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心寺里几乎没几个活人,各个如行尸走肉般,她从小就活在了无视之中。
熟视无睹的背后,还有明里暗里的针对,年幼的沈昙宁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她总是将罪责怪到自己身上,总是天真的以为是她哪里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每每到了饭点,总会有僧人有意无意地推搡着她,让她摔到地上。加上那两年要花很多钱给巫岐阳建地宫。
整个净心寺的开支都减少了不少,伙食也一日比一日差,根据自己的观察,沈昙宁得出结论,他们一定是嫌弃自己吃太多了。
这个结论确实可笑,山上那么多口人,她不过才几岁大,能吃多少饭?
可从沈昙宁记事起就知道父母因自己与他们八字相克而将自己留在净心寺修行。
可是据她观察,他们走后就杳无音讯,更别提每个月给点抚养费了。
在人家这里白吃白住还要让人家带着你一起修行,怎么看她都觉得自己是一个甩不掉的、碍事的包袱。
默默吞下这些欺凌,她谁也怨不了。
终于有一天,她的身体实在是承受不住长时间食不饱腹,她饿晕过去了。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绝望地想到:我又给大家惹麻烦了。
众人的反应她不得而知,当她开始有点恢复意识的时候,她听到有人在说话,那声音远远地传到她的耳边:
“……她这次晕过去不会是因为母虫的缘故吧?”
她、母虫、晕过去?
用着还没完全回过神来的脑子,沈昙宁发现好像是在讨论她,那声音是巫岐阳!
她是真的很讨厌巫岐阳,虽然他每次穿上僧袍比谁都像一个慈眉善目的和尚。
可他总是会用那双淬满了毒的眼睛看着她,将她拐过去做药人实验。
好几次若不是师父赶到,她现在早就变成了药人。
虽然不明白药人为什么那么残酷,但能百毒不侵,血可治百毒这点确实让人心动,也难怪巫岐阳锲而不舍地想尝试出来。
药人倒是其次,他主要研究蛊虫,各种各样的虫子,想想就令人头皮发麻。
听到“母虫”二字,沈昙宁不由得起了警惕之心,巫岐阳难道给她下蛊了?
心中有万千疑问,但她面上不显,她尽量放平呼吸,在头脑中疯狂搜刮应对措施。
倘若让外面的两人发现自己偷听到他们的谈话,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忽然,她想起来自己前段时间曾在一本书的角落里学到了名为“龟息功”的方法。
当时她觉得有趣,甚至想到哪天巫岐阳不顾师父的警告,将她抓去做药人,她可以逃跑的时候用龟息功来掩盖气息。
没曾想竟然在这里派上了用场,她维持原样,眼睛紧闭,竖起耳朵悄悄地听。
“气血不足,可能是吃得太少了。”
此话刚说完,在榻上的沈昙宁就听到巫岐阳阴阳怪气的声音:“她倒是挑食,心脏没事吧?”
“心脉并无大碍,不是里面的母虫也导致的。”
“也对,要是真的会出什么事,在她刚出生那会就死了。”
……
刚开始还是又惊又怒,逐渐被仇恨所取代,到了最后她整个人只剩下了麻木。
明明才醒了没多久,她感觉自己又要晕过去了。
原来外界的传闻说法全是假象,真相是她父母子嗣艰难,两人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后又喜结连理。
他们不想因为子嗣这个问题而破坏了他们的感情,当时不少权贵明里暗里都去寻找净心寺的澄心和尚许愿。
据说只要你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他几乎能帮你实现所有愿望。
怀揣着忐忑与希冀,他们找到了澄心。
最令他们喜出望外的是澄心说可以实现,代价是要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以及沈承平利用他的职务从国库里“捞钱”。
几乎是没有过多的犹豫,夫妻俩答应下来了,澄心给了他们一枚丹药,只要服下去便可。
临走前,澄心叫住了他们,问满脸喜色的夫妇,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希望是什么?
“男孩!”毫不犹豫的声音飘散在下山的路上。
“……女孩,恭喜夫人,贺喜老爷,是位小姐!”产婆抱着刚刚出生的婴儿朝沈氏夫妇贺喜道。
两人脸上也洋溢着幸福,脸上最后一丝犹豫与纠结消失殆尽。
至于名字他们确实没想过,看着在不远处等待的澄心,沈承平知道他并非好人。
他敏锐的直觉让他近乎肯定,大燕的百年根基一定会被他们所动摇——这一切也与他无关。
看着这注定与他无缘的孩子,她今后的人生定然坎坷,他无能为力,只能给她送去最后的期愿。
他给那个孩子取名昙宁。
希望她能如昙花一现般安宁地离去,免受后面的疾苦,尽早脱离苦海。
而巫岐阳则是在夫妻俩走后,给尚且是婴儿的沈昙宁下了蛊。
澄心和巫岐阳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之所以能聚在一起合作,是因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让这个王朝覆灭,至少也要让狗皇帝殷至去死。
而他们实现这一目标的方法就是下蛊,用蛊虫去控制他们的心神,从而不费一兵一卒,便可让上位者乖乖让位。
这些人体内的全是子虫,子虫听命于母虫,母虫一旦死去,所有的蛊虫都会被尽数毁去。
所以母虫的藏身之地成了最大的难题,他们要让谁也想不到这个人身上去,即使事情败露他们死掉,谁也别想解开。
而户部尚书郎沈承平这个时候找上门来,无异于雪中送炭。
被下了蛊的沈昙宁并没有如她名字那样立刻死去,反而在两人的观察中活到了现在。
……
后来两人还说了什么她已经记不清楚了
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房间,她的脑中控制不住胡思乱想,巨大的黑暗将她一点点吞噬。
修行是假的,双亲相克也是假的,父母不是父母,他们只在乎比自己小两岁的弟弟,就连将她养大的师父也是别有所谋。
她感觉到自己的世界观在逐渐崩塌,她控制不住地想,这些都是假的,那她每日早课读的经书是不是也是假的?
……
白日沈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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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压抑住自己,表现如同寻常,再一次在路上被僧人无视地刁难后,她抬头看着路过的一张张脸庞。
分明每个人长得不尽相同,但他们如出一辙的淡笑与冷漠让一张张脸重叠起来,仿佛他们是共用这一张脸的提线木偶。
夜半,在黑暗里,沈昙宁忽然看到一张白色的面具,上面的五官忽然朝她笑了起来,正是白天的那一张脸。
终日的压抑、如铁线虫般疯长的思绪让沈昙宁在某一刻彻底崩溃了。
也许是某天清晨,她听见有人趴在她门上呓语,她打开房门,阳光照进了她漆黑的屋子,门外什么也没有。
也许是早课的时候她念着念着看见经书上黑色的字体变成了不断扭曲的红色虫子,令人作呕。
这些她都平静地接受了,最让她心烦的是她总是会控制不住地哭。
不分场合不分地点,毫无预兆的,眼泪就流了下来了。
这让她在外面的时间更少了,不幸中的万幸,这些都没被澄心和巫岐阳发现。
她曾在林间听到大人训斥爱哭的孩子:“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福气都要被你哭没了!”
其实她不以为然,书上说人的一生福气与苦难都是固定的,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而变少了呢?
直到那天,她又控制不住流泪,然后被澄心发现了,她终于相信福气确实会被哭没。
“昙宁,你缘何而哭泣?”
一瞬间的错愕,沈昙宁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师父,我哭苍生苦楚,世道不公。”
有了这句话做开头,沈昙宁的头脑中又挤满了思绪。
“世人忙碌悲苦一生,身家性命、悲欢离合全都掌控在某些人的一念间。”
澄心静静地看着沈昙宁不住地流泪。
良久,他蹲下身来,平视着沈昙宁,指腹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泪水模糊了沈昙宁的双眼,她看不清澄心的神色。
对方安慰着,与寻常别无二致:“会有结束的那一天,所有的痛苦都会有结果的,回屋去吧。”
“可是师父,我看不见。”
此刻的澄心已然站起身来,他牵着沈昙宁一步步走回院子:“师父牵着你。”
虽然不知道澄心二人为什么那么恨皇帝,皇帝离她太遥远,她没接触过也没见过。
但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要听命于他,好像他们每个人头顶上都长了一根透明的丝线,丝线的另一头被皇帝握着,可以随意弃留。
她觉得巫岐阳口中的殷至才是真正的母虫。
那次的对话是否触动了澄心她不知道,但沈昙宁总觉得他说的那句话应该是出于真心的,她对他人的情绪感知比以往更加敏感。
那话带着活人味,不像麻木的木偶。她又想起自己偶然间在偏僻的角落里听见两个资历较老的和尚在八卦。
讲的是澄心和明心两人争夺慧明大师的衣钵的事。
原本大家一致地误以为慧明大师会将衣钵传给澄心的。
没想到却传给了处处不如澄心的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