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遍地狼藉的院子和屋子，最让她气到说不出话的，是已被她带去凡界扔了的、咋咋呼呼的怪系统。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宋燃黎伸手想捞过在半空蹦跶得欢快的深绿宝石，却在离深绿宝石半掌的距离处，碰到无形的屏障，手无法再往前半点。
深绿宝石周边盈起一圈浅绿灵力，光芒疏淡。
跟怒目瞪圆的宋燃黎截然相反，深绿宝石悠悠缓缓地转着圈圈，语调俏皮轻快，“吾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
“你出现在哪里都行，就是不能出现在我这。”
宋燃黎捏出法诀，拢散外边那圈浅绿灵力，指尖触碰到凉丝丝的深绿宝石，将它抓来手心里。
能扔第一次，她就能扔第二次。
系统被捉住，这下轮到念剑悠悠转圈圈了，它“铮铮铮”响个不停，嘲笑的剑鸣音响彻天际。
但很快，剑鸣音戛然而止，剑身呆住。
“你这力气...”宋燃黎两只手都用上了，握在一起，脚步不停往后挪，挪了半天，位置都没变过。手心里的深绿宝石像一座定住的小山，不仅不动弹，还隐隐有把她往前拽的意味。
被宋燃黎捂住的小小深绿宝石，稚嫩的声音闷闷的，“宿主，你好狠的心，吾不计前嫌飞回来，你竟还要再一次弃吾。”
宋燃黎手一顿，力气收住。
“你可知，吾一觉醒来，发现躺在粗糙的木堆上，周围孤寂空无一人时，吾的心可有多痛？吾抱着吾小小的身躯…”
宋燃黎忍不住打断它的话，“你现在就是一块宝石，哪里的手，哪里的躯体?”
她手指间流出红色灵力，手上再度使上劲，脚步往后挪。
“吾就有！吾就有！”系统不满地咋呼两句，声音再度苍凉，“吾从木堆上跌落，滚撞到墙角，蜷缩起小小柔弱的躯体！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无声地啜泣。”
“吾何至于沦落至此啊？竟会被吾心心念念选中的人悄摸摸地带出扔了弃了！”
“你又可知，吾返回修仙界的路途上！吾飞来苍虚宗的路途上！吾回到时鸣峰的路途上！遭遇多少险境？！”
“落进灵海，掉下悬崖，被修士一道剑气挥着砍了，又差点被灵兽一口吞了！”
“历经多次九死一生，千辛万苦回到这里，还要被你的剑追着揍！”
宋燃黎听着系统的遭遇，甚觉得它所说的，不可信。
念剑侧过身去，剑身稍稍脱开剑鞘，仿若傲娇地双手抱胸扭过身，不屑抬头。
契约剑与契约者，心意相通。
契约剑的态度，大多反应了契约者的喜厌。
宋燃黎丢弃系统，念剑看到系统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自是要将它赶出去的。
宋燃黎明显感觉到，手心里捂得严严实实的深绿石头，乱蹦个不停，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委屈的，又或是两者都有。
低微的啜泣声，从她指缝间漏出，隐约传来，让人无法忽视。
宋燃黎松开双手，深绿宝石被她双手捧着，躺在两手中心处，低低蹦动两下，活像是哭得颤动不已。
一缕红色灵力戳了下它。
宋燃黎：“真哭了？”
深绿宝石立起，转了个身，像是被伤透心背过身去，它没说话，哭声也停了，就是时不时哽咽一下。
宋燃黎向来是吃软不吃硬，更何况这般可怜的小宝石。
宋燃黎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她道：“好了，不赶你了。”
系统不信，“定是骗吾的。”
宋燃黎：“不骗你。”
“那你…那把剑？”系统抽噎了下。
宋燃黎想了下：“也不赶你。”
“铮！”念剑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飞进屋里。
系统瞬间恢复了神气，从宋燃黎手心中蹦起，飘在宋燃黎面前，旋转着宝石身子，似在翩翩起舞。
宋燃黎瞧向屋内，念剑郁闷地倚在木架子旁，不动弹。
她清咳一声，站直身躯，提了些声量，“你留下来可以，不过，不许欺负念，你得听它的。”
木架子旁的念剑“铮”动一声。
深绿宝石停住，“它欺负吾还差不多。”
“那你还是…”宋燃黎想改变主意。
系统连忙喊，“成成成，吾不欺负它！”
宋燃黎点头，“嗯！还有呢？”
系统问：“还有什么？”
宋燃黎道：“听谁的？”
“听它…”系统正要随口应下，它想起了什么，炸毛道：“等等！宋燃黎，你不会是把吾当成剑之类的契约灵器契约宝物了吧？！”
她这分明是，想把俩不合的契约物件变融洽！先来的当老大，它这个后来的得听那把剑的！谁爱认老大啊！
宋燃黎郑重摇头，“不算是。”
而后她又笑，“但也差不多了。”
深绿宝石一下蹦得老高，宋燃黎随之仰头，很快，深绿宝石又掉回她面前，咬牙切齿。
“宋燃黎，再说一遍。吾乃天生尊贵的天机系统！岂可跟寻常的契约物件混为一谈！想让吾听那把破剑的，做梦！”
深绿宝石气得跳动的身子被宋燃黎抓住。
她眼神不悦，方才的可怜心打消。
“念不是破剑。”
“我后悔了，我不该留你，我这破地容不下你这尊神物。”
宋燃黎抓好深绿宝石运出灵力，飞身而起，空旷又乱糟糟的院子上空，飘来慌乱的喊嚎声。
“等等——你又要带吾去哪里——”
离得较近的炼丹峰，打扫的弟子朝上看去。
“什么动静？”
“别管了，快扫你的地，等清理完，你还得抄三遍书呢！”
“呜呜，我下回再也不会在叶缓长老在的时候来炼丹峰，就算碰见，跑也得跑快点……”
修仙界与凡界接壤处，名为混沌域界。
混沌域界，来往之中，有修士，也有无灵力无修炼之质的凡界之人，而知晓此地的凡界之人看到有灵力的修士，已见怪不怪了。
修仙界法则，不可对毫无灵力的凡界之人出手。
因而在混沌域界，凡界之人胆子大的，有门道的，可来这里做些买卖。那些买卖无非就是，用药草丹药之类换取些凡界的碎银、衣裳什么的，以满足好奇的修士去凡界瞧上一瞧。
要想去凡界，必得穿过混沌域界。
混沌域界，听着名字如何气派，其实就是和修仙界的普通市集一样。不少修士会把从秘境或是什么奇怪神秘的地方得来的宝物，拿来一卖。
“你竟又要把吾扔去凡界！”
“太过分了！宋燃黎！”
“你偷偷扔吾一次没得逞，还要光明正大地扔吾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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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绿宝石在宋燃黎耳边飞来飞去，吵闹聒噪了一路。
宋燃黎忍无可忍，“闭嘴。”
系统：“吾不闭！宋燃黎，你以为你是谁！想扔吾就扔，想让吾闭嘴吾就得闭？吾告诉你，你要是扔了吾，你定是会后悔的！”
宋燃黎：“你尽可放宽心，再过百年千年，我都不会后悔！”
系统：“你会的！你会的！你一定会的！”
深绿宝石就差趴在宋燃黎耳朵边喊了，也幸亏她把耳朵给捂住了，不然这耳朵得被系统扯开嗓子嚎的声音给震聋。
宋燃黎继续捂着耳朵，面无表情地往前走，把系统送去凡界的决心，一刻不动摇。
“哼！”深绿宝石见宋燃黎不搭理它，朝侧边飞去，运出几丝灵力，扒着茶馆的红木柱子，不肯走了。
它才不去凡界！
“你给我下来。”宋燃黎走到系统身旁，拇指食指并用拈住它，想把它扯走。
奈何系统的宝石身躯一扭一扭的，就是不下来。
宋燃黎手上越是用劲，那几丝浅绿灵力就越是拽红木柱子拽得越紧。
一人一系统杠上了。
在其他人眼中，只看到一位修士在用尽力气拽着柱子，这架势，活像是要拆店的。
“客官，您这是...”
茶馆里的小二是坐不住了，赶紧跑出来。
宋燃黎侧过脸朝小二笑笑，手上力气一点也不收，“契约灵器不怎么听话，我这就把它带走。”
系统反驳大喊：“吾不是契约灵器！”
兜头盖脸一阵风吹来，小二禁不住后退一步，甚觉奇怪地东张西望，摆摊子的继续摆摊，赶路的接着赶路，面色一切如常。
“这怪了，方才那阵风怎那般大？”
小二瞧向跟着柱子较劲的那位姑娘，又瞧瞧空无一物的柱子，使劲揉揉眼睛，反复看了几遍，才不确定地喊道。
“客官，您方才说契约灵器，可柱子上什么都没有啊？”
闻言，宋燃黎扒拉深绿宝石的动作停下，看向店小二，眼中明晃晃的愕然困惑，“什么都没有？”
店小二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又十分确定地点头。
而后...
店小二就看到这奇怪的姑娘跟柱子对起话来，姑娘每问一句话，就有一阵风卷来。
宋燃黎：“别人看不见你？”
系统：“当然！一般的人自是看不见吾！”
宋燃黎：“...你说话说个清楚，哪种算一般？”
系统：“修为达不到见吾的地步为一般，吾不愿见不愿搭理的人为一般。”
宋燃黎：“说得好像谁稀罕搭理你似的，快给我下来。”
她拽不动深绿宝石，深绿宝石“咻”地脱开她的手，飞到手背外一点。她没多想，再次伸手捉向深绿宝石，深绿宝石往下一坠，宋燃黎抓了个空。
再伸手，系统往左一歪。
伸手，系统转着圈圈，往上蹦起。
伸……
伸什么伸，系统分明是耍着她玩！
“你想待这也成。”
省得她还费时费力把它送去凡界。
扑空几次后，宋燃黎收手，决绝扭头离开。
浅绿灵力绕来，从后腰处绕到系在腰间的储物袋上，袋子打开个小口子，深绿宝石正要往里蹦，被两根手指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