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妘离开半月有余,依旧未回幽州。
楚家郎君相思病愈发重了,日日都要在城门口,等心上人归来。
久而久之,城内百姓甚至觉得,若他那未婚妻子再不归,楚家郎君都得殉情去了。
自那以后,重情重义的楚暮,就多了个暮公子的雅称,一跃成为城中众多女子心仪之人榜首。
第二十日,楚暮依旧于城门口,苦等姜妘归来。
“从前只知道楚家郎君是驰骋疆场的英雄,还以为是个脑袋空空的莽夫,要是早知道他如此好看又如此深情,我早就叫父亲去楚家提亲了!”
“之前瞧不上楚郎君可也是你,现在人家郎君心有所属,你倒后悔了。”
“之前是之前嘛,这都过去如此久了,楚郎君的心上人还未归,说不定就不会回来了。”
“可不是嘛,外面这么乱,说不定那姜娘子都……”
“快看快看!有人来了!”
围观众人纷纷朝城门外望去,只见有一女子正策马而来。
她们离得远,瞧不清那女子容貌,但楚暮却认出来了。
他欣喜若狂,迎上前去,搀扶姜妘下了马。
“你怎么来了?”姜妘问道。
楚暮牵过她手中马绳,笑盈盈望着她,柔情都快渗入骨髓里去了。
“我在此接姜娘子回家,娘子此次归乡,岳父岳母可同意了?”
他说话间,紧张溢上心头。
直至听见姜妘道:“他们同意了。”才安下心来。
“太好了!那我们择日就成亲如何?父亲母亲家住何处?我这就派人去请他们来参加婚宴!”
他话里话外都兴奋异常,姜妘却忽然黯淡下来,神色似有悲痛。
楚暮见之,慌张极了,忙关心道:“可是发生了何事?”
姜妘低声道:“父亲母亲于十日前病故了。”
楚暮心里咯噔一下,万般悲怆涌了上来。
他握着姜妘的手,轻声安慰道:“阿妘,别难过,你还有我,我陪你回去祭拜父亲母亲吧。”
姜妘目光一沉:“无妨,我已经同他二人说过了,是他们让我早日回来寻你。只是父母新丧,我得守孝一年,你我婚事,怕是要延后。”
楚暮眼底只有心疼,温声道:“这是应该的,我们的婚事不急,一路颠簸累了吧?我们先回家可好?”
姜妘点了点头,二人手牵手回家去了。
他二人走后,身后才响起抽泣声,断断续续,甚是凄凉。
“我天呢,姜娘子也太惨了,难怪许久未归。”
“是啊,我目前还如此议论她,真是不该。”
“我宣布从今日起,誓死拥护姜娘子和楚郎君!谁都别想把他俩分开!”
“算我一个!”
“也算我一个!”
众人声泪俱下,目送那一对伉俪情深的背影离去。
然他们这厢情真意切,谁又知姜妘不过是扯了个谎。
她哪里有什么父母,作为姜妘本就无父无母,身为姜水,她更是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
毕竟一生下来,她就是实验舱里长大的婴儿,同她这般的孩童,在那个世界,数不胜数。
但她也不算惨,毕竟在未来纪,环境恶劣,资源匮乏,若非有高速发展之科技维系人类文明,只怕早已迎来第三次物种灭绝。
像她这般无父无母的婴儿,都是由政府抚养长大,而她已然足够幸运,能在学术上有所建树,导师及学长学姐们待她也很和善。
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她并不算说谎,思及此,姜妘心虚褪去几分,心情也舒畅许多。
云回院内,姜妘连片刻都未停歇,就开始熬煮新药。
炉火烧得旺盛,依旧用得是桃木,只这次用的不是炭火,而是新鲜桃木枝。
须回飘飘然于一侧,叽里呱啦地说着话。
姜妘也不觉得他吵闹,毕竟来此之前,孤独寂寥才是她的常态。
在近二十年的研究生涯中,天体物理学,几乎占据她的全部,这是一门要耐得住时间的学术。
于她而言,寰宇漫长变更之中,周而复始,斗转星移,热闹转瞬即逝,孤寂,才是永恒。
而热闹于孤寂而言,就像是风平浪静的水面激起的涟漪,即使短暂,却也让人欣喜。
妖鬼夺情案,是姜妘来这世间接触得第一个任务,她与须回还未熟络,与这个世界也难以共情,冷静的本性让她恍若一个只知做任务的机器。
至于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姜妘也不确定。
“小姜水,这次能成功吗?”须回叽叽喳喳的声音又传了来。
姜妘回神之际,锅中药正沸腾不止。
“应该能,姜医不是说我可以出师了。”
“这倒是实话,我还从未见过哪一任‘姜妘’比你更聪明的!”须回飘到她身侧,“再和我说说你们那的事呗?历任姜妘之中,你是最远的一位了,你们那叫什么来着?”
“未来纪。”
“对对!未来纪!好神奇的名字,快给我讲讲,我最爱听故事了!”
须回爱听故事,姜妘便讲于他听,直至药熬好后,故事依旧未到终章。
楚暮倒是来得巧,正好闷头将那碗极苦的药一饮而尽。
“如何?感觉好点了吗?”姜妘隐隐有些期待,看楚暮的目光就像是在看实验室的小仓鼠。
毕竟医术非她所长,半月所学,也不知能不能不医好楚暮。
若非谷中医者从不出山,唯一允许入世的那位医者又已远行救死扶伤,踪迹难寻,姜妘也不至于亲自学习医术,直接将姜医带来幽州救人即可。
楚暮喝了药后,竟觉着心气顺畅,气血充盈,好似没有先前那般堵得慌了。
“阿妘好生厉害!我感觉自己好多了!”
姜妘听闻松了口气,手指搭上她的脉搏。
果真沉稳有力,舒畅无比。
看来她于医学一道,还算有些天赋。
“病症稳定了些,但还需要调理,晚些时候我再给你施针。”
“好,阿妘赶了许久的路,不如我们一起去吃些东西?”
他这一提议,姜妘确感饥肠辘辘,遂道:“也好。”
二人就那样平平淡淡,相处了近一年之久。
幽州城都逛了个遍,须回从最先的好奇兴奋,到如今的兴致缺缺,也只花了一年。
“明日我们去哪儿?”趴在姜妘身侧,须回问道。
“不知,不过明日是最后一日了。”
“对哦!我都差点忘了!”须回瞬间兴奋起来,“太好了,我们要回洛阳了吗?相比于幽州,我还是更喜欢洛阳!”
姜妘收拾好了行装,一年间,她多了好几袋金银珠宝,倒也不虚此行。
屋外早已挂好了红绸,喜字贴满窗棂,欢笑之音与姜妘屋内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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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明。
“我也更喜欢洛阳。”姜妘莫名觉得洛阳亲切,或许是因她自小成长之地,就是如今的洛阳。
须回围在姜妘身侧,转了许多圈:“那我们今日还出去坐诊吗?”
“去得,既然答案应了周大夫,那就不能食言,最后一日,总是要去的。”
说话间,姜妘已然背着药箱,出门去了。
周氏药铺早早开了张,周大夫正在抓药。
“早啊周大夫。”姜妘将手中食盒递给周大夫。
“多谢姜娘子。”周大夫道,“姜娘子今日这么早就来坐堂了?”
“嗯,最后一日,所以来早些。”
“的确是最后一日,明日我可是就要去楚府讨一杯姜娘子的喜酒了。话说,今日楚小郎君怎么没送姜娘子?”
姜妘道:“他今日忙。”
言罢,便有一人来寻她看诊。
周大夫见她冷静的模样,一如往昔,不知为何就觉着这位医术了得的小娘子,好像并不期待嫁为人妻,不说期待,至少对此事无感。
外人皆道他们是神仙眷侣,可这新娘子似乎太平淡了些。
姜妘的医术在幽州城闻名不久,可来求诊之人早已门庭若市,尤其是听闻她今日最后一次坐诊,来得人就更多了。
“李大娘,您的身子骨已经大好,再吃些补气血的药,吃三日一日两贴即可痊愈。”
“多谢小水大夫,小水大夫今日过后就真的不来了吗?”
“嗯,我要回家去了。”
“小水大夫家在哪里的?”
“洛阳。”说话间,姜妘已然写好了药房,交于李大娘。
李大娘感激不已,甚至有些不舍。
“日后都不知还能不能见到小水大夫,这是大娘的一份心意。”
李大娘自一旁取出篮杏子,杏子上面还有三朵红色蔷薇。
“小水大夫,我们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杏子是大娘种得,还有这蔷薇花,是我那孙女种在墙边的,她说一定要让我带给你。”
李大娘住在城西,家中贫寒,久病不愈,是姜妘每日免费替她看诊,才令其恢复如初。
李大娘儿子儿媳早逝,孙女才十岁大,姜妘也曾见过一面,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那我就收下了,多谢大娘和您孙女。”
李大娘眼角含泪:“客气啥,那大娘就先走了,小水大夫,一路平安”
“好,多谢大娘。”
姜妘行医,用得化名,又常以薄纱遮面,因此除了周大夫,并无人知晓她的真实身份。
日头渐晚,药铺也该关门了,姜妘背着药箱走出去时,楚暮已经等了她许久。
“今日怎么来得如此早?”姜妘有些诧异。
楚暮眉眼弯弯,即使带着半边面具,依旧遮不住眼底笑意。
他笑盈盈望着姜妘,接过药箱,背于自己肩上。
“我想早点见到你,今日人格外多,阿妘累坏了吧?”
“还好,只比平日多了十余人罢了。”
楚暮又道:“若你喜欢行医,成亲后也可继续做医者的。”
姜妘却道:“不必,一年已到。”
楚暮并未听出她话外之意,他此刻满脑子只有即将成亲的喜悦。
“我们回家吧,母亲还等着我们。”
“好。”
二人并肩而行,身影消失于长街尽头。