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沈青崖打算离开的前一晚，姜明突然回来了。
她又受了很重的伤，脸色阴沉得比墨水还要难看，这次，连血池都没办法治好她的伤势。
她浑身血淋淋的从血池中走出来，目光缓缓落在了沈青崖身上。
“沈师妹，过来。”
沈青崖心中升起不安，可以她现在的实力，也没办法反抗姜明，只能磨蹭着向她走去。
姜明有些不耐烦她走得太慢，直接走到了她面前，伸手便是放在了她的天灵盖之上，随后，一股强大的吸力便自她手心传来。
“呃！啊！！”
灵力被强行抽出体内的痛苦不亚于千刀万剐，沈青崖痛苦得五官都变了形状，与灵力一同被吸走的，还有她的血气与生气，此时的她，就像是一个大补丹一样，不停修补着姜明身上的伤势。
片刻后，姜明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这才放过了沈青崖。
她看着沈青崖惨白的脸色和颤抖的身体，随手一解，把自己腰间的储物袋丢给了她。
“好好修炼，我希望下次看到你，你已经恢复了你凝气五层的修为。”
就刚才那么一会儿的时间，沈青崖的修为便已经从凝气五层跌到了凝气三层。
沈青崖神色愣愣的，双手呆呆的接住了储物袋，她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姜师姐。”
她的声音虚弱得就像是一阵风，但姜明还是听见了。
“嗯？”
她转过头去，沈青崖目光陌生的看着她。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看着与往日完全不同的姜明，沈青崖一字一句的问道。
“我还记得，之前在杂役峰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
有泪珠自她的眼角落下。
“你对每个人都很好，有谁遇到困难都愿意帮他们一把，毫不吝啬自己的善心，我还记得你对我说，你想和牛师兄下山，租几块灵田，过幸福平淡的日子，可现在，你为什么变了？”
“你还记得牛师兄吗，他现在是不是已经被你炼制成了尸傀。”
虽然沈青崖说的是问句，但话语却是肯定的语气。
她真的无法接受，一个本来对自己很好的人，突然变成了这样，或许是因为她拥有了随时可以离开的实力，也或许是方才的痛苦刺激了她，现在的沈青崖只想要一个答案。
来洞穴这么多天，她一次都没有看到过牛师兄，以姜师姐和牛师兄的关系，他如果还活着，是不可能不会出现的。
“为什么，姜师姐，你真的，把自己所有过去都忘记了吗？”
“如果你不是自愿的，那我们想办法一起离开这里，重新……”
她话还未说完，一个响亮的巴掌就是甩在了她的脸上。
“你懂什么，你现在不过是我的一具人丹而已，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记住你自己的身份。”姜明目光冷漠得仿佛淬毒了一般。
“沈师妹，别再抱着你那可笑的孩子思想来揣测我，人都是会变的，以前的我，确实是个好人，可好人有好报吗？那些人欺辱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是一个好人？”
“如果不是不得已而为之，谁愿意做个好人，你当我愿意当每日在火灶房当个杂役弟子吗？”
说着，她冷笑一声，狠狠踹了沈青崖肚子一脚，直接把她踹出飞出去，狠狠摔在了山壁上。
“以后，别再我面前是那些可笑的话，这个世界上，在利益面前，没有谁是纯粹的善人，我也只不过是想让自己活的更好一点而已。”
“这世界上，人人都追求大道，凭什么我们这些灵根差的人不能成仙？”
“那牛师兄呢，他与你自幼青梅竹马，你为什么要把他炼成尸傀。”
沈青崖蜷缩着身体，慢慢从地上爬起，她捂着自己的肚子，昂着头质问她。
“牛大哥他是自愿的。”
姜明不想再说这个话题，转身就是离开了洞穴。
姜明走了。
一道修长的灵体出现在了她身旁，芜衍看着缩成一团，身体止不住颤抖是沈青崖，伸手轻轻在她的眉间一点。
温和的魂力开始修补她的肉身与她受伤的魂体。
被当做人丹采补后，若不及时治疗，很有可能会损伤根基。
沈青崖抬头望着他，声音哽咽，“先生，为什么？一个人，为什么会变化这么大？”
她此前是知道姜师姐是要把自己炼制成尸傀的，可她总归没有下手，还一次给她提供灵石修炼，心中便还存留一份希望。
在她的印象里，姜师姐一直都是那个会笑眯眯往自己嘴里塞糕点的师姐。
她虽然想着逃走，可心中到底还存留着一份希冀。
可方才，她心中的这份希冀被摔的粉碎。
芜衍收回手，看着她，叹了一声。
“你觉得，人是什么？”
人是什么？
沈青崖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
“人是充满欲望的种族，更何况是身处绝境之下的人，在绝境之下，人什么都愿意去做。”
“最开始的时候，或许并不是她的本意，也或许只是争一口气，更或许只是想要让自己过的比现在好一点，可当她尝过好处过后，便再也无法忍受之前的狼狈，这条路是对是错，她或许明白，也或许不明白，但她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就不可能会回头了，她只能一直往下走去。”
“这世间，不知有多少修士为了一丝利益杀害自己的亲人，朋友，道侣。”
“凡人尚会因为利益对自己的亲族下手，更何况是修士，你记住，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这就是修仙界，亦或者说，是整个世界的规则。”
“你不必为了她而难过，你需要做的，是在这个强者越强，弱者越弱的世界活下去，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
“旁人不过都是你道途中的过眼云烟。”
“或许今日你会因为她而难过，但人生路漫漫，你会遇到许多如她这般的人。”
“独照己身，不染尘缘，这才是道，一个修士应该走的路。”
“五品杂灵根是你的下限，但不是你修行的上限，天地茫茫，道途万千，谁说五品杂灵根就无法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你不必执着于眼前的因果纠缠，长生路漫漫，有多少好风光，你可以去看，去听，去这慢慢长路寻到自己的道……”
“多谢先生教诲。”
沈青崖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她其实也没有那么伤心，她只是不明白，不甘心。
伤害姜师姐的人不是她，欺辱姜师姐的人也不是她，她明明帮了她，甚至舍了自己原本可以顺利筑基的机缘，她明明是帮助她的，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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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当成人丹灵魂仿佛撕裂的痛苦，摔在地上肋骨断裂的痛苦，还有讥讽嘲笑的话语……
她都已经要把她炼制尸傀了，可笑她还在为她寻找理由。
沈青崖低着头，苦涩一笑。
人啊，果然还是不要太善良。
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插手她的因果，她的命，又不是她造成的。
从今以后，她不会再多一份好心，就如先生所说，旁人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她该着重自己的路。
放却杂念，心念通达的那一瞬间，沈青崖只感觉浑身都畅快无比，灵气在体内奔涌起来，无限志气在心中酝酿，四肢百骸都仿佛浸了春水之中，又仿佛是泡在了绵软的白云当中，从发梢到趾尖都透着一股无与伦比的畅快感。
芜衍看着她，心中微点了点头。
虽然灵根不足，但悟性却极好。
她或许，真能找到自己的道。
早在之前，他便发现了她有些太过善良，虽然心性坚定，但在面对自己熟悉的人面前，总有些优柔寡断的心态，这样的性格不是不好，但只适合凡人，而不是修仙界。
若在这样下去，迟早有一日她会因此而死。
修仙界多是尔虞我诈，若她半路夭折，他不知还要等多少年，才能等到下一位愿意为自己重塑肉身的人。
修士心思重，也不是人人都如她这般心神澄澈。
只是，她并无世家，也无宗门帮扶，未来的路注定坎坷，她只能靠自己，也只能靠自己。
若无一颗百折不挠的道心，她的修仙路，注定是走不长的。
想到这，芜衍心中也不免轻叹。
且看她能悟多少吧。
明白自己要走的路以后，沈青崖身上便多了一股淡漠。
她把姜明给自己的储物袋收了起来，来到洞穴门口，用灵力画出阵纹，就那么悄然无声的，解开了洞穴的阵法。
以她现在的能力，想要不被人发现顺利离开这个邪窟还是极为困难的，是以，芜衍解开了玄音的第一层封印。
玄音是他炼制的顶级法器，当初，为了炼制这柄法器，他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血，是真正集攻防一体的顶级法器。
以玄音的能力，隐匿一个凝气三层的气息轻轻松松。
不过，以沈青崖现在的修为，还无法驾驭玄音，原本芜衍是打算用自己的魂力来代替她的灵力消耗的，但姜明走之前给了她一个储物袋，储物袋里有一百枚中品灵石。
有了灵石替代，那自然用不上他的魂力了。
沈青崖走出洞穴，运转功法，轻手轻脚的走在走廊之上。
千窟洞的走廊上并没有什么人，走廊也是木制的，以圆形一层又一层的布满了整个山壁，山壁内便是密密麻麻的洞穴。
洞内黑暗，每间隔三丈就有一只干枯的骨手从崖壁内伸出来，上面燃烧着幽幽的鬼火。
沈青崖她人小，藏在阴影里，隐藏着身形，一层又一层的往下走去。
偶有人路过，她会立马贴住石壁，屏住呼吸，除非是神识强大者，否则无人能够看破玄音的伪装，所以一路下来，倒也平安。
这山洞的出口在下方，沈青崖一路往下，只遇到了几波人。
眼看着她就要靠近山洞的出口之时，一声怒吼突然自那里传来。
“走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