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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熬鹰

作者:君无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很快,他眼里不断涌出的野心遮盖了这些执念,难以分辨的情绪如浓墨般在他眼里翻滚。


    这让沈昙宁隐隐意识到不对劲,果不其然他下一秒开口道:“‘众生相感,如波逐流,辗转相因,会遇无差’萧公子既然提起此事,不知某可有幸拜入沈姑娘门下。”


    这番话说下来萧溪那叫一个目瞪口呆,倒是和小时候一样能屈能伸。


    先前百思不得其解的谢世子和宋韵清此刻拨云见雾,尤其是谢黎川十分欣慰地点了点头。


    听到“众生相感,如波逐流,辗转相因,会遇无差”这句话时,沈昙宁不禁哑然失笑。*


    这句出自《法句经》,字面意思是众生的相遇,如同那水波相逐,因因缘而辗转牵连,彼此相依,互为因果,终将际会。


    大燕自建国以来极为推崇佛教,但全是以大乘佛教为主,小乘佛教极为少见,青州倒是有一处。


    因而这属于小乘佛教的经典的《法句经》倒显得极为“冷门”。


    就是不知道叶檀忏是如何得知的了。


    不光是沈昙宁心有所惑,宋谢二人也是十分惊讶,分明刚才在上面时叶檀忏还看不懂经柱上的经文,怎么一下子又能脱口而出一句连他们也没听过的经文呢?


    压下心中的疑惑先不谈,光是叶檀忏这番话语看似恭敬有礼,实则像是“逼宫”。


    众目睽睽之下,沈昙宁别无选择,只能收下叶檀忏,因为她没有理由拒绝。


    她笑得和善,眼底却泛着冷淡:“叶公子当真是与我佛有缘,如此偏僻的经文都能信手捏来。”


    “叶公子不似对经文一无了解,不知叶公子先前师承何处,虽说‘圣人无常师’,但我也不能抢了其他人的弟子。”**


    “幼时母亲信佛,时常看些经文,方才这句便是母亲教的,叶某无才,只记下了这一句。”


    这人这才恍然大悟,沈昙宁也不疑有他,因为叶宁安确实信佛,兜来转去,叶檀忏又继续跟着她后面修行。


    只不过这一次比上次听话多了,沈昙宁常常懈怠系统交给她的攻略任务,对于好感度也鲜少过问。


    因为她觉得,对待叶檀忏这样的人感化是没用的。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系统提出的可笑的用爱去感化他,沈昙宁一贯是嗤之以鼻。


    在她看来,这就是高高在上的怜悯,是被爱者对不幸者的愧怍。***


    这些他们都不需要,所以沈昙宁选择熬鹰。


    至此在地宫里的任务基本上都完成得差不多了,众人准备回到地面上,等待前来交接的朝廷兵马。


    终于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叶檀忏脸上也没见得有多高兴,他落后众人一步,走在队伍最后,低垂下了眉眼。


    他刚才撒谎了。


    那句经文根本不是母亲教的,母亲后来也不念佛了。


    那天夜里,叶檀忏同沈昙宁决裂后,慌不择路,转了半天又不知道又来到了哪个郊外。


    隐隐约约看见被高大的乔杉树遮挡着,只露出一角——算是方圆百里唯一一处建筑。


    总算在这活不见人,死不见鬼的地方找到了一丝人气,叶檀忏当即上前查看。


    原来是一座寺庙,牌匾上写着“伽域寺”,看到这个名字,叶檀忏一怔。


    他知道这个伽域寺,他的名字就是母亲在这里求的。


    他曾无数次追问母亲,那主持是怎么说的,一向有问必答的母亲却缄口不言。


    她总是说小孩子不要想那么多,用其他东西来分散他的注意力。


    今日也算是有缘,误打误撞让他来了此处,待到清晨,等僧人下了早课,他亲自去问问那主持。


    就这样,少年依靠着木门闭上眼睛眯了一会,感觉才睡了没多久,天就亮了,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刚活动完筋骨,他眼前的木门就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小沙弥,似是没想到有人这么早就登门,被吓了一跳。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一时无言。


    门外站着的少年一身黑衣,看着人畜无害,但那双漆黑的眼睛隐约透露出一丝杀气。


    小僧弥十分害怕,但他见眼前的施主盯着自己看,就是不说话,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他只得战战兢兢地问道:“施主前来所为何事?”


    其实叶檀忏倒不是有意为难眼前的小沙弥,他只是在开口前忽然发现自己应该叫对方什么。


    小孩?和尚?小子?……感觉都不合适,他这这块脑子里根本就是一片空白。


    索性小沙弥先开口了,他也不用纠结,省略称呼直接开口道:“我想见你们主持。”


    不是来寻仇的就好,小沙弥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师叔这会刚下早课,这会应该在禅院里,施主请随我来。”


    许是地皮空旷的缘故吧,这伽域寺寺内建筑简洁朴素,占地面积却不小,显得有些空旷。


    他一路跟在小沙弥的后面,来到了禅院的后院,一位老衲正定定地坐在石椅上下棋。


    “师叔,这位施主想来见你。”小沙弥将人带到后恭恭敬敬地朝那老衲行了一个礼,然后在对方的示意下,退下了。


    那老衲正是这座寺庙的主持。他将目光从残局上移开,站起身来,单手竖在胸前:“阿弥陀佛,施主前来所为何事?”


    相比之下叶檀忏有些生疏地双手合十:“不知主持可曾记得二十年前有一名姓叶的女子来过?”


    伽域寺主修小乘佛教,来往信徒远少于其他寺庙,加上地处偏僻,来人自然是少之又少。


    眼下见叶檀忏这么问道,主持心中了然,再将眼前的少年同二十年前的那名女子一相比较,心中就有了答案。


    “老衲记得,二十年前叶姑娘确实来过此地替叶施主求个名字,施主此次前来可是为了此事?”


    一听主持竟然记得这么清楚,还猜出了此行的目的,不由得有些激动:“正是!母亲生前总是不愿告诉我名字的含义,今日叶某前来就是请大师为我解惑。”


    原以为困扰了他近二十年的疑惑终于能迎来答案,没想到那主持竟然轻轻地摇了摇头。


    主持叹了口气:“既然叶姑娘生前并不想让叶公子知道,那么定有她的一片苦心,叶公子也莫要强求了,老衲人老糊涂了,很多事情早就记不清了。”


    拒绝之意非常明显,主持将话全都说死了,叶檀忏自然也没法强求,因为他知道,就算他将剑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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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脖子上,自己今天也得不到答案了。


    不再多言,青州此行注定是徒劳无获的,他转身欲走,主持却突然叫住了他。


    主持面容慈善,即使年岁已大,岁月也不曾在其面上留下过多皱纹。


    此刻他笑的慈眉善目:“相逢即是缘,叶施主此行一趟老衲也不能让你白跑。”


    “不如赠叶施主一句经文‘众生相感,如波逐流,辗转相因,会遇无差’,叶施主不用过多的追求执念,‘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因果牵连,终将际会。”


    “叶施主万不可因此执念成魔啊。”


    说完也不给叶檀忏继续追问的机会,径直走进了禅院里,木门紧闭。


    ***


    回过神来,叶檀忏看着走在他面前的萧溪,又想起了他们青梅竹马的事实。


    他神情有些黯淡,心想:骗了沈昙宁又怎样,她不也在一开始就骗了自己吗?


    口口声声说自己从未下过山,不下山怎么捡到的萧溪。


    走在前头的萧溪忽然敏锐地感到身后有一道哀怨的目光,掰掰脚指头都知道肯定是叶檀忏这小子。


    他悠哉悠哉地走着,慢慢落后于队伍,来到了叶檀忏的身边。


    “师叔恭喜啊,你以后可要跟着我家祖宗后面认真修行,她很严厉的。”萧溪满身的热情洋溢,故意提到这一茬。


    严厉?原来沈昙宁还有这一面啊。他只见过对方冷淡疏离、嘲讽冷漠与假颜欢笑的样子。


    严厉教导的样子他还真没见过,他压下心中的苦涩,自然明白萧溪才没安什么好心。


    “萧公子是在哪里被师傅捡到的?可师傅先前说过她从未下过山。”问了一个同方才的话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阴郁的少年垂下眼眸,收敛了周身的锋芒,几乎在他的身上看不出先前的张扬。


    如同他方才杀人时被磨钝了的剑刃,失去了原本的寒光。


    其实沈昙宁这十几年来是否下过山并不重要,对很多人来说,被困在山上修行十几年确实很痛苦。


    偷溜下山也是人之常情。


    可叶檀忏并不是真的关心这个,他关心的是,倘若沈昙宁这些年来确实下过山,那么他们三中的每一个人在一开始都被她给骗了。


    让他惶恐得几乎要彻夜难眠的是,倘若真是这样,那么在沈昙宁口中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真真假假,虚实参半。


    他叶檀忏真的分不清楚。


    从此往后,他可能会为对方的每一句话甚至于每一个字都要去仔细分辨,患得患失。


    以至于——


    将来的某一天,她说喜欢自己,他会觉得是谎言。


    她说讨厌、恨、恶心自己,他反而会松了一口气,高悬于头顶上的利刃终于刺破他的自欺欺人。


    终日的惶恐与患得患失总有一天会让他变得神经质,他会怀疑每一个落在沈昙宁身上的眼神,怀疑她每一次外出路两侧人的窃窃私语……


    无论男女老少,他们的一言一举,乃至于他叶檀忏臆想出来的对方的想法,都会让他如临大敌——他们都是他的情敌。


    他好像要完蛋了。


    叶檀忏绝望地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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