是问:


    “刚刚看到你很担心。”


    “你想去见见她吗?”


    这下应拭雪怔了一怔


    随即摇摇头,垂眸,转首继续望向高堂,顿了良久才道:


    “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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