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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隐秘心事三(39级台阶)

作者:苏末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BGM Roundabout YES


    军火库顶楼的风很大。


    黄万千握着手枪,枪口纹丝不动地指着何海涛的眉心。远处传来防空警报的余音,像是某种嘲弄的背景音乐。


    "眼镜厂的手办只是个幌子,"黄万千的声音比金属还要冷,"你真正在生产的,是士兵。"


    何海涛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镜片。顶楼的探照灯扫过,镜片反射出一道刺眼的白光。


    "士兵?"他忽然笑了,"不,是完美的人类。"他重新戴上眼镜,镜框后的眼睛微微眯起,"比如你。"


    广播系统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接着是苏末晞的声音——那声音既像从喇叭里传出来的,又像是直接在他们脑子里响起:


    "黄万千,你的DNA里有自毁程序。"


    黄万千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像劣质手办在阳光下暴晒过久,开始皲裂、剥落。碎片掉在地上,发出塑料般的轻响。


    "他随时能让你变成泡沫塑料。"苏末晞的声音继续说。


    何海涛向前走了一步,皮鞋踩在一块剥落的皮肤碎片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现在,"他微笑着说,"让我们谈谈你的选择。"


    何海涛的声音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空气:"你本就是个造出来的士兵,现在选择背叛,便再无用场。上车吧,这是开往天堂的最后一班列车。"


    黄万千没有回头。他踏上绿皮火车时,铁皮车厢发出垂死般的呻吟。


    靠窗的硬座上,他蜷缩成一团。车窗映出他的脸,瞳孔里闪烁着细密的雪花点,像是老式电视机接收不良的信号。头顶的行李架上,一个褪色的编织袋微微震颤,发出类似无线电波的沙沙声。邻座的大妈啃着苹果,"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在密闭的车厢里被无限放大,像某种加密的摩斯电码。


    当他的目光扫过车厢号"07"时,颅内突然响起杂音:"他又在看数字了,阅读型逃避,老套路。"黄万千猛地低下头,却听见一声嗤笑:"哈!连低头的角度都和上次一样!"


    乘务员递来一瓶矿泉水。水珠顺着瓶身滑落,在灯光下诡异地拼出"HIV+"的字样。那个声音又来了,带着伪装的关切:"2018年广州至重庆K356次,乘务员王某用针管投毒。"黄万千死死盯着乘务员的指甲缝——那里明明干干净净,他却看见了暗红的血渍。


    厕所的镜子在他锁门后浮现出三行血字:


    1."你欠徐家汇的债该还了"


    2."精神病院床位已预留"


    3."喝掉艾滋水就原谅你"


    水龙头自动打开,铁锈色的液体汩汩流出。那个声音突然温柔下来:"其实我们不存在…是你大脑在惩罚自己。"


    火车钻进隧道,黑暗吞没了一切声响。在绝对的寂静中,黄万千终于哭了出来。


    公园长椅上,黄万千低头看见自己的米色运动裤正在融化。针织纹路扭曲成香草冰淇淋的螺旋纹,表面渗出糖霜般的闪光。一只三花猫从纹路中钻出,奶油般的爪印落在他的膝盖上。可当他伸手去摸,触到的只有干燥的化纤面料。


    "第37次了,"颅内声音冷漠地宣布,"他又在摸根本不存在的猫。"


    地铁车厢里,黄万千调整着双肩包的肩带。黑色编织纹路突然流动起来,两个日本武士在包面上厮杀。他们的刀锋所过之处,布料裂开真实的缝隙。


    "妈妈!那个叔叔的包在打架!"邻座的小孩惊呼。


    年轻的母亲慌忙捂住孩子的眼睛:"别瞎说,叔叔只是…太累了。"


    黄万千疯狂拍摄裤子和背包的纹路。手机相册里,正常的织物放大图逐渐扭曲成浮世绘的海浪,最后定格为他的脸——正被武士刀劈成两半。


    这些都是药物代谢产生的幻觉。黄万千知道,自己正在被淘汰。


    (黄昏,旧书店)


    黄万千站在书架前,指尖划过一排排书脊,最后停在一本《未完成的交响曲》上。他抽出来,翻到中间——有人用铅笔在乐谱的休止符旁写了一行小字:


    “静默,也是音乐的一部分。”


    他皱眉,下意识想擦掉。


    “别。”


    苏末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怀里抱着一摞旧书,发梢沾着外面带进来的雨气。


    “那是上一个读者留下的。”她说,“擦掉了,就少了一种理解的方式。”


    黄万千合上书,冷笑:“残缺的东西,有什么价值?”


    (夜晚,天台)


    他们并排坐着,远处城市的灯光像散落的棋局。


    “你知道吗?”苏末晞晃着腿,“围棋里,真正的高手不会把对手逼到绝路。”


    “为什么?”


    “因为……”她仰头看向没有星星的夜空,“绝路会让人拼命,而拼命的人,往往能翻盘。”


    黄万千沉默了很久。


    “所以……你一直在让我?”


    苏末晞笑了,摇摇头:“我只是在等。”


    “等什么?”


    “等你发现——”她轻轻说,“留一点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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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反而会更广阔。”


    风吹乱她的头发,遮住了眼睛。黄万千忽然想起小时候,她也是这样,明明能看穿所有人的结局,却总是垂下睫毛,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九岁那年的蟋蟀少了一根触须,在标本盒里留下不对称的阴影。十七岁的蝉蜕空荡荡挂在纱窗上,像件被遗弃的演出服。此刻办公室门外,导盲犬正在换牙期,乳牙落在瓷砖上的声响,和当年蝴蝶撞击标本箱的频率一模一样。


    暮色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渗进来,在裁员名单上投下等距的阴影。黄万千的钢笔在纸面游移,墨迹洇开的形状让他想起少年时那只被钉穿的蝴蝶——左翅完整地舒展着,右翅却在福尔马林里蜷曲成问号。


    会议室挂钟的秒针卡在39分。黄万千摸出手机,锁屏显示3:39。电梯下行时,他注意到镜面反射里的自己——领带夹歪在衬衫第三与第四道褶皱之间。


    电脑屏幕突然亮起蓝光。苏末晞的影像浮现在屏保上,发丝间缠着半透明的蛛网。


    "记得逃走的蝴蝶吗?"她的声音带着标本室特有的回响,"它最后停在了三十九级台阶上。"


    黄万千拉开抽屉。三十九张镀金证书在昏暗里泛着冷光,像昆虫标本盒里排列整齐的翅脉。最底层压着张泛黄的照片:初中领奖台上,不锈钢奖杯底座倒映着被撕去一角的日历。


    窗外传来导盲犬换牙期特有的啃咬声。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些年收集的所有数字——门牌、工位、肺活量记录——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标本钉。那些他拼命抗拒的平庸岁月,此刻正安静地悬浮在"39"这个刻度之后,如同福尔马林中永远无法抵达对岸的翅膀。


    每当打印机开始吞吐纸张,空调通风口就会传来某种低于呼吸的震动。黄万千数过,持续39秒后,苏末晞的声音必然会在某处响起——可能是咖啡机蒸汽的嘶鸣,也可能是电梯到达提示音里那截多余的尾韵。


    空调出风口传来低频震动,频率恰似当年蝴蝶垂死挣扎时,触须敲打玻璃的节奏。


    黄万千站在决策树的某个节点上。


    他记得这条路径——三十九次心跳后猝死,实验室爆炸,未婚妻的眼泪。这些记忆像存档文件一样清晰。但今天,系统似乎生成了新的剧情分支。


    药瓶里的药片多了一粒。手机备忘录里"最终事项"后面出现了空白行。窗外那只总是停在39层的鸽子,今天落在了40层的窗台。


    他摸了摸胸口,那种熟悉的刺痛感没有如期而至。死亡倒计时像被删除的代码,突然从意识里消失了。黄万千看向镜子——里面的男人还在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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