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先是一愣，随后姜氏反应过来萧时月所指的人。
“你说的是...萧彧珩？”
萧时月点点头，“正是，他现下留在府中修养，又是吴启先生最得意的学生，由萧彧珩来教习彦哥儿岂不是正好？”
萧盈明白了萧时月的意图后，顿时站起身怒道：“萧彧珩怎么能教彦哥儿！就凭他也配？”
萧时月扫了她一眼，“四姐这话说的，吴启的学生不配，难不成你配？”
萧时彦虽然先前一直在府中禁足，但从哥哥们那听说了诗会上发生的事，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五姐打的是这个主意，也恼羞成怒道：
“让他给我当老师，说出去我岂不被笑话死？”
萧盈冷嘲热讽道：“也不知道五妹妹究竟安的是什么心，早就听说你突然颇为待见那小子，五妹妹要上赶着讨好他自己去便是，何必要拉上我们一起受这羞辱？”
姜氏见这姐弟俩的反应都如此之大，加之萧时月近几日关于萧彧珩的态度实在反常，姜氏本就有些忌惮萧彧珩的情况下，定然也是不赞成此事的。
“月儿，咱们府上又不是请不起教书先生，彦哥儿若是真想学，祖母定为他找个好师父。”
萧时月预料会遭到反对，不急不徐道：
“教书先生易寻，但吴启之所以在考生之间备受推崇，定然是与其他教书先生十分不同。若彦哥儿要去上吴启先生的课，想在短时间内跟上哥哥们的进度，还是要一个对吴启先生教书内容和风格熟悉的人来指点。”
姜氏听了觉得也不无道理，萧时彦的水平让萧彧珩来教其实绰绰有余，她虽然不清楚吴启为何会收萧彧珩为学生，也至今坚信是萧彧珩耍了些手段，但既然吴启能在谢家的诗会上介绍他为自己最得意的学生，想必是有些学问的，吴启总不会自砸招牌。
本以为姜氏会直接否了萧时月的提议，眼见着她竟没再反对，似乎还隐约有了些动摇，萧盈赶紧道：
“祖母！那吴启的课也不是非去不可的，母亲本就没打算让彦哥儿去，若是先前说好了的事如今突然又变卦，我怕母亲会怪罪...”
姜氏一听这话不乐意了，这四丫头竟拿小周氏来压她，没有哪个婆婆是要看媳妇脸色的，顿时不悦道：
“就算变卦又如何？且不说你五妹妹一心为时彦好才提出来要他跟着哥哥们读书，我若是明天就给他塞到谢府里去上学，周兰馨难不成还会怪到我头上？”
萧盈意识到自己话说岔了，“祖母，我不是这个意思...”
姜氏道：“让时彦去谢府读书的事是一开始就说定的，只不过你们母亲说他年纪小并不着急才暂时搁置了。你五妹妹说的有道理，等几个哥儿在吴先生那里学了一段时间，时彦再去只会更跟不上趟，是时候从现在就准备起来了。”
她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至于让四少爷来教...”
萧时彦突然猛地站起来，还掀翻了身后的一张椅子，“跟不上就跟不上！我不要去吴启那上课，他有什么厉害的，非要他教！反正哥哥们都已经去了，家里有他们科举就行，不差我一个！”
姜氏听萧时月说他想上学，还以为这孙子当真学好了，结果竟然说出这种没出息的话，他才几岁就破罐子破摔，简直是被娇惯坏了！姜氏还打算给他母亲些面子，不过多插手她儿子的教育问题，现在是不管不行了！
姜氏一拍桌子站起来，“你娘由着你在府里随心所欲，当真是把你给养废了！你不想去上吴先生的课？人家还未必能看得上你！”
萧盈还想再为弟弟辩解什么，她知道萧时彦就是因为听了萧时月的话，以为要萧彧珩来教他念书才急了眼，平时他是万万不敢如此顶撞姜氏的！
可惜姜氏已经到了气头上，根本不再听他姐弟俩分辨，“从明天起，就让四少爷来教你读书，我会让他每晚来我这里回话，教了什么，学会了什么。若我从他嘴里听到你有半点存心捣乱或者故意拖慢课业进度的话，你就给我跪到祠堂里读书去！”
这件事已经有了定论，纵使是两人再不愿再委屈也不能多说什么，只好先行离开。
他们走后萧时月起身站到姜氏身边为她按揉着额角，姜氏深吸了口气道：
“这彦哥儿实在不懂事，我也知道，他是不想要萧彧珩来教，让三房的来教确实不合适，我本没这个打算，还是找个正经先生。但你看看他，竟说出这些个没有作为的话来气我！”
萧时月从旁劝道：“九弟并非不想学好，只是要给他些时间。”
“拿此事磨磨他的性子也好。”姜氏叹道，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了眼萧时月，“话说回来，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要萧彧珩来教他功课？”
萧时月知道姜氏已经起了疑心，状若无意道：“诗会那日孙女见吴先生十分看重他，我虽不太懂诗，但有许多公子小姐都称赞他作的诗好，孙女想着若是他学问不错，能把九弟给教好了，也不算浪费。”
姜氏听她这个意思像是完全为着萧时彦着想，单纯觉得有现成的先生不用白不用的样子，便打消了些疑心，笑着摇摇头道：
“哪能真指望他把时彦给教好了？先生该找还是要找的，只不过合适的不好寻，在此之前便依你的主意，先让萧彧珩带着看看书。”
要消除姜氏的偏见和疑心绝非易事，如此已经算最好的结果，萧时月点点头应下，顺势道：
“那接下来只要萧彧珩同意就没问题了，既然明日就开始，祖母可要现在差人喊他来问问？”
姜氏惊讶地看着她，像是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疑道：
“月儿，你现在竟如此看他的脸色了？”
萧时月一愣，她方才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萧彧珩在她眼里已经不是一个召之即来的不受宠庶子，她过于忌惮他未来的身份，自然而然觉得凡事要征求他的意愿。
她干笑了两声，“从前没觉得他有多厉害，这不是知道他是吴先生的学生，便觉得也得尊重他些。”
“不对。”姜氏严肃道：“你对萧彧珩的态度越来越不一般了，从前你可曾看过谁的脸色？吴启不过是在考生眼里尊崇些，你可不是会看他面子的！”
她深深地看着萧时月，“我问你，萧彧珩可是欺负你了？还是要挟你了？”
“祖母...谁能欺负我啊！”她无奈道：“萧彧珩就更不会了，借他两个胆子也不敢欺负我呀。”
见姜氏还是不信，萧时月知道不说些真心的话，恐怕是瞒不过姜氏了，她叹了口气道：
“先前卓青杨在府中想轻薄于我，萧彧珩帮我把他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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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
姜氏瞬间凝眉怒道：“竟还有这事！你竟不曾跟我说过！”
萧时月安抚了祖母，继续道：“后来见他自己在府里...我...就是突然觉得他也挺可怜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先前我对他坏，自然不指望他对我好，那现在我对他好了，他也许也会真心待我，爱屋及乌，他也会感恩我们全家人的。”
姜氏像是重新认识了自己的孙女一样，她用慈爱的眼神看着萧时月，摸了摸她的脑袋叹道：
“我怕你想的太简单了，人心难测，不是用好坏一概而论的...罢了，既然你这么说，就叫他来问问吧。”
下人很快去了三房通传，没等一会儿就带着萧彧珩来了。
他进了屋，只低垂着眼眸，并没有看萧时月，先行向姜氏请了安。萧时月注意到他脚步走得比往日要慢许多，应该是腰下的伤还没好全的缘故。
姜氏点点头直言道：“四哥儿，叫你过来是打算与你商量一件事，你五妹妹想先问问你的意思。”
萧彧珩这才抬眸看了萧时月一眼。
姜氏简单说了些缘由，让他从明日开始教萧时彦读书，见他平静地听着并没有说什么，姜氏问道：
“你可愿意？”
如果没记错，这还是他来到萧家以后，第一次有人问过他可否愿意。
即便如此想，他面上却没什么表情，而是反问道：“恐怕就算孙儿愿意，九弟也会不愿意吧。”
姜氏道：“这你不用管，只管教就行。”
看起来是征求他的同意，实际上根本没什么商量的余地，不过是面上好看，好给自己立个开明的门头。萧彧珩语气僵硬道：
“教习功课并非一味灌输，若被教的人压根不想学，也不认可教他的人，便是无用之功。”
姜氏听出他语气里拒绝的意思，便有些不悦，但萧时月在她开口斥责前先一步道：
“你还没教，又怎知时彦他不想跟你学呢？”
萧彧珩冷笑道：“那你又怎知他想跟我学？”
萧时月并不介意他的咄咄逼人，反而和颜悦色道：
“我知道你们对彼此都有偏见，那正好趁此机会消解嘛。时彦只是脾气倔了些，实际上他内心是想学好的，我相信如果你能教他些真本事，他一定会从心底认可你的。”
这小丫头说得头头是道，好像觉得这差事做好了是什么功德一桩，实际上他压根不在乎那萧时彦认可与否，他也不需要萧家任何人的认可。
萧彧珩本想再讽她两句，但不知为何她为萧时彦辩解的这番话令他十分不爽，突然转而朝她走了一步道：
“你对你那九弟很了解的样子，那…我就教他一回。”
萧时月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快，愣了一下旋即笑道：“那真是太好啦...”
萧彧珩却打断她，冷声补道：
“但你既做了这个担保，从明天起就在旁督促他一起上课吧。”
萧时月还懵着：“...啥？”
“我说，你，我也一同教了。”萧彧珩状若寻常道。
可萧时月看得分明，这家伙有一边嘴角分明上扬了些许，很细微，但配上他那副可恶的嘴脸就变得不怀好意起来！
他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