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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他来做客

作者:虾米辣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却说郡王府高门大院,朱瓦红墙,雕梁画栋,比吕府又要大两三倍。


    郡府东边和西边两个巷子人来人往的,卖小玩意儿的,卖小吃的摆了一路,什么凉茶,绿豆汤,荔枝膏应有尽有。


    卖豆腐脑、糯米饭的都拿个木桶子装着,用一张白布盖紧。卖烤鸭酱板鸭的把鸭子吊在一根木头杖子上,让香味飘得远远的,路过的小孩子少不得缠着大人要买。


    一路上最多的还是卖西瓜的,有的用土车载着装西瓜的箩筐,有的用扁担子,隔着几个别类的摊子就有一个卖瓜的。


    劳院判和小女医一老一小从郡王府里出来,已经是午后。


    进了巷子,摊主里没有不认识劳院判的,和他熟悉的看见他老人家都会跟他打个招呼,劳院判时常微微笑着颔首,德高望重的,不大说话。


    也有一两个找小女医看过病的妇人,譬如陈记卖糖炒栗子的年轻媳妇陈兴家的,头胎分娩的时候难产,请她扎了两针才死里逃生。


    这时看见她来,边喊“小劳大夫”,边顺手铲了一袋子就要塞给她。


    小女医盛情难却,尤其听见有人称她“大夫”,心里很高兴。


    把箱子一撂,买了一袋糖炒栗子,顺手跟旁边卖蒲扇的老板借了个扇子扇风,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蹲着,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老院判觑她一眼:“泼皮,怎么不问你师父饿不饿。”


    小女医撇撇嘴:“师父让我跟着出门,也不见有哪家是肯我看病的。每家都塞银票,您饱着呢。还吃这板栗子,您也不怕噎着。我还恐怕您老人家嚼不动。”


    说是这么说,手上还是把栗子剥了,边递给她师父边说:“我跟着您,平白的成了给您提价赚票子的了。这些个达官贵人,谁把我当大夫看。”


    老院判鼻孔哼了一声。


    “难不成是老夫强迫他们给的?那是硬塞的。我不收,他们还不高兴,以为你嫌不够。”


    他坐在医箱上摸着花白的胡子,接过板栗子,说:“我要是诚心想赚他们的钱,再多要几张也是使得的。你师父我这么大岁数还有几年活头,早该享受享受了。我带着你到各府里露脸,你几个师兄弟求还求不来呢。”


    小女医委屈道:“可是现在都没人要我看病,他们都嫌我年轻,不是个男人。”


    每每听见“这个女娃……”开头,她心就凉了一半。


    劳院判并不担忧:“你且放心吧,未城有几个人家是像郡王府这样有家底的。那些塞不了几次票子,给不起了的自然要找你看病的。你只要记得,多给多收,少给少收,给多少是他们的事,病一样看就是了。”


    小女医想:哪个塞票子的不是奔着院判的名号来的,除了师父,她还没看见有谁愿意多给小大夫钱的。


    要是她也能进宫当太医就好了。


    她不知道被人接受自己是个大夫要等多久,却真心希望这一天早些到来。


    “还是吕家的小姐人好。”她道。


    劳院判呵地笑了一声,道:“她就替你说了一句话,你就感恩戴德,也没见对传你医术的师父说一句人好。你不要太天真了,别人家说一句场面话,你就把人家当好人。”


    一双眼睛不知道看着哪里出神,直愣愣的,似乎是想起了他在宫里当太医的日子。


    忽然,他叹了一口气说:“这就走吧,眼见着要下雨了。”


    小女医疑惑,抬头看她师父,见他的视线锁在瓜摊的摊主刘二狗的小腿上,恍然大悟。


    原来那刘家的瓜农腿上有风湿,一下雨就疼,劳院判瞧他方才用右手不停地捶腿,知道他这是又犯病了。


    果不其然,顷刻间就刮起了一阵大风,把小摊子上竖着的旌旗吹得乱舞。师徒二人回到医馆没多久,雨就在他们后脚跟下起来了。


    未城夏季多阴雨,一阵停了,一阵接又起,像是急递铺的铺兵传递文书,一个接着一个。


    今日这雨,算起来却是未城七月以来的第一场。


    不等人反应过来,劈头盖脸地就倒了雨下来。急促的雨声,犹如手误打翻了盘子,琉璃珠子洒落一地,令人魂惊。院子里就有婆子喊收东西,闹闹哄哄,晒书的要收,晒被子的也要收,隔着院子也都能听见声音。


    动静大时,吕姝凭着声音能想见她们拿着东西跑动的样子,及至后来声量慢慢小了,最后只剩下雨声了,整个吕府都安静了下来。


    吕姝喝了药犯困,中饭也没吃,午后吃了些点心,就睡到了下午。


    醒来时,雨已经停了。


    荣回堂的来传话,说老太太让在院子里禁足半月,罚抄祖训一百遍。


    吕姝听前面还好,一听要抄家书,便不耐烦。她不喜欢抄这些东西。


    傍晚的时候,她觉得屋里闷闷的,听风带了她到靠湖的水窗边坐了一会儿。小荷轩后背就是湖,有一小廊直通水榭,那儿赏荷花是最好的。


    秦禄来找她,看望了一番,才回了自己院子。


    晚上他住在吕犀的院子里,还是他从前住过的那间。


    经过早上的事,吕犀已经知道自家妹妹和秦禄是怎么回事了,故而也没多生他的气。


    两师兄弟晚饭是一起吃的,夜里又一起喝酒。交谈间,秦禄听到吕犀说吕姝被罚了抄书,留了心。


    临走时去吕犀书房里找他要了一张吕姝写的花笺,自己花了一夜功夫,模仿她的笔迹替她抄完了一百遍。第二日一早,他亲自送去小荷轩。


    天阴沉沉的,屋内光线昏暗。一阵风把芭蕉叶上的残留的雨珠浇了下来,打湿了秦禄的肩膀。


    他轻轻拍了两下,走至院中,看见房门打开着,中厅里暗暗的,像是没有人。又走了两步,再走近时又听见屋里有人说话。


    本来不是想故意偷听的,却听见有一个丫头说:“姑爷相貌堂堂,为什么小姐要和离?”


    听着声音声音跳脱,他猜是惊月。


    还没等吕姝说话,又一个接话:“我也不懂。小姐,姑爷不仅相貌好,家世也好,他爹在京城当官的,二品大员!”


    常跟在吕姝身边的就是惊月和听风两个了,这个他估摸着就是听风了。


    听到两人在说自己,脚上步子便没挪,站在原地听下去了。


    屋内,吕姝在榻上坐着打算写字,榻上摆着一张檀木小桌,惊月磨墨,听风铺纸。


    听风说完话,还伸出两个手指比了个二,在吕姝眼前晃荡,“比我们大老爷高好多好多品级呢。”


    她爹是个七品知县嘛。


    吕姝只是笑了一下。官不官的,她不甚在意。


    前世她父亲就是两江总督授兵部尚书,官比秦禄他爹还高一阶,也没见到自己过的日子比在这里的吕姝舒心。嫁的又是那样的人,糟心死了。


    吕姝:“什么姑爷,哪门子姑爷?也不知怎么就来了这么两天,你们两个就被他收买了。”


    惊月打趣说:“可不是姑爷么……早上夫人太太都这么喊的。小姐也就只敢捏我们的短。”


    秦禄在门外听了这话,心中暗暗称赞惊月。本来就是姑爷,又没说错……


    “我瞧着姑爷很喜欢小姐,小姐不如不要和离了,和离以后可是很难嫁出去的。”


    “谁说我还要嫁人了?”


    惊月和听风面面相觑,“怎么不是?姑娘心仪郑公子,所以才闹和离不是?”


    吕姝还不知道是哪个郑公子,却听见有人在门外喊有没有人在家。


    原来秦禄听到紧要处,却不想听下去了,觉得那些话讨人厌,故意加重了脚上的脚步,在台阶上就大声喊起了门来。


    几人连忙没说话了。


    见秦禄来,惊月请他先在外间看座。秦禄心中感慨,不过一朝一夕的功夫,再来到这里他已经成了客人了。


    想到方才听到吕姝心仪一个姓郑的,心中升起一股烦闷之气。


    心里不停地默默念着姓郑的,又思索起这未城府里谁家姓郑,谁家有年轻公子,把他知道的几个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想了一遍。


    一时又猜不中是谁,烦恼中便责怪自己刚才不耐着性子多听几句,这下又不知道是哪个姓郑的了。


    倘若知道了,他也好去“劝劝”那位啊。


    忽耳后响起好温柔的话语,原来是吕姝从里间出来。


    “你怎么来了?”


    因吕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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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膝盖上的伤怕闷热,在屋里她都露出腿来,这会儿秦禄来了,听风帮她掩下裤腿,收拾了一会儿才由听风扶着出来会客。


    秦禄看见她,站起来走到她身边,笑着跟她说:“听说你被罚禁足抄书,救你水火来了。”


    吕姝眼睛一弯,嘴上微微笑着说:“丁点儿大的事,被你说得天塌了似的。”


    看她气色比昨日要好,先是问了些平常的话,譬如“昨日请了大夫,药按时吃了么?”“膝盖可还疼?”之类的。


    吕姝一一答过。


    秦禄又给她一封信,让她看看。


    “今日收到书信,上面说我在洞庭的姑妈明日要来府里说我俩的事,我想着姑妈一来,和离这事估计就结了,明日我便启程离开。”


    他边说,边看着吕姝,观察着她的反应。


    “明日?”吕姝奇怪,“姑妈也得住个一两日再走的,你急什么?”


    秦禄笑着打趣她说:“我给郑公子腾地儿,你不高兴啊?我猜你心里盼着我走得越快越好。”


    吕姝这下知道方才说的话被他听到了,皱着脸说:“你这人偷听了别人说话还好意思把话当着人面说出来,没脸没皮的。”


    秦禄摸了一下鼻子,心虚道:“你在背后议论我,我还没生气呢。”


    吕姝说:“谁议论你了,议论你什么了?我们只是说了两句实话而已。”


    吕姝倒不是为他偷听生气,而是为他拿那郑公子打趣她生气。


    方才听他说明日就要走,急得像是逃难一般,故而心中不打高兴。


    冷着脸哼了一声:“你家是大雄宝殿,我家是小庙破庙,所以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才要跟泥鳅似的溜走。要走就走吧,没人拦你。只是我腿脚不便,明日恕不远送。”


    秦禄看她语言尖利,说话中却似有不舍他离开之意,心情忽然又开朗起来。


    嘴角微微翘起,笑着说:“你瞧你的脾气,偏在我面前这样大,你就是知道我不会同你计较才这样说。换个人来说话,我早同他急了。”


    又说:“想姑妈来了,也要人陪,我久不见她老人家,是该多住两天同她多说说话。”


    吕姝听了后,这才挽起左边的嘴角悠悠道:“当两天好侄子,像是要累死你似的。”


    又瞄见他手边案上放了一沓纸,问那是什么东西。


    秦禄心想:我都放在边上这么久了,你可算问了。


    他道:“我听明照说祖母要你抄祖训,我怕你疼得不耐烦,没有心思抄书,再说心情不佳也不利于伤口恢复,我便替你抄了。”


    吕姝惊道:“这么快?”


    又问:“这不是才一夜功夫么,一百遍,全都抄完了?”


    秦禄点了点头,随意地说:“抄完了。”


    “抄书又不是什么难事,我从小也不知道被我父亲罚了多少次,笔速都练出来。”


    又告诉吕姝秘诀道:“反正这些东西一模一样的,长辈也不会细看。最紧要的是把上面几张写得板正,最中间和最底下几张也写得板正,其他的地方都可以潦草些,用几只笔同时抄也不为过。他们拿着一沓纸,随手一翻,摸摸厚度,也就过关了。我常年用这法子,可好用了。”


    听得吕姝觉得他在家里受秦大人罚千百次了,一时间笑个不停。


    吕姝拿着这沓纸,也作势一翻,果真发现了他所说的规律,上面的干净仔细,再翻几张过去,就有些黄庭坚《花气熏人帖》的随意自在了。


    秦禄……他也还算体贴。


    吕姝很高兴,心里像是化开了的糖一般甜,一下又懊悔方才不该那样对他发脾气。


    “字写得不错。”


    只见吕姝笑着仔细看他的字。


    看了前两张纸上的楷书,几行之后,她突然脸色一变,手指上也用力起来,纸张变得褶皱不堪。


    吕姝急问道:“这是我家祖训?你没抄错么?”


    “是啊,我找你哥要的。”


    吕姝看见纸上骤然写着“三十无后需纳妾”这几个字,面色煞白。


    怎么会……怎么会……


    这分明是她家的祖训,怎么在这里也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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