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泓济是谁,是陈留的少年才子,家境优渥,前途无量,若非他爹骤然离世,他无缘今年的科考,恐怕早已考上举人,仕途有望了。
这样的人,能指使驿丞干这等脏活?
众人噤声不敢言语,满心疑虑。
不等他们揣测内情,便见赵泓济被一队兵马“请”了上来。
他穿着家常的衣袍,袖口处还有未干的墨迹,俨然是在家守孝,寄情诗文的青年郎君模样。
只是衣角处有一道突兀的灰色鞭痕。
秦氏族人包括秦晖都是见过他的,骆抒不知道,在赵家下聘前,好几个秦氏族人在秦晖默许下去赵泓济跟前,只为自己女儿求一个侍妾的位置。
他通通拒了,说这些姊妹以往和骆抒姑嫂相称,往后却是主母和妾室,实在不妥。
眼下不是回忆往昔的好时机。
驿丞一见他便激烈起来,他声嘶力竭道,“就是他,是他指使我偷运军需,他不知攀上了什么大人物,突然有了通天的本事,连巡检司那些兵爷都对他俯首称耳,我一时被他唬住了才上了贼船。”
他一股脑地交代了干净,“还有,那抒色布行也是他开的,他说用这个来掩人耳目,我呸,他分明就是借此来行私欲,那个黄瘸和他做了交易,帮他在幕前行事,他手上倒洗得干净,你们只要找到黄瘸,就什么证据都有了。”
一旁的大理寺文书奋笔记下他的一字一句,除墨笔走纸的声音外,一时无人接话。
县令抚了抚胡须,眼睛注视着赵泓济。他有些拿不准,赵泓济为何如此淡然,他不怕自己是那个弃子吗?
与此同时,另一队巡检司的铺兵遵照韩雨钟的吩咐,在抒色布行中搜寻了遍,果然发现了一些剩余的弓、弩。
又神速回到县衙中禀报给宋大人。
宋禀安细问了军需的数目,指着堂中的青年问话,“赵泓济,如今他指认你是偷运军需的主谋,你可有话要说?”
“哼”,赵泓济掏出一张鸳鸯手帕、俯身去擦衣袖上的脏污,“敢问大人,他可有证据?没有证据便攀污有功名之士,罪名反坐,可判他死罪。”
驿丞比谁都清楚,他现在咬赵泓济越狠,他家人才能活下去。
“抒色布行的背后东家是谁,难道会是黄瘸?他早年被人害到败家破业,还断了腿,是赵泓济替他报了仇,他才为赵泓济卖命的。”
宋禀安查过县衙的记档,那抒色布行从骆抒名下转到一位吕姓掌柜名下,后又经过佟、白二人后转到一个赵姓之人,最后才成了黄三碧。
“这个赵姓之人,去查”,他低声吩咐。
驿丞已经疯狂,他像极了一条恶犬,“有人证,有人还可以指认他的。”
几道目光直射过来,其中数赵泓济的最为阴冷。
他咽了咽口水,“有一次,我与他二人在抒色布行谋事,赵泓济的族叔叫做赵全的不慎撞见了,他是人证!”
可下一刻,宋禀安的话将他好似打入地狱,“赵全已经死了,被人勒死在洗桥巷刑场。”
他惊住了,是赵泓济下的毒手,他尚不过弱冠,就如此心狠手辣。
驿丞开始怀疑,自己选的路正不正确,会不会连累了家人同他一起死。
可是,“我还有,我还有一条铁证。”
惊惧瞬间爬满驿丞的全身,“我藏了一封他的亲笔信,信上是他所写如何运送军需的种种,上面还有他的印鉴,他脱不了干系!”
陈留县外,骆抒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去,她已经顾不上赵泓济会不会骗她,万一是真的呢?
许婚的地方,她想起来了,是城外山上的驻春台,要跨过几百层石阶才能登上。
她当时想,此人还算诚心。
若他真把阿姑关在那里,无异于在骆抒心头割肉。
韩雨钟匆匆而来,在马上朝她伸手,“阿抒,上来!”
骆抒接过他的掌心,被他揽住细腰,跨坐在马上。
她急急地说,“快走,在山上。”
韩雨钟扬鞭策马,朝着骆抒手指方向而去。
驻春台是陈留当地登高望远的好去处,百层石阶左右栽种着葱茏树木,从山底眺望高处,山峰昂然伫立,凹处托着一座百年的石亭,那就是驻春台。
只见一匹骏马疾驰在石阶上,飞快地登上石亭,韩雨钟将骆抒紧紧护在怀中,策马登高,需要小心,若是马儿慌乱,马蹄打滑,就有连人带马滚下山崖的风险。
好在韩雨钟自小练就极高的骑术,稳稳将两人送上驻春台。
那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山风呼啸而过、吹动落叶之音。
“在哪儿?到底在哪儿?”骆抒拔腿寻觅,一寸一寸,连密林深处都不放过。
韩雨钟忧心她不慎跌落,牵紧她的手,“别慌,慢些,见到有异立马叫我。”
赵泓济一定意有所指,那时她在此处点的头,同意了婚事。
她还说什么了,好像依照陈留的习俗,让他为自己采了一株棠梨来。
棠梨花此刻早谢了,骆抒扒开野草,回忆赵泓济是在哪儿采到的。
他是不是说,山崖上风景好,花也开得漂亮,只是那里险峻,以后让他为她采花就好。
她抓紧韩雨钟的手,“我知道了,在驻春台背后的山崖处,如果那儿没有,那他就是骗我们的。”
“好”,韩雨钟按她说的,小心翼翼地顺着这条道搜寻。
这里依然安静地吓人,连一丝动物的呼吸都没有。
只有参天的树木和层层落叶。
不对,骆抒看着满地的落叶,此时虽然正值秋季,草木凋零,可山野间风声呼啸,早把落叶吹走了。
难道他们把阿姑藏在地下了?
骆抒眼尖地发现一堆落叶中有一处太过聚拢,仿佛是有人特意扫在此处,不仅如此、四周的泥土也有新翻过的痕迹。
她扑身向前,将落叶扫开,底下赫然藏着一个人头。
这人喉咙以下皆被严严实实地埋在土里,已经不能呼吸到昏厥。
骆抒小心地扶起对方的头颅,轻轻地拂去遮面的乱发,露出一张熟悉苍白的脸。
是阿姑,是她!
骆抒心疼到无法呼吸,她连话都费劲,用尽全力拉扯韩雨钟的衣袖,“快救她,救她。”
韩雨钟不用她发话,早已使着短刀铲开四周的泥土,活埋可是酷刑,对方下如此重手,对秦阿姑的恨意可见一斑。
“用手托住脖颈,护好口鼻”,韩雨钟嘱咐了一句,开始加重力度,他在军中见过活埋致死的人,那些人到最后都是窒息而死,所以不能直接将人鲁莽地拖出来,而是要刨尽周身的土,整个把人取出来才行。
骆抒按他说的,将阿姑的头托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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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受到更多的伤害。
直到韩雨钟将四周泥土清理开,把阿姑从土里剥出来时,骆抒的手已经发麻僵硬了。
她甚至无法用手来探查阿姑的呼吸,只能用脸紧贴在阿姑脸上,感受她的温度。
冰冷得吓人。
韩雨钟按住脉搏,“至少有半个时辰了。”
不能再拖下去,骑马太过危险,怕使不上力把人甩出去,韩雨钟直接背上人往山下走。
骆抒跟在身后,驻春台景色萧索,石阶上覆盖着无数烂叶,石板边缘长满青苔,她一不留神就跌落两三级台阶。
没时间检查崴到脚没,骆抒忍着痛扶住阿姑的身体,她不能慢,不能慢。
骆抒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她还小,每日清晨趁着雾色走上十几里的路,从乡下到县城布行,歇不上片刻,就得忙着搬货,洒扫。
她刚到布行不久,拿着工钱心里却发虚,生怕东家不要她了,家里就少了一大笔进项,爹娘也只能在地里不要命地刨食,活得饥寒。
但就算她把工钱都拿回家,也还是免不了饿肚子。有一回没粮了,出门前娘叫她喝饱了水再上路,肚子里有东西就不觉得饿了。可她越走,手腿越发软,再往前跨一步,就两眼发黑,迎着晨光晕倒在路旁。
等她醒来时,自己正趴在掌柜娘子背上,掌柜娘子平日里凶巴巴的,会骂她干活不利索,她怕被说偷懒,赶紧要下来,对方却让人她老实呆着,不要乱动。
经过卖朝食的小摊时,掌柜娘子放她下来,瞧着她吃了两大碗汤饼,这下放心地让她自己走。
转眼快十年过去,现下阿姑却因为她受了那么多苦,骆抒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
手中握着的手指轻微地颤抖了两下,骆抒转头看去,阿姑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她用力地睁开眼睛,双眼无神,却在看见骆抒的一瞬间变得欣喜起来。
阿姑气若游丝地喊她,“抒儿,你回来了。”
骆抒忍住眼泪,拼命点头,她握紧阿姑的手指,“阿姑你再撑一会儿,我马上送你到医馆。”
手中传来对方紧握的力度,阿姑挤出一抹笑来,“别怕,抒儿别怕,我会撑住的。”
她面白如纸,大滴大滴的冷汗流下来,“我还没看到你过上好日子,我不会死的。”
骆抒再也撑不住,任凭泪水汹涌。
她抹干净眼泪,轻声询问,“是谁把你绑到这里来的,阿姑还记得吗?”
阿姑说这几句话已费尽了力气,她看上去累极了,撑着精神努力回忆,“不认识,有好些人。但其中一个腿脚不好,驾马车押我来的。”
会不会是黄瘸带人?骆抒把猜测告诉韩雨钟。
韩雨钟听了,心里已确定八成,“人交给我来追。”
他脚程快,一会儿就到了大道上,路口正有人等着他们。那是巡检司的铺兵,驾了马车来接应,先前韩雨钟跑得快,他们没追上。
韩雨钟急问他,“可有看见谁驾着马车出城了?”
对方被问得一愣,“大人,并没有出城,倒是有人驾着马车进城的。”
进城?巡检司照吩咐已驻守在城门口严查过往行人,他出了城不逃走,却想着进城?
韩雨钟留下骆抒,“此人不抓住,恐怕这案子难解。”
骆抒明白,他们要兵分两路,嘱咐他,“你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