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兵!燕云!”童贯那尖锐且洪亮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沧州行营内回荡。
沧州行营内,被调来整顿完成的西军将士一个个精神抖擞,杀气凛然!
虽然兵丁甲胄还是破旧,但是,至少兵刃已经换了大半!
童贯身着华丽的官袍,高高站在点将台上,那身行头在一众将士的破旧甲胄的映衬下,多少显得有点扎眼。
他手中紧紧高举着金牌令旗,面色涨红,激动不已,令旗用力地挥动向北,扯着嗓子大声喊道:“直捣析津府,收复十六州!”
台下的将士们听闻此令,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紧接着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呼喊:“直捣析津府,收复十六州!”
喊声如汹涌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响彻云霄。
然而,在这整齐划一的呼喊声中,仔细听去,却能发现一些细微的异样。
部分将士的呼喊声中带着一丝不知所措,他们眼神里满是迷茫与忧虑。
燕云,这个名字对他们来说,仅仅是一个遥远而模糊的概念,至于析津府究竟在何方,有怎样的战略意义,他们一无所知。
他们只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又要打仗了,从西北一路到河北,且此次的对手是凶悍的契丹人。
这些将士们在西北边陲,历经无数战火的洗礼。
他们曾在漫天黄沙中抵御西夏的铁骑,在寒风凛冽的边境线上阻挡契丹的侵扰,还在高山峻岭间与吐蕃周旋。
大大小小的仗打了一场又一场,那些一同征战的老兄弟们,如今死的死,残的残。
他们的血汗挥洒了不少,在战场上拼死厮杀,然而换来的却只是微薄的军饷,半分功劳也未见着,升迁轮不到他们这些没背景的草民,换的银子还被克扣的五六成!
如今听闻要去攻打燕云,他们心里清楚,契丹人在燕云地区苦心经营多年,根基深厚,其实力定然不容小觑。
这次出征,与以往那些依托地利、守在城墙上的防御战截然不同,而是要深入敌境,主动发起进攻。
这意味着他们要面临野战,在广阔的平原上与辽人的骑兵正面交锋,要面对攻城战,去啃下那一座座坚固的城池;还要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遭遇战,在未知的环境中与敌人短兵相接。
攻守易形之下,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兵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此次出征,死伤定然不会少。
每一场战斗,都可能是他们生命的终点,每一次冲锋,都可能换来终身的残疾。
但军令如山,他们没有违抗的余地,只能咬着牙,握紧手中的兵器,硬着头皮上。
童贯听着将士们的呼喊,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在他看来,这便是他建功立业的绝佳机会。
只要能收复燕云十六州,他童贯必将名垂青史,成为大宋的功臣。
他幻想着凯旋而归时,皇帝亲自出城迎接,加封王爵,不禁有些飘飘然。
“传我将令,先锋官率军即刻出发,务必逢山开道,遇水搭桥,为大军开辟道路!”童贯将令旗向下一挥,毫不犹豫地发出了进军的指令。
“得令!”一名先锋将领抱拳领命,转身疾步走下点将台,迅速带领自己的先锋部队,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北方奔去。队伍缓缓前行,马蹄扬起的尘土弥漫在空中。
一些老兵默默地看着身旁年轻的新兵,眼神里既有担忧,又有一丝无奈。
他们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怀揣着对战争的懵懂与热血,踏入那残酷的战场,却不知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怎样的命运。
“该死!”折可大在江南营地中怒发冲冠,原本就刚毅的脸庞因愤怒而涨得通红,犹如熟透的番茄,“本将的军功!朝廷怎么会这么快就北伐?江南不定,谁敢北伐?”
他双手紧握成拳,关节处因用力而泛白。
折可大猛地转身,手指如利剑般直指营帐大门,声嘶力竭地破口大骂:“方腊小儿!你这厮害咱失了光复燕云之机!”
他在营帐内来回踱步,心中的怒火如同汹涌的岩浆,在胸膛中肆意翻滚。
原本满心期待着能参与光复燕云的大业,凭借此役立下赫赫战功,光宗耀祖,可如今一切都被方腊耽误了。
折可大越想越气,一脚踢翻了身旁的行军凳,凳子“哐当”一声倒地,“那燕云十六州,本就是我大宋的土地,收复失地,名垂青史的机会近在眼前!一雪前耻的机会就在眼前!”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却被这方腊在江南耽搁,朝廷不得不调派兵力来此平乱,咱的大好前程也跟着毁于一旦!”
想到这里,折可大不禁握紧了腰间的剑柄,那青筋暴起的手背仿佛在宣泄着他内心的怒火。
他环视帐内诸多将官,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哼,你们一个个,难道就看着那些摩尼教贼子在那蹦跶?剿匪,和收复燕云,孰轻孰重,你们心中没数?”
“折帅……”一名副将刚欲开口解释,却被折可大凌厉的眼神逼得把话又咽了回去。
“一个个的,愣着干什么!还不速速征讨逆贼!”折可大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剑身寒光闪烁,他用力将剑指向营帐外。
众将官被折可大的气势所震慑,纷纷起身抱拳领命:“得令!”
虽然心中各有想法,但军令如山,他们不敢有丝毫违抗。
很快,营帐内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领们迅速走出营帐,各自去整顿自己的队伍。
不一会儿,营地中便传来阵阵战马嘶鸣声和士兵们整队集合的呼喊声。
折可大看着将领们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暗发誓:“方腊,你搅了我的好事,我定要让你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待我平定了你这乱党,再去争那收复燕云之功!”
明州,海事防御衙门内,气氛略显慵懒。张横坐在桌前,手中捏着一封信,眼神随意扫过信上的内容,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不屑之色。
他冷哼一声,将信随手团成一团,抬手丢在一旁燃烧的油灯之上。
火苗瞬间舔舐着纸团,橘红色的火焰映照着张横那满不在乎的脸庞。
“我家兄弟张顺,也是短视的!这在摩尼教当个逍遥自在的草头王,岂不比在梁山受管辖强?”张横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走到窗边,望向外面港口处自己麾下的那些船只。
阳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船只随着海浪轻轻摇晃。
“平日里收收税,空闲了去当当海盗,还有什么比这畅快?”张横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自得的笑容,对自己如今的生活极为满意。
“张将军,外面有人求见!”一名亲兵匆匆走进来,单膝跪地禀报道。
“谁?”张横眉头微皱,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他说他叫李立!”亲兵如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