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问在沈承风心上了。
沈承风笑容加深，“多年不见，江师姐还是那样善解人意。说来，承风其实没什么要问的，但是——”
他忽地不说下去了，一副为难的样子。
江照愿柔婉一笑，“沈道友但说无妨。”
她清楚这沈承风的性子，不说出心中想问的话，势必是不罢休的。
沈承风道：“既然江师姐都这般说了，那承风再遮遮掩掩的，可是太不大方了！承风就直问了！”
怕别人听见，他还谨慎地左右看了看，即便旁边没人，他也有意地压低了声音，“不瞒江师姐，承风前几日听说了些小道八卦。”
何止是小道八卦啊，这在苍虚宗传得挺沸沸扬扬的，连在混沌域界茶馆的沈承风更是耳闻了许多。
“江师姐可是跟那姓徐的在一块了？听说你们已经开始商量结成道侣的事了？”
江照愿手里拿着水囊，得亏她没在喝水的时候听沈承风说话，不然她会不小心一口水喷出来。
江照愿望了望远处正说着话的徐霄知，前两三日，徐霄知找到她，说已经和师妹说开了，事情彻底结束，他的人情她已还完，可不必再假装两情相悦。
她跟徐霄知都没有想到，执着了百年的宋燃黎会放手得如此之快，本以为还要再假装一段时间，让宋燃黎彻底死心的。
宋燃黎追在徐霄知身后追了百年，江照愿听到不少谈论，比如——
弟子甲：“宋燃黎今日又跑去徐霄知那边了，徐霄知后边都没怎么搭理她了，她还待在一旁不肯走。”
弟子乙：“前日，徐师兄在炼丹药，宋师姐也跟过去了，徐师兄没怎么说话，宋师姐就安静地坐在旁边，默默看着炼丹炉从火起到火旺，看着一份份草药进去，完好灵气十足的丹药出炉，宋师姐带来的糕点都没少一块，从热腾到冷却。”
弟子丙：“这回，徐师兄难得朝宋师姐笑了，徐师兄是不是也被宋师姐打动了？”
弟子丙：“哎，好吧，猜错了，徐师兄没有被打动，对宋师姐还是很疏远。”
弟子丁：“这次，徐霄知去了秘境，宋燃黎听说，也追着去了，不知道两人有没有在秘境碰面。”
弟子丁：“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宋燃黎从秘境回来后的这段时间里，往徐霄知那边走动得更加勤了，徐霄知去哪她都跟着？”
弟子丁：“她也太执着了吧？都追着徐霄知这么久了，人家都不曾回应过，甚至徐霄知对别人都要比对她面色好看得多……等等，她不会是因为情之一事，生了执念，而心境出了问题，才修为停滞的……若真是如此，倒也能理解，古往今来，有多少修炼之人卡在这个情字上，可惜啊可惜啊，可惜了这一身好资质，不过若有朝一日，勘破此字，那必然是飞升之姿啊！”
……
听过那么多传言，连江照愿都认为她这位宿敌栽在了情字上，她以为在情字上执着了百年的宋燃黎，是无法在短时间内放手的。
可她想错了，同时也惊讶了。
宋燃黎干脆得出乎她的意料。
江照愿的目光不自觉地移到那抹挺拔的黑衣背影上，眼色中划过一丝赞叹，“只是传言罢了。”
沈承风转了几转玉笛，“可承风听说，江师姐灵力比试之时，徐道友可是特地来观江师姐比试。”
百年前，徐霄知会来观他师妹的灵力比试。
自他师妹对徐霄知表明心意后，徐霄知便再也没观过谁的灵力比试。
这实在是反常。
“且承风还听说，江师姐跟徐道友举止之间较为亲近，似是两情相悦。”
沈承风停下转动玉笛，笑着看向江照愿，“依承风之见，江师姐跟徐道友不止是在外貌上，修为灵力也更是相配，如若两情相悦，也确实是一桩道侣佳话。若这道侣能成，承风定是要精挑细选好礼奉上。”
两位修为灵力皆是强盛，这两情相悦的传闻一出，修仙界倒是有不少人看好。
江照愿打开水囊，“沈道友说笑了，我跟徐霄知并没有要结道侣的打算。”
说来，她跟徐霄知假装心悦彼此只假装了两回。
一是在她最后一场灵力比试时，二就是听到有人说宋燃黎正在去找徐霄知的路上，她便和徐霄知过去，假意两情相悦，好让宋燃黎瞧见。
这消息发散之速，竟比她想得还要快，还要不可控，甚至是都在传她跟徐霄知要定下结道侣之期了......
等出秘境了，她跟徐霄知还得要澄清此事。
江照愿饮了两口水，视线移向远处黑衣身影那边。
既然在秘境遇到了，她还是想瞧瞧看她这个宿敌到底是真放下了，还是仍有执念。
只否认了结道侣一事，但没否认两情相悦。
沈承风问：“那这么说来，江师姐就是与徐道友真互相生了情愫？”
江照愿把水囊收入储物袋，只朝他温婉笑笑，并不作回应。
沈承风分辨不清她的态度，只换了个话问：“江师姐，不如与我说说嘛，你跟徐道友是何时发现对彼此的心意的？”
这是套她话呢。
江照愿卖了个关子，“沈道友，这你就得去问你口中的徐道友了。”
反正把这事推给徐霄知就行了。
沈承风顿时嘴角拉了下来，让他去问徐霄知，还不如让他去找徐霄知打一架来得舒服。
江照愿估计是不会告诉他了。
沈承风摆摆手，“算了算了，我也不问了。”
沈承风仰天大叹一声，“这八卦心啊，有时也满足不了啊！”
他转起玉笛抵向唇边。
江照愿一看，心都提起来了，她虽没听过沈承风吹奏曲子，但她可听过沈承风吹曲的传闻啊！
“沈道友...”她后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沈承风竟然自觉地把笛子放下了。
沈承风看向一脸惊色的江照愿，又转了转笛子，悲叹道：“江师姐，我们多年未见，却在这秘境里相逢，实乃缘分！我本该吹首曲子庆祝重逢，但因小师姐给我定下了不能在秘境吹奏曲子的约法之契......”
听到这，江照愿松了一口气，先是在心底庆幸起宋燃黎的先见之明，而后又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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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宋燃黎听到魔音这一遭遇。
“因而我决定，等出了秘境，我便立刻吹奏一曲赠予江师姐与我的重逢！”沈承风已然下定决心。
刚还同情宋燃黎的江照愿，又是一脸惊色，忙推辞：“还是不用劳驾沈道友。”
沈承风一摆手，“江师姐可见外了啊！曲子定是要的！还有，不必道友道友地喊承风，以后喊名字便可！哎！小师姐！”
沈承风转眼瞧见宋燃黎走来，忙伸手喊，至于走在宋燃黎旁边的另一位，他自然是忽略了。
宋燃黎看向江照愿时，正巧对上她转来的目光。
两位昔日宿敌相见，气氛还是有些微妙的。
百年前，宋燃黎跟江照愿是比试中的对手，在比试之后互相放一句狠话，什么下次定会赢你之类的话。
说是这么说，但输赢对双方来说，其实都已经不重要了，两人眼中更是充满对对方的欣赏以及惺惺相惜。
后来宋燃黎被嘲笑百年、对外人越发沉默，江照愿也失望于她的修为停滞，两人之间更变得像是...陌路人。
宿敌之称，名存实亡。
修仙界也会有人暗嘲，宿敌？宋燃黎她配吗？
宋燃黎与江照愿互相朝对方颔首了下，却片刻无话。
这氛围稍稍怪异。
宋燃黎在心底疯狂搜寻话语，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来招呼她这位两百多年的“宿敌”，皆这在话本中将她的招式弱点告知于雪执清的主角。
江照愿面上依旧温婉笑着，但在看到宋燃黎走来的那一刻，垂在身侧的手一下攥紧了身侧的衣服，一向善解人意的她忽然紧张得不知道要说什么。
宋燃黎微张了张唇，就是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真是，她怎么嘴笨了呢？快说话啊！
而沈承风站到两人身侧，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一脸凝重，“小师姐？江师姐？你们......”
两人皆是望向沈承风。
沈承风面上的凝重忽被扬起的笑意取代，“我知道了，你们定是都被贴了封声符了！”
宋燃黎：“...”不会说话就别说。
江照愿：“...”好冷的笑话。
沈承风见两人无语地瞧着自己，委屈了下，“干什么都这么看着我？我也只是想热一下气氛啊，要不然这样吧...”
他闭上眼，深呼了一口气，一脸认真，而后转起玉笛，往唇边抵去。
别说宋燃黎跟江照愿了，连平静的徐霄知都被他的举动惊了下。
宋燃黎徒手捏出一缕红色灵力，红色灵力刹那间，抓住玉笛的一侧扯住，“沈承风，你敢。”
他要是敢，她立刻发动那约法之契，将他扔出秘境。
而宋燃黎一说完，就愣住了，玉笛的另一端同时被一缕浅蓝灵力攥住。
两端都被灵力扯住，凭沈承风的灵力，根本无法再把玉笛移向自己唇边。
“小师姐，江师姐，我也只是想吹首欢乐的曲子热一下气氛，并无恶意。”
沈承风两只手都扒在玉笛上了，铆足了劲往自己那边攥，脸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