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抒抬头看他,听他继续说道,“诚王府的长史太监亲自为他证明,他是受诚王之命私下调查军需案的,故而赵泓济非但不是贼首,反而还是个钦差。”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最后是谁偷运军需呢?”
韩雨钟也低叹一声,“自然是陈留县令,伙同驿丞一起监守自盗。他俩连赵全的死都认了,人证物证俱在,大理寺只能暂时结案。”
可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嘛。
陈留县令拿军需来干嘛,根本无用。
宋禀安再次捶胸顿足,“欺人太甚,诚王府欺人太甚!”
这比到嘴的鸭子飞了还可恨,不仅给赵泓济来了个咸鱼翻身,还让他摘走了查案的头功。
这件事分明是韩雨钟和骆抒二人先行发现,和巡检司、大理寺一同查办的。
骆抒也疑惑了,她出入审刑院这些时日也懂了朝廷上下是怎么办事。她问,“可是诚王怎么能差人办案呢?有司衙门不是只有陛下才使得动的吗?”
这就得从陛下和诚王的兄弟关系说起了,韩雨钟向她解释,“诚王虽不是陛下的同母兄弟,可是为陛下登临大宝出了一份力,又一直对陛下忠心耿耿,陛下对他很是信任。”
宋禀安接话,“怪不得吕相公会被召进宫,肯定是诚王先一步向陛下禀报此事了。”
他插手这些事,陛下或许不满,可看在和诚王往日的情分上,陛下也不会为难他。
骆抒听懂了,军需对她这样的庶民来说,是天大的事,放在陛下跟前,就如同芝麻大点。更被说几个小民死了,或者布料造假诸如此类的。
韩雨钟赞同宋禀安的说法,“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迟了一步,后面就不能再落后,得先回汴京才是。”
此事已在陛下那儿过了一遍,为君者不会偏听偏信,所以巧合参与此案的审刑院和大理寺需交一份让陛下信得过的卷宗。
宋禀安说好,他本就是轻装来的,走也方便,拔腿回去驿站收拾行囊了。
屋内只剩下韩雨钟和骆抒二人。
不怪宋禀安生气,韩雨钟心里比他更恨十倍,但他更恨自己轻敌大意,以为能将赵泓济绳之以法,没想到此人真通了天,让他们吃了闷亏。
官场上的事他一概还能忍,可他对上骆抒,只觉得自己没用,亏待了她,让她平白去作诱饵,受了委屈。
一时对着她,笑也没有个笑模样,比哭更难看。
但他自觉要做个好丈夫,拼命收拾神色,用轻松的口吻与骆抒说话,“我适才问过大夫,阿姑受的伤不重,明日能跟我们一起启程。”
骆抒没想到他安排好了,“这能行吗?我阿姑还是挂了号的女犯,能直接走?”
韩雨钟努力扯出一抹笑,“这就是好消息了,从抒色布行账上查抄出来七八百贯银钱,俱算作军需案的赃银,他们赔款给死者赵全,赵全再赔给你,其中三百贯充作你阿姑的赎刑银,其它的我兑成银票了。”
说完就给骆抒递过来四张五十贯的银票,嘱咐她收好。
这简直就是惊天大反转,骆抒当日见到赵全的尸首,就当这五百贯没了,没想到还能这么回来。
她想到其中肯定有韩雨钟运作,心里泛起难言的感受来。
她打算投桃报李。
另一碗冰雪甘草汤给他端过去,韩雨钟偏头看见她温婉沉静的笑颜,她说,“多谢你。”
他苦笑,哪有什么谢不谢的,白日里赵泓济那番话最终扎入他的心头,他不是没想过骆抒嫁给人,有过恩爱的夫婿,他以前蒙着头当不知道。可赵泓济一朝叫破,他才意识到自己很介意,非常介意,什么叫秦湘恩愿意为骆抒付出一切,不惜得罪家庭,难道他就不敢吗?
还有,若能两全其美不是更好,非要骆抒受千夫所指才行吗?
骆抒没等到他的回答,只觉得他现在很不对劲,板着张脸,要笑不笑,看上去苦哈哈的,像是深受打击。她坐近了问他,“喝汤吧。”
韩雨钟像是没反应过来,胡乱点了个头,但不动。
骆抒只好取了一把汤匙,舀好甜汤喂他。冰冷的触感抵上韩雨钟的嘴唇,他低头一看,是一勺散发出甜蜜清香味道的汤水。
他没张嘴,而是抬眼盯住了骆抒,眼神里突然涌现出强烈的占有意味,骆抒只觉得他变得陌生起来,一时气弱,想把手抽回来。
衣袖还没擦过他胸膛,从中探出的白皙手腕已被韩雨钟捉住,他缓慢地带着她的手,重新把汤匙送回自己口中,吞掉了那勺甜汤。
但他的目光并未停止,更加胶黏。
骆抒脸上发烫,再度尝试收回手。韩雨钟却不放,他本来是握着手腕的,改成用手指摩挲她的手背,像是轻轻牵起。
后又蛊惑她一般,嘴里吐出想人浮想联翩的字句,“我还要。”
骆抒当然知道他说的是甜汤,可还是不争气地想起些别的东西。
有点心虚,她红着脸用汤匙喂他喝了大半碗。
韩雨钟倒是雨过天晴,勾唇笑了,他本就生得好看,平日里穿官袍是一种风味,现在穿着劲装又是另一种,宽肩窄腰,触之一手的紧绷。这一笑更像是打马行过州桥的春衫少年郎,十足张扬的风采。
让骆抒好奇他在军中时,是怎么样的。是不是受人簇拥,得意非凡。
两人本就挨得近,韩雨钟偏头就能靠上骆抒的肩膀,他这样想着,脸就靠上去了,刚刚喝完一碗甜汤,连他呼出的气息都是甜丝丝的。
骆抒被这么冷不丁一靠,有些承受不住,身子都向旁边歪去,好在一双手臂及时捞住她,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
接着他就这么一挪一挪,将整个头都偎进她的颈窝,重量整个压上来,像是一只邀宠的大犬。
骆抒有些哭笑不得,知他心绪不佳,想想还是依了他吧。
一只轻柔的手绕过韩雨钟的背脊,轻轻拍在他的肩膀上,力道很小,只是安抚。
韩雨钟感受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奇怪,复而捉住她,“你把我当小孩吗?”
被说中后,骆抒声如蚊蚋,“不是呢,我从前生病,阿姑就是拍我的。”
腰上的手臂用力,把她拉近了些,甜腻的呼吸也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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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雨钟说,“可我没生病,我是生气。”
生气周围那么多觊觎她的眼睛,也生气自己没能收拾了那些人。
骆抒眨眨杏眼,“我想着生气也应该是管用的。”
对方摇摇头,“对我不行。”
不行?那她也没其它招了。
这么近的距离,韩雨钟见她的眼神好似能倒映星河,开始责怪自己,是不是不该想旁人。
骆抒还想说“那怎……”,就见他的脸庞越靠越近,紧接着温软的唇贴在她的唇角。
就这么贴着似乎已用尽他所有的力气,他一动不动,嘴唇停留在原地,只是两人呼吸交融,热意不停传导给对方。
骆抒能感受到他的手臂在微微颤抖,他极力在控制自己。
还是说,他不知道下一步要如何?
就在骆抒考虑要不要教教他时,里头传来了一声清咳,是阿姑醒了。
韩雨钟适时放开她,声音哑得不像样,“你去吧。”
骆抒想了想,对他说,“临走前陪我去个地方吧。”
驻春台所在的山脊背后,沿着山脉一路往下是秦家坟茔所在。
路过片片硕果累累的农田,快登上半山腰时终于见到了蔓蔓竹影。
随风飘落的竹叶之中,好似听见了故人的呢喃。
韩雨钟也没想到,骆抒是带他来祭拜秦湘恩。
他们停步在一座有年头的坟茔跟前,当年翻出的土都已陈旧。
秦氏族人似乎有帮着除草、打理,墓碑前还摆放着瓜果、点过香烛,只是碑上无字,路过的人都不知道这里埋葬的是谁。
骆抒这一路上话都很少,到了这里才开口,“他当时是秦氏族里第一个考中秀才的人,这么些年来族里每逢清明、中元都会来他坟前祭拜,求他保佑族里子弟个个高中。”
这是解释为何坟前有人祭拜过。
韩雨钟点点头,看来秦氏宗族还不是无可救药。
看着那块无字墓碑,他问,“为何不刻名。”
骆抒在坟前忙忙碌碌,拾起乱叶,将燃尽的香烛拔走,才回答他的话,“说是少年夭亡,不便刻名,要等上几年才行。”
还有一个讲究是,若骆抒守节不嫁,将来刻名时要将她的名字以未亡人的身份刻上去,以便她死后与秦湘恩合葬。
阿姑却不以为然,她说人死如灯灭,岂有不顾活人来成全死人的说法。
但骆抒却知道,阿姑也曾床前垂泪,只是天亮后又打起精神来过活。
韩雨钟却心头起火,不刻名,那不是叫骆抒日夜记挂着他,把他的名字放在心里?
绝对不行。
他用手腕抬起短刀,作势就要往石碑上划。
骆抒忙握住他,不解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他瞪着好看的眉眼,愤愤道,“你别怕,我手劲还行,定不会把他的名字刻歪的。”
骆抒哭笑不得,“好了,我叫你陪我来可不是做这个的。”
韩雨钟有台阶就下,适时回答,“也是,我肩膀上的伤还没好全呢,万一手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