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品与微波炉战争》
夜班结束，苏末晞推着生锈的自行车走出商场。车筐里塞着无印良品围裙，皱巴巴的像块抹布。
"哟，今天又穿''混搭风''？"
两个女同事踩着高跟鞋从她身边经过，H&M和ZARA的亮片裙在路灯下闪闪发亮。
苏末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优衣库衬衫和GU裤子——这是她唯一的反抗。
员工食堂里，收银员对前一位员工笑容满面。轮到苏末晞时，嘴角立刻垮下："员工折扣只能本人用。"
她默默掏出贴着"试用期"标签的临时工牌。身后传来窃窃私语："听说她以前做直播的..."
休息室的微波炉发出空转的"叮"声。
"哎呀，你是不是忘了按开始？"女同事B晃着手腕上的MUJI纪念表。
苏末晞盯着自己冰凉的饭盒，突然想起监控室里那些转动的摄像头。
第二天清晨，店长李淼穿上制服时皱了皱眉。后颈的优衣库LOGO硌得发痒，但他只是调整了下领带，浑然不觉地走向晨会。
苏末晞站在货架间，猫又围巾无声地缠紧又松开。
《淮海中路755号》
风铃轻响，玻璃门被推开。
纪元穿着复古工装站在门口，马丁靴在地板上敲出不紧不慢的节奏。他黑色口罩上方，一双眼睛锐利地扫过货架。
"试衣间在哪儿？"
苏末晞抬头，手指向角落："直走右转，七天无理由退换。"
纪元眯起眼看了她两秒，拎着白色绒衣走进去。
监控画面里，纪元在试衣间待了整整十五分钟。出来时，衣服领口沾着可疑的污渍。
"买了。"他把皱巴巴的衣服甩在收银台。
扫码时，他的手指在柜台上敲击《繁花惊鸿》的旋律。苏末晞的指尖微微一顿——这节奏和陈川直播时弹的一模一样。
下午，纪元再次推门而入。这次他没戴口罩，脸色阴沉。
"这衣服掉毛！"他把小票摔在柜台，"你们店员是不是故意推销瑕疵品？"
苏末晞低头检查。衣服内衬有轻微起球，但标签完好。
"七天无理由，可以退。"她平静地说。
纪元突然凑近，声音压得很低："陈川说你''难搞''，果然没错。"
门口的黄发rapper朝纪元点头，两人交换的眼神像某种街头暗号。玻璃门外，淮海中路的霓虹开始闪烁。
[终]
（纪元的吉他包上，Gibson和Fender的贴纸并排贴着，像在无声宣告什么）
《苏州河畔》
端午节前夜，浑浊的河面漂着菖蒲碎叶。远处龙舟训练的鼓点闷响，像谁的心跳。
我坐在河堤上，反复折叠超市小票，折成小时候的纸青蛙。李东京用指甲划开粽叶，动作优雅得像给琵琶调弦。黄万千蹲在我的自行车旁，用手机闪光灯检查链条——假装得很认真。
"豆沙馅，"李东京递来粽子，"蒸的时候垫了松针。"
黄万千突然抢过："我验验毒。"他掰开粽子，偷偷把馅心挖出来塞进口袋。我瞥见他口袋里露出的空鼠药袋——小时候用来吓外婆家鸡的那种。
自行车铃铛里卡着一颗玻璃珠，是幼儿园时黄万千塞给我的"赔罪礼"。去年我就发现了，一直没说。
"这破车..."黄万千踹了一脚车轮，突然愣住。
珠子里映出我们三人扭曲的倒影，像极了小灵通幼儿园汇演那天。他故意弹错钢琴伴奏让我摔倒，谢幕时却死死拽着我手腕——怕我哭出来被看见。
"鼓点比琵琶轮指慢半拍。"李东京望着远处的龙舟。
黄万千哼起《赛龙舟》："你妈教错拍子了。"他的脚却悄悄把我折的纸青蛙踢进河里。
"走了，明天给你换变速器。"黄万千甩着车钥匙走远，钥匙串上挂着蝙蝠侠LOGO和小灵通校牌。
李东京拉我后退半步："看河水。"
被踢下河的纸青蛙正漂过龙舟阴影，像二十年前那个六一儿童节，背景板上缺了一点的"童"字。
[终]
（黄万千的鼠药袋里，其实一直装的是淀粉）
《网吧、除夕与疯人院》
2018年除夕夜，网吧里烟雾缭绕。老刘蹲在主机箱旁修理电脑，后颈那道疤在显示器蓝光下泛着青紫。他递给角落里的李东京和苏末晞两瓶冰红茶："通宵送饮料，老板定的规矩。"
冷凝的水珠顺着瓶身滑落，像冷汗。
监控画面里，老刘带着又一个"找工作"的农村女孩走进网吧仓库。出来时，女孩手腕多了条红绳——某劳务中介的"体检合格标记"。仓库后门，谢广军的银色五菱宏光静静停着，黑膜车窗映出扭曲的人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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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印良品员工休息室里，老刘突然抽搐起来。白熊咖喱泼在墙上，形成一幅扭曲的地图。
"谢广军说云南路线安全的！"他嘶吼着。
其他员工默默退开，只有苏末晞看见——他工牌背面贴着"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的预约单。
[终]
（老刘后颈的疤，是去年五菱宏光车祸时，被安全玻璃划伤的）
《铁围》
李淼递来文件时，新闻正在播报徐汇区管控通知。
"试用期没通过。"店长叹气，手机屏幕亮起最后一条朋友圈：三缺一的麻将桌，"我家楼下也被铁围栏封了。"
"铁围"二字让苏末晞手指一颤，胸前的十字架微微发烫。
走出商场时，街道突然扭曲。监控摄像头长出猩红的瞳孔，白熊咖喱广告牌在烈焰中重组为"欢迎来到地狱"的横幅。远处封控的铁栅栏延展成佛经里的大铁围山，每一根铁条都刻着《Jingle Bell》的乐谱。
狩衣在数据风暴中翻飞，她摸了摸脖颈上收紧的猫又围巾：
"原来综艺的结局...是封控啊。"
[终]
（便利店玻璃门上，最后倒映出的是无数个被分割的苏末晞，每个碎片都在不同的时空整理货架）
《没有光的向日葵》
天台风很大，苏末晞踮脚把蓝衬衫挂在晾衣绳上。水珠从衣角坠落，在水泥地上炸开细小的水花。
"家人们，今天教你们种向日葵..."
她下意识说出直播时的台词，手里却只有半包发霉的种子——搬家时从抽屉角落扫出来的。
便利店的关东煮冒着热气。
"送您的，樱花季限定。"店员微笑着递来最后一串萝卜。
苏末晞咬下去，尝到腐烂的芯。塑料樱花瓣粘在臼齿上，像卡住的笑。
地铁站的钢琴声飘来，《菊次郎的夏天》。琴盖上贴着小额贷款二维码。
她投下一枚硬币，听见琴箱深处传来药瓶碰撞的声响。
精神病院的花园里，老刘隔着铁丝网递来一朵向日葵。
"好看不？护士说能稳定情绪。"
锡纸花瓣反射着阳光，刺眼得像审讯室的灯。苏末晞接过花，指尖触到铁丝网的冰凉。
[终]
（那包发霉的种子，其实是她最后一次直播时观众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