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骆衔玉第二天就恢复了，不仅如此，看起来比颂瑅还精力十足，早他一小时就起床去做了早餐。
吃完早饭，听到骆衔玉要回泳队训练时，颂瑅呆了一秒，他拉住骆衔玉袖口，对方很是默契地弯下腰。
“已经好了，你看。”骆衔玉探身凑近，笑着发出邀请，“要来碰碰额头吗？”
“……我、我觉得还是要体温计更准确。”
颂瑅红着脸，怂怂的退走了。
身后，是骆衔玉的轻笑。
体温计显示骆衔玉的身体已经彻底恢复健康，稳妥起见，颂瑅还是给他泡了杯板蓝根，骆衔玉仰头喝了。
周末之后，颂瑅也要回实习的设计公司上班，两人一起出了门。
“你今天忙吗？”
路上，骆衔玉问道。
颂瑅摇摇头，很是开心道：“最近我跟的老师去国外参加时装周了，我作为实习生基本属于放养状态。今天就是去公司送一份设计方案，之后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想到可以摸鱼，颂瑅笑的像是一只偷到荤腥的小猫咪。
骆衔玉也跟着笑起来：“那晚上一起吃饭吧？”
“嗯，应该没什么问题。噢对了——”颂瑅想了想，从包里翻出一个小物件递给了骆衔玉，“这个，我想送给你。”
骆衔玉低头接过，是一只用蓝粉色毛线勾成的小猪玩偶。
“这是我在手工社团时学着勾出来的第一个成品，我想用它作为送你的回礼。”颂瑅不好意思地看了眼骆衔玉手里的小猪，“虽然看起来不是很好看……”
“它很可爱。”骆衔玉捏了捏粉蓝相间的毛线小猪，垂着眼看进颂瑅的眼眸里，“我很喜欢。”
骆衔玉的眼神和语气都在表明他说的喜欢不是客套，这让送出礼物的颂瑅感觉很满足，他立刻凑近了一些，指着小猪道：“哦对了，这个小玩偶我有配挂件在上面，你可以把它当挂饰用的。就像我这样。”
颂瑅晃了晃自己的手机，那上面挂着前一天骆衔玉赢来的粉色猪兔子。
“好。”骆衔玉说完便拿出手机，学着颂瑅那样挂在了手机壳外。
两个人将手机贴近，两个挂件就顺着力度晃悠着贴在了一起。
相似的大小，匹配的颜色，类同的风格，组合在一起，看起来特别和谐。
颂瑅仰头看骆衔玉，眼睛亮晶晶的问：“我可以拍张照片发在朋友圈里吗？”
骆衔玉眉梢轻挑，勾唇看颂瑅：“真的？”
颂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朋友圈发一对儿的东西可能会引起的误会，他立刻补充：“我就只是发这个挂件！别的什么都不说！”
“嗯？”骆衔玉慢条斯理地重复了一遍，“真的，什么都不说？”
“嗯！”颂瑅一脸郑重，为表承诺再次重复，“真的！什么都不说！”
“……”
鸡同鸭讲过后，骆衔玉轻叹了声，看着颂瑅失笑道：“行，那就什么都不说吧。”
为什么感觉他有点失望？颂瑅状况外的眨眨眼。
骆衔玉将挂件贴在一起，摊放在掌心，问道：“这样行吗？”
颂瑅立刻回过神，将注意力放在了调整角度和光线上，道：“嗯！我很快拍好。”
几分钟后，颂瑅的朋友圈新鲜出炉，刚好电梯门开，他收好手机和骆衔玉一起出了门。
颂瑅的公司和学校在两个方向，出了小区，两人很快就分开了。
颂瑅所在的设计公司业内有名，旗下签有众多一线设计师。
同时常年组织设计师大赛挖掘有天赋的设计师，颂瑅就是大二下参与了设计大赛后进入公司实习的。
这次要来公司送的也是他的独立设计，用来参与公司内部的下季度设计项目。
大概是最近都很开心，或者是曾经压抑在心底的雨夜已经消退，他灵感爆棚，对着设计稿又删改了一上午，最终的成品他空前满意。
去送设计稿的路上，骆衔玉打来了电话。
颂瑅接过，听筒里传来骆衔玉略带暗哑的声音，他问道：“你几点下班？我去接你。”
颂瑅有些意外，但想到对方刚刚病好，他立刻推辞道：“不用了，我坐地铁很快的。”
“要下雨了。”骆衔玉顿了下，“你坐地铁也不太方便。”
下雨……
颂瑅下意识地抿着唇。
因为脑海里的猜想，他忍不住咬着嘴唇，认真道：“骆衔玉，你是不是因为我昨天的话，觉得应该来……”
听筒那边传来车子启动的声音，接着是骆衔玉压着声的咳嗽声，过了会儿，他才接道：“颂瑅，怎么了？”
意识到对方带着病也准备来了，颂瑅急的舔了舔嘴唇，解释道：“其实我没事的，下雨天我也没什么……至少，白天我没关系。你不用因为这个理由来——”
“颂瑅。”骆衔玉低声打断了他，“我一定要因为什么原因才会找你吗？”
颂瑅呆了呆，就听骆衔玉道：“我只是想见你，如果需要理由的话，那就是我想吧。”
挂断电话，颂瑅感觉到了脸颊发烫，嘴角也忍不住翘起。
有人问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颂瑅这才意识到身边已经有人在了，他回神看过去，是公司另一位头部设计师。
对方一向傲慢，平时与他们实习生见面时都是白眼冷哼着居多，颂瑅立刻收了笑，拘谨道：“林图老师好。”
“嗯。”林图点点头，瞟了一眼他手上的文件，“去送设计稿？”
颂瑅点头：“嗯，温老师说我们实习生也可以参与下试试看。”
“你的温老师向来是这么的大爱无疆。如果这种爱心不是建立在增加其他人的工作量上就更好了。”对方嗤笑一声，“实习生的设计稿能用吗？”
两位设计师领导着不同组别，也有竞争关系，向来面和心不和。
颂瑅不敢给老师找麻烦，只能抿抿唇当做听不懂嘲讽。
“我今天心情好，帮你把把关。”对方伸手，“给我看看。”
“不用了，林老师。”颂瑅摇摇头，“我已经定稿了，正要送去。”
话说到这，身后刚好有同事出来找颂瑅，急吼吼的催他一起去完成临时来的任务。
“我帮你送去吧，谁叫我今天心情好。”不等颂瑅迟疑，林图不耐烦的又催了一声，“快点，电梯门开了。”
颂瑅只得抿抿唇，双手递过去：“那，谢谢林老师。”
骆衔玉停好车走进公司大堂时，刚好和林苑碰到，双方都挺惊讶。
林苑问：“你来这干什么？”
“接颂瑅，他在这实习。”骆衔玉看了眼林苑，“你呢？”
“难怪我总觉得颂瑅面熟呢，原来是他啊！”林苑一拍脑袋，不等骆衔玉问就解释起来，“这公司是我堂姐管的。之前办的设计大赛，我不是给你看过入围的作品吗？你还说那里面只有一个是有内涵有表达的，剩下的全是不知所云的自我陶醉。那个就是颂瑅的作品。”
林家旗下的设计公司每年都会主办设计师大赛，发掘有潜力的设计师签约培养。骆衔玉不是内行人，但对于林家举办的设计大赛的含金量也了解一些。
他问道：“他是冠军？”
“什么冠军亚军的？我们那选的是新锐设计师，才不是你那运动项目！”林苑嫌弃地啧了一声，又点点头，“颂瑅确实是最优秀的，打败众多成名的设计师拿下了我姐给出的合约。——不过他没签。”
骆衔玉偏头看林苑：“嗯？”
“他只想来实习。这要是一般人我姐早就推了，他嘛，我姐舍不得就这么放走，就把他安排来做设计师助理了。反正设计师助理也偶尔做些设计，实习期的这些作品也都算是我家的。”
骆衔玉笑了：“看起来你姐是真的很欣赏他，也认可他的天赋。”
“确实，能让我姐那么挑剔一个人认可很难得。”林苑笑骆衔玉，“你笑这么荡漾干啥？人家和你有关系吗？”
骆衔玉挑挑眉：“现在是室友关系。”
“噢。”林苑从善如流地接了句，“以后呢？”
骆衔玉挑眉看林苑：“关你屁事。”
“……好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林苑怒了，“昨天要是没我苦心经营，你室友能和你睡在一起啊？！”
“我们没有睡在一起。”骆衔玉收了笑，神色有些严肃地看着林苑，“林苑，你以后不要和他随便乱扯。颂瑅和我们认识的人不一样，他很认真，会信你那些鬼话。”
林苑“哎”了一声，被骆衔玉突然的认真惊到，他想了想，说道：“哎，既然你都说到这了，我也想问问你，你是认真的？”
骆衔玉勾唇：“我很像是玩玩的人吗？”
林苑挠了挠头，道：“我知道你不是随便玩玩的人，就是因为你太不随便了我才想问你，你是不是因为颂瑅有酒窝才动心的？”
骆衔玉踢了下林苑：“说人话。”
“酒窝啊！酒窝！”林苑指了指自己脸颊，“他和你那个初恋不是一样吗，都有酒窝，还都长在嘴边！你真没把他当那个女生的替身吗？”
完成任务，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下楼的颂瑅一走出电梯就听到了这句话。
颂瑅愣了愣，本能地躲在了柱子后。
“替身？”他呆呆地重复了一遍，心口有一些酸痛溢出。
颂瑅又可耻地逃跑了。
他趁着另外两人不注意，从公司后门离开了。
半小时后，孟羽店内接到了一脸颓丧的颂瑅。
孟羽干脆关了店，看着他问：“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和骆衔玉不顺利吗？”
颂瑅：“陪我喝点酒吧，喝了酒我才能说出口。”
“菠萝啤行吗？”孟羽立刻去翻冰箱。
颂瑅起身指责：“你看不起我！我现在疑似失恋，怎么能喝菠萝啤买醉！”
孟羽：“……”
颂瑅大手一挥：“和我去酒吧！”
一个小时后，染上醉意的颂瑅扛着比他还晕的孟羽朝孟羽的服装店走。
直到现在颂瑅都没搞清楚，明明是他失恋，为什么在他说了一句开场白后，孟羽就像被按了开关的机器人一样猛灌酒。
想买醉的颂瑅因为抢不到酒保持了一半的清醒，成了扛着醉鬼回家的存在。
“哎，小羽，你是因为什么啊？”拖着烂醉如泥的孟羽，颂瑅艰难地在路上挪动。
孟羽还在乱动，激动大喊：“呜呜呜该死的直男！我们以后都不要再遇到死直男了！”
“……噢，原来这个是触发词。”颂瑅回想起来了，他开场白的第一句就是“骆衔玉可能是直男”。
拖着孟羽一路艰行，颂瑅也顾不上伤心了。
直到走近服装店门口，看着仰头望着店面的人时，颂瑅忍不住惊呼道：“大哥？”
宋青栩闻言转过头，看着颂瑅拧眉道：“小瑅？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
说完，他注意到了挂在颂瑅身上的孟羽，疾走两步从颂瑅手上接过，将人抱在怀里，看着颂瑅道：“先开门进去。”
安顿好孟羽后，颂瑅陪宋青栩走下一楼。
他满脑子问号，看着宋青栩问：“哥，你不是应该年底才结束学业吗？”
宋青栩低声回：“嗯，提前修好了。”
颂瑅：“那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下午两点的飞机。”
刚回国就找孟羽？颂瑅呆了，他看向宋青栩：“哥，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宋青栩抿抿唇，看向二楼方向，低声道：“我和孟羽的关系需要由他决定。”
兄弟俩静静待了会儿，颂瑅轻声问道：“哥，我想问你，你知道骆衔玉的初恋吗？”
“初恋？”宋青栩想了想，“我只知道他以前为了一个人从英国跑到了墨尔本，当时就借住在我公寓里。不过他没待多久就独自去了非洲，好像也是因为那个人的关系。具体的我不太清楚。”
“我知道了，谢谢哥。”颂瑅扯扯嘴角，笑的很勉强。
宋青栩没问颂瑅为什么要问这些，只是拍了拍颂瑅肩膀，道：“不早了，你先睡吧。我回去了。”
回到服装店，将门锁好，颂瑅独坐在一楼，心里沉甸甸的。
最后的希望被打破了，他现在已经很清楚了骆衔玉有多喜欢那个初恋。
他真的是被当做替身了吗？
或者，骆衔玉只是当做朋友在相处，是他被“直男的把戏”晕花了眼。
一切都是他的误会。
颂瑅晃了晃头，去小厨房把孟羽的藏酒都翻了出去。
这一次没有孟羽抢酒，颂瑅实实在在的醉了。
电话频繁的震动，颂瑅翻开屏幕，闭眼接起电话。
因为喝醉，他语气格外亢奋的道：“你好，直男。”
“……”骆衔玉愣了下，“颂瑅？你在哪，和谁在一起？”
现在还在来这一套！
臭直男！
醉意上头的颂瑅晃了晃头，哼了一声：“我和一群笔直笔直的酒友在一起，不要你管。”
话说完，颂瑅不等骆衔玉绘画，直接关了手机。
“各位酒友，喝呀！”颂瑅打了个酒嗝，对着四周的衣架举杯，“直男有什么了不起？他能比你们直吗？”
颂瑅头晕目眩的睡了会儿，迷迷糊糊地醒来时，发现外面下雨了。
不一会儿，卷帘门被拍响。
稍微清醒一些的颂瑅晃悠着起身，走到门边问道：“是谁？”
“颂瑅，是我。开门。”
骆衔玉？
颂瑅的酒意都被惊的散了几分。
窗外暴雷声不断，颂瑅赶紧打开门，紧接着看到了一身湿透的骆衔玉。
颂瑅晃了晃头。
此时，他喝醉的大脑运转困难，却有好几个问题需要思考。
他既要想清楚骆衔玉是怎么知道自己在孟羽店里的，又想弄明白骆衔玉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但此刻，大脑里最最优先处理出的结果是，他得出了结论。
——原来赵谈谈说的没错，被雨淋湿的、透着肉色白衫的人是真的
很……诱……人。
颂瑅再也坚持不住，一个恍惚倒在了那片潮湿的胸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