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乱七八糟依靠在窗边,垂着脸,也难掩眼下的乌青。
周铭扬扫了她一眼,忍不住调侃:“你昨天去炸碉堡了?”
陈枳南摇摇头。
在她看来,失眠比炸碉堡还要严重。
“麻烦班长收一下分科表。”李宏伟不知何时出现在讲台上,“慢一点不要紧,一定确保每个人都交到你手里。”
话音刚落,瞬间衔接上稀里哗啦的翻页声。
“唉,高一要收官喽。”周铭扬沉沉肩膀,把表平铺在桌面上。
陈枳南行尸走肉般凭感觉拨弄书页,动了动手指,抽出分科表。
奇怪的是,她只摸出来了一张,而恰好是她需要的那张。
“来,交表吧。”穆岚已杀到身边。
喉咙大出一口气,胸腔贴紧,充斥着不规律的心跳。陈枳南不多犹豫,递了上去。
穆岚难得欣慰一笑,飘下句话:“你终于想通了。”却对不上那视线,归表后斜斜睨去,发现她又垂下眼睑,不知在发什么呆。
穆岚刚往后走一步,陈枳南便立马竖起耳朵,可惜再近也近不过后排,恨不得把眼睛抠下来安在后脑勺上来得方便。
惊讶归惊讶,但……他现在,已经铁定会去理科班了吧。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悬崖上惶惶的心也终于落在了水里,陈枳南下意识要寻找另一张表,没成想随手翻开书的一霎,吓得她差点咬掉舌头。
她的理科表竟然不见了。
“嘶……”嘴边吃痛,发出低吟。
“你找啥呢?”周铭扬瞧着她窜上窜下,一刻也不停歇,按捺不住起了好奇。
胡乱翻找一通,连个影儿也不曾见到,她努力克制着情绪:“没什么。”
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泥鳅一样溜进脑海,搅动着她的判断,最后,却还是拗不过理智,以失败告终。
思绪在此刻,戛然而止。
*
闪电划过天空,清晰了地球的脉络,灰色帷幔下,有一瞬短暂天明。
雷声乍耳,整座城市瞬间陷入浓雾。
下雨了。
阴云遮天蔽日,完全看不出是正午时分。窗外景色逐渐扭曲,教室不由得一阵骚动,不管窗内如何,但仿佛只要有一片屋顶,再恐怖的倾盆大雨也能变得酣畅淋漓。
雨一直下,直到傍晚才稍稍有点收敛的苗头。
学校施行错峰放学,校门口除了几辆车在停,聚集的人不多。
两人,两伞,并肩行走在雨幕中。
又大又密集的雨点噼里啪啦敲打在头顶,声如裂帛。
校门口,梧桐树下,陈枳南微微仰头。
“你……怎么回家?”
伞沿恰好遮盖住他的眼睛,她轻轻提肘,望见了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梁筝撑着大伞站在左侧,有意无意地,挡住了斜斜吹来的雨丝。
“我看今天有雨,所以早上就没骑车来。”梁筝说,“我也坐公交回去。”
陈枳南点头,“哦”了一声。
随后,两人一齐转弯,沿着右手边的街走去。
没有多余的言语。
雨势忽然减小,陈枳南正惊奇,抬头一看,原来是到了站牌。
猛地收伞,水滴手忙脚乱,毫无保留落了满头。
梁筝一时没忍住,低低笑出声。
“局部小雨。”他浅浅勾唇。
陈枳南被逗笑,怪异的气氛似乎有些缓和。
她思索片刻,眼神投向远处:“你家在另一边,你应该,去对面坐车。”
“昂……”梁筝扫了眼四周,反应过来,“那我过去。”
“注意安全。”
彼时没有车经过,斑马线不长,梁筝走了没几步便出现在站牌下方。他收起伞,朝对面挥了挥手。
全城暴雨,公交车来得也比寻常晚些。
陈枳南站在原地,而梁筝站在陈枳南的对岸。
砸在地面的水花依旧作响,明亮路灯下,连成丝线的雨清晰可见,交织成一条灰色幕布,隔着川流的车,好像有一条银河那么远。
远到雾霭遮面,望不见彼此的眉眼。
一成不变的雨景被摩擦声冲破,一束光渐渐逼近,映照着梁筝脸上变得金黄。
车来了。
他要走了。
来不及思考,陈枳南用尽全身力气,踮起脚,朝梁筝挥手:“明天见!”几乎扑进雨幕。
车辆停靠,覆盖了整座站牌,也不知他有没有听见。
这样可以光明正大说再见的机会,没几次了。
兴许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命运无意间扼住喉咙,不疼,却让人异常惶恐,喘不过气,也握不住光明。
车缓缓没入雨夜,偌大的站牌,顷刻间瘦骨伶仃。
生命中所有悬而未决的瞬间,都是在默默蓄力,为自己,也为逝去的时间和青春。那一刻,是陈枳南十五年来最勇敢的一刻。
“梁筝!”她扭头冲进雨幕,朝着公交驶去的方向奔跑,“梁筝!明天见——”
声音微小,却依旧震得胸腔悸颤。
终是抵不上车轮的速度,她弯腰喘息,停在了距离站牌两百米开外的地方。
雨水淅淅沥沥倒灌进陈枳南的五官,睫毛上挂满水珠,刺得睁不开眼。
“你去哪儿?”
身后,嗓音如空谷幽涧。
心跳吞没了一切嘈杂,像是汹涌的潮水,随着呼吸节奏拍打着岸边的沙,每呼吸一次,就渗透一分,直到彻底浸透,变得震耳欲聋。
“你……”陈枳南转身,面前梁筝举着伞,微笑着,好像刚才发生过的事情只是一场梦,“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头顶被一片阴影遮住,潮湿寂静的空气中,有心火燃烧着,越扑越旺。
梁筝眼底浮满月色:“刚才啊,你跑出去的时候。”
女孩紧抿着双唇,一颗水滴颇有眼力见儿的悬在下巴,惶惶欲坠。
“哎......”梁筝伸手,接在掌心里。
被滚烫温度包裹的瞬间,化成了水汽。
陈枳南只感觉上面一烫,垂下脑袋,沁凉的水珠钻进脖子,痒痒的。
“下这么大雨,你自己一个人不安全。走,送你回去。”
梁筝换了撑伞的手,示意陈枳南再靠近一点。
*
回家的公交挤得像塞馅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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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子,两人心一合,决定走回去。
雨识趣儿的,又下小了些。
“笔记本还回去了吗?”
“还了。”
她现在也用不到沈傲学姐的笔记了。
暴雨席卷了许多树叶,铺成了一条蜿蜒小路,踩在脚下,“咯吱咯吱”的响。
“听说还有分班考试,考得好能去尖子班。”陈枳南顿了顿,说,“你,肯定没问题吧。”
梁筝喉间低低滚出一声笑:“嗯。你呢?”
“我是进不去尖子班了,毕竟还有美术要学,跟不上尖子生的进度。”
须臾,他又说:“我也不太想去尖子班。”
“啊?”陈枳南偏过脸瞧他,“尖子班都降不住你啦?”
梁筝鼻腔嗤笑一声,认真答道:“因为尖子班管太严了,内部非理性竞争严重,而且……离着文科班也远。”
“哪个班应该都远吧……”陈枳南嘴边嘟囔,“班级不都是按顺序的嘛,文科在低层,理科在高层。”
“是啊,不过我都计算过了,你看哈。”梁筝兴致勃勃伸出手指,“理科尖子班在五楼东面,文科尖子班在三楼东面,但,如果你不在尖子班,那就要往西排。三楼和五楼都没有连廊,只能从四楼穿过去,穿到最西面,万一还要往回走,多麻烦。”
“所以呢?”
“所以……我要是能在理科最末尾那个班,也就是西面,直接下楼梯岂不是方便多了。”
看着梁筝沾沾自喜,一股无名火顿时烧上了胸膛。
陈枳南停步,望向他眼睛:“梁筝,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他顿时僵在原地,连表情都没来得及收回去。“好好,不幼稚,我开玩笑的。”
“尽人事,听天命吧。”他说。
一阵轰鸣声落下,雨又大了些。树木在身旁张牙舞爪,大伞下的世界却安稳如常。
“雷声这么大,不怕么?”
“还行,习惯了。”目光抬到一半,忽然注意到斜前,握住伞柄的手指微微泛白,又道,“累不累?要不我撑会儿。”
“不用,我不累,就是有点儿冷。”
陈枳南心一惊:“不会是受凉了吧。”
“是你离我太远,我左边胳膊都湿了。”梁筝扭头,看向二人中间的距离。
不远不近,刚好可以再塞下一个陈枳南。
“噢……噢。”她稍稍往回挪步,脸颊又倏然烫起来。
陈枳南有时候真觉得,梁筝才是那扰乱朝政,迷惑人心的红颜祸水。随便使些伎俩,就可以逼得她缴械投降。
能让人眷恋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一点也没有快下课时鸡零狗碎的煎熬。两人走到街角,雨也渐渐打算停了。
面对面站着,好像在做最后的道别。
“我到家了,你……也快点回家吧。”
刚要开口,便见他木了一瞬,接着亮起眼睛:“嘘。”梁筝把伞抬高,“你听。”
陈枳南循着他的目光,乖乖竖起耳朵。
雨点滴答滴答,溅进水坑。潮湿的风裹着夏日罕见的清凉,拂过耳际,似乎缠绕着丝丝缕缕,微弱的猫叫声。
陈枳南脸色微变:“是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