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前，八贺市。
挨了表哥几个嘴巴子的刘威在夜色中悄悄来到一栋居民楼，一改在李兴龙前面畏畏缩缩的丧门星样，他现在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眼里充满狠厉，男人行走无声到了顶楼一户住宅门口。到了晚上十点，没有什么夜生活的居民楼各户人家开始陆续熄灯，冷冽空气中刘威吐出一口烟把烟头扔地上踩灭，上去不轻不重的开始敲门。
房子里面传来几声稳重脚步声，有名男子走到门后面大声询问：“谁在外面？”
门外的男子低声回答：“别开门，你听我说就行了。后天一早有人会去突击抓你们的矿，让你们老板想想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门内的男人没有发出声音，只听得到几声沉重的呼吸，他紧张一只手抓着门把手，另一只手操起放在旁边的一节钢管，犹豫要不要冲出去，他假装气势十足的质问道：“你是谁？我为什么相信你。”
安静片刻，门内男子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冷笑，然后是空气中一声轻轻的“咔嚓”声。
瞬间屋内男子脸色骤白，两股颤颤，就在这时他身后穿来一个充满疑惑的苍老的女声，“顺崽，外面是谁啊？”
“妈！快回去！！”被称为顺崽的男人回头朝自己妈妈奔来，失态大吼，目裂欲眦连脚上鞋都踹飞。
“哎……”门外的男人叹着气的声音再次飘进来，“我家大哥姓李，这次打扰到老人家了不好意思。”
……
十分钟后，七八个年轻人拿着扳手和钢管冲上楼，发现楼道早就空无一人。
披着外套的男人在一声声围着他“顺哥”声中，板着青白的脸走出房门，看见自己家门口扔着的几个吸过的烟头，他一阵阵后怕转身和人交代：“马上联系老板……”
两天后，赵艳芳懒散靠在抱枕上，一手端着杯子喝着进口原装咖啡，一手指挥着莫姨收拾行李。她有些为难的说：“莫姨啊，你这样的专业能力出去真的是找不到工作的。如果是在我家，我爸爸要出行，仆人早就根据他的使用习惯提前把行李准备好了，他直接拎包就走。”
莫姨低着头蹲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正在叠女主人的衣服，上手还带着一副赵艳芳特意给她找的白色毛线手套，原因是怕她粗糙的手刮花她的真丝外套。
至于为什么是蹲坐在小板凳上，因为赵艳芳说了，沙发是主人家坐的，下人不能坐主家的床和沙发。
“夫人，我们中国成立以来，已经没有下人和仆人的说法了。你要是觉得我实在做不好，要不然再找一个阿姨和我一起上班？”莫姨一肚子火的向赵艳芳提出建议，这位夫人的要求实在太多太严格了，她只是一个农村出来的字都认不多的妇女，夫人却说要按什么国际标准来培养她，她现在好怀念这位赵小姐还没嫁进来的日子。
沙发上的女主人抬起眼皮扫了一眼，低头把膝盖上的珠宝手册翻动到下一页，斯斯文文说：“莫姨，那我有句话要问你了。如果我们在找一个阿姨来，她要是干的比你好比你勤快，那我们是留你还是留她呢？”
“这……”莫姨支支吾吾起来，心里直骂自己是猪脑子，明明知道这位夫人是一肚子墨水有文化的人，被说两句忍着不就得了吗？
显然对方不打算让她这么糊弄过去，赵艳芳有点冷漠的再次逼问道；“莫姨，你说呢？是你需要这份工作，还是这份工作需要你？”
莫姨咬咬牙，想起来自己一家老小低声下气的服软，“我没文化字也不认识几个，说错话让夫人不高兴是我的错，是我很需要钱我一定好好干。”
“唉，我哪有生气啊，”赵艳芳俏皮的笑着，彷佛还是那个这学校里的娇俏小女生，她翘起了二郎腿，
“莫姨你真爱说玩笑话，我难道还能赶你走不成。你不会做的和做不好的，我哪次不是有耐心的教你啦～就连这次我和兴龙要去阳城半个月，本来呢兴龙说这半个月我们都不在就应该少发你工资，还是我为你说好话的呢，你的工资放心吧一分不会少的。”
中年农村妇女马上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让赵艳芳心情大好，她环顾四周惋惜这个家还是不够豪华不够大，不然再找几个下人来就有她小时候的家庭氛围。
美貌女子心里想：我不贪心，只是想拿回我应得的。
到了晚饭时间，莫姨经过请示后进入了厨房做晚饭，厨房的木门在赵艳芳的要求下改成了透明玻璃门，方便她监督莫姨有没有专心上班。
中年农村妇人进入厨房开始洗菜后，眼角瞄到大厅中的女子已被电视新闻吸引走了目光，便快速恶狠狠的朝大厅的赵艳芳翻了个白眼。莫姨算是看穿了，这婆娘说话可真好听！表面上她一副对你大恩大德的样子，恨不得要人把她当皇后娘娘一样供起来，实则自从她来了后，钱说一分没多，活是翻了好几倍。
莫姨憋着一口气走到墙角，用长铁钳夹起一个黑色的煤球到灶台里开始生火煮饭，红色的火焰把她的脸色衬托的五彩缤纷。她内心感叹自己真的是命苦，就算对方要她把自己当观音一样一日三拜，她又能怎么样。这份活好歹不用风吹雨淋，只能干着了，悲伤的她悄悄的往菜里喷了口唾沫星子。
赵艳芳现在可没注意力关注下人在干什么，她轻簇眉间看着眼前14寸的日本原装彩电，里面的新闻主持人正再宣读新闻“八贺市打击非法违法采矿攻坚专项活动……共查处4宗违法开采……抓捕犯罪嫌疑人共……”
她静静的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听完这则长达2分钟的新闻，而后慢慢品尝杯子里面的热饮，心里想着就这么抓了几个人给结案，干爹说什么也不会满意的吧，今天晚上李兴龙应该回不了家喽
……
穿着老旧军大衣的普通长相老头，坐在自家实木包大理石台面的大餐桌边上小口喝着白粥，桌面上只有一碟青菜和酸萝卜。在他的对面是一台正在播放当地新闻的电视机。
他呲溜呲溜的喝着粥，然后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一旁规矩站着的两个中年人伸手招呼：“嗯嗯，你们两个坐着啊，傻站着干嘛，这不都是自己家吗？”
两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小声附和，小心挪开笨重的雕木椅子坐下，当中一位年长不少的中年人措辞谨慎的汇报：“干爹，矿区已经清理过了抓了不少小老板，就是可能消息有走漏。岭东李老板那家人去楼空，就剩几个农民工在那。”
老头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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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平静的点点头，没有说什么，电视里面主持人播报的声音回荡着空旷的大厅。
李兴龙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坐在一旁，被他干大哥用膝盖撞了一下后语气沉重地说：“干爹，这次的事是我干的不够漂亮，你责罚我吧。”
“老四你就知道来挤兑我。”老头笑着用筷子虚空点点李兴龙，“这么大动静的行动，但凡有点关系的人就早听到风声跑了，抓不到人正常的很，我们只是要敲山震虎又不是□□喊打喊杀。又不是你的错责罚个什么。”
几人相视一笑，气氛变得轻松自在。
“干爹你晚上就吃这个吗，太素了吧。”干大哥连忙转移话题。
“老了，晚上吃肉就消化不良，素点好。”老头瞄了一眼两人，放下碗筷。“你们两个年纪都不小了，一个个肥的小心血压血脂。还有老四，你都一把年纪了，再不生孩子还来得及？”
李兴龙马上举手投降，故意装出年轻人的灵动劲：“干爹说的是，等我这次带老婆两地摆完酒席后，我马上减肥要孩子，马上哈。”
“哼，明天走了是吧，还不快滚，等着我现在就给你摆酒钱啊。”老头佯装生气的瞪眼，李兴龙马上配合的先行一步，干大哥一脸微笑的看着眼前的父慈子孝画面，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等到老头家的保姆送李兴龙出去后，老头子面色不变的侧过身对着自己的好大儿感叹：“老四这是心都野了，和咱们不是一条心了。”
“干爹，您这话说的，我们这群猴子再跳也飞不出你手心啊。”干大儿小声汇报着，脸上一幅老实憨厚的摸样：“老四那个表弟司机，前几天先回去阳城了。我猜应该是帮他去办事，岭东那边的关系网老四都吃的透透的，他还年轻才35岁有点自己的心思也正常，只要不是太过分您敲打敲打也就得了。”
老头长叹一口气，作势想了想，眼里的心气也下去大半：“老大啊，我老了，我的那些人也到了要退二线的时候了，以后人走茶凉就更难了。你跟了我二十年，兴龙也跟了我十几年，不是亲子也胜是亲子。”他拍拍干儿子的肩膀扶着他站起身，干瘦的身体在宽大的老衣服中空空荡荡：“老四犯点小错，实在太过分就骂骂，我老了看不得骨肉相残。”
好一会等到干大儿也走了后，干妈才从楼上慢慢走下来。老妇人脸上一如既往的傲慢，再昂贵的护肤品和化妆品也掩饰不了她全身的老年气息，妇人陪着老头站着窗户前看着楼下的皮卡车开到下个路口消失在视线中。
女人挑挑眉毫不留情说出冷冰冰的话：“老大这是看着老四在岭东混的风生水起，又想搞死他去接手岭东的关系网了吧。”
“诶，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的。岭东的上上下下不好对付啊，6年前谁都不愿去疏通，现在看着老四吃肉吃多了，其他人又不安分起来。”
老头子扶着窗台想着，也就是看自己老了这些兔崽子开始不安分了，要是自己年轻十岁这些吃里扒外的看他不打断他们脊梁骨！他眼神透露出不甘心和一丝悲凉，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他侧身用力握住了老婆的手，“给他们去斗吧，一群没文化的小畜生连史书都没看过两本，等过两年我们就出国和孩子们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