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廊的位置，只能远眺被流水推着前行的花灯，人比较少。
两人靠在一起，距离他们最近的，是间隔两根柱子的一对年轻情侣。
女孩子依靠在她的男友怀里，隐约能听到女生甜美的撒娇/声。
侧脸被很轻地碰了碰，他收回视线：“嗯？”
路晚风偏头看他：“这种时候，不应该看我么？”
钰茗：“……哦。”
面前，男人眼瞳黑亮，透着瞳仁里倒映着他的脸孔，模糊而清晰。
模糊的是他的念头，清晰的是目光所及。
还有胸膛里的心跳声。
以前被这么看着，他可以避开，或者假装无视，不给回应。
但现在不行，他和路晚风说好了，要认真试试。
眼睫上下飞舞，钰茗决定找个话题让男人分分神：“这种时候，恋人应该做什么？”
他随口问了句，今天一晚上他们都在进行这样的对话。
又或者……
是某种情绪？
钰茗不确定。
话音落，男人眼里燃起的光让他飞速后悔自己此刻的问题。
烟火，人群中隐秘的小角落，周围欢喜的
种种迹象，都指向同一个答案。
钰茗咽了下口水，喉结滚动中，他听到了路晚风的答案。
如他所想。
“这种时候，恋人应该要亲吻。”
--
再次推开前面拥堵的人群，赵晨亮总算走到连廊的入口处。
展目往最里面看去，果然看到了被错落人群遮挡的钰茗。
这么多年，钰茗还是没什么变化，人一多，就喜欢来这个连廊里。
赵晨亮唇角勾出一抹笑意：人的喜好，在最初的时候已经定好了，后面的不过都是对前面某个锚点的一再复制。
他才是钰茗最先喜欢的人。
钰茗会这么做，大概率因为还在生气，说不定他只是用路晚风来刺/激自己的。
这么想着，他带笑继续往前。
下一瞬，那笑容僵滞在唇角，人也仿佛被钉子钉在原地，不得动弹。
连廊最深处，清瘦俊美的青年微微后仰，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两人脸庞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手的距离。
那距离，还在不停缩短，路晚风要吻钰茗！
他都没有亲过，路晚风凭什么！他们根本没有太多的关系！
赵晨亮咬紧牙齿，却又不敢真的发声。
这边都是人，他要是大声嚷嚷，必定会让很多人看过去，到时候钰茗说不定就真的再也不敢原谅他了。
他握紧拳头在心里祈祷。
“别亲。”
“别亲那个阴险的东西！”
“求你了！钰茗！”
他的“祈祷”似乎没有任何用处，钰茗一动不动，就这么由着男人的脸贴住他的，最后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赵晨亮有些受不了地低下头去，而此刻，掌心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徒然亮起的光，将他龟裂的表情照得苍白。
看着屏幕上的“江沐”两字，他狠狠拧起眉头。
--
快要贴上去的瞬间，一只手横过来，阻挡住路晚风的动作。
掌心的软肉贴着他的唇，带着晚风不同的温度。
路晚风眯眼，对上钰茗明显带着羞怯的眼睛，他自己的唇贴在手背上：“下一次好不好。”
若琉璃似的眼眸中涌动着期盼。
路晚风确实很想吻钰茗，好不容易得到可以尝试恋爱的允诺，他想在钰茗身上做所有男朋友可以做的事情。
——但前提，是得到允许。
路晚风一直看着他，不说话，钰茗意识过来刚才的话有些过于直接，眨了眨眼睛小声说：“不要在这里……”
他有点担心路晚风会问他“那要去哪里”，说完垂下眼去，不再看路晚风。
路晚风没有拉开他的手，却也没有退。
男人的唇在他的掌心摩挲，口鼻之间的热气
仿佛与他隔着手掌接了一个漫长的吻，结束的时候，他的手又酥又麻，脸也热。
分开的时候，钰茗觉得自己快要烧起来了。
他的手还半挡着脸，眼睛半垂着不敢去看路晚风，甚至有些无措于这个“接吻”之后，应该要做什么，说什么。
路晚风握住他的手，拉了过去，放进风衣口袋。
风把花灯吹得一路往前，也吹散了钰茗脸颊的热度，他反手贴过去，和路晚风十指相扣。
身旁的男人很轻动了一下，钰茗知道他一定在看自己，但他没看回去，只是用力地，把他的手抓得更紧。
放完花灯，人群疏散了很多。
钰茗和路晚风手牵手，跟在最后面。
夜色渐浓，两人一路踩着路灯和月光回到酒店。
在楼下测了测温度，37.7，对于成年人来说已经是健康的温度了。
钰茗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在那边乱逛，吹了很久的晚风。他也不敢放心，上楼后催促路晚风先去洗澡。
听着浴室里水声，回想起刚才男人被自己推进去时候无奈的眼神，钰茗忍不住翘了下/唇角。
他坐在床边，对着窗外的月亮发了一会呆。
拿起手机，看到上头的新信息，好心情又瞬间消失殆尽。
钰茗从没想过要拉黑赵晨亮，但此时此刻，他第一次起了这样的念头。
他以前怎么没发觉这个人这么烦？
钰茗最后把他设置成“消息免打扰”。
路晚风走出浴室时，钰茗正在打电话。
“好的，我知道了，明天你去的时候和我说，我过来。”
“不用道谢，我答应过她的。”
身旁的床垫微微下陷，让他抬起头来。
男人屈膝压/在侧放的床垫上：“李慧的？”
钰茗挂断电话：“李阿姨今晚和她谈了一些，没有说得很明白，不过她好像猜到李阿姨的意图了。”
他说话的时候，白皙的脸颊会随着嘴唇开合的动作稍稍鼓起，很可爱，路晚风伸手过去，轻轻捏了一下。
钰茗被他突然的动作打断，想说的下一句就这么断在喉咙里，抬眼看他的动作有点呆。
这样子的他实在过于可爱，路晚风低头下去。
他的原意，只是想要再捏一下对方的脸颊，面对面的时候，看自己完全映在他的那双湿/漉/漉的圆润眼睛里。
钰茗本能后仰。
然后在路晚风另一手触碰到自己的脸之前，灵巧地翻过床到另一头下去：“你洗完了，那我去洗了！”
说着往前走了两步，又猛地转过来，指着他，“赶紧睡觉！不准跑来跑去了，不然明天不带你出门玩了！”
路晚风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得愣了一下。
他直起身，看着钰茗三步化两步冲向浴室，还有那发红的耳朵，忍不住摸了下鼻子。
他看起来……有那么迫不及待吗？
看样子得再藏得好一些，好不容易把人哄得愿意和他谈，绝对不能把人吓走了。
钰茗出来的时候，路晚风果然已经睡下了。
他回到自己床上，躺下的时候顺手把灯关上了。
淡淡的月色从窗帘一角泄进来，为房间盖上了一层淡淡的纱雾。
一切都变得朦胧又美好。
钰茗翻身过去，正好看到路晚风也侧身看着自己。
隔着一层柔美的纱雾，他看不清男人的脸，却能感受到自己被温柔注视着。
唇角弯起，钰茗很轻地和他道了一声晚安。
下一秒。
路晚风回应了他：“晚安钰茗。”
--
昨天一整天都在跑来跑去，钰茗想让路晚风在酒店里休息，自己下午陪小慧一起去医院。
才和路晚风开了个头说这件事，他的母亲钰珍女士突然打来电话。
钰茗按住坐起身要起床的男人，把他压了回去，一手拿起电话：“妈？”
钰珍：“你昨天的信息我忙完才看到，怕你休息了没回你。有空的话回来吃个饭？”
钰茗看了眼时间，他和小慧本就约了下午，回去吃饭再过去医院完全来得及。
不过他还是告诉母亲，需要早一点准备，自己下午有事。
母亲那边还未给回应，躺在床上的男人又坐了起来。
这一下力气很大，钰茗没能按住，不由皱眉看他。
路晚风却没有如往常般
“你别——”
“茗茗怎么了？”母亲的声音打断了他，钰茗立刻道，“没事，那我挂了。”
他一手拿着挂断的电话，一手推搡着路晚风的胸膛，继续刚才的话：“你别起来，再睡一会，我回去吃个饭再来。”
路晚风抓住他的手，却依旧由着他按在自己的胸膛上：“不欢迎我一起回去吗？”
钰茗嘴唇动了动，他当然欢迎，只是——
他好像还没有做好准备把路晚风介绍给母亲。
--
钰茗家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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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钰珍挂断电话，转身看向等在身后的年轻男人：“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钰茗对你生气。不过我也知道这些年茗茗都很在意你这个朋友，所以才愿意帮你打这个电话。”
赵晨亮眼里全是激动：“谢谢阿姨，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您的。”
他垂下眼，把这几年和钰茗的一些过往都告诉了面前的女人，当然，适当隐瞒了部分，只含糊说了一些两人之间的争执：“我这次回国，就是为了茗茗，我会好好和他聊一下，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让他明白的我的心意和想法。”
虽然没有挑明，钰珍已然从他话里听懂对方和钰茗的关系，钰珍看着他，没由来地，突然想起了上一次和钰茗一起回来的那个男人，还有她无意间撞见的，男人从后方拥抱住钰茗的场景。
钰茗说他们只是朋友。
钰女士向来信任儿子，却也明白那样的拥抱不该发生在朋友之间。
她不光信任儿子，也了解儿子。这么多年，他只让那么一个男人进去过他的房间，他对于钰茗来说，一定很特别。
所以赵晨亮这些话，钰女士并不十分相信。
她收回对面前人的审视：“我去给你倒杯水，你等他一下吧。”
转身的时候，又拿起手机，给钰茗发了条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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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晚风接受了钰茗的理由。
且不说现在还是“试试”阶段，就算真的热恋期，带回去介绍给家人也是需要深思熟虑的。
见他听话，钰茗放心下来，丢开手机去洗漱和换衣服。
接受和理解，并不代表不在意。
路晚风躺在床上，安静听着浴室里的动静，有些出神，心也沉甸甸的。
是以，当钰茗的手机响起的时候，本能瞥过去一眼。
钰茗向来对路晚风不设防，新发来的信息，就这么显示在屏幕上。
钰女士：【赵晨亮来家里了。】
钰女士：【他拜托我给你打的电话，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钰女士：【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和我说，我来打发他。】
看到第一条的时候，理智告诉路晚风不应该看了。
情感却拒绝，所以信息一条接着一条在跳出来，他全部都看了。
看完后，第一时间拉开被子，起床。
钰茗换好衣服出来，看着才答应自己会继续休息的男人已经换好衣服，一脸震惊：“你不休息吗？”
路晚风拿起他的手机：“刚才你母亲发来信息。”
他稍微顿了一下：“抱歉，我看到了。”
钰茗不在意地说“没事”，点开看的时候却脸色沉了下来。
路晚风：“你还是要回去么？”
钰茗皱着眉：“我从来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不管怎么样我得回去一趟，不能让我妈为难。”
他说着起身，捞起放在旁边的外套：“我和小慧说好了下午过去，你先在这边等我一下，我处理完过来接你。”
路晚风帮他拉过衣袖，方便他将手伸/进去：“我也一起去吧。”
钰茗眉间折痕更深：“我们刚才不是说过——”
男人的手指点在他的唇间，那是一个让他闭嘴的动作：“刚才说的时候，我不知道他会去。”
钰茗沉默。
路晚风低着头，开始帮他扣从下往上扣外套的扣子。
钰茗垂眼看着男人修长的手指在自己的衣服上翻飞，试图继续劝说：“我会处理好我和赵晨亮的事情的，你不用担心这个，我不是那种三心两意的人。”
路晚风手上动作不停：“我知道。”
钰茗稍微放心下来：“所以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路晚风突然抬起眼睛看他：“我现在是你的什么，钰茗？”
钰茗眼瞳颤了颤，艰难给出那个很简单的答案：“男……朋友。”
“对了，是男朋友，所以我想和你一起面对。”
男人扣上他外套的最后一颗扣子，抚平他衣领上的褶皱，眼底露出一抹满意：“好了，走吧。”
钰茗却没有动。
他站在那，静静看着他，清澈又漂亮的眼眸里有光在轻轻跳跃。
路晚风最受不得被他这样看着，胸膛里按压着的渴望再次升腾，他喉结连着滚了好几下，哑声带着笑意道：“你再不走，我就吻你了。”
话音刚落，面前的人突然凑过来，和他鼻子贴着鼻子。
唇上一热，他得到第一个属于钰茗的，主动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