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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 12 章

作者:疏雨棠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凉州府衙内,萧承渊俯首点了一支石叶香,昨日一夜未眠,他此刻也略感疲惫。


    张总管看他强撑的模样,心中不忍,却最终什么都没说。他自小做事就极有主张和分寸,不需要别人担心,更无需多嘴。


    萧承渊点上香,坐到罗汉榻上,抬手轻抚眉心,一贯平静的声音夹杂着倦意:“查得怎么样了?”


    他问得没头没尾,但张总管立即心领神会:“表小姐鲜少出门,还没查出头绪,只是,昨日她去了一趟城郊巫医那里。”


    萧承渊睁开眼,眼中的疲倦一扫而空:“叫上石生,我们去会一会这位大巫医。”


    石生,是萧承渊的贴身侍卫。


    整个凉州城早已变成一个军事要塞,城中只有了了不怕死的商户赚着换命钱,而此时,萧承渊站在沙石铺就得城郊的小道上,望着眼前冒着炊烟的茅草小屋,只觉得说不出的诡异。


    他静静地观察着面前的茅草屋,不放过丝毫细节。良久,他才迈步走了进去,身后的人静默地跟随。他话少,也不喜话多的人留在身边。


    里面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萧承渊一下子晃了眼,适应了片刻才看清屋里的情形。


    里面是典型的苗疆装饰,供奉着形形色色的萧承渊没见过的神像,神像周边散落着金银财宝、珠宝首饰,甚至还有米酒糖茶。


    他们一进门便有一位苗疆装扮的少年迎了上来,循着萧承渊的目光,解释道:“这些都是来还愿的人放的,客官您是祈福还是占卜?”


    萧承渊没说话,身后的张总管回道:“我们来拜访大巫医。”


    少年指了指画着不知名图腾的门帘:“大巫医在里面,客官占卜还是看病?”


    张总管刚欲回答,萧承渊冷冷地道:“看病。”


    少年笑了笑,帮他打起帘子:“一次只能进去一位哦。”


    石生立即不满地回道:“那怎么行?”说话间手已经按上了剑柄。


    萧承渊抬手制止了他:“无妨,你们在这里等我。”


    里面的光线更加昏暗,只有桌上一盏幽暗的油灯,勉强照出坐在桌后大巫医布满皱纹的脸。


    他脸上的皱纹太多了,萧承渊第一次见皱纹这么多的人,一张脸沟壑纵横,每一条皱纹都无声地诉说着经历过的苦难和岁月的蹉跎。


    萧承渊踱步走到他对面,掀袍缓缓地坐下,凝视着面前沟壑丛生的脸。


    谁都没有说话,时间在静默的对峙中显得格外漫长。


    无论是谁,被萧承渊凝视都会觉得不自在,他的眼神总是透出一种能将人看穿的威胁。


    就连阅历无数的大巫医都不禁心下悚然,他颤颤巍巍地长叹一声,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的声音比他的脸还要苍老,似乎每说一个字都要耗尽全身力气:“客官要看什么病?”


    萧承渊依旧看着他,直到他垂下眼帘不再与自己对视,他才自袖中掏出一块令牌,食指缓缓推至大巫医面前:“告诉温景珩,三日后申时,到此一聚。”


    说罢,他不等大巫医回答,豁然起身离去。


    大巫医看着眼前的令牌,熟悉的花纹样式,中间刻着一个大大的“温”字。是定国公的温家军令牌,温家抄家灭门后,他再没见过此物。


    他定定地看着那个“温”字,浑浊的眼眸泛起薄薄的雾气。


    三日后,申时。


    日暮黄昏在天地间拉起一张火红的巨幕,老人常说,这样的晚霞,明天又是一个艳阳天。


    凉州城外五里的小道旁,漫天沙尘里一间茅草屋孤独地矗立在天地之间。屋前的胡杨叶已落尽,只剩光秃秃的枝干。


    树下支着一张方桌,桌上有鱼有肉,在贫瘠的漠北绝对算得上的丰盛。


    桌前坐着一个身穿天青色棉布长衫的书生,一头乌发用同色发绦束起,长长的发绦被北风吹起,飘荡在脑后。


    他俊秀的脸上挂着笑意,眉眼弯弯,似是心情极佳,温着面前的一壶酒。


    萧承渊远远走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幕,温馨的让他觉得恍惚。他看着那人熟悉的眉眼,却透着说不出的陌生,他们都已不再是从前模样。


    温景珩与他遥遥相望,笑着招呼他:“玉嶂!”


    萧承渊看着面前多年的劲敌,都已经快要忘了,曾经的京都双贤,也曾有着让同窗艳羡的情谊。


    他在温景珩的笑容里,快步走向他,像是在赴一场多年老友的邀约。但他最终停在了三步之外,静静地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故人,也是致命的敌人。


    温景珩亦抬头看着萧承渊,他长高了许多,长身玉立,依旧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模样。


    他从前不觉得,如今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他再也不是从前的定国公世子,物是人非,再看萧承渊一如从前,不由得觉得自己相形见绌。


    他心中苦涩,脸上的笑容却加深了几许。怨不得萧承渊从前不合群,换成如今的自己,也是不愿意凑到他身边的。


    他看着萧承渊,抬手对着对面的空座做了个“请”的手势。


    故人相邀,义不容辞。可,若是敌人呢?


    萧承渊没有落座,声音依旧平静而冷漠:“阁下的酒,萧某无福消受。在下此行,两个目的,人和解药。”


    温景珩闻言朗笑,兀自斟了一杯酒饮了,依旧眉眼弯弯地笑着,却再也不会有人觉得他此刻心情好,那笑容里,充满了玩世不恭的倦意。


    “不知萧将军是用什么身份来跟温某要这两样东西?又凭什么觉得我会给?”


    萧承渊没理会他眼中的讥讽,声音依旧平淡如昔:“凭我可以开出你无法拒绝的条件。”


    “哦?”温景珩闻言,嘴角的玩味加深了几许:“你倒是说说,什么条件能让温某无法拒绝?”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轻笑着端起酒杯,但那笑容却僵在萧承渊说出的话里。


    “我可以帮你彻查当年定国公的冤案,帮你搜集证据。”


    温景珩的嘴角天然带着上翘的弧度,但此刻谁都不会再觉得他在笑,他的目光如剑锋般犀利地刺向萧承渊。


    萧承渊亦看着他,目光晦暗不明。


    他就在这样的对视中起身,一步一步走向萧承渊,停在了他面前。


    “萧承渊,我原以为我们曾是至交,可为什么,你明明知道当年定国公府的冤屈却视若无睹?”


    “为什么要在此情此景拿这件事跟我做交易?”他冷笑,“这便是你口中的君子行径?”


    “六年了,这六年间,你可曾有一刻想过为你身负血海深仇的好友做些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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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温景珩看着萧承渊冷漠的脸厉声质问,“还是说,当年的情谊全是我一厢情愿?!”


    六年了,定国公府出事的时候他尚年幼,力不从心,后来他受制于人,不得自由。他花了三年的时间丰满羽翼,也一直在暗中调查当年的事,否则,又怎能轻易就拿出温家军的令牌?


    可他看着面前的温景珩,明白已经没有解释的必要。


    他后退了一步,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兵者,诡道也。不知阁下,行的是什么道?”


    温景珩看着他退开的距离,愣了一下,自嘲地笑了。他倒是时刻记着他们是敌人,自己方才却失态地把他当成故友满腹牢骚。


    萧承渊没等他回答,继续说道:“不论是什么道,也该有个底线,也该有所为有所不为,莫辜负了当年夫子的教诲。”


    温景珩闻言大笑出声,他抬手轻轻拭去眼角笑出的泪水,嘲讽道:“你们夫妻,倒是般配得很呐。都是满口仁义道德,假仁假义。”他的笑渐渐收敛了,声音转冷:“你们锦衣玉食地长大,可想过我是怎么活到今日的吗?每逢除夕佳节你们阖家团圆,可有想过我是怎么过的吗?等你们落到我现在的境地,再来跟我讲这些大道理!”


    萧承渊终于动容,轻声叹息:“怀风……”


    可不论什么话,此刻说来都显得单薄,他竟一时语塞。


    温景珩却已恢复如常,轻笑:“呵……你这个条件,温某此时已经不需要了,我会亲手碾碎这黑白不分的朝堂,手刃仇敌!”


    萧承渊看着他的样子,心中终是不忍,眉头微蹙:“怀风,你于胡人,不过是狡兔死,走狗烹。倘若真有那么一天,你不会有好下场。”


    “我不在乎!我只要他们死!温某如今,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无族人宗亲、无知心好友,世上到处都是欲置我于死地之人,早已活得寡然无味,之所以还活着,不过是为了报仇。大仇得报之时,我便再无牵挂。”


    “怀风,”萧承渊伸手扣住温景珩的手臂,紧到不住颤抖:“让我去帮你查,只有找到证据才能彻底洗刷定国公的冤屈,告慰亡灵。”


    温景珩看着他面露讥讽之色,仿佛在说,早干什么去了。可他最终说的是:“好啊,让柳舒涵每月到此处领解药,什么时候你真的翻案了,我什么时候给你最终的解药。至于人嘛,你就别想了,我孤独久了,有个人陪伴,觉得甚是不错,你放心,我会帮你照顾好的。”


    萧承渊放下手,目光在温景珩的眉眼间梭巡,仿佛想看穿他话里几分真几分假。


    温景珩却不再理会他,转身回到座位上:“这场交易,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他朝着萧承渊端起酒杯,“愿意的话,就把这杯酒喝了。”


    萧承渊一贯平静的脸透出一丝冷意:“你该知道,朋友妻不可欺。”


    “朋友?”温景珩嘴角挂着轻蔑的笑,他对着萧承渊扬了扬酒杯:“祝我们合作愉快。”


    萧承渊阴着脸,几步上前端起桌上的酒杯,没有去碰温景珩举起的,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重重放下转身离去。


    夕阳的红霞渐渐散了。


    温景珩看着手中的杯子,笑容中透出一丝苦涩,他原本想着,今日他们终于有机会举杯对酌。


    他亦仰起头,饮尽杯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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