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回到山顶校园后，顾然看到校园的各处，都扎满了白色的饰巾。
这几天，校园里自发的举行了简短的哀悼会。
每当有人离开，守夜人就会在钟楼里放出鸽子，这些鸽子现在仍然在校园里飞舞着，地上和草坪上，还有不少燃尽的白蜡烛。
离开他们的，是塞尔玛和她的同学。
至于其他人的死讯，被隐瞒了下来。
因为曼斯教授觉得，没必要让学生们知道他们的惨烈，会有损士气。
顾然漫步在冷清的校园里，抱着两箱月饼，来到宿舍楼下。
这时，恰好遇到了觅食回来的路明非。
路明非走路一直低着头，似乎心事重重。
顾然和他打招呼，他才反应过来。
“有心事？”顾然问他。
路明非顶着一对黑眼圈，他这几天一直在通宵打游戏。
而他之所以会一直打游戏，也是想冲淡有人离开的哀伤，以及对屠龙的恐惧。
路明非才入学一个月，对屠龙这件事，其实没多少心理准备。
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翻天覆地的能力，只觉得自己就是个普通人。
要说梦想的话，那就是把高原炸开一个口子，让西南的暖湿气流能过来，让高寒的地方变成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造福人类。
至于屠龙？屠个屁！
当然，路明非烦恼的事还有很多，比如，诺诺。
路明非看到箱子后面是顾然，这才回过神来，问：“苏晓樯回去了？”
“嗯。”顾然把两个箱子放下，想了想，说，“你这个老朋友能去看她，她心里其实是领你情的，只是，她太傲娇了，嘴上对你的态度不好。”
“我知道，小天女嘛，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她态度对我好点，我还以为她被鬼上身了。”路明非笑道。
他其实很羡慕顾然和小天女的感情这么好。
而且顾然好像很懂女生，小天女那么强势骄傲的人，都被他降得服服帖帖的。
“顾然，有件事我想……请教你。”路明非支支吾吾地说。
“还请教……你说说看吧。”顾然笑道。
“那天……嗯，就是我们一起在图书馆解地图那天，我解出地图之后，大家都对我鼓掌了，就诺诺没有，而且她听到我过了3e考试，成为真正的s级之后，似乎很不高兴。”
顾然心想，他当时也没对路明非鼓掌，看来他当时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只关注诺诺。
“所以，是为什么呀？我哪得罪她了？”路明非费解地问。
顾然想了想，说：“可能，她觉得，那不是真正的你吧。”
“嗯……”路明非点点头，“我也一直觉得我的s级是搞错了，还有地图解读……也只是意外，那不是真的我。”
顾然摇摇头：“不是这个意思，没让你否定自己。”
“嗯？”路明非不解地看着他。
顾然想了想，举例道：“还记得《evA》的结局吗？”
“《evA》？全世界都变成了橙汁？”
“碇真嗣破除了心之壁，周围的人都向他鼓掌，你不觉得，你当时的场面，和碇真嗣很像吗？”
路明非是《evA》的老粉，一点就通透。
他立刻想起了当时的场景，当时被同学们围着鼓掌，无论是恺撒还是楚子航，嘴里在说恭喜，真的和碇真嗣的场景一模一样。
“可你并不想融入他们，就像碇真嗣一样，全世界都变成橙汁了，但他不想加入变成橙汁，也不想完成人类补全计划。同样的，虽然你很享受当时的荣誉，但内心深处，你也不想成为什么屠龙勇士，人类救星……你其实并不想加入他们。”
路明非沉默了。
顾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只是在解释诺诺不鼓掌的原因，她有很强的侧写能力，应该是看出你当时的心境，所以才不鼓掌的。”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她不能接受自己捡回来的一个死小孩，忽然变得耀眼，那个死小孩，应该和她一样，没人疼爱才对。
这应该也是原因之一。
不过，这一点不需要对路明非说。
“所以……师姐是懂我的。”路明非喃喃道。
“懂一点，但懂得不多，每个人都有心之壁，谁能完全懂别人？”
“你也不用这样否定吧……”
“只是不想你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毕竟你觊觎师姐，就像吕布觊觎义父的貂蝉一样。”
“什么觊觎啦，我……我只是……等等，你刚刚是把恺撒比喻成酒池肉林的董卓吗？你这比喻……好像还挺恰当！”
顾然给了他只可意会的笑容，又说：“今晚，你不是决定要去参加学生会的聚会了吗？”
“是哦，我待会儿还得去租礼服，这学校的礼服租金是按小时算的！”路明非有些肉疼地咬了咬牙。
“不用那么麻烦，我那有一套西装，是你当初在电影院时诺诺给你配的，应该很合身，我那时候买下来了，待会儿
你拿去穿吧。”
路明非愣了一下，没想到当时的西装居然被他买下了。
他感动地看着顾然，忽然很想上去给他一个拥抱。
每次都是他在帮自己，而且已经帮了很多次了。
路明非说：“谢谢！我好像欠你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小事啦，你的人情很宝贵的，就不用欠了。”顾然说道，“现在，先帮我跑腿好了。”
“跑腿？”
“送月饼。”顾然把装月饼的箱子打开，“你给学校的导师们，每人送两个吧，以我们俩的名义，你去送，混个脸熟，期末考试的时候，兴许他们能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我一个人去？”路明非这才发现顾然抱着的是月饼。
他一直打游戏，都忘了昨天是中秋节。
路明非心想，这是人前显圣的机会，自己一个人去真的好吗？
“对啊，快去吧，下午六点学生会的晚宴就开始了，你得抓紧时间把东西送完，这可是苦力活。”
顾然催促了一句。
路明非的力气一般，听到顾然说是体力活，没有帮他的意思。
他只好一个人抱着沉重的箱子，蹒跚地走向各个导师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