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活着的公交车

    萧归安踏入404号专线安公交车之中。车内空间比外观看看起来至少大了两倍，后排座位延伸进浓稠的黑暗里。顶灯是惨绿色的，每隔几秒会闪烁一次。萧归安遥遥望去，他能够看透那黑暗之中到底有些什么。座位往后排温度越低，最后一排座椅表面上结着冰霜，上面隐约可以看见被冻结的人形轮廓。几道黑影扭曲着，分明是有鬼怪盘踞在这个地方。黄小小麻利地把钱投进投币箱之中。可是那老妇人鬼怪不依不饶，将那车票弄得极为恶心，分明是在考验人的心理素质。若是黄小小不接的话，面前的两个鬼怪说不定会当场异化也说不定。虽然现在不知道具体的乘车规则，但是想来手里有车票才能够保证现在不会被赶下车。既然是遵守规则所办的事情，那它们如此也是无可厚非的。但是能不能不要这么不讲卫生？而且鬼怪自然是柿子挑软的捏了。前面的那几个学生，怎么没见对方还给车票添点【附加物品】？分明是瞧着黄小小她们不是穿着校服的学生，又是生面孔。两个处于弱势的女生带着一个瞎子，自然是最好的下手对象了。可惜它们注定要失望了。萧归安释放的鬼气和威压只冲着它们两只低阶鬼怪。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敬畏一下子席卷了它们。那种已经很久没有过的死亡威胁如同跗骨之蛆紧紧地缠绕住它们的心脏。恐怖至极的威压一瞬间就消失了，但是那种死神的镰刀在脖颈边划过的感觉却不会消失。那老妇售票员眼瞧着黄小小做好心理斗争要把车票接过去。它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手，然后向后退了半步。“呵呵，这，这个啊，没事的……”老妇鬼怪喉头干涩地发出声音，将那被它舔过的车票塞回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有些僵硬地笑起来。“这车票好像有点脏了，姨给你们换几张新的啊。”黄小小：？她有些看不清事情的发展，还以为对方是要反悔什么的，连车票也不给他们了。于是有些急切地说道，“刚刚的车票就行了，给我们吧！”“不，不……”那老妇鬼怪偷偷瞧了一眼站在一旁平静如水的黑发青年，发现对方似乎没有其他意思过后。忙不迭地取出几张新的车票，然后塞到黄小小的手里。“行了，行了，有车票了，你们快去坐好吧。”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的蒙眼青年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如清风一般温润，“那我们便到后面去坐着吧，要发车了。”“哦哦！好。”既然晏先生也这么说了，车票也到手了应该没问题吧？三个人穿行过公交车中间的过道，车子这时显得极为平稳地起步了。公交车之中，大部分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他们都要么看向窗外，要么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情。对于前面发生的事情都漠不关心。留给黄小小他们的位置并不多，三个人是没有办法坐在一起的。偶尔有一两个位置隔得近，可是靠过去的时候。那座位上却好像有黑影坐在上面。人造革表面布满血管状的凸起，如果坐上去的话肯定能够感觉到皮革下面有东西在蠕动。偶尔会有指甲划过皮革的声响从座椅内部传来。“我们，我们要分开坐吗？”“无事，坐后排去即可。”黑发青年拄着黑色手杖，往车子后排走去。黄小小和章琼就像是两个小跟班一样，小心翼翼地跟在对方身后。随着手杖落在过道车板上发出沉稳的声响。那笼罩在后排的黑暗全部都疯狂地退去，不敢有丝毫的停留，如同遇见了洪水猛兽一般。让人感觉冰冷的感觉迅速消散。座位上的污垢和血迹像是被一只只无形的手擦去。就连车灯都稳定地亮了起来，透出几分明亮的光线来。后排的座位和空间宽敞极了，一时间就像是刚刚消毒过的新的一样。黑发青年似乎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施施然地便坐下了。黄小小和章琼两个人一左一右地也跟着坐下。只不过这座位越新，她们反而越觉得如坐针毡。毕竟事出反常必有妖不是吗？这后排位置真的是她们能坐的吗？萧归安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全部都缩到后排左边角落里的那些扭曲黑影。那些鬼怪黑影抱成一团，疯狂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感受到萧归安又往它们的方向看了一眼，抖得如同筛子一般。萧归安：……比起那些不太成型的黑影，他对于这辆公交车更感兴趣。这404号专线公交车居然勉强算得上是一件觉醒了意识属性的鬼器。算作是【活着】的，一样会感受到恐惧，一样会做出趋利避害的举动。这倒是不由得引起了些许注意。公交车里泛起里一阵阵小小的骚动，又立刻安静下来。只不过那些暗中观察的视线匆匆瞟过之后，又很快地收了回去。车载广播这个时候开始发出一阵女声的电流杂音，播放着乘客需要遵守的规则。那女声虽然一卡一卡的，但是每句话倒是说得极为清晰，没有什么隐藏的。“第一，乘车需要投放正确的钱币……然后保存好自己的车票，不要被其他人抢走…….否则你将失去继续乘车的资格。”“第二，请不要随意坐在车子的最后一排，除非你能够保证上面没有乘客，或许是想办法说服它们为你让座……”“第三，本车播报只为女声……如果听到其他声音的播报，请不要相信，并捂住耳朵。”“第四……如果乘客想在未播报的站点下车……需要提前按响紧急制动铃，并且支付额外的车费，才可下车。”“第五，如果乘客觉得自己的座椅出现不明状况，请放心，那是正常的，如果想要修复座椅，可以呼叫售票员，但是同样要支付额外费用。”“第六，若车内地面开始渗出红色的水，请不要惊慌，可以自行去寻找【干燥的座位】……”车载广播播完了，整个公交车都安安静静的，什么诡异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就这样过了一站又一站，每一个站点都有播报，中途就有人下车了。那个男人显然在听到女声播报其中一个站点时，露出了几分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的手一直紧紧地放在口袋之中，此刻才骤然放松了下来。那口袋之中隐约透出几分钱币的边角。他有些慌张地起身，往后排座位看了一眼，然后赶忙下车了。“滴——前方即将到站……【锈月模范教育实验中学】到了，请乘客们有序下车，并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欢迎下次乘坐……”到了，终于要到达目的地了！学生们三三两两地下车，走在前方，偶尔低声交谈几句。萧归安和黄小小她们一起走下公交车，一眼望过去，这个站台还停了几辆其他的公交车，都是4开头上。从上面陆陆续续下来一批接着一批的学生。往学校之中走去。校门很大，两个铁质推拉门，高达两米多。校园一进去，就能够看见中央的一块巨大雕塑，上面是一本摊开的铜质大书，旁边支着一支钢笔。在这铜质雕塑的下面，便是锈月学校的校徽。底部写着几个大字，应该是校训什么的，“今日淬炼，明日不朽。”那巨大的雕塑之后，有数条分道，往上延伸着，需要爬坡，导向不同的大楼。远方，一栋栋教学楼在雨雾之中，看不太清具体的外观。就像是一只只匍匐在大地之上的巨兽。还有一座高高的钟楼，上面的时针和分针正缓慢地转动着。看着那钟楼，有些难忘的记忆浮上萧归安的记忆。浅白色的布带之后，萧归安微微垂眸，身上的气息变得孤寂疏离一瞬。“晏先生？”身旁，两个对于【作家】极为关注的女孩发出了关切的声音。晏先生虽然一直没什么架子，而且特别温和，还照顾着她们。可是还是有一种难以言明的距离感横跨在他们之间。就像是生和死的距离那么远。对方和这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像是没有归处一般。一种很浓重的，悲伤的感觉。“是不是信交到学校的保安亭就行了？”【作家】回应着面前的两个女孩，“快去吧，免得超过规定时间了。”一行人跟着成群结队的学生，来到学校门口。“你们，你们来干什么的？”一个穿着深蓝色保安制服的男人靠了过来，袖口有着【纠察】二字的臂章。“叔叔你好，我们是来这里交一封信的。”黄小小连忙把怀中的信封递交了上去。那保安拿在手中翻了翻，眼底满是乌青，看起来睡眠不足。“要给谁的?你们两个一起的吗？跟着我到保安亭那边登记一下。”说着，他又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萧归安，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你呢，你又是来干什么的?我们学校可不允许可疑的外来人士瞎晃！”他颇有一副想要赶人的样子。黑发青年修长的指尖翻飞，另一封信件便出现在他的手中。萧归安将那信封展示在学校保安的面前，语气古井无波，“我是收到这份聘请信，来学校应聘的。”那学校保安看见了那信封之上的诡谲纹路之后，瞳孔微缩。原本有些不耐烦的神色立马就消失了。他微微伸长脖子。又看了萧归安手中的信封表皮好几眼，然后态度立刻就好了起来。“原来是要来学校的新老师啊，哈哈哈哈，恭喜，恭喜！来，来，往这边走。”他干净利落地将黄小小她们的信收好，并且做好登记。就在登记好那一瞬间，黄小小和章琼的耳边便传来了游戏副本成功的声音。她们顺利完成游戏任务了！并且还能够获得一定的游戏奖励！“太，太好了！”“小小！太好了！”两个女孩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差点抱在一起。“晏先生，我们的任务完成了！马上就要回到现实世界了！谢谢您！”她们对着萧归安深深地鞠躬，眼里满是感激之情。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她们哪里不知道是对方默默地看顾着她们，她们才能够顺利地完成任务。那些微小的诡异之处。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两个人都能够猜到与【作家】相关。这样好的人，这样好的运气，也不是次次都有的！能够遇见晏先生，真的是走大运了！“任务完成了就好。”“只是，晏先生，您，您要应聘这间学校的老师职位吗？”这间学校分明就是龙潭虎穴一般的地方，这是晏先生要完成的游戏任务吗？她们想都不敢想。要完成这种任务，想必难度很大吧！【作家】轻轻点点头，语气轻松随意，“是的，希望不会太困难。”“那，那我们还会再见吗？晏先生?”两个女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黑发青年。她们的身影正在渐渐地淡去，脱离惊悚游戏世界。“有缘自会相见。”【作家】对着她们点头示意，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两个女孩身影的消失并没有引起任何的异常。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诶，那个，新老师啊，我给你带个路吧，这个要到办公室那边去的！”“好，那便多谢了。”蒙着眼睛的黑发青年步伐平稳地跟在学校保安后面。在进入学校，路过那巨大的书本雕塑之时。青年停住了脚步，他低声念出那一行字，“今日淬炼，明日不朽……”学校保安惊异地瞅了他两眼，心里想着对方应该不是真瞎子。“是啊，这是我们学校的校训！这上面的字还是我们校长写的。”“是吗？看来校长先生在书法上颇有造诣。”两人并未就这话题多聊，爬坡，走过那些大道和建筑物，最后在一间巨大的教学楼面前停了下来。“这边上去，三楼就是教务处办公室了，老师，你自己上去行吗？要不我招呼一个学生带你上去?”“好，知道了，没事，我自己去便可。”在学生们一道道探究的视线之中，黑发青年拄着黑色手杖，迈开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