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从通风口缝隙钻进来，裹挟着远处工厂方向隐约的焦糊味，吹动着悬在头顶的应急灯，光影在众人疲惫的脸上晃动。
刚刚姜莱等人跟随江安和赵姐，迅速撤离到净海会一个安全屋。这是一个隐藏在废弃货运集装箱内部的秘密基地。
林苏禾下意识抚摸着手臂上未干的血迹，她想起刚才小鱼被融化的画面，后颈瞬间冒出一层冷汗：“改造？可我们连工厂的核心结构都没摸清，而且监察使的武装队还在搜捕我们。”
“不试试，就是死路一条。要么被工厂的人抓住当报废资产处理，要么拼一把，把主动权抢回来。”严光打断她的话，抬手按了按手臂上包扎的伤口。在那些丝状物的腐蚀下，他旧伤口再次出现感染。
江安走到集装箱中央，将平板电脑连接到临时架设的投影设备上。屏幕亮起，工厂的立体结构图缓缓展开，核心反应炉的位置被红色标记圈出，周围密密麻麻分布着能源管道、排污通道和安保系统。
“赵姐调出了当年工厂建设的原始蓝图，核心反应炉有三重防护。最外层的是电磁屏蔽门，中间是生物识别锁，最内层是需要管理层的密钥卡。我们目前只拿到了中层防护的部分权限。老陈之前偷偷备份的几个技术人员的生物信息，但密钥卡只有监察使和厂长才有。”
赵姐推了推眼镜，调出一组数据报表：“更棘手的是时间。深井平台被毁后，工厂的临时净化系统超负荷运转，最多撑三天就会崩溃，不仅是海域的污染会扩散，C区底层劳务区的人首先会出现中毒症状。”
“那我们得先稳住底层员工。”姜莱突然开口，她正仔细地帮白及擦拭伤口并撒上药粉，避免感染。
“工厂用工资帮助了周边小镇的人，他们不知道自己只是生物过滤器，如果直接告诉他们真相，只会引起恐慌。我们需要一个理由，让他们暂且相信我们，甚至帮助我们。”
白及从背包翻出刚刚捡到的工厂员工手册，并翻开到垃圾分拣和管道维护的岗位描述页：“或许可以从这里入手。底层员工早就对工厂的压榨不满，我们可以伪装成反抗管理层克扣工资的队伍，说监察使为了掩盖深井的事故，要销毁所有员工的薪资记录，让他们拿不到遣散费。”
季若桐点头附和：“这个方法可行。我们安保队的，熟悉巡逻路线，可以悄悄联系底层劳务区的人，避开武装队的监控。”
豆豆抱着膝盖坐在角落，突然抬头看向姜莱，满脸认真：“我可以帮忙！我在宿舍时认识了不少劳务区的小朋友，他们会相信我讲的话。”
姜莱在衣服上擦了擦满是血污的手，轻轻摸了摸豆豆的头：“好，那豆豆就负责和劳务区的小朋友们沟通，告诉他们要保护好爸爸妈妈的工资条，让大人们多留意工厂里的陌生人。”
“陌生人？”豆豆满脸不解。
“劳务区的人应该没怎么见过监察使的武装队，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一群来者不善的陌生人。”
就在这时，赵姐的平板电脑突然弹出一条紧急消息，屏幕上的红色警报灯开始闪烁。
她脸色骤变，迅速点开消息：“不好，监察使正在往这边搜来，他们还带了污染监测仪，能检测出我们身上残留的海水污染痕迹！”
集装箱外传来隐约的汽车引擎声，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声响，显然是武装队正在检查周围的集装箱。
江安立刻关掉投影设备，将平板电脑塞进防水袋，对众人低声喊道：“快！从后门走，那里有一条通往劳务区的地下通道。”
众人迅速收拾东西，严光一把抱起豆豆，姜莱扶住白及，迅速后撤。季若桐和邱志朗拿着警棍守在后门，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赵姐最后检查了一遍集装箱内的痕迹，确保没有留下任何关于净海会的线索，才跟着众人钻进狭窄地地下通道。
通道内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只能容一个人弯腰前行。豆豆走在中间，紧紧抓着灵芸衣服的一角，黑暗中传来她小声的询问：“莱莱姐姐，我们能成功吗？我想海边的大家了。”
姜莱在黑暗中伸出手，握住豆豆冰凉的小手，声音坚定：“会的。因为我们不是在破坏，是在守护。守护这片海，守护那些不知道真相的人，也守护着海边的大家。”
地下通道的尽头是一扇隐蔽的铁门，推开铁门，外面就是劳务区的后街。夜色渐深，劳务区的集装箱房屋里透出灯光，偶尔传来大人的咳嗽声和小孩的哭闹声。远处工厂的方向，红色的警报灯仍在闪烁，那刺眼的灯光如同悬在所有人头上的利剑。
劳务区后街的阴影里，姜莱将老陈的笔记本摊开在临时搭建的木板上，借着终端屏幕微弱的光，她指向一行字：“你们看这里。老陈三年前就发现每次工厂往排污口注入高浓度废料，净化者总会在半小时内出现，而且停留时间会比普通废料区域长三倍。”
江安立刻调出核心反应炉的参数报表，屏幕上跳动的红色数字格外刺眼：“核心反应炉每天产生的高浓度废料是普通排污口的二十倍。如果我们沿途排放少量高浓度废料，净化者绝对会被吸引过去。”
“但风险太大了。万一净化者失控，直接把反应炉拆了怎么办？到时候几十吨未经处理的废料直接入海，周边小镇就真的完了。”林苏禾忍不住开口。
严光蹲下身，在地上用石子画出工厂的简易地图，圈出核心反应炉的位置：“所以我们不是要摧毁，而是包围。江安，你们能不能计算出一条路线，让净化者正好绕着反应炉外围进行，既不会碰到反应炉装置，又能让它的存在形成威胁。”
江安沉默片刻，调出一组复杂的模拟数据：“理论可行。反应炉外围有三层环形管道，我们可以在最外层每隔五十米设置一个引导点，通过排放不同浓度的废料调整净化者的方向。但有个问题，沿途同样有防御性的电磁线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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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交给我们。我们熟悉安保队的换班时间，找时机我们潜入线圈控制室，将其关掉。”季若桐说道。
赵姐这时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加密通讯器，指尖在按键上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按下了一串号码。通讯器接通的瞬间，传来一个充满警惕的声音：“谁？”
“是我，赵楚。”赵姐的声音压得极低。
“我有件事要跟你谈，关于深海里的东西，还有核心反应炉的安全。”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传来一阵嘈杂的背景音，显然是对方在找一个安静的地方。
“你想干什么？监察使已经下了命令，谁再提那个东西，直接按叛徒处理。”
赵姐的语气变得严肃：“我不是来跟你争论的。现在有一群人，能引导那个东西直接去核心反应炉。你是技术部的总监，应该比谁都清楚，反应炉一旦出问题，整个工厂都会完蛋，包括你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得被埋在这片污海里。”
通讯器那头的呼吸声变得急促，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回应：“你想要什么？”
赵姐看了一眼身旁的姜莱，得到肯定的眼神后继续说道：“很简单。明天早上九点，让管理层的人在会议室等着。我们会派代表过去谈判，条件只有一个，停止‘渔民项目’，开放工厂的净化系统权限，让我们修复深井平台。否则，你们就等着看那个东西绕着反应炉跳舞吧。”
挂掉通讯器，赵姐松了一口气，却又忍不住皱眉：“孙总监虽然对‘渔民项目’不满，但他胆子小，不一定真的帮我们。而且监察使现在盯得太紧，我们派去谈判的人，可能会有危险。”
“我去。”姜莱突然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我的眼睛越来越严重，其他的行动我很可能帮不上什么忙，谈判就交给我吧。”
“不行！太危险了！监察使要是认出你，肯定会直接动手。”林苏禾立刻提出反对。
姜莱将手轻轻搭在林苏禾背上：“没有比这更稳妥的办法了。你因为污染，行动变得迟缓，就留下照顾白白，桐桐和邱志朗要去关电磁线圈，严光和江安要计算净化者的路线，豆豆和灵芸要联系劳务区的人。只有我最合适了。”
“而且赵姐可以跟李总监提前沟通，让他安排，只要能进会议室，我们就有机会。”
众人沉默良久，最终严光点了点头：“好，但我们得制定应急预案。邱志朗和季若桐关完线圈后，你们便潜伏在会议室附近，一旦出现意外，就立刻动手接应。我和江安实时监控净化者的位置，一旦它偏离路线，就用次氯酸钠调整。”
“我身体扛得住。到时候我也会提前潜伏在会议室附近。”白及不愿意看到其他的同伴在努力，自己却躲在一旁。
林苏禾紧接着说道：“我和白白一起去。多个人多个保障。”
姜莱点了点头，所有人心里清楚，真正地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