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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山海纪

作者:叶落春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神殿内传来水神苏醒的消息时,天泽身上的神力已经失效了,好在神殿范围内似乎存在着某种保护机制,两人只要不踏出这片区域就不会有危险。鲛亲自出来,将他们迎入内殿。水妖王脸上担忧的神色已经消退了大半,更多的是发自真心的感激。


    内殿的装潢比外面更加华丽耀眼,尽管海底藏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危险,但这并不足以掩盖其中令人眼花缭乱的宝藏。无数冒险者渴望亲眼目睹的深海神殿,如今在任逸和天泽看来,却只是金玉其外。


    无尤高坐于上位,诺大的环境显出了几分压抑,她疲惫的声音却冲淡了力量悬殊带来的压迫感。“陆上来的妖族,感谢你们的援手。”她看向任逸,带着真挚的谢意,“若非你的力量压制住了我体内的部分污秽,让我得以短暂保持清醒,后果不堪设想。”


    任逸赶忙道:“这都是应该的,我们也是为了海底污染而来。”


    “你身上有一种熟悉的力量。”无尤抬手,一道光芒打进任逸的身体里,却没有给她造成丝毫不适,她沉默片刻,像是在感受任逸体内熟悉又陌生的力量,良久才终于睁开眼睛,正要说些什么,却先叹了一口气,“我记得你们,惊蛰和自由。”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两个无名小卒的故事竟然被水神记了这么久吗?任逸心中微动,惊蛰却先一步占据主导权,回应道:“感谢您当年的帮助。”


    聊起过去的话题,无尤的眼中闪过一丝怀念,那个时候……她和予争还没有吵架。无尤性子温和,灵魂却无比炽烈,她从不会吝啬帮助任何需要她的人,惊蛰和自由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两位。但或许是因为惊蛰的那份执念令她想到了曾经陪着她长大的男人,因此无尤记住了这两个名字,以及她们身上独特的气息。眼前的一男一女虽然与记忆中的两个姑娘长相完全不同,但气息是不会骗人的。


    任逸能够明显感觉到无尤的善意,索性任由惊蛰向“恩人”道谢,只是这其中夹杂着多少感激和多少试探,恐怕只有惊蛰本人最清楚了。


    “你们俩如今怎么样了?”无尤的身影平淡,却难掩语调中因为好奇而升起的微小起伏,“我的血液说,你们错过了彼此?”


    糟糕!忘记了神明可以感知到自己的血液状态,任逸原本还打算拜托惊蛰帮忙先把神明的责问躲过去,之后再考虑惊蛰单方面的执念。现在看来,计划完全泡汤了。


    天泽注意到任逸复杂的情绪变化,投以一个安抚性的眼神。多新鲜呐,妖族尚且能通过妖力感知周围的情况,神之血怎么可能连妖力都不如?


    无尤看起来没打算为难他们,正如桑榆之前说过的,她是一位相当温和的神明,所谓的“偿还代价”想来也都是吓唬人的,毕竟将灵魂完整的提取出来并投入轮回这种事情太危险了,当然需要一个看上去极高的报酬才能劝退那些好奇心过重的人。任逸和天泽很默契的没有拿出他们的避水石,那东西毕竟是冰神给的,而冰神两个小时前还差点害死水神,他们实在不能冒这个险。


    惊蛰用沉默回答了水神的疑问,她曾经思念了无数个日夜的人如今转生成了虎妖,而且早忘记了前世的种种,唯一保留的就只有他身上熟悉的气息。换了样貌没关系,换了身份也没关系,可是如果连记忆都不在了,这又算哪门子的转世呢?可她又能说什么呢?纵使心中有万千的委屈,可与那些连轮回转世都做不到的普通人相比,她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水神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她没有再继问下去,却也没有提出收回神之血或是中断转世这样的提议。对于她来说,惊蛰和自由的故事尚未结束,只要她不收手,这个故事永远都不会结束……就像她和那个人一样。


    天泽适时的转移话题:“大人,您体内的毒素已经持续多久了?”其实他是想问水神有没有把握将这些病毒全部封锁在海底,毕竟前不久才发生了能力暴动的事情,他实在不放心。天雪山虽然离这里很远,但如果连水神都控制不住这份污染的话,又有谁能将它封锁在太平洋区域呢?


    对于这个问题,无尤不打算回答,又或者是她自己都已经记不清这些污染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了。这种污染不是某一天突然被投放进海里的,只是近几年相对频繁,人类往水中投放的东西也比几年前更为复杂,虽说大海拥有一定的自净能力,但随便一瓶化学药剂都够无尤净化好一阵子了,她实在忙不过来,难免会出现一些纰漏。


    “大人,予争大人当初说的也不无道理,您……”鲛已经记不清这是他第多少次劝言了,当年水族矛盾分化成了两派,他原本是愿意支持予争的,可惜后来予争带着部下迁移,而他又实在舍不得这片自幼生活过的海域,更舍不得这位将无数鱼仔拥入怀抱的母神。予争代表了他的信仰,而无尤是他宁愿抛弃那份信仰也要守护的重要的人,这种抉择注定只会带来痛苦和煎熬。


    无尤摆摆手,却不同于以往的纯粹拒绝,她周身的光芒明显暗淡下去,带着一种沉痛的疲惫。思索片刻后,她缓缓道:“海洋的伤痕不是一天造成的,要解决现在的麻烦也不差这一天。我会与予争聊聊,这件事之后再议。”


    她这句话不带有任何波澜,因此听起来没什么可信度,倒像是因为有外人在场而不得不说的体面话。鲛也没有再坚持,水神体内的毒素已经堆积到何种程度,她自己心里是最清楚的,又何须旁人唠叨呢?


    “很抱歉,神殿短期内恐怕没办法再招待客人,让你们看笑话了。任逸、天泽,你们帮了我一次,今后无论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尽管来海底找我,神殿永远会为善良的人敞开大门。”无尤显然不愿意再多说些什么了,她扬起手,神力轻巧的落在两人身上,凝成一道抵御深海威胁的屏障,她转而吩咐身边的守卫道,“你们几个送两位客人安全回到岸上,不得有误。”


    无尤刚刚从昏迷中苏醒没多久,的确需要好好休息。任逸和天泽也不好再继续打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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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尽快回到岸上调查村民们投放的化学药剂,那药剂的成分尚不明确,好在深海中有鲛看守着,那群偷窃者也该有所忌惮。


    任逸最后将自己的一部分治愈力凝成实体留在了神殿中,也许对于强大的水神来说,这份小树妖的治愈力无足轻重,但这已经是任逸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了。仅仅是为了海洋生态贡献自己微薄的力量罢了,又有谁会嫌这份力量太轻呢?等等,除了这个,她身上似乎还有某样东西!


    任逸心中一动,取出了那本她先前在海底盆地捡到的手札。“大人,冒昧请问这是您的东西吗?我在风神留下的通道附近捡到的。”这手扎上残留的力量很强,可海岛上唯一的一家巫族还是从外面迁移来的,他们要想记录什么,自然可以使用汉字,而不是这种奇怪的象形文字。既然暂时找不到失主,问一问水神兴许能有所发现。


    无尤眼底的光芒似乎微微凝滞了一瞬,这本手札不是俗物,即使不去感知上面流动的力量,仅仅看一眼外面包裹的兽皮,她也能认出这东西。沉默片刻后,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这本书……名为‘山海纪’,并非深海的产物。它记载的是一些古老的故事,有些甚至是在我诞生之前的,因此我也无法断定里面所记录的全部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这或许是之前那些闯入者遗落或丢弃的,既然被你拾取了,也算是一种缘分,收着吧。”


    她的回答清晰明确,既简述了手札的内容,又说明了这东西几乎没什么用,看似干脆利落,却隐瞒了一点内容。它的作者是谁?是某位远古时期强大的巫族,还是拥有永生力量的神族?而它上面覆盖着的那层力量又是谁赋予的?


    对于这个问题,无尤并没有给出。也许她不知道,又或者是她不想让别人知道,总之这本书现在完全归任逸所有了,考虑到就连见多识广的师父都不认识它,任逸决定把它带回去给杨琴研究。


    告别了无尤,在海底守卫的护送下,任逸和天泽再次进入那条安全通道。两人一进去,风神的力量便自下而上将他们托举起来,缓慢上升。这个过程中没有任何危险,他们与来时一样欣赏着海底不同深度的鱼类状态,不同的是这次有守卫,陪伴偶尔会听他们讲一讲海里发生的趣事,时间过得自然也比下落时快了很多。


    然而当他们回到海平面以下200米深的位置时,却惊讶的发现他们先前从密室钓下来的绳子不见了!


    “什么情况?”安全通道在感应到有人升到顶点后浮力也渐渐缩小,两人开始往下落,任逸赶紧伸出树枝缠绕在其中一个守卫的手腕上,防止他们再坐一轮“电梯”。


    两名守卫不愧是被水神安排来送人的,这力气就是大。他们轻松抓着树枝悬浮在水中,树枝的另一端钓着任逸和天泽。“需要直接送你们上去吗,还是一定要从这个通道上去才行?”


    这倒是无所谓,任逸此刻更想知道那根绳子是被谁撤走的,森森他们为什么没有通过植物联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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