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可是大节，公车上都是回家团聚的路人，大家都里多多少少也都提着些礼品挤在一起小心翼翼。赵香梅无比庆幸已经让丈夫提前几天把礼品送的高父高母那，不然今天天寒地冻的自己也顾不了前后。
窗外的风景哗啦啦往后退，牙牙学语的高倩倩完全被窗外的风景吸引了视线，双脚缩起来软哒哒站在妈妈大腿上，由妈妈抱着两个咯吱窝对着窗外兴奋的喳喳叫。
两母女鸡同鸭讲了一路，眼看快要到站了，赵香梅拿出自制的背兜就把小小挣扎的高倩倩装了进去。
公交车停稳后，随着一声巨大的气声发出，车门哇擦一声弹开，赵香梅走的急没听到车上的人聊天内容，只依稀听到什么“买报纸”之类，她心里嘀咕一下昨天晚上收听新闻联播也没听见什么大事呀。
南方冬天特有的灰色天空下到处萧瑟一片，在成人眼里无聊的世界却是小孩子眼里的万花筒，路边一块广告牌都够她们睁大眼睛看很久。跨进熟悉的单位大院，慢慢的就有路过的人和卷发女子打起了招呼。
“大景媳妇，冬至来吃饺子啊。”
“诶，阿姨好。”
“呦，这是你女儿吧，有半岁了吗？真可爱，笑起来真漂亮。”
“谢谢阿姨，我们倩倩刚满半岁呢。”
赵香梅客套和两位有些熟络的邻居打完招呼，三人客套一番就各自忙去，等到赵香梅背着女儿还没走出五米，两位邻居就打起了眼色。
“嘻嘻，高家大媳妇早上还说她小叔子一家绝对空手来过节，果然没说错。”
“是吧，真的是什么都不带背个娃就来了。”
赵香梅穿过几排砖房到了高家所在那一排房子，远远看见高母大冬天穿着一件老旧棉袄站在门口和另一个眼生的老妇人说话，高母表情僵硬而对方表情带着些恳求。她好奇上前，礼貌招呼起来：“妈，这么冷的天怎么不进屋说话，这位是？”
高母一惊，发现儿媳妇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孙女来了，竟第一次在赵香梅前有些底气不足起来，老人抢着说话：“诶诶，这是我老家亲戚，你快带娃进屋天冷了不要冻着。”
这是高母第一次这么“贴心”，让赵香梅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还没等她也来一出“尊老爱幼”。
旁边这位高母的老家亲戚，一位面黄肌瘦的老太太一拍大腿张着嘴露出一口烂牙笑了起来：“哎呀，这就是大景媳妇吧，结婚的时候我离得远就没来。”
诶？赵香梅腼腆笑笑正准备客套两句，这位老家来的老太太根本没多看她一眼，双眼放光就对着她背着的眼睛到处乱提溜的高倩倩望过去，老太太大呼道：“这就是那位小孙女吧，哎呀～白白嫩嫩多可爱多俊俏。”
这位不熟悉的老太太光看还不算，一抬起双手，那指甲又黄又长还塞满黑泥，一抬起胳膊清洁不到位不知道几天没洗澡的奇怪味道就飘散出来，她居然还想上来抱抱小宝贝。
高倩倩哪里见过这样的可怕生人，两嘴一撇当场嚎哭起来。
“哎呀！快带娃进去等下吹病了。”高母向两母女跨了一步，一边不动声色拦着这老家亲戚一边对赵香梅使了个眼色，赵香梅立刻心领神会带着娃先进屋了。
更神奇的是，两母女一进屋还迎来了满脸焦急的朱和平，朱和平此刻脑门上急了一层薄汗一见两人连忙上前，还抢着抱过高倩倩到怀里哄到：“哎呦哎呦，不哭不哭，我可怜的小宝贝。”
不愧是有几年带娃经验的老手，高倩倩到朱和平手里不到一下就停止嚎哭，小宝贝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一颗颗大泪珠，开始咬着自己手指看东看西。
朱和平埋怨的瞟了一眼赵香梅，小声靠过来说道：“你真是的，看见那人还不躲远点还靠过去打招呼。”
这话说的有意思，直到现在赵香梅还在云里雾里，她把小肥手从宝宝嘴里拿出来擦擦，小声问到：“大嫂，门外那老太太是谁呀？”
“她？我说不清来龙去脉，你去偷听一下就得了。”朱和平难得的没有阴阳怪气，反而还有些可怜看了自己妯娌一眼：“我把倩倩抱去和强强一起玩一会，你要记得，没妈的孩子就是草。”
赵香梅心里一沉，朱和平握了她一下手就转身抱着小宝贝进里屋玩。卷发女子深吸一口气放轻脚步，贴着墙边到了门口出侧耳偷听起来。
“我的好姐姐，你这是啥意思，大家都是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难不成你不认我们了。”
“我没有不认你们，只是这事吧，不好操作。”
“有什么不好操作的，这事多了去。”老家来的老太太眼神一沉，嘴角往下压，满脸不高兴。
“我媳妇上上个月生第三个孙子了，我家现在想要个女儿，大景现在是工人身份又不能生二胎，大家都是亲戚互相换着养不就行了。多的是人都这么做的，人家没有儿子的都接一个回来养。你要不想换接我小孙子过到大景名下也行，我让我媳妇再生一个。”
高母心中转了七八个圈，粗粝起皱的双手无意识摩挲起袖口处磨破的布料，寒风灌进她的肺里让她一下冷静下来，她叹口气梗着脖子呛回去：
“我要是不认你们，那我这些年借给你们的钱算什么。这个孙女我虽然不喜欢，我也天天祈祷大景生个儿子，可再怎么说她也是高家的娃，我也不能送她去农村吃苦，这事我不同意你别问了。今天是冬至你吃完饺子带着我买的东西就回去吧。”
那位农村来的老太太气的不行，咬咬牙也不敢说下去，毕竟自己每年都来借钱腰杆直不起来。她不甘心又犹豫片刻，追问一句：“那过继一个男娃呢？”
高母心下大动，舔舔嘴角犹豫不决起来。
大门后的女子刚刚放下的心立刻又悬了起来，她强迫自己克制冲出去大骂一顿的冲动，听着细风从门缝中呜呜鬼叫的乱闯，好一会才听到外面一个老妇人带着商量的口吻说了句：“这事我要和大景商量一下，让他们小两口自己决定，我们家里肯定不缺这碗饭。”
午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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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气氛略显热闹。
高父和高母一直扯着这位农村来的老家亲戚聊起来老家的事，可惜饭前很多话的老太太没嘴回他们，人家忙着埋头苦吃呢。
和高母年纪差不多却比高母看上去老十岁的妇人咧开大腿坐在桌子前，筷子一直在空中盘旋往嘴里塞个不停，含着满嘴的食物大声和高父高母高谈阔论，不停有食物残渣喷射在桌面上形成星星点点。
两位年轻女性吃着吃着开始身体向后倚，除了朱和平偶尔捧场几句添个乐，赵香梅是一直安静不说话吃自己的，年轻媳妇吃完饭就避一边去给娃喂奶。
老太太见有人这么不捧场，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
“嗨，弟妹就是这么闷，她进门半年了我和她都没单独说过十句话呢。”朱和平笑笑，就是手里不再夹菜只扒着白饭。她和颜悦色和老太太聊起来家里每个人情况，老太太看有人捧着她，立马笑着把家底都抖出来给人听：
“你们家就是娃太少了，我也两个儿子给我生了五个孙呢，还不算我女儿那边的外孙。家里娃多才热闹。”
“呦，那姨妈你家可热闹，村里算头一档大家都敬着您。”
“那是当然！我在村里谁不敬着，”老人家得意的又喷出几颗饭，落在桌面上都快垒起来，正准备吹嘘一波的时候瞄到一旁不说话的小媳妇，眼波一转开始生硬的唉声叹气起来，
“哎，娃太多也有难处，这都不够吃饭了。我前两个月又得了一个孙子，可今年家里实在难，想着你们城里多的是想生儿子又要不了主，就想着是不是有人愿意结一门善缘，就当多个亲戚。”
朱和平勉强笑笑，用小勺子一口口喂着自己宝贝儿子，回道：“那姨妈你可能要找那些没法生育的家庭了，已经生了自己娃的妈妈，最爱的只有自己生的那个。”
“我可不觉得，”老妇人岔开腿老神在在放下筷子，一边用舌头去撩牙齿缝里的肉一边老气横秋道：“这事要当家的男人说了算。”
话音刚落，唰的一声，大厅的门被人推开。高大景脸色莫测的快步进来，手里还卷着一份报纸。一见饭桌边有陌生客人，男人先是一愣，又生硬扯出微笑点点头：“姨妈来了呀。”
老妇人自男人进来后，双目一亮站了起来，不舍放下碗筷就上前打起来招呼：“我的大外甥诶，姨妈今天特意来探望你，你现在是……”
“姨妈你先吃饭，不用起来不用起来。”高大景连忙把人按下饭桌接着吃饭，一抬头就看见自己父母、嫂子、媳妇都在给自己使眼色。
年轻男人满头问号，也顾不上其他，先把自己妻子喊进小房间。
赵香梅一脸高深莫测抱着娃进了高父高母的房间，正想把今天的事测一测自己丈夫的反应，就被高大景用小力拉过身边，男人一脸焦急拿着手里这份报纸递过去，急促又低声说道：“你快看看这份报纸。”
把手上的娃递过去，卷发女子莫名其妙拿起了那份被手汗打湿的小报抖开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